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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通知单(1-3部)-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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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华也点点头,两个人之间便用如此简单的对话完成了一场生死之约。然后阿华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光碟放在桌面上,告诉杜明强说:“这是她托我带给你的。”

杜明强的心怦地剧跳了一下,他眯起眼睛敏感地反问道:“她知道我在这里?”

阿华注意到杜明强的情绪变化,并且立刻判断出对方在担心什么。他的嘴角挑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同时如实告知对方说:“她并不知道你的情况,她还在期待着视力恢复之后与你相见。”

杜明强松了口气,他把那张光碟抓在手里,轻轻地抚摩着。

“你给他什么东西?”押送杜明强的管教一直在探访室门口监视着室内的动静,见到这两个人在传递物品,他便走上前喝问了一句。

杜明强连忙赔着笑:“只是一张光碟。”

“我们得先审查一下碟片内容,这是监狱的制度,请你理解。”管教一边说一边冲杜明强伸出手。

杜明强无奈地撇撇嘴,将那张光碟交到了管教的手中。

阿华已经完成了此行的使命,见管教正好进来了,他便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不再答理杜明强,自顾自起身离去。

杜明强看着阿华走远,他主动把双手伸出来,摆出配合管教戴手铐的顺从态度。

管教却笑了:“急什么?你的探视时间还没到。”

监狱规定的探视时间是每次个小时,一般探视双方都会觉得这时间短得转瞬而逝,像阿华这样不到五分钟就起身离去的情况实在少见。

杜明强有些无奈,他看着管教苦笑道:“那您是什么意思?我一定要在这里待够时间吗?”

“还有人等着见你呢。”管教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背着手走出了探访室,不一会儿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他和管教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进屋坐在了杜明强的对面。

杜明强看着对方笑了笑,那个人是他的老朋友了,他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和阿华前后脚到来。

“罗警官,你好。”杜明强甚至主动和对方打了个招呼——那个人正是省城刑警队的队长罗飞,也是亲手将自己送入这个监狱的人。

罗飞看起来却不像杜明强那么热情,他首先向对方申明道:“我并不是专程来找你的。”

“哦?”杜明强很快就想明白了,“那你是跟着阿华过来的?”

罗飞点点头:“我已经跟了他好几天了。”

“他又犯什么事了?”杜明强挑起眉头,显得饶有兴趣似的。

“帮派争斗。”罗飞简略地概括了一句。

“有人想趁势吃掉龙宇集团?”杜明强猜测道。

罗飞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杜明强便又摇头轻叹:“胃口也太大了些,搞不好会把自己噎死的。”

罗飞看着杜明强认真地说道:“市内最近已经发生了好几起摩擦,如果不控制的话,恐怕还要出大事。”

杜明强翻了翻眼皮看着天花板,他虽然身在大狱,但罗飞提供的信息已足够他展开一些思考。片刻之后他对刑警队长说道:“阿华肯定知道你在盯他。即便有什么动作,他不会给你留下证据的。”

罗飞倒也不否认,他苦笑了一下说:“是的,这么盯下去很难有实质性的突破,而且我们的人也耗不起——所以我只是想先摸清他的关系网,作些有针对性的防范。”

“嗯,暂时也只能这样……”杜明强点了点头,忽然又看着罗飞问道,“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对方既然主动问到,罗飞便不再兜什么圈子,直入主题说:“为了那卷录音带。”

杜明强心知肚明:那是一卷极为重要的录音带!当初他为了弄清楚生父死亡的真相,不惜以身涉险潜入“四·一八”专案组内部,并且对警方的动态展开了监听。其间却又横生波折:

阿华为了除去野心膨胀的林恒干和蒙方亮,假借Eumenides之名策划了一场谋杀。这场谋杀虽然操作得天衣无缝,但前期密谋的过程却被韩灏偷录了下来。后来韩灏也被设计身亡,不过他设法把那卷录音带寄给了蒙方亮的家属,以此行为作为对阿华的反扑。警方接到报案立刻去蒙方亮家中提取这卷录音带,只是这信息却被杜明强监听到,后者抢先一步夺走了录音带,令警方无功而返。而那卷录音带正是制裁阿华的最有力的证据!

见到罗飞提起了这个话茬,杜明强便闭起眼睛微笑不语。这是一个敏感话题,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不便说太多,否则很有可能把自己也绕进去。

罗飞知道杜明强的心思。见对方不说话,他就主动攻击对方的要害:“我知道抢走录音带的那个人就是你。”

杜明强睁开眼睛,用无辜的语气说道:“对这件事情,我可从没承认过什么。”

“是的,你没承认过,你如果一口咬定不知情,那我也没什么办法。”罗飞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表示,然后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以前一直都很奇怪:在这件事上你为什么要帮阿华?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你死我活的状态才对。直到这几天我才知道了其中的答案。”

杜明强仍旧只看着对方不说话。

“你把郑佳托付给了阿华,对吗?而你的筹码就是那卷录音带,你以此为交换条件?”

杜明强笑了笑。既然罗飞已经跟了阿华好几天,那么有些事情肯定是瞒不过对方的。他斟酌了一会儿后反问道:“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你直接说吧,你现在想干什么?”

“我也可以和你交换,同样的条件。”罗飞把身体往前探了探,想凸显出自己的诚意,“我会帮你照顾那个女孩。”

杜明强不置可否。罗飞则继续劝说道:“阿华的确是个很尽责的人,他给那个女孩安排的一些事情可能是我无法做到的。但你想过没有,阿华随时有可能被仇家杀死,或者被警察抓住,到时候那个女孩该怎么办?你应该找一个更长远、更稳妥的人来照顾她吧。”

杜明强沉默了片刻,然后他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最长远、最稳妥的人,只有我自己。”

罗飞一愣,随即苦笑着摇摇头。他原本对这次谈话的结果颇具信心,可对方这句话一说却把他的期望一下子浇灭了,而且他清楚地看到了两个人间的思路差异出现在哪里。

罗飞交谈的出发点在于:杜明强自己再也无法照顾那个女孩。罗飞认为这个假设是合理的,因为他已经把杜明强送进了监狱里。可杜明强显然并不承认这次失败,他相信自己仍然能够回到自由的世界,成为那个女孩身旁最稳妥的伴侣。

这样的思路分歧根本没有调和的可能。

无奈之下,罗飞只好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去说服对方。

“其实把录音带交给警方对你是有利的。你知道阿华不会放过你,而你又在监狱中,你怎么和他对抗?”

“我和阿华之间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并不需要警察的保护。”杜明强先是淡淡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然后又用滴水不漏的严谨辞令说道,“至于你说的那卷录音带,即使真的曾在我手中,我也不会在和阿华交易之后还留下一个副本——这不是我行事的风格。”

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罗飞知道已无回旋的余地。他叹了一声起身离去。不过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头说道:“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让管教转告我。”

杜明强没有再接对方的话茬。

“不要在任何时候因为别人的劝说而改变自己既定的计划。”这是老师给过他的教导,多年来他一直谨记在心头。

罗飞离开之后,在门外等待的管教又进了屋。此刻半小时的探视时间已到,管教给杜明强戴上手铐,准备押送他回到四监区。两个人走出探访室所在的大楼时,却见另一个管教正押着杭文治在大楼门口等待着。

“你来了啊?等多久了?”杜明强看着杭文治打了个招呼。

“没多久。”杭文治咧嘴憨憨地一笑,然后问道,“刚才来探视你的人是刑警队的罗队长?”

杜明强回答说:“也不算探视吧——你看见他了?”

“嗯,刚刚从这里走出去的。”杭文治所处的位置可以看见探访室的大门,他一定是先看到罗飞离开,然后又看到杜明强被押送出来,所以作出了上述的判断。

“你也是被罗飞抓进来的?”杜明强猜测道,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杭文治认识罗飞。

杭文治尴尬地点点头。而这时押送他的管教在他身边催促道:“行了,瞎聊什么呢,还不赶紧进去!”

杭文治便不敢多说,唯唯诺诺地跟着那管教走了。杜明强也不再停留,跟着押送自己的管教一路往回走。到了四监区之后,却见犯人们仍然在小广场上放风活动。

这广场是在监舍大楼东面用三面砖墙围出来的,面积大概有七八百个平方米。广场中心有个简陋的篮球场,一堆犯人正聚在上面闹哄哄地追抢着一只破败不堪的篮球。

管教把杜明强带到院子里,关好院门之后给杜明强打开了手铐、脚镣。杜明强不愿去球场上凑那个热闹,就到角落里找了个空地坐下来,懒洋洋地享受着早春时分的和煦阳光。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却听见管教在大声呼喊小顺的名字。小顺连忙从球场上挤下来,一溜小跑来到管教面前。管教便把手铐、脚镣又给小顺戴上——这是四监区的特殊规定,这些重犯只要走出本监区的控制范围,原则上都是要重刑加身的。

杜明强知道这是该轮到小顺去接受探视了,这同时也意味着杭文治很快就会回到监区中。

果然,小顺被带走后没多久就看到杭文治被押送回来。刑具除去之后,杭文治也没有钻到球场上的犯人堆里。他站着环顾了一会儿,很快就看到了阳光下的杜明强,于是他便向着对方走了过去。

杜明强给杭文治挪了块好地方,热情地招呼道:“来,坐着歇会吧——这儿阳光最好,还有免费的球赛看。”

杭文治坐倒是坐了,但他仰头看着天空,神情黯然得很。

“谁来看你了?”杜明强有意要挑对方多说说话,他知道刚进监狱的人很容易沉闷压抑,尤其是见过了亲友之后。

杭文治垂下眼睛答道:“我的一个同事,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杜明强略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了?你家里人没来?”

杭文治沉默了片刻说:“我妈病了,中风。”他的声音略略有些嘶哑。

杜明强看着对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可以想想对方此刻的心情,那一定是充满了自责和愧疚,焦急、愤恨却又无能为力。

良久之后,倒是杭文治又开口了。

“我今年三十二了。古人说:三十而立。嘿,你看我立了个什么?自己过不好也就算了,还要连累我父母一起受苦……我母亲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次中风,有一半的原因是被我给急的,你说我还算个男人吗?我还有什么脸继续活在世上?”杭文治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声音已经明显地哽咽起来。

“你错了。”杜明强拍了拍杭文治的肩头,郑重地说道,“越是这种情况你越得继续活下去——这样才算是真正的男人。”

杭文治抬头看着杜明强,似乎从对方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丝支撑之力。

“不管受了多大的苦,不管未来多么绝望,我们都要继续活着。”杜明强看着杭文治的眼睛,“活下去,为了关心我们的人,更是为了伤害我们的人。”

杭文治目光中闪过一丝困惑,似乎不太理解对方最后那半句话。

于是杜明强又解释道:“我们多活一天,那些可恶的家伙就会在不安的情绪中挣扎。如果我们死了,这些家伙就彻底解脱了,你明白吗?”

杭文治深吸一口气,喃喃说道:“不错,为了那些伤害我们的人,必须要继续活下去。”他的眼睛慢慢地眯起来,原本那种自怨自艾的悲凉神色开始转化成一种坚强的愤怒。

很多时候,愤怒正是支撑一个人渡过绝境最强劲的动力。

见对方消极的情绪有所缓和,杜明强便适时地岔开话题问道:“你朋友都给你带什么了?”

“就是些吃的,还有点日用品。”

“这个时候还能想着你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朋友。你能有这样的朋友,前半生也就不算太失败,对不对?”

看着杜明强的笑脸,杭文治也笑了。的确,只要你认真地去寻找,生活中总有令人温暖的地方。

“其实我倒希望你的朋友能给你带副眼镜来。”杜明强拿杭文治打趣道,“你要是戴上眼镜,那我们这组的工作效率又能提高个两三成呢。”

杭文治拍拍自己的脑袋:“刚才心情不好,把这茬给忘了。唉,只能等下周他过来的时候再说了。”

两个人这般闲扯着,暂时淡忘了那些令人压抑的现实。这时日头也越来越高,时间已过了上午的十点半。424监室最后一个接受探视的小顺也被押解回来了。他在小广场里独自溜达着,看似漫无目的,但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杜明强和杭文治的身旁。

杜、杭二人看到了小顺,不过懒得答理他,只顾继续闲聊。

小顺却是有意要和他们搭讪:“强哥、治哥,你们俩在这儿哪?”

这两声“哥”叫得杜、杭二人一愣。自从那天晚上杜明强发飙之后,小顺算是服帖了,以后再没敢在两个人面前找碴儿,但这么亲热地叫“哥”还是头一遭,杜明强忍不住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对方,揣摩他心里是不是在打着些小主意。

杭文治则不冷不热地回了小顺一句:“你可别叫我‘哥’,我听不习惯。”

“不习惯我更得叫啊,每天多叫几遍,听着听着你不就习惯了吗?”小顺讨好似的涎笑着,然后也不待别人邀请,自顾自在杭文治身旁坐了下来。

杭文治皱起眉头问他:“你有事没有?”

“没事。刚才家里人过来,带了些香肠、腌肉,我想先分给两位哥哥尝尝。”

杜明强咧嘴一笑:“不太合适吧?有好东西也应该先孝敬他们啊。”

“他们的我也留着呢。”小顺急于表白道,“以前不是跟两位哥哥有点误会吗?我这里先认个错,两位可别往心里去。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吩咐。”

小顺一边说,一边往东南方向张望了几眼。杜明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平哥、阿山和黑子正在那边凑成了一堆。杜明强心中暗暗明了:小顺这家伙机灵得很,眼看着监舍里格局发生变化,他昨天又和黑子闹崩了,这是想要找个新的靠山。

杜明强懒得蹚这趟浑水,就懒懒地站起身说道:“你们俩先聊吧,我走动走动。”

杭文治见这个架势起身也想走,却被小顺一把拽住了:“哎,治哥,你怎么也走,好歹留一个陪我唠唠啊。”

杭文治磨不开面子,只好又重新坐下。杜明强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自己溜达到一边去了。他知道小顺这家伙虽然挺贱,但要说他真正有多坏却也不见得。由他来陪陪杭文治倒也不错,至少能让后者的监狱生活多一些色彩吧。

情况果然也像杜明强设想的那样。杭文治一开始对小顺还颇为抵触,渐渐地两个人还真聊到一块去了。要知道小顺素来势利惯了,溜须拍马服侍人都是拿手好戏,这要一一使到杭文治身上,后者一下子也很难抗得住。

两个人正聊得热火朝天之时,忽然一个篮球飞过来,正砸在小顺的脑袋上。小顺吃痛,便转身向来球的方向骂了句:“谁啊,不长眼睛的?”

却见一人从人丛中走出来,将砸了小顺的那个篮球捡在手里,同时大大咧咧地说道:“谁说我没长眼睛?没长眼睛能扔得那么准吗?”

小顺一见那个人正是黑子,便心知对方一定是故意的了。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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