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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娇艳-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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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学里余下一干人面面相觑,武定侯府大房长子曹正毅打趣他们道:“都听见孟公的话没有?方才还骂人家伯府夫人什么来着?脸疼不?”
  有人抢白道:“哼,就你清高有教养,没说下流话是不?我看你只是看不惯程怀仁,才没顺着他说忠信伯夫人,若非如此,嘴上功夫哪个比得过你?”
  又有人打圆场道:“行了行了,若非程怀仁那厮故意误导咱们,什么都不吭一声,何至于让忠信伯夫人白白挨一顿骂。瞅瞅,都做出一篇文章来了,赶紧撕了撕了!”
  一皮面干净的学生撕了随手作的打油诗,撇嘴低声道:“以后再不信这小畜生了,一个庶出的哥儿,要不是占着前两个嫡出哥哥一个死了,一个在族谱除了名,哪儿轮的上他?”
  一身材瘦高的学生勾着白净面皮学生的脖子,凑在一处小声道:“你说他两个哥哥,出事原因会不会不平凡?”
  白净面皮一把推开瘦高个,惊恐道:“没证据的事别胡说!若传出去了连累父母被参了一本,小心你爹又打断你的腿!”
  瘦高个这才住了嘴,往曹宗渭的大侄子曹正毅那儿看了一眼,道:“要不是你叔叔这般照拂他,谁怕姓程的!”
  门外,程怀仁听完了所有话才带着书童离去,细口瓷瓶被他生生捏破,薄薄的瓷片扎进手心里,流出鲜红的血。书童垂首紧紧跟在后面,汗出如浆。
  武定侯府族学就在侯府后面的胡同里边,孟公出了族学,从侯府西边才长巷子出去,在西角门门口和曹宗渭打了个照面。

  ☆、第十七章

  曹宗渭肩宽腰窄,手臂肌肉紧实,穿着斗篷,坐在骏马之上,勒着缰绳,见了孟公立即下马,把宝马交给门房牵进去马房。引着孟公去了安静处,问他小昌交代的事怎么样了。
  小昌是曹宗渭的常随,二十来岁,小时候经历过一场饥荒,在京都严防死守的情况下还是溜进了城,后被巡守的曹宗渭看中,培养了数年,常常帮主子办事,是很精明的一个常随。
  虽然是个常随,没什么官职,但很得曹宗渭器重,武定侯府里府外的人,都很认小昌,方才族学里的事就是他交代的。
  孟公作个揖答道:“昌爷交代的话小的都说了。”
  孟公能得京城大官贵族的尊敬,他的医术和地位都不容小觑,像忠信伯府这样的世家,若非有武定侯府照拂,他大可不必上赶着去给庶出的哥儿看病。愿意卖程怀仁人情,说到底还是看在曹宗渭的面子上。
  现在曹宗渭的常随说要踩程怀仁,孟大夫并不会念及以前的医患情分。况且他从医多年,后宅里的那起子手段他见得多了,这事本就是程怀仁不厚道,小昌一交代下来,他都没犹豫就答应办了。
  曹宗渭深深地看了孟大夫一眼,旋身回府去了。
  入了府回了长松院,小昌正好从外面回来,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双手端到曹宗渭面前,道:“侯爷,您要的茶具小的找来了,您瞅瞅。”
  曹宗渭打开看了看,一套十二月的水墨画茶具,看起来精美有雅韵,和贺云昭那套也有点像,他料想,她应该会喜欢。
  合上木盒子,曹宗渭心想,赔了礼,误会的事就算过了,以后两不相欠。
  小昌微弯腰,笑望着曹宗渭道:“侯爷什么时候爱上这样精致的物件了?”
  青白玉的白釉浮纹茶杯,不光是精品,还贵重。都多少年了,小昌没见过曹宗渭这般花心思了。
  曹宗渭重重地拍了拍小昌的肩膀,道:“你小子一天天闲着没事干是吧?打听我的事起来了。”
  小昌疼得龇牙,肩膀一点点地往下压,讨饶道:“哪儿啊,侯爷,小的可不闲,这不刚收了茶具从咱府里族学过来的吗。”
  曹宗渭这才松了手,道:“听见里边人说什么了没?”
  小昌白净的脸上露出一对酒窝,道:“您肯定就猜到了呗,和您猜的差不离。”
  曹宗渭随手抽出书桌上一根没有开笔的狼毫转了起来,屁股倚在桌上,思索了一会儿,拿毛笔敲了下小昌的脑袋道:“你小子牙口给我守严实了,要是漏出半个字儿,我让你舌头搬家。”
  小昌“嘿嘿”地笑,凑近了作揖道:“小人的嘴比死鸭子还硬,您放心吧。哎对了,小的忘说了,程少爷坐马车家去了。”
  这在曹宗渭的意料之中,那样尴尬难堪的场面,他不回家去“休养”好了再来,等着别人讥讽嘲笑?
  想到这处,曹宗渭有些不悦,到底是他一直费心照顾的孩子,怎么就长歪了,好歹不分不说,竟然生出这般歹毒的心思。也不知道他如今扶持程怀仁到底是对是错。
  可程家就这么一根苗子了,曹宗渭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兄弟家绝后,程志达的恩情他都还没报完,程家完了,他会遗憾愧疚。
  皱了皱眉,曹宗渭吩咐道:“套马,我去一趟程家。”
  “您喝杯茶,小的这就去。”小昌麻溜地走了,临走前吩咐外面的丫鬟送杯茶进来。
  曹宗渭喝完茶,一时半刻也没耽误,拿上茶具就走了。
  程怀仁比曹宗渭先到忠信伯府,回了院子他气得摔东西,背上的伤口又撕裂了一些,沈玉怜闻讯赶来安抚他,给他除服换药。
  程怀仁深吸一口气,一边忍着疼痛,一边想着族学里的事。他在想,孟大夫到底是不是真的“顺路”来给他看伤送药,若不是,那又是受谁人指使?
  程怀仁能想到两个人,曹宗渭和贺云昭,但是他不明白前者为什么要对付他,难道还在记恨沈姨娘跟踪的事?或者说……曹宗渭已经开始看不起他了? 
  还有一种猜想,被程怀仁否定了。曹宗渭看着粗枝大叶,实则心思缜密,手段很辣,他不可能短时间内对一个女人动心,况且他先夫人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也没看他对谁动心过。
  程怀仁乐观地想,应该是贺云昭买通了孟公,只有她有动机,有手段。如果是她下的手,这次的耻辱日后翻倍地补偿回来就是,他还有武定侯做靠山,则万事不需惧怕。 
  程怀仁放平缓了心情,午膳都没用就睡了。
  曹宗渭这时候来了,听说程怀仁已经睡了,就去后院看程志达,看完兄弟,就把东西给了贺云昭。
  贺云昭看着手中雅致的浮雕兰花檀木盒子,犹疑着打开看了看,当即决定道:“这我不要。”
  这套茶具无论材质还是做工无不优良,一看就并非凡品,忠信伯里能与之匹敌的茶具也没有两套。镇国寺之事,不值当武定侯赔这么贵重的东西。
  曹宗渭问:“不喜欢?”
  贺云昭摇首道:“不是。只是这套茶具于我而言会是个负担,用着怕摔了,不用又使明珠蒙尘,不如不要。若侯爷真想道歉,我有一个请求。”
  曹宗渭没有想到贺云昭会不收这套茶具,更没想到她会提另外的要求,沉默一瞬,觉着她不会出言过分,调整了下坐姿,道:“请说。”
  “那日我与贺家夫人一见如故,她将我错认作她女儿,也是缘分一场,这些日我总是想着着她们母女,实在想去看看,烦请侯爷替我引荐一下。”
  这不是什么大事,曹宗渭低头想着,这几年忠信伯府相当于隐世了,贺云昭身为当家主母,也该渐渐和这些大臣夫人们走动开来。贺家夫人虽然不是个热情好客的人,但是性格温顺贤淑,是个适合往来的对象。
  “这事容我先去贺家问问,毕竟贺小娘子病了,贺夫人未必有功夫待客,轻慢了夫人反而不好。”
  贺云昭面露微喜,道:“那便谢过侯爷了。”
  甄氏不喜刻意交友,但很好说话,只要曹宗渭开口了,她必然会答应。
  说定后,贺云昭把盒子双手递给曹宗渭道:“侯爷拿回去吧,丫鬟们都在门口站着,这东西送给我也不太妥当。”
  曹宗渭一笑,道:“既然夫人这般客气,那就转送给程大哥了,劳夫人替大哥收着先。”
  贺云昭无法推拒,待曹宗渭人走了,便命文兰把东西送到程志达房里,给万嬷嬷收着。
  万嬷嬷是个识货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这茶具是皇商铺子里出来的,不过和御用的还是有差别,忠信伯府这种世家用这套茶具没有问题。
  万嬷嬷听丫鬟说原是武定侯送给夫人的,夫人不受,才送到了东梢间里来。她虽未明白为什么曹宗渭要送东西给贺云昭,但本能地就信任他,又思及以往武定侯府里流水一样送进来的东西包括了千金难寻的珍贵药材,也就没把这当一回事,又让丫鬟把茶具送到了贺云昭屋里,说梢间里不需要。
  兜兜转转,茶具还是归了贺云昭,只不过她不愿落人口实,还是把东西归入了库里,记在了人情账上。
  两日后,贺家送来了帖子,先是诚意致歉因家务繁忙未回程家的帖子,然后邀贺云昭于三日后去府里作客。
  收到帖子的那一刻,贺云昭躲在内室眼泪都出来了,她终于可以见到自己的家人了。
  以前读到唐诗不知其中滋味,如今算是晓得“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滋味了。
  料理完伯府诸事,贺云昭于第三日收拾妥当,穿戴整齐去了贺家。
  贺云昭前脚刚走,迎春居那边沈兰芝也套马走了。万嬷嬷得到口信连忙叫人跟了出去,看看沈姨娘去了哪里。
  贺云昭在去贺家的路上,坐在马车里预想了千百遍与家人相见的情形,强自镇定下来,在到了贺家正门之后,淡定自如地下了马车,带着两个丫鬟随门房一起入了一草一木早已烂熟于心的贺家——她真正的家。

  ☆、第十八章

  青瓦红砖,屋檐层叠,贺云昭坐着青顶小轿,一路从前院过了垂花门,不安地绞着藏在宽袖里的帕子。
  入了内院,贺云昭就下了轿子,跟着甄氏身边的管事妈妈,入了如意院。
  如意院里,甄氏早就在明堂里面等着了,穿着绛紫缂丝马面裙,头簪扁方,形容消瘦,勉强打起精神来迎客。
  贺云昭一见到母亲,忍不住眼眶泛红,甄氏行礼的时候,她连忙把人扶起来,笑道:“今日是我,夫人无须多礼。”
  她的母亲瘦了,眼睛下面都黑了,贺云昭心如刀割,恨不能向甄氏说明真相,但此事太多匪夷所思,贺家人怕是不会相信,于她报仇也有阻碍。
  偷偷拿帕子按了按眼睛,贺云昭道:“夫人也请坐。”
  二人一处坐在罗汉床上,丫鬟送上来茶水糕点,贺云昭低头一瞧,全是她前世爱吃的金丝蜜枣、青梅、红豆枣泥卷。甄氏不大爱食甜食,但女儿喜欢,所以她院里常常备着这些。
  贺云昭拈起一块枣泥卷,依旧是熟悉的贺家厨子的手艺,枣泥总是捣得碎碎的,入口即化,红豆红枣分量均匀,甜而不腻。
  连吃了几块,贺云昭平复了情绪,赞道:“贺家糕点比伯府里的好吃。”
  甄氏微微笑道:“我们家的厨子是从苏州过来的,做的糕点有苏州甜点的风味,夫人吃惯了京都的东西,许是觉着苏州的口味新鲜。”
  甄氏是苏州人士,贺家很多老人都是陪嫁过来的,做点心的厨娘就是,贺云昭被苏州的厨娘养刁了口味,除了自家点心,别家的都不大入得了口。
  二人闲话了一会儿,甄氏说起镇国寺那日,难为情道:“那日冲撞夫人了,说句冒昧的,只是夫人太过年轻,那日我不晓夫人身份,才说了唐突的话。”
  贺云昭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夫人说您女儿于我有几分相似,我倒是很好奇贺家小娘子长得如何花容月貌,不知可否方便一见?”她想看看何云昭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甄氏叹气道:“也罢,我家小娘子随了她父亲,脾气耿直,口直心快,病了这些日也没什么闺中好友来探望她,既然夫人不嫌弃,就辛苦夫人随我去一趟了。”
  贺云昭微微垂首,心声愧疚,倘若她不是这般性子,能有几个知己好友,指不定这时候她们还能来开解开解母亲,不至于惹甄氏这般憔悴。
  二人并肩去了贺云昭住的红枫小苑,院子里种了一片枫树林,枫叶红的时候落满一地,漫院遍地的叶子,火红艳丽,是她最爱的景象。
  重回熟悉的院子,贺云昭心情甚好,感慨良多,仔仔细细地看着五年前自己院中的一草一物,丫鬟婆子,竟然觉得十分有趣,十分感动。
  倘若她没有嫁给程怀仁,即便是终身不嫁了,前一世的日子也过得够舒心呀!
  甄氏命丫鬟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带着贺云昭去了内室。
  贺云昭走到黑漆嵌螺钿花蝶纹架子床前,打起湘绸葫芦双喜纹帐子,轻车熟路地挂在鎏金如意钩上,略弯着腰去看变成自己的何云昭。
  床榻之上的人面白如纸,不复往昔神采,眼窝凹陷,红唇枯白,似是大限将近。
  贺云昭心头一揪,她用了婆母的身子活得逍遥自在,何云昭却在贺家即将垂死。她真是良心难安,只可惜此事并非人力可为,今生今世只好替婆母报得大仇,祈祷她来世无忧。
  不知怎的,何云昭忽然皱起眉头,露出难受的表情。
  甄氏替“女儿”抚平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贺云昭出去。
  出了红枫小苑,贺云昭的兄长贺云京正好往这边来。
  贺云京前几年在卫所摸爬打滚过,所以浑身骨肉结实,身材高大,挺胸阔步而来。他现已是卫所下辖的千户,不似前几年那般需要风吹日晒,肤色渐渐白了回来,长得也是面如冠玉,冷峻倜傥。
  贺云昭今年将满十七,正是说亲的年纪。贺云昭看着风华正茂的哥哥,甚感欣慰,只不过想到以后那位性格狭隘的嫂嫂,笑容忽然就淡了。
  说起来也是唏嘘,他们贺家向来行善积德,父亲与几个好友一起在郊外资助了一个义庄,专收留无家可归的妇孺,甄氏常年拜神拜佛,贺云京待人有礼有节,只贺云昭性格稍稍骄纵些,但也无伤大雅。
  可前世贺家兄妹两个过得都不算美满。
  贺云京走到甄氏面前喊了声“母亲”,随后目光转到贺云昭身上,只见她肤白无暇,双目水波流转,红裙玛瑙簪,甚是娇美。他原以为是妹妹的好友来这边探望,没想到却看到她梳着妇人髻,所以按下惊艳的神色,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喊了声“夫人”。
  甄氏这才道:“这是忠信伯府的夫人,与我在镇国寺偶然遇见,我险些将她错认作你妹妹,这才结了缘。劳夫人惦记,我便邀她来府上作客。”
  贺云京又扫了一眼贺云昭,她的长相倒没有多像自家小妹,只是装扮与神态,甚至站姿都很像。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忠信伯夫人还是比自己的妹妹沉稳大气雍容华贵一些,那是经历世事以后的睿智,年轻的小姑娘没有这种眼神。
  贺云京不禁想着,垂危的忠信伯府能娶回这么一位新夫人,还真是祖上积德了。微微冲贺云昭颔首,他便看向甄氏道:“母亲,您送夫人,我去看看卿卿。”
  熟悉的称呼像甜蜜的重锤砸在贺云昭心上,相见不相识,她的母亲,她的哥哥,明明就在她眼前,却还是那么让她想念!
  贺云京正要从甄氏身侧走过去,红枫小苑里匆匆忙忙跑出来一个丫鬟,追上来道:“夫人,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甄氏双腿一软,险些没站住,紧紧地握着丫鬟的手问:“怎么回事?”
  “小姐浑身出冷汗,还抽搐……怎么喊也喊不醒……”
  甄氏甩开这边的人就跑了进去,丫鬟们也都跟了过去。贺云京扭头看着贺云昭道:“委屈夫人了,我送夫人一程,顺便让管事请大夫来。”
  贺云昭连忙道:“还是小娘子病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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