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不住的星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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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妄为的米兰达

　　　　第一天，她循规蹈矩，在接近王子时一直低着头，连眼角都不敢抬一下。第二天，在给王子斟酒时，她一时出神忘了酒壶中已经没有酒了。她吓得全身发抖，没有迎来责骂声，却听到王子爽朗的笑声。情不自禁地抬头瞄了一眼，刹那间春暖花开，太阳也仿佛失去了颜色。她不记得自己那天是如何回到家里的。

　　　　深夜，她清醒过来。神啊！她面向王宫的方面喃喃自语，“请赐予我王子的吻手礼吧。即便要夺去永生我也愿意。”第二天，她照做了。

　　　　当她把手伸向瑟兰迪尔时，那双美丽到令她愿意被夺去永生的蓝眼睛闪烁了一下。

　　　　“我当然愿意，美丽的精灵。”伴随着王子摄人心魄的声音同时到来的，是手背上的湿润感觉。她再次进入了迷离的状态，完全没有听到王子又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有试过吻手礼，这是我的第一次。”

　　　　在这之后，她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推搡自己。再次清醒过来之后，她和她的家人已经被抛弃在了茂密的森林中。第一个进入眼帘的是脸带怒气，不停摇晃着她的父亲。

　　　　“米兰达，你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接着是一脸哀怨的母亲和哥哥。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们全家都被国王放逐了。”

　　　　即便是在靠近大绿林的地方，也时常可以遇到异族。有时候是矮人，有时候是人熊，更多的时候是半兽人和凶狠的野兽。托维拉的福，他们遇到的多是零散的敌人，加上哥哥格吉尔是王宫的士兵，受到过良好的作战训练，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可是未来怎么办呢？

　　　　没有食物，没有换洗的衣物，甚至没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未来怎么办？在没有食物和补给的情况下，一向强壮的格吉尔都开始体力不支。更可怕的是，他们连箭也没有了，只剩下两把细短的小刀。米兰达感觉很痛苦，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佛诺尔知道，错在瑟兰迪尔。

　　　　他兴奋地向自己的父王描述着吻手礼的体验，完全没有发现国王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在他称赞第一个敢主动跟自己说话的侍女有多么可爱和有趣时，欧瑞费尔王突然冒出一句“看来该给你寻找一个王妃了。”

　　　　“王妃？”年轻的王子并不是特别明白王妃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歪着头问，“未来跟我一起生活的人吗？那她一定像米兰达那样可爱才好。父王，我可以让米兰达一直伴陪着我吗？”

　　　　一句话决定了米兰达全家的命运。知道消息后的王子先是愕然，然后是愤怒。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曾有一个侍女因为亲吻了自己的额头被放逐，最终惨死在半兽人的攻击下。瑟兰迪尔认为，这是他的父王不尊重自己的朋友，或者说不尊重自己。他当着所有官员的面与国王争吵，要求接回米兰达。4天后，他等来了坐在床上的艾薇儿，于是父子之间的矛盾变得愈加激烈。

　　　　用佛诺尔的总结来说，“这明显是从来都没有过朋友的独生子和冲动的父亲没有良好的沟通”。幸好，她在追击半兽人的时候，遇到了米兰达全家。当时格吉尔险些被刺死，米兰达的父亲身受重伤，弥留在际。

　　　　在牢狱中待了三天的米兰达被放了出来，她知道自己正被抓着双肩向王宫的最中央走去。是什么命运在等待着自己？精神几近崩溃的她不敢想象。

　　　　两扇华丽的大门打开之后，她被推了进去了，巨大的推力让她跌倒在空荡的地板上。她挣扎着半坐在地板上，偷偷用眼角四处搜索。

　　　　“收起你那卑微的眼神，米兰达。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她抬头，看到了带着银色面罩和软帽的女精灵。

　　　　“是你？”米兰达匍匐趴到女精灵地面前，扬头看着面罩后面满是凌厉的蓝色眼球。“感谢您救了我全家，请收下我最真诚的祝福。”

　　　　被抓在手里的裙摆快速抽离，银色面罩后退了五步。她自然上翘的红唇没有一丝喜意，冰冷的话语从这张薄而立体的嘴唇中缓缓冲出。“你应该知道这里是王宫最尊贵的区域，能站在这里说话的生灵，不容卑微的西尔凡精灵接近。”

　　　　这个道理从进入王宫后，管理的官员会抓住任何机会，孜孜不倦地向所有的内务侍从重复再重复。米兰达当然知道，可是她不认为西尔凡精灵生来就是卑微的。“对不起。我只是情不自禁。”

　　　　“你懂得掩饰真实的想法，这很好。请同样控制你的行为。”佛诺尔努力地让表情看起来更加严厉，“你对王子做出大胆行为所受到的惩罚，还不能让你有所收敛吗？”

　　　　“我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王子……他就像天上的月光一样，如果可以得到月光的照射，失去永生我也愿意。”

　　　　如果她流露出丝毫的悔意，佛诺尔都会按照原定的计划，用她的家人作为威胁达到目的。毕竟在金发精灵的眼中，西尔凡精灵就像遍布在大绿林草地上的野花一样，让她没有办法去在意。但是眼前的这个西尔凡精灵，让佛诺尔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很多年前，也曾有一个西尔凡精灵对自己说“我从不后悔。只是担心你会因为无法得到神赐予的礼物而忧伤。”

　　　　佛诺尔轻轻晃了晃头，及时打住了想法，把自己从悲哀地回忆中抽脱出来。眼前的西尔凡精灵有她欣赏的一面，佛诺尔庆幸自己事先打听清楚了米兰达的情况。接下来就是按照计划来行动了。

　　　　她拔出佩在腰间的锋刃，丢在米兰达脚边。“既然如此，请你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吧。”

　　　　米兰达颤抖着伸出手去，手指刚触到冰冷的刀刃就情不自禁地向后缩了一下。她深呼了几口气，将手再次伸过去，闭上眼睛抓了起来。

　　　　“快一些，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佛诺尔略显不耐烦地向前走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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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系铃人自解

　　　　“如果我死了，我的亲眷会怎么样？”

　　　　左边雪白的墙壁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一小块区域的白色砖体正在向着透明转变。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块窗户大小的面积变得透明起来，一张俊美面颊出现在透明墙体的另一边。当然，这一切只有佛诺尔知道，蜷缩在地上的米兰达根本没有留意。

　　　　“我会下令让他们和你拥有一样的命运！愚蠢的精灵，你做了与身份完全不配匹的事情，还葬送了所有亲眷的永生。想想你的哥哥格吉尔吧，他本将成为出色的战友，并且即将举办婚礼。这一切都毁在你的手中。”

　　　　米兰达的眼睛骤然睁开，死死盯住佛诺尔。如果眼神就能把人杀死，她一定已经死了好几次。

　　　　可是为什么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佛诺尔有些着急，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显得更加恨毒才好。

　　　　“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救了你的全家，却让我遭受到了国王的惩罚。我并不觉得，以私怨的出发点，让你的亲眷们死得更惨烈一点有什么不妥。”她低头变腰，对着米兰达挑挑眉，半带着谄笑说道：“丢去给半兽人分食，还是挂在墙上威慑全国？”

　　　　西尔凡精灵的敏捷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原本朝向自己胸口的锋刃在一瞬间就改变了方向，抵在了佛诺尔修长而又洁白的颈脖上。她的领口也被狠狠地抓住，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双腿随着对手的前进程度而向后迈动，即使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佛诺尔依然没有忘记让自己的行动带着说不出来的踉跄之感。

　　　　再凶恶一点吧，女精灵。你和你全家的安全，就看这次了。佛诺尔甚至让颈脖向前靠了靠，用颈部流出的少量温热液体助阵。

　　　　“你难道不是卑微的西尔凡精灵吗？我虽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却愿意为了我的亲眷一搏。以私怨的形式把枉想残害我的官员杀死，我的结局还是不会发生改变。现在就让卑微的平凡精灵先送你一程吧。”

　　　　房门在此时被大力地推开，在墙壁那边快速经历了愉快、困惑和愤怒的王子领着士兵闯了进来，紧皱着双眉推开了米兰达，扶住摇摇欲坠地佛诺尔。他腾出一只手对着米兰达一指，“把她带下去。”

　　　　“父王说得果然没有错！”王子一边在床边踱步，一边沉醉于自己刚才的英勇果断当中。“下等精灵需要我们的呵护，却不能让他们过于接近。否则他们就会产生根本不应该有的大胆想法。米兰达太令我失望了！居然连要阻止她自尽的官员都敢伤害。这简直是大绿林无法容忍的错误！也是对我不敬！对了……我的顾问还好吧？”

　　　　后一句当然是问被下令去养伤的佛诺尔。

　　　　在卫兵看来，那点小伤对于精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王子一定要问顾问好好养伤，大家也只能配合着做出悲悯并且关照的模样，当事者也非常配合地开始假装虚弱。

　　　　“禀报王子，您的顾问说血已经止住了，她暂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不过她说以后不想再见到米兰达，想把米兰达仍然调回到耕种那边去。”

　　　　“这种小事不用回禀父王，你直接去办了吧。”王子转头向寝宫走去，离开前没忘了加一句。“记得调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有关米兰达与王子会面的所有经过，以极快的速度传递到了国王的耳中，他满意地向埃德蒙点点头，后者以极快的速度带领着一队卫兵和大量的礼物向盖姆家奔去。

　　　　“给米兰达的亲眷好好治疗，然后依然安排在原来的岗位上。”国王一锤定声。

　　　　装虚弱的佛诺尔长舒一口气。这场戏演得还真是足够冒险，如果米兰达不如自己想象的勇敢，她的全家基本就完了。

　　　　任何一个勇敢的生灵都可以获得佛诺尔好感，米兰达是忠实的西尔凡精灵当中不可多见的。让米兰达脱险于她来说，不过就是大绿林多了四朵宁罗斯花朵，举手之劳而已。米兰达的哥哥似乎是叫格吉尔？她有些跃跃欲试，如果自己的队伍多一个勇敢又强大的战士？

　　　　“听说你为了招募一个新士兵，打算让一个原来的士兵回归国王的亲卫队？”正在研究黑鸦模型的瑟兰迪尔抬头瞄了一眼，很随意地道：“虽说父王只给了你三十个士兵的指挥权，但是你想多要加一个士兵的话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使我不帮你说，父王也不会介意的。”

　　　　佛诺尔在摇头时，脖子上缠着的多重纱布与肌肤产生擦拭，带来轻微的灼烧感。她一边解开纱布，一边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样，可以轻松的指挥千军万马。指挥三十个士兵已经是我的极限，再多一个士兵会把整个队伍变得大麻烦，所以我只能更换士兵，而不是多加一个。”

　　　　她拿过细长的白银细针，快速而又准备地在寒鸦模型上一点。“就是这里，如果有纸张或是信物类似的小东西，它们通常会藏在黑鸦的这个地方。”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没必要因为愧疚提拔格吉尔进入高等护士队。米兰达所受到的惩罚跟你没有关系。实在不行……”他放下手中的模型，看了看佛诺尔的脖子。那里的皮肤在与绷带产生磨擦之后，形成了一条细长的紫色线条。

　　　　肌肤娇嫩到这种程度吗？瑟兰迪尔移开了目光，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她的身上，一定有很多泛出青紫色的地方，与自己过招时造成的。为什么每次摘下面罩，她脸上的微弱白光会消失不见。“我让侍卫传话过去，代为慰问。”

　　　　“愧疚？”佛诺尔轻哼一声，“你会对犯了过错而受到合理惩罚的下等精灵产生愧疚吗？我纯粹是欣赏格吉尔的英勇罢了……米兰达的事，您其实也有部分原因。我听说她并不是第一个因为与您有过于接近的行为而受罚的。”

　　　　瑟兰迪尔轻咳一声，低下头拿起模型专注观察，完全不想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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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逆麟

　　　　“你不该给下等精灵任何希望，你明知道他们得到希望之后，紧接着就是失望和惩罚。”

　　　　“教训其他生灵的时候总是这样轻松。”瑟兰迪尔纯粹就是为了反驳而反驳，根本没有想到是否会提及对方无法直面的内容。“不要告诉我，当初你没有给奥克帕希望。”

　　　　白银细针掉落在桌面上，声音轻微的几乎无法查觉。接下来就是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如果不是发现有所失言，下意识抬头去看的话，瑟兰迪尔也看不到佛诺尔生气的模样。

　　　　她的眉头几乎要纠结在一起，两片薄唇轻轻抖动着。瑟兰迪尔还没有来得及说对不起时，他已经被巨大的力量拉出皮椅，这股力量正把自己推向门口。

　　　　“嘿！佛诺尔，别这样。我不是有意提及你的先夫。”推搡间他的臀部挨了一脚，他不禁惊叫了一声，却开始移动脚步企图躲开接连而来的攻击。“佛诺尔……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

　　　　“卡”的一声，房门在他眼前打开，腰部的受力让他的身体从半开的房门中成功跃了出去。两扇门发出“铛”的一声响，紧贴着他的鼻尖紧闭地咬合。

　　　　站在走廊不远处的士兵探头看了一眼，对上他的眼神后，马上缩头抬胸，回复完美地站岗模样直视自己的鼻尖，仿佛从来没有见到过他。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拍拍衣服站直。用眼神确认房门绝对关死之后，他向士兵相反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感觉到不对劲的他又转头快速回到门口，用力地拍了拍门板。

　　　　“佛诺尔，这可是我的寝宫。”

　　　　回应他的是重物撞击到门板的声音。

　　　　“他说得没错！”佛诺尔懊恼地在王子的寝宫中渡无目的地踱步。“我当时要是成熟一点，也不会给他希望。以至于让他……”

　　　　这几天可怜的王子在他的衣帽间起居。

　　　　除了衣服和武器之外，他所有的物品都在自己的寝宫。没有模型，没有动物，当然也没有时不时可以和自己过几招的对手，王子觉得很无聊。可是一想到走进寝宫又会被甩出来，他就收回了迈出去的脚。也许再过上几天，她就会消气，王子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今天，他听说毫不客气把自己甩出来的生灵已经成功抓到了三只黑鸦，并且是活的，瑟兰迪尔实在难以遏制自己的好奇心。

　　　　去还是不去？去还是不去？王子略显烦躁地拨弄着自己的发梢。“就算真的说错了话，好歹给个道歉的机会啊。”

　　　　林地王国的议事会刚一开始，可怜的王子就被提及。节奏依然是老套路，先夸张王子这几天受到的不平等待遇，然后要求国王主持公道。通常情况下，国王会露出“一切皆在掌握中”的表情，不痛不痒地说几句话平息大家的愤怒，可是今天，国王重重地将几份公文拍在桌面上。

　　　　“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看看这些瑞文戴尔发来的公文吧。”此时的欧瑞费尔王的双眼微眯，用一只手掌撑在书桌上，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抚摸着下颔。这是非常少见的，林地国王犹豫不决时才会出现的动作。

　　　　所有的官员都不约而同的闭上自己的嘴，连动作都尽量保持轻盈。接过侍卫递来的公文，他们快速传阅，凝重的神色覆盖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矮人也将参与即将到来的大战。”欧瑞费尔王睁开双眼，将所有在场精灵脸上的不忿尽收眼底，“一想到要与贪图宝钻，杀死伟大庭葛王的矮人们并肩作战，我就冲动得想发布退战公文。”

　　　　有一两个官员张嘴欲言，很快被其他官员的眼神压了下去。谁都知道这是过于敏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