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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往事(1-5部)-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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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号子里的时候,我成天收拾陈卫东,他最怕的就是我。”刘海柱说话的时候依然冷峻。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以前了。现在没听三扁瓜说吗,陈卫东的表弟带着几个小混子,成天帮着陈卫东打架。你不得不防。”

“那你说我怎么防?我修车的摊儿是不是也不用出了?听‘危|蛄’叫唤我还不种庄稼了?”刘海柱无论对谁说话都是那么强横,赵红兵等人都知道他这人面冷心热,早就习惯了。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总之,如果到时候你遇上了什么事儿,别忘了通知我们一声。”赵红兵说。刘海柱没说话,轻轻地拍了拍赵红兵的肩膀,走了出去。刘海柱那被山羊胡子遮住的嘴角,还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个微笑,是他对赵红兵和小北京所表现出来的义气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刘海柱说得没错,陈卫东的确是怕他。但是有人不怕他,那就是赵山河。

今天的赵山河等人,恰如两三年前的赵红兵等人,初出茅庐,不知畏惧为何物,鹰隼试翼,风尘吸张。

赵山河和赵红兵的不同之处在于:赵红兵是因为不畏其他混子的欺负而在不经意间成名,赵山河则是一心想灭掉市区所有大混子,然后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两人的出发点不一样。

据说,在小北京从青原鹿离开的几天后,赵山河曾经和陈卫东有如下对话:

“哥,你能不能查出那天晚上是谁踹了我?这仇我非报不可。”赵山河说。

“是谁我不知道,但肯定是刘海柱的兄弟或者是朋友!”陈卫东说。

“那咱们就去找刘海柱!”赵山河初生牛犊。

“慎重点。上了点岁数的混子,谁不知道刘海柱是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

“打架不要命怎么了?我们也打架不要命,怕他干吗?”

“兄弟,刘海柱混社会那会儿你还小,他以前那些事儿你都不知道。”

“哥,你把他说得那么牛逼,他现在不就是个修自行车的吗?他如果真那么牛逼,他还能去修自行车?”

“那你是什么意思?”

“找刘海柱去!收拾他!不把他收拾了以后怎么混?我就不信我打不过他!”赵山河是下定决心要和刘海柱斗上一斗。

“你当然能打得过他。但是很多事儿,不是打架就能解决的。”陈卫东到底是老江湖。

“我以前上学时总被人欺负,那时候你还在里面,不能给我报仇。现在我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学了这么长时间武术,不就是为了成名吗?”

“成名?成名以后的事儿呢?你能应付得了吗?”

“哥,那你成名也这么久了,不也活得好好的?”

“我要是像你这样见谁跟谁斗,早就被人打死了。”

“哥,你别忘了,那天他来咱们饭店,先打的可是你。”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找刘海柱,干他一顿!”

“干完呢?”

“干完就完了啊,还能有什么事儿?”

“你说没事儿就没事儿啦?人家刘海柱这十多年都是白混的?他不但自己兄弟不少,而且跟赵红兵他们关系很好。赵红兵他们可个个都是拿枪就敢朝你轰的人物。”

“赵红兵他们算个JB?你让他朝我来一枪试试。”

“跟你说不明白,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非干了刘海柱!”

“我说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和我无关。”陈卫东和他这个表弟显然有点代沟。赵山河的想法和说法,在当时很多人都难以理解。人们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为了成名连死都不怕;他想在江湖中成名,究竟是为了什么。人要有点理想,这没错。只是,有的理想是严重扭曲的。赵山河的理想,形成在他没有形成正确的是非观之前。他眼中只有名气没有是非,更没有一点点侠义。当流氓不再古典,流氓就会变得很名利。还好,现在写的是20世纪80年代,还是古典流氓的天下。

【四十三、破鞋】

据说,如果不是赵山河的红颜知己拦着他,他肯定第二天就去找刘海柱算账了。赵山河的红颜知己姓毛,叫毛琴,是个相当有故事的人。毛琴有着姣好的面容和性感的身材,一双勾魂的丹凤眼总是四处朝着男人瞟,但当男人色迷迷地看她时,她又故做羞涩地低下头。这招,最让男人受不了。毛琴太了解男人的心理了——没一个男人喜欢过于豪放的女子,每个男人都喜欢表面上清纯羞涩,到了床上却如狼似虎的女子。而她,就是个中极品,让男人欲罢不能。她是个妖精,能看透男人心事的小妖精。

根据小道消息,毛琴17岁那年就被陈卫东拖到郊区的高粱地里给办了,陈卫东是他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她深爱的两个男人之一。陈卫东让她体验到了性的快乐与美好。从此,她一发不可收拾,基本上睡遍了全市除赵红兵等人以外的所有大混子。当时的她,真的很傻很天真。二狗知道,她也一直想睡帅哥赵红兵,但赵红兵一直没有让她得逞。

那时候毛琴多次被人带到赵红兵的旅馆开房,基本上每次都会换人,堪称夜夜当新娘。二狗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毛琴调戏赵红兵的全过程。那天,毛琴来赵红兵的饭店吃饭,可能她也喝了点酒。

“赵老板,你那漂亮的女朋友呢?”毛琴抿着嘴笑着对赵红兵说,一双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吧台里的赵红兵。

“开学了,在北京呢。”赵红兵比较腼腆,每次被女人盯着看,都自己先把头先低下。当然,赵红兵这腼腆的动作,可能更加激发了毛琴的挑逗热情。

“什么时候回来啊?”毛琴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赵红兵说。

“7月份暑假回来。”赵红兵出于礼貌,抬头看了毛琴一眼,迎来了毛琴那直勾勾的眼睛,赶紧又低下了头,假装看账本。

“呵呵,赵老板不找个临时的女朋友啊?”毛琴轻佻地看着赵红兵,继续调戏。

“我……我找不到。”是个人就有弱点,赵红兵从来都对调戏他的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这个人比较绅士,一辈子也不肯对任何一个女人说出粗话。

“赵老板这小伙子这么精神,哪个姑娘不喜欢啊?”毛琴说这句话时的样子,像是要吃了赵红兵一样。

“我真找不到。”赵红兵显然有点烦了,但依然表现得很有风度。

“你看我怎么样?配得上你赵老板吗?”毛琴看赵红兵怎么也不上钩,有点急了。平时她勾引男人,哪有这么难。

“我配不上你。”赵红兵虽然烦得不行,但说完这句话以后还是礼貌性地笑了一下。

“看你说的,姐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毛琴真急了,直接来赤裸裸的挑逗了。

“我……”赵红兵无可奈何。

“哈哈,赵老板你是不是还是童男啊?”毛琴笑得很放肆。

赵红兵这下真恼了,不再答话,低头翻起了账本。

“我是童男!”忍了半天没说话的小北京笑嘻嘻地举手了。

“是真的吗?让姐姐验验?”

“咳,不敢让你验啊。”小北京故做思考状惋惜地说。

“为什么呢?”

“我怕得病。”

“怕得什么病?”

“某传染病。”

“你……”毛琴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离去。

“小申你说话太过分了,怎么说毛琴也是跟我们开玩笑呢。你看你,把她惹恼了吧?”赵红兵对小北京说。虽然赵红兵心里想的是欢天喜地送瘟神,但他还是觉得小北京说话有点过分。

“红兵,我要是不在这儿,她今天非在这里把你强奸了不可。我这是给你解围呢!”小北京得意扬扬地说。

“呵呵,你就看看你那破嘴,把你认识的女人全得罪了,你说说你哪个没得罪。”赵红兵也知道,小北京这嘴是改不了了。

“三姐我就没得罪,她可喜欢我了。”

“滚犊子!”

就这样,毛琴想勾引赵红兵但总是无法得手。

上文提到过,毛琴生命中深爱着两个男人,其中之一是陈卫东,另外一个就是赵山河。虽然毛琴阅男无数,而且在认识赵山河以后继续放浪形骸,但这并不影响毛琴与赵山河间那炽热的爱情。可能,身强体壮、年纪轻轻的赵山河可以让她在肉体上得到莫大的欢愉。毛琴和赵山河的关系亦师亦友亦亲人。开始时毛琴是作为赵山河的“准嫂子”出现在赵山河面前的,这是亲人;后来又和赵山河上了床,成了赵山河在床上的老师;平时,她又和赵山河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同时,她还和陈卫东长期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总之,关系很混乱。

当毛琴和她的亲密“战友”赵山河在那天晚上激情过后,赵山河提起了要和刘海柱打架的事儿。

“明天我非去收拾刘海柱不可!”赵山河说。

“刘海柱?你知道他是谁吗?知道李老棍子吗?刘海柱砍了他两刀,他后来都没敢再去找刘海柱。”

“那是李老棍子没刚儿。”

“老棍子没刚儿?全市有几个敢惹他们的?”

“我不管那个,他刘海柱不是出名吗?我专打出名的。”

“你还是和你哥商量商量吧,别轻举妄动。”

“我跟我哥商量了,他也真他妈的没刚儿,亏我那么崇拜他。”

“我认识你哥哥10年了,你认识你哥20年了,你说说你哥是胆小的人吗?”

“嗯,我哥倒不是胆小的人,但这次他真了。”

“不是你哥,实在是刘海柱不好斗。刘海柱是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那一年,他一把镐头平了全市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混子。那时候你还小,不知道。”

“那你说怎么办?”

“刚才我说了,李老棍子和他也有矛盾,要不我问问李老棍子愿不愿意帮你?”

“就收拾个修自行车的,还需要找人帮?”

“刘海柱兄弟不少,朋友也不少。赵红兵他们你知道不?他们和刘海柱是铁哥们儿。我去赵红兵的饭店,经常看见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喝酒,关系铁着呢。”

“我哥也是这么说的。要不你明天先去跟李老棍子打个招呼?”

“你哥现在在做生意,有些事儿他想帮你也不方便。如果你真把事儿惹大了,姐帮你找点社会上的人吧。”毛琴和赵山河虽然上过无数次床,但依然以姐弟相称。

“事儿真惹大了,我哥肯定也帮我。”

“那肯定。”

毛琴真的很爱赵山河,她可以为了帮助赵山河,去和自己不感兴趣的男人睡觉。

之所以说毛琴和“不感兴趣的人睡觉”,是因为她在第二天找李老棍子时认识了黄老邪,并且,当晚黄老邪就睡了毛琴,当然,也可以说是毛琴睡了黄老邪。

二狗认为:黄老邪这样的男人,很难让女人提起兴致。当然,也不排除毛琴的口味的确很重、很独到。

根据后来事情的发展,以及二狗对黄老邪和毛琴二人的了解,二狗揣测了一下当夜两人一夜激情后是怎么对话的:

“我弟弟要去收拾刘海柱。”毛琴温柔地说。

“刘海柱?”黄老邪一听这名字,吓得快尿了。他当然还记得,刘海柱就是那个当年掐着一把破菜刀追了自己好几条街的人。

“怎么?你怕啦?亏我还以为你是条汉子。”毛琴略带鄙夷。

“我黄老邪怕过谁?”黄老邪深深地吸了口烟,悠然地吐了个烟圈,“我和他以前有仇,早就想收拾他了。”

黄老邪打架不行,但是装逼很行。这次,阅男无数的毛琴真看走了眼。

【四十四、有多少爱可以乱来】

黄老邪吐出的烟圈缓缓升起,凝结在空气中的烟圈慢慢散开,消散在空气中。

的确,只有2。5元一包的大生产牌香烟,才能吐出如此厚重又如此曼妙的烟圈。黄老邪喜欢大生产香烟,挚爱大生产香烟。他认为,大生产香烟那呛人的烟味中,有一种常人难以体会的落魄贵族的气息。这和他的身份很配。他的前世,应该是纳兰容若,那个身材轻盈柔弱,长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的悱恻缠绵的江南才子。

但这个前世是纳兰容若的黄老邪要与前世是张翼德的刘海柱再战一场,他那羸弱的身躯是否能再抵挡一顿乱菜刀?黄老邪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想,这或许就叫暴殄天物吧。

黄老邪轻轻地推开了怀中的毛琴。他的心绪很乱,一如那已经化作缕缕烟雾丝的烟圈。毕竟,因为装逼导致死亡的案例不在少数。

“我办事,你放心。”黄老邪柔声说。

“嗯。”毛琴的眼中满是景仰。

黄老邪穿上他的黄军裤和军靴,推门走了出去。是的,黄老邪的格调就是与众不同,总是那么的别致。在1988年的时尚男女都已经开始穿牛仔裤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怀旧了。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20世纪80年代当地夏天清晨特有的气息,那是重工业城市每天早上从烟囱里冒出的滚滚浓烟的煤烟味和路边盛开的夏花香味的混合气味。黄老邪出门后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是个感性的人,他觉察到这气味中有一种淡淡的哀伤,淡淡的离别。他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被他随手关上的门——那扇门内,美人仍在,香衾中,仍有他黄老邪的余温。

黄老邪发现,他好像已经悄悄地爱上了毛琴这个妖精般的女子。

黄老邪想到的第一个能帮助自己消除对刘海柱畏惧的人,就是土豆——那个已经被费四毁容的混子。

毁容后刚刚“整形”的土豆,格外的乖张暴戾。土豆和老五、黄老邪,同为李老棍子手下的三员大将,但老五在被李四敲掉了一嘴牙之后已经基本上退出江湖,土豆在伤好以后却是变本加厉。虽然李老棍子不同意他们去惹刘海柱,但土豆一心想为曾经被刘海柱砍了两刀的李老棍子报仇。

有共同敌人的人,就是朋友。赵山河、黄老邪、土豆三人的共同敌人就是刘海柱,所以,他们三人一拍即合。

据说,是黄老邪和土豆主动找的赵山河。他们谈定的战术是:如果只有刘海柱一个人或两三个人,就由赵山河自己和自己的兄弟搞定。如果事态发展严重,刘海柱叫来其他的帮手,那么黄老邪和土豆将出面。

事实证明,赵红兵等人能够成为大哥是偶然中的必然,他们的智商比黄老邪等人要高上不止一个档次。黄老邪、赵山河等人在预测未来事态的发展时,居然还心怀侥幸地认为事情可能不会闹大。他们真忘了,刘海柱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忘了这个人有着什么样的朋友。

1988年7月的一天中午,烈日炎炎,东北的七月像是要下火一样,柏油路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化了。就是那个下火的中午,赵山河等人来到十四中的门口找到了刘海柱。刘海柱正独自一人专心地拿着五花扳子修自行车。

这天,也是黄老邪在几年里第一次踏上十四中的这条大街。以前,由于畏惧刘海柱,黄老邪已经几年不敢在这条街上走。今天,他冲冠一怒为毛琴。土豆和黄老邪距离赵山河和刘海柱约50米,远远地看着。

“你是刘海柱吗?”赵山河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杀气,身后站着三匹狼。

“找我什么事儿?”刘海柱继续专心地修着自行车,头都没抬。

“我是陈卫东的弟弟。”

“我问你找我什么事儿。”刘海柱依然没抬头。身经百战的老混子气质就是与众不同,面对气势汹汹的来犯者,很难有人做到这份从容与淡定。

“你的朋友打了我哥哥,还踹了我一脚。”打架不仅仅是打架技巧的较量,更是心理层面的较量。赵山河与刘海柱相比无疑要逊上一筹,刘海柱头不抬眼不睁地问话,赵山河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回答了,气势已经弱了几分。

“我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刘海柱第三次重复了同一句话。

“是你的朋友打的,我来跟你要人。”赵山河给自己壮了壮气势。

“要人”这个词是黑道的常用术语,通常指当A团伙老大的手下得罪了B团伙后,B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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