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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往事(1-5部)-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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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红兵笑骂。

其实赵红兵一直和孙大伟关系很好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他觉得孙大伟这人本质不坏,心肠好。

在表哥崩了陈卫东、赵红兵踢残了范进的这些天里,勾疯子和李老棍子也连续谈判了好几次,但是始终没谈拢。勾疯子认为李老棍子砸了他的店又伤了他,应该赔他钱。而李老棍子认为,勾疯子先把本来就不怎么帅的黄老邪破了相,后来又弄瞎了志刚,应该是他拿钱出来才对。

总之,这两位社会大哥根本就没办法谈拢。在最后一次谈崩之后,勾疯子带了七八个人去了李老棍子的家。“李老棍子今天不拿钱,我就宰了他。”据说当日勾疯子临行前是这样对他的兄弟们说的。

勾疯子和李老棍子的成名方式不大一样。勾疯子是总打架,总打一些不怎么出名的小架慢慢成的名;而李老棍子是很少打架,但是每战都是经典之作。勾疯子好比是香港导演王晶,拍了几百部片子成了点儿小名,而李老棍子则像是香港导演王家卫,一共拍了不到十部电影,却部部都是经典。在当地的江湖中,李老棍子除了败给了赵红兵,还真没输给过其他人。如果那次赵红兵不是随后被捕入狱,相信李老棍子也会继续报仇的。

李老棍子住在一栋二层的独栋楼里,作为当地最早发起来的一批,李老棍子的家堪称豪宅。

勾疯子按了李老棍子家的音乐门铃,1993年前后,当地十分流行音乐门铃,门铃的音乐声一个比一个动听,十分悠扬。

据说,当天李老棍子站在家的二楼上,看见了在楼下狂按门铃的是七八个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他当时没有下楼,而是给黄老邪打了个传呼。留言的内容是:“带人,马上到我家。”随后黄老邪回了电话:20分钟后到。

勾疯子知道李老棍子肯定在家,按门铃无效后,开始砸门,踹门。把门当成了发泄的工具。并且,怒骂不止:“操你妈,李老棍子你给我出来!”

看样子,勾疯子是真朋克,真想杀了李老棍子。

李老棍子当时也已年届四十,但是火气依然不小。本来他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等黄老邪带人过来了再说,但是勾疯子在下面又砸门又骂,挑起了李老棍子胸中的怒火。在楼上忍了将近20分钟的李老棍子,再也坐不住了。

他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下了楼。老棍子就是老棍子,懂法。如果有人杀入门来,自己拿起水果刀进行防卫,杀了人也不犯法。“咣!”李老棍子自己打开了他家的大门。水果刀,藏在了袖子里。

他那厚厚的能遮住半边脸的玻璃镜片,使人根本就看不到他的眼神。据说,大家都看见他的嘴角不停地抽,手也在不停地抖。这是李老棍子的习惯性动作,并不能证明李老棍子当时害怕了;只不过,李老棍子火气越大时,嘴角抽得就越厉害,手抖得就越有节奏。

李老棍子,是真火了。他眼中的勾疯子,是个晚辈中的晚辈。而这个晚辈,居然敢冲到他家来叫板!“李老棍子,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来了呢!我有话和你说!”勾疯子走上前去,揽住了李老棍子的脖子。勾疯子是真疯了,他真忘了李老棍子这20年是怎么混过来的,他更没想到,李老棍子杀人的胆子绝对不在张岳之下!李老棍子的嘴角继续剧烈抽搐着,任由勾疯子搂着他的脖子向前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

“今天,你就说,是给钱还是不给钱?”勾疯子威胁李老棍子。

“不给!”李老棍子的嘴角继续抽着,斩钉截铁地说。

“那好。”勾疯子从口袋中掏出了卡簧……

“哧……”一把黑柄的水果刀扎在了勾疯子的心脏上。

李老棍子这一刀扎得端端正正,像外科手术医生一样精准。

据当时刚刚带人开着面包车,赶到李老棍子家门口的黄老破鞋事后无数次跟别人回忆说:“当时我看到了勾疯子的背影。忽然间,他一哆嗦,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瘫软了下去,死了。”

“就那么一哆嗦,就死了。”黄老破鞋一遍一遍地跟别人重复这句话。每次重复这句话的时候,黄老破鞋还煞有介事地自己哆嗦一下,总把别人看得心惊肉跳。

据说,勾疯子死得真的就是这么简单,连号都没号一声,留给人们的回忆,就是“一哆嗦”而已。

杀人,只需要一刀;杀一个全市名头响当当的大混子,也只需要一刀。

勾疯子每天都因为自己有杀人的执照耀武扬威,他却没想到,今天他自己被杀以后,杀他的人同样不需要偿命。李老棍子,属于正当防卫。

李老棍子究竟是不是正当防卫,二狗不懂法,难以判断。但二狗可以确定的是,李老棍子的堂哥当时已经是市区公安局副局长,而且,李老棍子很有钱。有钱有势,总能摆平很多事,李老棍子仅在看守所待了几天,就被释放了。

前去助拳的黄老邪,那天根本就没有下车。看到勾疯子“一哆嗦”以后,黄老邪怕了。他怕的不是亲眼见到了杀人,而是,他怕了那个当时杀完人仍然不动声色的李老棍子。据黄老邪说,李老棍子杀完了人冷冷地看着勾疯子的兄弟,手中的水果刀滴着血,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勾疯子的兄弟们没一人再敢上前。

什么叫做杀人不眨眼?

黄老邪跟了李老棍子七八年,那天终于知道了。跟着这样的人混,早晚得玩儿完。

黄老邪从车窗内伸出手向李老棍子挥了挥,意思是:“你没事儿了,他们肯定不敢和你动手了。但是你杀人了,如果我再下车,恐怕你更麻烦,我先走了。”

李老棍子也挥了挥手中的水果刀,意思是:“你走吧!”

“开车!走!”黄老邪说。据说,黄老邪说完这句话,才觉得自己还没拆线的嘴有点儿疼。他是被惊得张大了嘴,如果不是没拆线,恐怕又会裂开。

从那天过后直到今天,黄老邪再也没参与过江湖的争斗,洗手了。

多年以后,二狗曾认识几位自许朋克的人,他们和二狗谈论的话题多数是颠覆与死亡。

勾疯子这个朋克诠释了朋克精神的真谛:折腾,得瑟,颠覆,直至死亡。

一个勾疯子死了,一个黄老邪退出了。但是1993年当地的混子们还在继续摇滚着。

1993年当地那拨混子们突然间集体爆发的躁动的摇滚行为中,第四个摇滚的是晓波。如果只论场面,晓波这次的摇滚堪比魔岩三杰在香港红勘体育馆的演唱会。此战,是二狗亲眼所见。

【十九、忍】

这几位数得着的大混子在一个月内的连续血战,彻底撩动起了那些本就蠢蠢欲动的小混子的神经。他们彻底亢奋了。

比如晓波。

晓波自从去了李四的游戏厅以后,认识的社会上的人更多了。1993~1994年流行拍扑克机,李四的游戏厅不小,所以全市大大小小的混子都爱来他这里玩儿。与其说是游戏厅,倒不如说是个半公开的赌场。

当晓波听到这些社会上的混子津津乐道包括他二叔在内的那几场恶战后,很是热血沸腾。他也希望自己做出一些能作为传奇被人称颂的事情来。记得惹事儿的前几天,他刚刚在自己的左胳膊上刺了个“忍”字,然后又涂上了“纯蓝”钢笔水。他对二狗说,这就叫文身了。忍字上面,又被他用烟头烫了个烟花。

“你知道为什么刺忍字吗?”晓波问二狗。“……不知道。为什么啊?”二狗当时根本无法理解“忍”字的含义,但是二狗认识的很多小混混身上都刺了个“忍”字,二狗看着都觉得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二狗还发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现象,那就是那些手臂上刺着个“忍”字的小混混通常都极其不能忍,一点火就着。“忍就是忍耐的意思吧!”晓波也不确定,他给自己文了个“忍”字就是为了追随潮流。“哦……”二狗似懂非懂。

晓波惹的那次事儿也并不全是晓波的错。当时离李四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民族中学,这个学校的学生经常来李四这里拍扑克机。赌博机这东西十赌九输,总来这里玩的几个学生早已输得一塌糊涂了。

据说那天,该民族中学的三个学生是一起来拍扑克机的。很快,他们带的600多块钱就输光了。

“老板,再给我上五十块钱的分。我让我同学回去拿钱去,马上给你送来,行不?”其中一个学生对晓波说。

“我们这里都是交钱然后上分,没先上分再交钱的。”当天王宇王亮等人不在,晓波负责上分和收银。据说平时,遇上这样的情况,如果是老主顾,那么也就给上分了。但是晓波毕竟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不敢给不怎么认识的人上分。

“平时王哥他们在的时候,这样都可以啊!”

“不行,我可不敢,我又不是老板,呵呵。”晓波说得很客气。

“那要不这样吧!我们一起回去拿钱,你帮我留机行不行?”

“这扑克机不是单版游戏,是连线版游戏,留机也没用啊。你们一会儿再来吧。”晓波还是很耐心地和他们解释。晓波主要是看正等着机子的人不少,不愿意留机给他们。

“……你新来的吧!怎么说什么都不行呢!”

“我也没办法,我也不是老板。”

“小兄弟,他们如果不玩,这机子我上了啊。”一个等了好久的成年人对晓波说。

“好吧。”晓波拿出钥匙给这个成年人上了分。

这三个民族中学的学生很是无奈。

让他们更无奈的事情发生在他们退下机子后的一分钟。

随着一声脆响,刚刚坐在机子上的成年人第一把就拉下了连线彩金!

“哈哈!你们真背。”晓波随口和那三个民族中学的学生开着玩笑。

“你他妈的会说话吗?!”输了钱正在恼火的一个学生伸手就打了晓波一个耳光。这三个学生比晓波要大上一些。

晓波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捂着脸走向了收银台。晓波可不是“忍”了,他是去游戏厅门口的收银台拿螺丝刀了。这螺丝刀,是他平时修游戏机用的。从小长到大,晓波就没有过挨打不还手的经历。但是晓波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手里如果没点儿什么家伙,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打。

这三个民族中学的学生正往游戏厅门外走。他们也知道今天打了李四游戏厅里的人,得抓紧走,否则被李四知道了肯定没好果子吃。在他们就要走到游戏厅门口时,晓波正好拿完螺丝刀走了过去。双方迎面相遇。

晓波当时是面带微笑走过去的,这三个学生无一防备。

晓波忽然间把手中的螺丝刀捅向了刚才抽他耳光的那个学生。那个学生猝不及防,被晓波一螺丝刀捅在了大腿上!这一螺丝刀,至少扎进去了有10公分。当时是夏天,都穿得很薄,螺丝刀虽然不是很锋利,但是晓波手劲却不小,实实在在地扎了进去。“嗷!”被扎的学生一声惨叫之后,就死死抓住了晓波拿着螺丝刀的手腕。

他的两个同学见状冲上前去,抓住了晓波的头发。三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打十五岁的已经缴了械的晓波,还是绰绰有余的。很快,晓波就被踢倒,蜷曲在地上任由这三个学生猛踢。

等这三个学生打完,晓波再起来时,他已经像个土驴,嘴角眼角全是血。“小逼崽子!”这三个学生匆匆地丢下一句转身走了。他们知道今天闯祸了,是个人就知道这游戏厅是李四开的,这事儿肯定没完。晓波没答话,用手擦了擦嘴上的血,冷冷地看了他们三个一眼,转身去洗手间洗脸去了。这是晓波的优点,在打架吃亏后,晓波很少说“你等着”、“我非废了你”这样的话。他只动手,不动嘴。究竟是骡子是马,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晓波洗完脸,拿着吧台的电话给王宇打了个传呼,“哥,我挨打了”。

半个多小时后,王宇和王亮一起回来了。这哥俩年纪只差一岁,长得也比较像,都是高高瘦瘦清清秀秀。那天,他俩都穿了件洗得一尘不染的雪白衬衣,衬衣都塞在裤子里,看起来格外精神利索。

听完晓波的描述,王宇一共说了两句话。

“晓波,你还能认出他们吗?”

“能!”

“老亮,吹哨子!”王宇叫王亮为“老亮”,大家都这么叫他。吹哨子是1993年当地小混子们的流行语,就是“喊人,叫帮手”的意思。无论是赵红兵还是李四,肯定不能和一些学生去打架,太失身份。这样的事儿,凭着王宇和王亮的名气和身手,他们自认完全能搞得定。

下午5点左右,王亮大约喊来了15个人,加上常年在游戏厅里驻守的七八个小兄弟,一共二十四五个人。这二十四五个人中,除了王宇和王亮年龄稍大一些以外,其他的都是20岁以下,正是最冲动、最爱打架的年纪。

“平了民族中学!”王亮说。王宇和王亮跟着李四这几年,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在社会上比较有名气,根本就没把民族中学的那几个人放在眼里。

他们先简单地吃了点儿饭,喝了点儿酒,但都没喝多。王亮叫来的那些小兄弟都以能被王宇和王亮“赏识”而备感自豪,他们根本就没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晚上7点,民族中学要上晚自习的时候,微醺的王宇、王亮、晓波等三人率着二十几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杀向了民族中学。他们的武器是用报纸包着的西瓜刀和钢管,他们认为,和学生打架,没必要动真刀真枪的,带点儿西瓜刀和钢管,足够了。

当时正值黄昏,民族中学的篮球场上还有十几个人在打篮球,十几个人在看热闹。

“哥,有他!”晓波指着正在热火朝天地打篮球的一个学生说。

“哦,知道了。”王宇径直朝那个学生走了过去,二十多人紧随其后。

“你知道你今天干什么了吗?”王宇上去就抓住了正在抱着球的那个学生。

“大哥……”那个学生看见王宇出现在了他眼前,连话都不会说了,他知道王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打了晓波以后知道肯定要遭到报复,却没想到报复来得如此的快,而且还是上门报复。

王宇没答话,拿着还没拆开报纸的西瓜刀重重地砸了他脑袋一下。随后,王宇身后的那些小兄弟一哄而上。

该民族中学的学生一向团结,只要与校外人士发生冲突,必然集体出动。这次,面对王宇等二十几个如狼似虎的混子,民族中学的学生居然毫不退缩,当时有七八个学生捡起砖头子就冲了上去,和王宇等人厮打了起来。

两分钟后,这第一拨战斗结束,以民族中学的学生惨败告终。

民族中学的学生毕竟只有七八个,手里又没有家伙,几下就被打散,其中曾经在游戏厅中殴打过晓波的那个学生被晓波将鼻梁骨打断。经常打架的人都知道,鼻梁骨被打断属于轻伤,但是看起来极其恐怖,不但血会流得满脸满身都是,而且极难止住。这个学生跑的时候,血沿着下巴滴在了前襟和地上。他跑一路,血滴一路。

“还有两个。”晓波说。

“翻!”王亮说。翻的意思就是,翻遍民族中学的全校,也要找出这两个人。

这二十几人上了教学楼,挨个教室地踹门。

“有吗?”

“没有。”

教室里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的学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群凶神恶煞。半个多小时后,几乎所有教室的门都被他们踹了一遍。终于,在一间教室里发现了另外的一个学生。“他!”晓波挺起手中的西瓜刀指了一下。

据说那个学生都没来得及站起,就被踩着课桌冲上来的十多个人用雨点般的钢管和西瓜刀砸蒙了。他两条胳膊护住后脑,一动不动伏在桌子上,任由钢管和西瓜刀砸下。

|教室里的女生吓得惊叫不止,个个花容失色。

|炫~|“行了!”王宇叫停了,他可不想真闹出人命。

|~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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