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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通知单(1-3部)-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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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由于脸上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他的面容被遮住了许多,不过他挺拔的鼻梁和刚毅的嘴角还是能带给人一种不一样的威严和自信感觉。

“你好。吴寅午在哪个病房?”男子开门见山地问道,语气沉稳又不失礼节。

“你是家属吗?”女护士长冷眼反问道。

“不是。”男子摇摇头,不过他很快掏出一本证件递过来,“我是警察。”

女护士长一怔,那果然是一本警官证,她连忙又抬头多看了那男子两眼,对方身形高大,仪态挺拔,的确颇有警官的风范,而他的装束也颇符合影视剧中微服办案的刑警风格。

女护士长敌意顿消,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哦,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是……”

“呵呵,没关系。”男子微微一笑。

“那些记者太讨厌了,我以为你也是……”女人带着歉意,还想解释些什么,不过她的话语很快又被那男子打断:“我明白。你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这很好。其实也是辛苦你们了,回头我和组织上建议一下,派两个干警过来配合你们的工作。”

既受到了夸奖,又感受到对方的关怀和体贴,女护士长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虽是素装淡裹,但也因这笑容而显得分外地明媚动人。

男子见效果已然达到,便适时地把话题收了回来:“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可以。”女人殷勤地转身指引出方向,“左边第三个房间,707。”

“好的。”男子点头以示谢意,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当进入特护区之后,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得意而狡黠的笑容。

“倒真是个美女呢!”他在心中暗自感慨着,“可就像小说里说的那样,美女总是缺乏大脑。”

※※※

二○○二年十月三十日,凌晨一点十二分。

阿胜悠悠地醒转过来,他的脑子昏沉沉的,晕得利害。

手机在他仔裤口袋里震动着,手机铃声也在响个不停。也许正是这番动静才把他从昏睡的状态中吵醒的吧。

阿胜一边揉着胀痛的脑袋,一边将手机掏了出来。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的来电号码,他也没多想便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端的人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却立刻就挂断了。听筒里传出“嘀——嘀——嘀”的系统声。

“操,傻逼。”阿胜愤愤地骂了一句,把手机摔到了一边,然后他才腾出精力来观察自己所处的境地。

他发现自己正端坐在捷达车的驾驶座上,安全带勒在胸前,汽车的发动机还打着火,仪表盘大灯等等也都亮着,车内则弥散着一股浓烈的酒味。

“妈的,又喝多了。”他嘟囔了一句,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最后的记忆。他想起自己似乎在餐厅里撒了一阵酒疯,然后出来到停车场。也许是凉风一吹之后,酒劲上涌得利害,反正他一钻进汽车便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看来,自己显然是没抗得住醉意,不得不在半路上睡了一觉。

我这是开到哪里来了?阿胜向车外张望着。四周的路灯昏暗得很,但是道路却很宽敞,路两边还有护栏,看起来还是规格不低的封闭路段。

可是道路上却见不到任何行驶的车辆,而路况看起来也眼生得很。

是新修的路吗?还是因为自己喝多了,已经辨不清道路和方向?

不管它了,先往前开一段再说吧。到了有人的地方,也可以下车问一问。抱着这样的想法,阿胜挂上档位,右脚踩在了油门上。捷达车轻吼一声,沿着宽阔平坦的道路向前方驶去。

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在良好的路况上行驶,司机往往会低估自己的车速,更何况现在的驾驶者是个尚处于半醉半醒状态中的血气男子。

当阿胜看到道路前方的警示标牌时,他的时速早已超过了一百公里。那些标牌在远处闪着荧光,阻断了前行的道路。标牌正中是由灯光组成的硕大红叉,在夜色中尤为刺目。

没路了吗?阿胜的反应有些迟钝,但他的左脚还是及时踩在了刹车片上。

可是捷达车仍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那些标牌冲过去。

阿胜愣了一下,一脚把刹车踩到了底,他的脚下竟没有任何受力的感觉,车速自然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捷达车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直向着标示道路终点的警示区域扎了进去。阿胜的脑袋“嗡”地一下,渗出了一身冷汗,酒劲也在顷刻间散去了大半。

眼见离那个红叉已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他咬咬牙,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头往右边拧到了最死。

可是汽车向着正前方的巨大惯性却无法消除,车头转向之后车身仍以侧滑的方式向着道路终点冲去,带起一片剧烈地摩擦声。

随着一声脆响,捷达车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警示红叉上,几乎于此同时,惯性使得内侧车身脱离地面并最终带动这个车辆凌空翻转起来。车内的阿胜惊恐万状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车体着地时那一下剧烈的撞击。

可这撞击并没有如期到来。瞬间的平静之后,阿胜惶然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还在空中。随即他的心彻底地沉了下去。

他看到了刚才那条路的尽头——正在他头顶的上方,那是一座尚未完工的高架桥。

“完了!”他绝望地悲呼了一声。

捷达车坠落在二十米深的桥下,在瞬间变成了一堆稀烂的废铁。

在两三百米开外的路边,一个年轻人目睹着这惨烈的一幕。他打开手机后盖,取出里面的手机卡,折毁后扔在了路边的荒草丛中。

“现在你该知道,不想混的那个人是你自己。”他幽幽地叹了一句,然后转身向着苍茫的夜色深处走去……

第三章 Eumenides的身份

二○○二年十月三十日,上午八点。

省城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内。

宋局长与罗飞相对而坐,他看着对面这个新任下属,眼神中有些期待的意味。对方一上班便匆匆地找过来,难道是在案件上取得了什么突破吗?

罗飞神色淡定,从他脸上很难看出心中的情绪,只是那双眼睛微微有些发红,显然这是因为熬夜而造成的疲惫效果。他将一份档案袋推到了宋局长面前,在后者拆取档案的同时汇报道:“昨天下午,一名陌生男子伪装身份闯入了刑侦档案室,在他复印带走的十多份档案资料中,这一份正是他真正的目的所在。从他的行为方式以及留下的仿宋体签名来看,我们相信这个男子就是Eumenides。”

宋局长听到Eumenides这个名字,立刻专注地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并没有离开手中的档案资料。“‘一·三零’恶性劫持人质案?一九八四年?”他喃喃地自言自语,从语气上听来,他对这起案件也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不过案发的年份确实令人敏感。

“昨晚我们连夜对这份档案进行了分析,可是——”罗飞轻咂一声,“到目前为止,这起绑架案与‘四·一八’血案并看不出有什么直接的关联。”

“嗯。”听到这里,宋局长立刻把那叠资料放了下来,倒不是失望,只是他知道既然罗飞的专案组研究了一夜都没什么结果,那他现在还能看出什么名堂?他索性寻求一种更简洁的了解方式:“你给我讲讲这个案子。”

“案情并不复杂——这是一起因债务纠纷引发的恶性劫持人质事件。当事人陈天谯时年四十五岁,曾向案犯文红兵借款一万元,后者时年三十二岁。文红兵此前多次向陈天谯催讨债款未果。一九八四年一月三十日,时近春节。文红兵再次到陈天谯家里上门讨债,但这次两人不但没有谈拢,反而当场反目。年轻力壮的文红兵将陈天谯劫持,同时展示了腰间棉袄内的土制炸弹。他情绪激动,声称如果今天拿不到欠款就引爆炸弹,和对方同归于尽。陈天谯这时答应还款,他假意写条子让老婆出门找朋友筹借款项,但在递纸条时却故意在老婆手上掐了一下。陈妻会意,出门后随即报警,警方的相关人员亦很快赶到现场。在对文红兵反复劝说未果的情况下,为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由特警狙击手开枪将文红兵当场击毙。”罗飞早已做好了准备,他对案情的描述简洁且条理清晰。

宋局长静静地听完,沉吟片刻后,他费解地摇了摇头:“Eumenides为什么会关注这起案子?难道他要对陈天谯施加惩罚?”

罗飞明白对方的意思,在这起案件中,陈天谯显然扮演了某种并不光彩的角色。在Eumenides的是非体系里,这个劫持案中的人质或许才是真正的恶人,且这个恶人的罪行并未受到惩罚。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既然宋局长主动提了出来,罗飞便顺着这个思路分析道,“不过这起案件已是十八年之前,在这么久远的事件中寻找惩罚目标,这有些不合常理。而且对这个推测有个悖论无法解释:如果Eumenides已经知道陈天谯的恶行,他就没有必要去查阅这份档案;而如果Eumenides对这起案件并不了解,他又怎么会如此准确地在档案室中直奔此案而去呢?”

宋局长用沉默的态度认同罗飞的判断。后者此刻又补充说道:“不过对任何一种可能性我们都不能轻易忽视,所以我仍然派人调查了这个陈天谯的信息。”

“情况怎样?”

“他欠了很多人的钱。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躲债,行踪不定。”罗飞撇着嘴说道,“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圈钱的骗子,而且这么多年了,还是死性不改。”

“继续派人找他——这条线索不要放了。”

“明白。”罗飞突然转过话题,“不过另外一个细节可能更值得关注。”

宋局长神色一动:“什么?”

“从档案尾页的签名来看,袁志邦也是这起案件的经办人之一。”

“哦?”宋局长立刻把档案翻到最后的签名页上,果然在经办人的名录里出现了袁志邦的名字。

“怎么会有他?”宋局长很是疑惑,“袁志邦当时只是个实习警员,他应该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恶性案件。”

罗飞点头:“这也正是目前困扰大家的疑点。我很想知道袁志邦在这起案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或许从中就能找到和‘四·一八’血案相关的联系。可是很奇怪,档案中对警方办案的具体过程记载得非常简略,而前半部分案件背景和当事人分析却非常详尽——这使我们怀疑警方当年的记载是否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宋局长翻了翻那些资料,果然案件处理的部分写得非常简略。尤其是最后击毙案犯的过程居然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警方人员设法进入现场,对文红兵进行了耐心的规劝。而文红兵的情绪却越来越激动,一定要求陈天谯当场偿还欠款。由于陈天谯表示自己没有偿还能力,现场的气氛变得相当紧张,文红兵随时有可能引爆身上的炸弹,对当事人及在场警员构成生命威胁。在这种情况下,现场指挥人员下达了击毙文红兵的命令。狙击手一枪直接命中文红兵头部,后者当场死亡。警方人员随即冲入现场解救人质并拆除了炸弹。”

“这样的简略的案情记录是不合要求的。”宋局长用手指在档案上重重地敲了敲,“当时怎么能通过审查,建档入库?”

罗飞苦笑了一下:“当时主管刑侦工作的局长就是薛大林吧?”

宋局长一愣:是的。为什么这样一份不合格的档案却能入库?能回答这个问题的薛大林却早在十八年前便已经魂归黄泉了。这起劫持人质事件发生的时候,薛大林的大部分精力应该正集中在同年发生的“三·一六”贩毒案上,是不是这个原因使他放松了对其他案件的监督和管理呢?

答案很可能已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宋局长轻轻地把档案合上,然后他看向罗飞:“那你现在有什么思路?”

“我想……”罗飞沉吟着,“……如果这个案子中间有什么隐情——包括袁志邦在办案过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最清楚这些问题的人应该就是当年这起案子的现场指挥者,也就是这份档案的攥写人……”

说到这里,罗飞的声音明显轻了下来,那个名字已经到了他的嘴边,可却被某些特别的情绪所阻挡。

尊敬、崇拜,甚至带着三分的敬畏,这些情绪使得罗飞无法轻轻松松地将那两个字吐出来。

宋局长的视线停留在档案的扉页上,他早已看到了那两个字,在他的目光中同样显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神态。

即使已经身居省城局长的高位,即使浑身上下都浸淫了威严的领导气质——当宋局长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他也不得不充满了敬仰。

因为那两个字代表了一段传奇,省城警界,甚至是全国警界的传奇。

丁科。

良久之后,宋局长才抬头看着罗飞,他无声地轻叹一下:“你想要找他吗?”

罗飞点点头:“他能够告诉我那些答案——为什么档案的记载如此简略;为什么学员身份的袁志邦会出现在办案人员之中;为什么Eumenides会在十八年后追查这起案件——这些都需要他的解答。”

“我明白你的意思……”宋局长无奈地苦笑着,“可是整个省城警方已经找他找了有十年了。”

“什么?”罗飞瞪大双眼,心中的惊讶显而易见,“他……他失踪了吗?”

宋局长“嘿”了一声,不答反问:“你对他的事知道多少?”

罗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他要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他必须保持一种郑重的表情:“丁科,这是当年警界如雷贯耳的名字。我在警校读书的时候,他是我们刑侦专业的客坐教授,同时也是省城刑警队的队长。当时他已有二十年的从警经历,在刑警岗位上,他是一个传奇,因为他保持着一个至今也无人能够突破的记录——对所有经手案件百分之百的破案率。”

宋局长再次轻叹一声,那是饱含着感慨与赞美的叹息。丁科任省城刑警队长的时候,他自己还只是某个区派出所的刑警队员,那时候的丁科在他心中,简直就是个神一般的人物。

要知道,即使是对命案,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破案率已属不易。而且越是积压的案件便越是难破,此后要想突破每一个新的百分点都要增加数倍的投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要想达到百分之百的破案率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就好比一个优秀的射击运动员。打出十环的成绩对他来说也许并不困难,他甚至可以在某次比赛中打出很多个十环。可是要求他整个运动生涯中所有击出的子弹都命中十环,那就难比登天了。

丁科就完成了这样一件难比登天的事情。他甚至以一己之力带动了全省的破案率,在他担任省城刑警的那些年里,省公安厅在全国的系统内部考核中,相关指标年年位列第一。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在自己最颠峰的时刻退出了警界。

罗飞在提及这段往事的时候,语气中也充满了遗憾:“一九八四年四月,丁科由于常年办案积劳成疾,生了一场大病,不得不从刑警队长的岗位上退了下来。而这场大病也让他厌倦了刑警生涯。他办理了病退手续,即使病愈之后也不愿继续在警队任职。”

“他生病的时候,正好是‘四·一八’血案的前夕。”宋局长接着罗飞的话补充道,“如果他能够继续担任省城的刑警队长,恐怕那起血案也不会拖到今天了。”

是的,罗飞愿意认同这样的假设。如果当年有丁科这样的传奇人物坐镇,即便是袁志邦这样的天才也很难成为他的对手吧。

“那后来丁科去了哪里呢?”罗飞终于忍不住问道,“我毕业以后离开了省城,接下来的情况就不太了解了。”

“他病愈离职之后,一直在偏僻的乡间静养,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不过那时候警方还是能通过各种途径找到他。有时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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