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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树庄的暗狩姬-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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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奏小姐啊,你近来可好?”
正在说话的是“旁边那人的保护者”,西尔蒂卡鲁特·冯·费柏。
她身穿墨绿色的长裙洋装,搭配着外出用的上衣。如同平时的打扮
也如同平时的稳重态度。
“我是一切都好啦……不过你们没事吧?”奏以一副正在接见使者的
女王架势回答着。
西尔妲驾驶的Maybach加长型礼车虽然跟上次看到的是同一辆,那
坚硬的钢板车身又增加了更多新的伤痕,就算不想注意到都很困难。
“刚才不小心在那个地方撞到了红绿灯,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就是了。”
西尔妲一边指着大约一百公尺之外,像骨牌般倒下的几根长长的电线杆,一边说道。
“那实在是太好了。”
“真是吓人哪,这附近的巷子都太窄了,车子很不好开呢。”
“如果换小一点的车,应该会比较方便吧?”
“这可是用来乘载高尚的小姐的车,有定要配得上小姐的格调才行……”
“唉呀,我并不是有意评论贵府的家风唷。”
“……奏,你也来帮我说说话嘛!”
惠那对着有如家常便饭一样,展开社交的亲友请求协助。
但是,奏只是搔了搔头发,冷淡地回答道:
“那我间你,惠那,你到底是怎么看待公主殿下的呢?”
“……咦?”
“是啊,我也想知道呢。”芙蕾亚也立刻接口说道。
“只要是你的希望,不管是多么过分的对待,我都可以承受……”栅
门的另一边,芙蕾亚像在祈祷一样交握双手低垂着眼帘说道。
她那灵活的演技,看起来简直像是被当作妖怪的祭品,给囚禁起来的公主。
就连专业演员都会甘拜下风吧。
“总……总之,现在我还要上课,而且这里是学校,校外人士是不准
随便进入的,不要给大家添麻烦了,快点回去吧!”虽然说得很不顺畅,惠
那还是一口气讲完了。
芙蕾亚猛然抬起头来。
如泣如诉的天真眼睛凝视着惠那。
“……添麻烦?”她以几乎听不见的微小声音问着。
啊……我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惠那觉得有一点罪恶感。
就在她正想要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公主说道:
“没办法了。西尔妲,我们走吧。”
她干脆地转身,朝着德国制的加长型礼车走去。
惠那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她是因为已经制造了充分的骚动,而感到满足了呢,还是已经厌倦了?
大概两种都有吧,惠那心想。
芙蕾亚走进一直开着的车门,坐在宽广的后座上。
因为她的体重太轻,皮革座椅又太柔软,她相当辛苦地爬了上去。
好不容易坐好之后,她可爱的小手就牢牢地扣上安全带,然后挺直
背坐着等待,明确地表示关上车门并非她的工作。
“虽然我跟小姐说过,没有事先通知就突然造访,恐怕不太适当……”
西尔妲衡量着跟主人之间的距离,小声地对惠那说道。
“我想,就算事先通知了,应该还是会让人吓一跳吧。”
“西尔妲甚感惶恐。”
奏心平气和地回答,西尔妲则是恭谨地缩着身体。
惠那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但是完全没办法加入她们的对话。
“对了,惠那小姐。”
“……咦?啊,是的!”因为突然被叫到名字,惠那惊吓地回应着。
“请问最近你身边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虽然她仔细回忆着,却想不到有哪件事比今天的骚动还要奇怪。
“这个嘛,没什么特别的吧。”
“是吗。那我就先告辞了。”西尔妲深深一鞠躬之后,也向车子走去。
“再见了,Mainegemeinefreundin(注49)。”
芙蕾亚丢给惠那冷淡的一眼,对奏则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请多保重,聪明的人啊。”
“你也多保重,薄命的公主。”
大时代的寒暄结束后,西尔妲关上后座的门,坐进了驾驶席。
Maybach礼车发出如瀑布般雄壮的引擎声,开始行驶。
车子在转眼加快速度,带着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把转角的围墙撞塌了一角而离开了。
留在身后的,只有几根倾倒的电线杆。
直到被扰乱的空气缓和下来为止,两人都呆立在原地。
“……你真的觉得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吗?”奏双手叉腰,一边
观察着惠那的反应一边说道。
“咦!”惠那正颜地吃了一惊。
“罢了,也好啦。像只驼鸟或许比较幸福吧。”
“你说谁是驼鸟啊!”
“接下来嘛……”
奏像是正在看的有趣综艺节目进了广告似的,大大伸起懒腰。
“该去制造不在场证明了。总之我们先一起去保健室吧。”
“嗯。去要些止头痛的药之类的吧。”
“你痛的不是肚子吗?”
“随便啦,管他是肚子还是头,现在真的都痛起来了……”
4
一打开保健室的门,就有一股难闻的消毒药水味扑鼻而来。
只有这点,是国小国中高中都不曾改变过的。
惠那还是小学生的时候,非常向往保健室。
她非常羡慕在同学们担心视线的护送之下,苍白着脸走去保健室,
身体纤瘦长发飘逸的那位漂亮女生。
然而,惠那在自己或他人的眼中,一直是个健康宝宝,跟保健室向来
缘浅。直到上高中为止,也只有几次带着在社团活动中受伤的学妹去过
保健室而已。这次总算是能够亲身使用了,不过没想到还是得藉着装病
才有机会来。
太幸运了,保健室老师不在里面。
贴在墙上的教师行程表上指着“离校”,还写了回来的时间和手机号
码。老式的白色药柜里排列着几个药瓶,上面还贴着“请务必依照医师指
示服用”这种没人会遵守的标语贴纸。
奏拿起记录学生病状的问诊表开始写字。
“就当作是生理痛吧。”
“嗯……可是我从来不会痛得这么严重啊。”
“那就改成因为早餐吃太多而肚子痛。”
“……不用了。写生理痛吧。”她一边回答,一边拉开了挂在房间中央
的浅绿色布帘。
四张病床,全部都是空的。
平常学生们就算没有生病,如果情绪低潮或是有烦恼想要找人商
量,甚至是想要像她现在一样装病跷课时,常常会跑来保健室。也就是
说,这里已经变成学生们的避难所了,病床会有空无一人的时候还真令人感到意外。
总之,惠那选了一张最里面的床来躺着。
“请睡个一小时左右吧。我要先回去向老师报告了。”
写完问诊表的奏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干净的枕头套和床单。
“好无聊啊……”
惠那故作调皮地啪嗒啪嗒挥动手脚。啊,这样不是跟那孩子一样了吗。
“要乖唷。”奏以一副大姐姐的态度说着,就把床单铺在床上,并且把
放在床上的硬枕头包上枕头套。
惠那也乖乖地取下头上的缎带,开始解起马尾。
“惠那,你不绑马尾看起来比较成熟耶。”
“是吗?”
听到奏这样说,就算只是开玩笑,惠那也觉得很高兴。
“那么就晚点见啦。”’
“嗯。谢啦。”
奏为她拉起挂在L形轨道上的布帘之后就离开了。
门口传来关门的声音。
惠那独自待在保健室里。
虽然奏叫她睡觉,这种时间当然睡不着。
但是,此时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发时间。她也不想拿出手机来发简讯给谁。
“唔……”
她脱掉外套,直接躺在床上。
洗净的床单像陶瓷一样冷,贴在脸颊上感觉很舒服。
……总觉得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呢。
她开始这样想。
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人简直不敢相信只经过了一个小时。
而且,跟芙蕾亚相遇都还不到十天这件事也是。
她仰躺着。
青白色的布帘,青白色的日光灯,就连整个房间的空气好像都充满了青白色粒子。
她老是担心着和衣躺在床上好象会把衣服弄皱,一直无法静下心来。
如果真的生病的话,应该不会担心这种事吧。
真希望至少能脱掉胸罩哪……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合上了眼睛。
不到一分钟,她就睡着了。
她闻到了花香。
四周充满了浅桃色的光芒。
像是幼年时在庙会上买来的棉花糖一样的粉红色光芒。
笛子和太鼓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有两团圆圆的灯火,像门柱一样地耸立着。
……这里到底是哪儿啊?
刚才明明还躺在保健室里呀。
这是梦吗?
可是,心思却不可思议地清澈灵敏。
她注意到了。
好像有谁正慢慢接近。
是奏跑回来了吗?
想要迎上前去,身体却无法动弹。
好像有个人形的什么东西飘浮在空中,朝她逐渐接近。
惠那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红唇。
好红,好红的嘴唇。
轻轻触碰着惠那的嘴唇。
轻柔的感触,让她觉得很舒服。
那人舔着她的脸颊,然后慢慢移到脖子,接着又继续往胸部移去……
“啊……”
“你醒了吗?”
眼前出现了早花月这子的脸。
像是以前祖母使用的香袋一样,有一种令人怀念的甜甜香味。
她鬓边的黑发,轻抚着惠那的脸颊。
穿着制服的胸前,绽放着一朵鲜红的蝴蝶结。
那蝴蝶结像在戏要一般,依偎着惠那制服上的浅茶色缎带。
……原来是这个人啊。
率直地接受状况之后,她立刻发现状况有异。
“咦?我为什么……”
想要移动身体,却动弹不得。
早花月这子在极近距离看着她,似乎连彼此的呼吸都融合在一起了。
这时如果自己起身的话,好像真的会亲到她吧。
惠那也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得像火烧似的。
这子微笑着,轻轻地把脸移开。她的眼睛就像附有血统证明书的波
斯描一样,既高雅又温和。
“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缺点嘛。”
……虽然搞不太懂,但是她好像在称赞自己吧。
她纤细的手指上缠绕着白色的布条。
那应该是惠那原先放在枕边,绑头发用的缎带。
她像享受着余香似的把缎带拿近鼻子,然后才交还给惠那。
“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因为自己一个人走在宽广的学校里有点寂寞,所以希望你可以带我参观一下。”
“我吗?”她指着自己问道。
这子一语不发,只以优雅的笑容表示肯定。
“但是,我还得先回教室一趟才行……”
“别担心,我会帮你跟老师说的。”
听她这样一说,惠那才想到。
……对了,不知道我已经睡多久了?
她正要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的时候。
手腕突然被紧紧抓住。
“来吧,快点开始吧。”
超乎想像的强劲力道,把惠那的身体从床上拉了起来。
“啊,等一下……”
惠那慌张地起身之后,就一把抓起了放在一旁的外套。
好像还在上课。
走廊上静悄悄的,到处都不见人影。
面对操场的窗户射进了耀眼的白色光芒,在地面跃动着。
虽然不清楚详细时间,但她至少知道还是上午。
一人绑着孩子气的马尾,另一人披着长长的黑发。
像是无人知晓的秘密遗迹的回廊上,两位少女并肩走着。
惠那的心中觉得十分困惑。
虽然被要求带领参观,她却不知道该去哪、该做什么才好。而且,
早花月这子的脚步一点都没有生疏畏缩的感觉,她随性所至地走着,而惠
那则像个随从一样地跟着她罢了。总觉得她不需要别人当向导啊。
她突然往右转,从A校舍走人了与B校舍相通的北侧连接道路。
“喔……”
少女突然停下脚步。
“这里是?”
挂在门口上方的横牌写着“生物室”。
“室物生?”她以一般人不会想到的方式读着门牌,静静地歪着头思考。
如果是奏的话一定会干脆吐槽的,但是惠那却呆呆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子的手搭上了门扉,一口气把门拉开。
“啊,等一下……”
她想要制止这手,但是已经太迟了。
生物教室里面还在上课呢。
二年级的学生正在听一位身穿白衣的教师讲课。
突然无声开启的门扉,还有突然现身的黑色水手服美少女,凝聚了整班师生的视线。
“那个,非常抱歉,这位是旁听生。”惠那低着头道歉之后,就拉着这子走到教室后方。
学校里的老师们应该都收到通知说,可能会有学生来旁听吧。那位老师简单地说明过后,
很快地又开始讲课了。
黑板上有只画得十分差劲的水虱,旁边有密密麻麻的粉笔字。这是跟食物链和微生物有关
的课程——也就是惠那一年前上过的课程。
以全然的旁观者立场看着这一切,感觉非常奇妙。
……哪,她的头发超长的耶……
……嗯,有那种头发好像很累的样子。
……附近的学校都没有那种制服吧,你猜是哪里来的啊?
……是转学生吧?难道是要转到我们学校?
……不是啦,她是三年级的啦。
……咦?我还以为她是一年级的耶。
就像加了很多香料的碳酸饮料的气泡一样,交头接耳的女学生们吱
吱喳喳的说话声不绝于耳。果然,这个谜样的美少女即使在同性之间也受到极大的注目。
升上二年级后,每班都会有五、六个男学生,他们全都像西洋棋子一
样挺直腰杆,专心一致地看着黑板。不过还是隐藏不住内心的雀跃,每个
都笑容满面。毕竟这样的美人来访,就算想不去注意都很困难吧。
但是,这子自己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她一一地观察着每四人围坐在一起的实验桌,还有靠在墙边的教具柜等……
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又开始走动了。
她走近放在墙角的老旧人体解剖模型。
左半身是肌肉血管,右半身是内脏配置——而且还可以更换成不同
性别的器官——这个模型已经没有用在教学上,也几乎被遗忘了,只有
聊到学校怪谈时偶尔会被提起而已。
这子就像对待老朋友一样,温和地看着玻璃眼珠已经遗失的他/她。
“喔喔,所谓的‘物生’指的原来就是这位啊。”
惠那觉得一头雾水,不过看来她好像找到解释了。
“呵呵……原来如此……呵呵,真是件怪事呢……呵呵呵…”
她甚至还开始了愉快的对话。
“既然工作得这么辛苦,我也来鼓励一下吧。”
她一脸神气地摸了摸人体模型的头,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
然后她就跟进来的时候一样,毫无预兆地往门口走去。
惠那一边揣测着她的心思,一边继续跟着走。
这子无声无息地打开门,就直接走到走廊上。
“打扰你们了。”小声地道别之后,惠那就轻轻地关上了门。
在那之后,她又去了几间特别教室。
看到这位穿着水手服的日式美少女突如其来的造访,所有学生都眼
睛一亮,不停地称赞着她的黑发与出色的容貌,也有不少人期待她能转进自己的班级。
这子以高贵的公主姿态坦然地接受了这些羡慕和好奇的眼光,然后
一样观察了教室各角落,愉快地跟她看中的物品“对话”,满足了之后就立刻退场。
没想到她的个性跟稳重高雅的外表截然不同,就像个喜欢惹人注意的孩子一样。
惠那噗哧一笑之后,突然想到一件事。
……啊,对了。她跟芙蕾亚很像呢。
想到这里,刚才那个亲吻未遂的画面又回到她的脑海,让她顿时满脸通红。
这子走在她的前方。还是不变的,应该会啪嗒啪嗒响的室内拖鞋仍然一点声音
也没有。简直就像有脚的幽灵正在走路似的。
毫无预兆地,这子突然开口问道。
“那位贵德的大名是什么呢?”
“贵德……”
虽然惠那听不太懂前半句的意思,但是对方应该是在问谁的名字吧。
芙蕾亚吗……应该不是吧,仔细想想,她说的或许就是惠那那位跟她
一样显眼的损友吧。
“啊啊。是奏吧,三朝木奏。”
“喔。三朝木啊,真是个罕见之名呢。”
看她一副感叹的模样,惠那则回以讨好的笑容。虽然她还是完全听不懂。
“样貌也好,香味也好,实在是个清雅的人啊。”
惠那这次听出来了,这句话可是极高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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