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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往事(1-5部)-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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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因为赵红兵这只老虎已经被拔了牙,他的兄弟们已经全部把武器扔到了江里。“李老棍子,今天我一定宰了你!”小纪今天见到扎了他一刀的李老棍子,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咆哮着喊。

“操你妈,我崩了你!”李老棍子身后的一个兄弟举起沙喷子,对准了刚刚说要宰了李老棍子的小纪。后来知道,这个拿着沙喷子的人,就是李老棍子手下下手最狠的土豆。

“就他妈的你有枪?”费四站了出来,手中拿着孙大伟的沙喷子,对准了土豆。在两个小时前奔跑时唯一没扔掉武器的孙大伟终于将这把沙喷子派上了用场,这把沙喷子也是赵红兵他们当时唯一可用的武器。

当时两伙人的距离大概是三米左右。沙喷子三米以外把人打死的可能性不大,但其威力不可小视,挨上一枪就是几十颗铁砂,打到身上或许有些一辈子都取不出来了。

“你崩一个试试?”费四继续喊。

“操你妈!别激我!”土豆喊。

费四双眼一瞪,咬牙就要开枪。

和费四相识多年的赵红兵看到费四这架势,就知道他肯定会开枪!费四这个敢用手去抓军匕刀刃的人什么不敢干?赵红兵和李四齐齐蹿上去抓土豆的枪管。

“轰!”

“轰!”费四和土豆的枪先后打响。

费四先开的枪,这一枪打在土豆的脸和脖子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土豆这一枪也打响,多数铁砂都打在了要去抓枪管的赵红兵的右手掌上。赵红兵那已经断了三根手指的右手,几乎被打烂。

冲在最前面的赵红兵右手挨了这一枪以后,小腹也挨了一刀。赵红兵左手抓住那只拿着军匕的手,一脚踢中了对方的下阴。同时,赵红兵的大腿又被冲过来的李老棍子用三棱刮刀扎了一刀。

小北京一脚踹飞李老棍子,双方混战了起来。

李老棍子的人都有刀,赵红兵等人顿时处于下风,胆子小的已经四散跑开。但小北京、李四、费四等人不能跑,因为赵红兵已经重伤跑不动了。他们如果跑了,赵红兵今天非被李老棍子扎死不可。

除了李四抢过来一把刀外,其他人全是赤手空拳。只打了不到30秒,小纪的腿上和胳膊上已经各挨了一刀。

再这样下去,不用三分钟,今天这哥儿几个肯定全死在这里。

正在这时,一辆只剩下两个轱辘的自行车向人群连冲带撞杀了进来。

骑自行车的人头戴斗笠,脚踩黄胶鞋,身披黑色披风,手持宽背大砍刀。

赶来赴宴的刘海柱和他的几个兄弟到了。他们手中可是个个有家伙,两个小时前在河边跑时绑在手中都没扔掉。

自行车倒地,刘海柱的宽背大砍刀第一刀就砍向李老棍子的脑袋,李老棍子躲闪不及,只好抬左手一架;紧接着刘海柱又是一刀,这刀砍在了转身向后跑的李老棍子的后背上。

宽背砍刀可不同于西瓜刀和菜刀这些轻型武器,这可是能要人命的。

“都他妈的住手!谁再动我崩了谁!”三扁瓜也赶到了,手里拿着一把五连发猎枪。

这东西可比沙喷子威力大多了。

没有一个人再动。

二狗听说,自从原子弹问世以后,世界上的大规模战争少了很多。看来,原子弹这种第一杀人凶器,才真是真正救世的菩萨。

三扁瓜手中的五连发猎枪,此刻就是原子弹。

三扁瓜不是费四,他也不敢贸然开枪,只是想震慑住对方。

刘海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赵红兵。

“快送红兵和小纪去医院!”刘海柱喊。

“你们快点滚!”看到重伤的赵红兵,刘海柱没心情再和李老棍子打了。

小北京拦下一辆出租车,抱着赵红兵上了车。几个月以后,小北京和赵红兵曾有一次对话——“其实你抱着我上车的那一刹那我还是有意识的,我清楚地看到那辆出租车是蓝鸟,但这以后的事情,我就全不知道了。”赵红兵说。“上车以后,车里录音机放的歌是《十五的月亮》和《血染的风采》,司机要关掉录音机,我没让他关。”小北京说。

“为什么不让他关?”

“我想,听到这样的歌,你就不会死。因为你虽然失去了意识,但是听着这两首歌,会让你想起老山前线。当录音机里唱到‘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时,我对你说:‘红兵,你记着,班长让我们好好活着。’”

“可那天我的血,已不再是为共和国而流。”赵红兵幽幽地说。

小北京没再答话,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据那天同车的李四说,在送赵红兵去医院的路上,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小北京落泪,而且哭相很难看。虽然小北京忍着一声都没哭出来,但眼泪和鼻涕全流了下来,浑身颤抖着的小北京也不知道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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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瓷器碰玉器】

与李老棍子街战之后,由于双方各打了一喷子,而且赵红兵和李老棍子都身受重伤,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对于李老棍子来说,真正意义上的挑战者终于出现了。他不能不慌,不能不报复。他不能失去的东西只有两样:

⒈钱;

⒉江湖地位。

在这一战中,李老棍子被刘海柱砍伤;土豆被费四一枪击中了脸和脖子,虽然没有致命,但完全毁容了,虽然他以前长得也不好看,但毕竟还像个人,现在已经不像人了;黄老邪被小北京打得多处骨折,浑身上下没一个好地方;扎赵红兵一刀的那个人,也就是被赵红兵踢到下阴的那个人,几年后去了啤酒厂上班,据后来他的同事说:他那东西再也无法勃起了,赵红兵当年那一脚,把他的两个睾丸踢得粉碎。

据说,从住院的那天起,李老棍子就开始计划如何去医院给赵红兵补刀了。

在20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无论谁被扣上全市黑道一哥的高帽,都注定了他每天将在不安中度过,有太多的人都在盯着这个实际上毫无意义且能惹来杀身之祸的名号。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在这个位子上稳坐两年。无论是谁,当他被戴上这顶高帽的同时,基本上已经被判了死刑,只是缓期几年执行而已。李老棍子之后的张岳、李四、李武、三虎子、勾疯子、老古等人莫不如此,只有最低调也是最少插手江湖事的赵红兵活到了现在。

他们的结局可分为两类:

⒈被仇杀;

⒉被正法。

如果仅仅是被打残或者被捕入狱,那只能说是他们的幸运了。二狗曾经不解为什么赵红兵能活到现在,而且还能活得这么好。“二叔,当年四叔、张叔等人和你一起成名,如今全没了。而你是他们公认的大哥,名声比他们还响,为什么你如今日子过得这么舒坦?”

“二狗,我从小把你带大,你应该了解我做人的两条原则:

⒈绝不干缺德的事儿,40年来我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儿都没干过,在这条道上,能坚持这条原则的没几个;

⒉绝不让自己毁在鼠辈手里。我的这两条原则是我能活到今天的原因。”

“二叔,第一条我当然懂,第二条我不大明白。难道只要你不想毁在鼠辈手里,就一定能不毁在鼠辈手里?这是你能决定的吗?”

“我是玉器,从不与瓷器碰。我想碰的,那一定也是玉器,如果有瓷器非要找我来碰,那我就躲着;如果躲都躲不开,我就去找愿意和他碰的瓷器去碰他。”

“二叔,那我不懂,为什么我七八岁的时候,你和李老棍子那两年打翻了天?难道你那时候就不怕你这玉器碎了吗?”

“那时候,我是瓷器,李老棍子是玉器。”赵红兵笑了,扔给二狗一个苹果。

“嗯,就算你那时候是瓷器,也是景德镇的瓷器。”二狗也笑了。近些年来,二狗每年和二叔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多,但每次和他的对话都感觉受益匪浅,他总是一针见血且极具哲理和人生感悟。

“不是景德镇的,那时候我就是咱们北郊土产日杂门市当年卖的两毛钱一个的瓷器。我和李老棍子打了两年,我就变成玉器了。当然了,当时我和你四叔、申叔他们和李老棍子打架时,我们没想到要扬名立万,只是看这个败类太不顺眼。”赵红兵又笑了。

听完这一席话,二狗才明白江湖大哥为什么是江湖大哥;为什么赵红兵已经10年没动过手打架了,而且做的生意也和黑道无关,到现在全市江湖中人聚会的时候还一定要把他请去坐在最中间,最当红的黑社会头子还要敬酒点烟道一声“红兵大哥”。这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赵红兵从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儿,显然,他做人的哲学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李老棍子显然没有赵红兵这智慧。当时他是玉器,却在紫月亮饭店门口之战结束后,天天琢磨着要来碰赵红兵这个瓷器。

赵红兵被送到市一院后,经过紧急抢救,第二天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住在四楼的病房,这是赵爷爷安排的单间。小纪的伤无大碍,但也需要住院治疗,住在二楼的病房。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小纪已经是第三次住进医院。小纪在医院住得时间太长了,见过的病友太多了,已经成了半个大夫,对所有的外伤都有所了解,经常和大夫讨论治疗方法。

小北京担心李老棍子等来医院补刀,借来了三扁瓜那把五连发猎枪,日夜守在赵红兵的身边。记得在赵红兵住院第三天,二狗去探望时,摸过赵红兵的头,滚烫。而小北京则看起来十分憔悴,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沉默得很。

“如果李老棍子找来,我一定要干了他!”在陪床这几天,小北京已经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

“小申,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但怎么报也要看情况。”李四劝小北京。

“如果他不找来,那就等红兵伤好以后,留给红兵亲手解决!”小北京说。

“小申,你回旅馆吧,旅馆那边这几天都没人打理,一团糟。这边我来看着,怎么样?你总信得过我吧?”李四说。的确,李四的身手不在小北京之下。

“那你那边生意怎么办?”小北京问。

“天也冷了,我那几张台球案子也不摆出去了,废品回收那边有费四一个人也就行了,我最近没什么事。”李四说。

在这兄弟八人中,李四和赵红兵性格最为接近,都是话不多、讲义气、比较正直、做事情比较沉稳。和赵红兵相比,李四打架下手更黑,更是有仇必报。当年在二虎家门外,在零下几十度的气温下足足等了一夜,就足以说明他身上的确有股隐忍的狠劲。

上世纪90年代,江湖上曾有句话说:宁可得罪红兵大哥,也别得罪了四哥。可见李四的确惹不起。

李四和赵红兵最相似的一点是:除了打架以外,其他违法的事儿绝对不干。小纪、费四和孙大伟则不同,他们只要是不太伤天害理,都会去干的。比如那次小纪等人要去挖古墓,李四就是宁可得罪了兄弟,也不去跟着干。

李老棍子的人来找赵红兵时,小北京刚刚走了不到一个小时,二狗也刚刚走了不到一个小时。

他们没先找到赵红兵,而是先找到了住在二楼的小纪。

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途径知道赵红兵和小纪是在市一院住院的,但可以确认的是,他们只知道小纪和赵红兵在这里住院,却不知道住在哪里,而且不知道这两人没住在同一个病房。他们问了二楼值班室的护士,才知道小纪住在二楼的某个病房。

他们是四个人到的医院,领头的老五一瘸一拐,他被小北京扎了一枪刺,腿还没好利索。老五拿着一把五连发猎枪,他带的三个兄弟,其中有一个带着一把沙喷子,另两个都拿着三棱刮刀。虽然带了枪,但他们绝对不是抱着杀人的目的来这里的,而是想再捅赵红兵几刀给李老棍子报仇。他们手中的枪是用来吓唬人的,真正要用的还是管叉和刮刀。只有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才会开枪。

据说,老五等人推开小纪病房门的时候,伤得不怎么重的小纪正在和临床的病友下象棋。由于小纪伤得不重,所以没有专门的人来给他陪床。而且大家也知道,李老棍子的人主要是想找赵红兵的麻烦,所以也没安排人去特意保护小纪。

“谁是纪东海?”老五问。

小纪连头都没抬,光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有人补刀来了。

“纪东海在隔壁。”小纪向左一指,还是头都没抬,继续下象棋。

“谢谢啊兄弟。”老五没参与紫月亮饭店门口那一战,他不认识小纪,听到小纪这句话,转身出了病房。

病房门刚关上,小纪忍着腿伤的剧痛,跑到病房的窗边,打开窗户就从二楼的病房跳了下去!

小纪这下虽然摔得不轻,但还没有摔得腿折筋断,打个滚就站了起来。

“红兵!李老棍子的人来了!”小纪边喊边向医院住院部后面的传染病房方向跑。小纪熟悉地形,他知道只要跑几步,就从医院的后门出去了,谁也追不上他。

尚在半昏迷状态的赵红兵肯定是没听到小纪这一嗓子,却被老五听见了。“妈的,上当了!”老五恼怒至极。老五冲到小纪的病房,推开窗户,拿着五连发猎枪就朝小纪刚才喊的方向开了一枪。当然了,黑夜中,这一枪什么都没打到。

这一声枪响,正在陪床的李四听得清清楚楚。普通老百姓听到这一声枪响,或许会认为是双响之类的,但曾上过前线的李四听到这低沉的“轰”的一声,一下就听出了这绝对是枪响。李四拿起小北京留下的五连发猎枪就走出了病房,开始向二楼跑去,他知道,小纪可能出事了。

“上三楼,赵红兵肯定在这儿住院!”老五带着兄弟就冲上了三楼。

李四刚跑到三楼,就听到了几个人急匆匆上楼的脚步声。他心里清楚得很:就是这几个人了。他们是要找赵红兵,现在带赵红兵跑肯定是来不及了,而且也没地方跑,只能和他们硬拼了,先下手为强。

出乎李四意料的是,这些人根本就没上赵红兵所在的四楼,而是到了三楼的护士值班室,问三楼有没有叫赵红兵的病人。

李四看见他们去了三楼值班室,决定不去追,留在三楼的楼梯口。这个地方不但有墙做掩体,而且还有逃生的路,可攻、可守、可逃,他们几人想上四楼,必经此楼梯。

果然,一分钟后,这几个人从三楼的值班室出来了,朝三楼的楼梯口走来。“赵红兵肯定在四楼了。”他们中间有人说。

看来,这群连野兔子都打不到的土流氓不得不和这位身经百战的退伍解放军战士比比枪法了。

李四通过脚步声来判断他们与楼梯口的距离,当他们走到离三楼的楼梯口15米左右时,李四端起枪探出了头。他知道,猎枪这个东西毕竟不是军队里的步枪,超过20米,枪法再好也很难打得准,五连发的有效精准射程就在20米之内。毕竟李四只是想伤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主动杀人,他可不想因为失去准头失手把人打死。

“轰!”李四的五连发在老五等人猝不及防时骤然打响。

这一枪打在了老五身边那个拿着沙喷子的兄弟的腿上,被枪击中那位惊得把手中的沙喷子都给扔了。在15米左右的距离,李四可以拿五连发指哪儿打哪儿。

“操,中埋伏了!”老五一声惊叫,拖起受伤倒地的兄弟就进了右手边的一个病房。后来知道,这个病房里只住着一个老头。李四后来开玩笑说,老五这句“中埋伏了”让他想到了《乌龙山剿匪记》,令他真动了剿匪的念头。

李四双手持枪,低着身子迅速向刚才老五等人躲进去的病房冲去。

倚到病房门口,他开始冷静地听病房里面的脚步声。他准备根据脚步声音作出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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