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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墙小红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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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多长了别人一只眼睛还是少长了别人一张嘴?

就算全天下的杂册都喜欢拿她这种模样的寡妇当荡妇,也不代表她是好不好?难道书里的县太爷非贪即蠢,他也是吗?

「唉,这辈子全让姓范的人给玩完了……」

一颗心,被范寒江弃之不要,算是死了。

这具身躯,被范丁思安一设计,能不能走出牢笼还是个谜,如果范丁思安狠一些,烧死几个人在铺子里,她不被判死都不可能,也算半只脚踏进棺材。

上辈子八成是她对范家人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不悌不爱,才会这一世必须还得彻彻底底。

「这种死法,感觉真有点苍凉呀……」

陆红杏趴在干草堆里,嗅着呛鼻的闷湿腐味,闭上眼,想起范寒江笑起来的样子,终于让她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要是就这样冤死狱中,也希望能再见你一眼……」

他的模样,近在眼前……

穿着那袭灰色的软袍子,长发右左各捉一绺系在脑后,再整片披散在背后及胸前,虽然偶尔会有几根悄悄透露他年龄的白银发丝掺杂在黑发里,但仍无损那头长发的柔软。还有那些老是滑落下来挡住他眼前的刘海,好几回都讨人厌地挡掉他的目光,让她没看到他在想什么,想伸手帮他拨开,身子又没他高,也怕动手去拨弄还会被他教训自己没大没小……

还有好好闻的药味,她每次问他,他都说应该是当归的味道,可是当他不在身边,她也吩咐人拿当归熬茶来嗅,味道就是不对。

当归,应当归来,但他却不回来了。

他叫她名字的声音,她会一直一直记得,反复回想着,红杏、红杏、红杏……

「红杏。」

对,就是这种抑扬顿挫,对极了,再叫一次。

「红杏。」

好感动,好好听,叫声红杏我爱你来过过瘾吧。

「狱吏大哥,麻烦您开个门,给个方便。」

唔?脑子里的声音没有按照她的安排说出她想听的话,这让陆红杏不满,她皱皱眉,咕哝一声。

快!快说红杏我爱你!

「我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暂时将我一块锁在牢里无所谓,谢谢您。」

啧——

「红杏。红杏?」

一声叫唤伴随落在脸颊的轻拍,让陆红杏不得不睁开眼。

灰色袍子、轻系的长发、很碍眼的眼前刘海、熟悉的容颜——在眼前。

好闻的药味,当归的味道——在鼻间。

好听的声音,唤出她的名字,用她太习惯的唤法——在耳边。

范寒江?!

陆红杏眸子眨不起来,她太愕然了,完全弄不懂为什么在这个地方、这个时辰会看到范寒江?!

「我吵你睡觉了吗?」真安然自得,连在牢里都能含笑入睡。这是他最佩服也最心疼陆红杏的地方,她从不会无故哭闹。

陆红杏本来差点又要冲口唤声「伯父」,但即时忍下。

她不要再叫他伯父,那时对他表达爱情,她是赌上了两人的关系,若他接受,他与她便可能进展成爱侣甚至是夫妻;若他不接受,她也不会可耻地想退回伯侄媳的伦常里,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不再是她的伯父了。

「是阿山他们到银鸢城告诉你,我被逮进牢里的事吗?」陆红杏自行解释范寒江出现于此的理由。她认识的范寒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即便他心里没有她,也会顾及多年的伯侄情谊来见她一眼,不会不闻不见。

「是也不是。」

「什么叫是也不是,这么说谁明白呀?」

「你被逮进牢的事确实是阿山他们告知我,却不是他们到银鸢城来找我。」范寒江看着她的手上颈子上已经被牢里小虫子叮咬得红肿,所幸他向来身上都有习惯带些药膏,他自怀里取出,替她抹上。

「那是谁到银鸢城找你来的?」哪个多事的家伙?

范寒江觑了她一眼,随即又低头料理她手臂上大大小小的红肿泡,浓长的黑睫掩盖掉他的目光,还有讨人厌的刘海也跟着凑一脚,陆红杏真的忍不住伸手去拨开他的黑发,不过还没碰触到他,范寒江已经再度抬头,害她只能尴尬将手停在半空中,拨也不是,放也不是。

「你说,如果我不回铜鸩城,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那么我现在回来了,你却不懂?」

陆红杏从没看过范寒江这么逼人的直视,她被瞅得有些手足无措,却又离不开他的眼。

她没有被吓呆,也没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为了我,回来铜鸩城的?」

「难道铜鸩城还有别个陆红杏?」

「可是我不要当你的侄媳妇……如果你是想来说服我,跟我说维持原样不是更好,我都不会听的……我要的是男人与女人的爱情,如果你后悔了或是你原先就不是为此而来,那你最好赶快走,我会当作你没来过。」她不想自做多情,也不想误解他的来意,倘若范寒江是来劝她别喜欢他,像从前继续当伯父与侄媳妇,不要破坏和谐的关系,他还是会像以往那般待她好,空闲时回来看看她,她也不会太惊讶。

范寒江替她拉好衣袖,收起药罐,淡淡在听她说话,陆红杏不确定他有没有听明白她的坚定心意,她绝对不要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叫你伯父了。」她补上这句任性坚持。

「你真会教人为难。」这摆明就只给两条路走,没有缓冲地带。

「所以我才说如果你觉得为难,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又不会对你死缠烂打,只要你别回来,我就……」她以为他在责备她,所以任性扭开头qi书+奇书…齐书,但也立刻被范寒江给转回来。

「我的意思是,假若我对你无意,是真的会感到万分为难,被逼得连亲人都做不成。你这种说一不二的性子真不知该说是任性还是有主见。」

「你的意思是——」

「聪明如你,还不明白?」范寒江难得顽皮一笑。

「……你也喜欢我?不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喜欢?」

「我想是的。」范寒江回答得轻缓也迅速。

「但刘家小姑娘……」她本来要问的,但看见范寒江眼中闪过茫然,那是对于她提到的人名完全陌生的反应,已经足以让她得到答案。

陆红杏没有如愿大笑,她反而觉得喉头紧缩到说不出话来,直到她的眼泪被范寒江的长指截下,才知道自己已经哭得一塌胡涂。

她抱住范寒江,哭里带笑。

「你为什么要挑我坐牢的时候跟我说这些?!你知不知道我穿囚衣好丑好丑,脸上被虫子咬出好几颗大水泡……你还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你不知道女人都希望打扮得漂漂亮亮时听见喜欢的人倾诉爱意吗?!而且你还让我哭得这么难看——」

「等你离开这里,将自己打扮成最满意的模样,我再跟你说一次。」他当然无法理解女人的莫名坚持,在他眼中所看到的她,仍是那般好看,并不会因为她换下了华服、卸下了珠花而有所改变。

她在他颈窝间点点头。

等她换上那袭半露**的高腰花裙再跟她说一次。呜呜。

陆红杏蓦地抬头,抹掉满脸的眼泪鼻涕。「不过我觉得你还是现在说一说好了,就想象我打扮得很美,看不见褴褛的囚衣,我胸前没有大大的『犯』字,只有露出粉红色肚兜,我的头上髻着发髻,左右两边各有一支金步摇,还会闪闪发亮,不是像现在这样整个髻都乱掉了……」

「为什么不出去再说呢?」他明明就看她很介意。

「我不认为我短时间内有办法出得去了。」陆红杏叹气。

「难道范家书铺真的是你烧的?」

「我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

「……像。」范寒江迟顿片刻,那个迟顿不是因为思考,而是他在挣扎说实话是否会伤害初萌的感情。

「你——」范寒江,你好样的!真、真了解她。「我承认我是打算烧范家书铺啦,但是晚了对方半个时辰,被对方先下手为强……我还没来得及放火。」陆红杏表情很扼腕。

「所以火不是妳放的。」范寒江明显大松一口气。

「连你都怀疑是我,也难怪没人要相信我的清白!」天底下大概也只剩下范寒江会信任她,现在连他都这么说,那么全铜鸩城一定找不出半个站在她这边的人了!陆红杏扯着范寒江的衣襟摇晃,「我如果说是范丁思安烧的,你信不信?」敢说不信就拿脚炼勒昏他!

「思安?」范寒江眉峰轻挑。

「很惊讶吧。是你那个乖弟媳哩。」陆红杏撇撇嘴,口气很酸,不否认听到他嘴里唤出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时显得很不悦。

「不惊讶。如果火不是妳放的,我倒真的肯定是她。」范寒江如是说道。

「咦?」

「很像她会做的事情。」不过范寒江没想多说,又拿笑容蛊惑她,「红杏,委屈你在这里等我几天,我很快就会来接你出去……记住要等我,别自己又逃跑了。」

「我哪时逃了?」

「在你强吻我之后,又不给我开口机会回应的那时。」不然她以为两人兜这么冤枉的一大圈是拜谁所赐?

「那是……」好吧,那时她的确是逃了。无法替自己辩解,她干脆转开话锋,「你要怎么做才能替我洗刷冤屈?他们官商勾结,罪证全由他们乱扣呀!」

范寒江浅浅一笑,连带安抚她,「我会让范家书铺的老板亲口出来说,火是他放的。」

正文 第十章

范寒江踏进久违的范府。

府里的一草一木变化并不多,假山流水潺潺、奇石嶙峋,池畔亭榭,曲折廊桥,映入眼帘皆与他当初离开相去不远,大宅里,幽幽静静。

府里老仆见他归来,惊呼欢嚷地叫着「大少爷回来了!」整座府邸似乎在这声嚷嚷中清醒过来,昔日相识的奴仆丫鬟上前与他寒暄,初来乍到的新婢儿只敢远远看着他奇。сom书,对着这名耳闻许久却不见其人的大少爷感到好奇。

范寒江沿途对人颔首微笑,仿佛到别人家作客一般,谦敬有礼,但也稍嫌疏远。

他手里抱着一名奶娃儿,是之前担任他贴身小厮平安的儿子。那时他离开范家,平安不过才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没想到现在竟然当爹了,岁月总是不轻易饶人。

「大伯!」范丁思安微喘地奔出来,发梢的髻发有些凌乱,瞧得出来她是慌张梳理后便忙不迭出来见他,而她脸上的欣喜若狂一览无遗。

她的反应与陆红杏每回盼到他回来时的笑靥如出一辙,但看到陆红杏的笑,让他有归属的感觉,「我回来了」这四个字总是强烈地想冲喉而出,回应陆红杏的娇笑。

范寒江将怀里小娃儿送回他爹手上,朝范丁思安轻轻点头。

「你回来了?之前你答允要回来看看进贤,我等了好几日都不见你来,还特地上那女人……呃,不,是红杏坊去瞧你的情况,没想到你竟然带着她回银鸢城——」说到此处,范丁思安脸上的喜悦转为怨怼,一条丝绢在她十指之中被拧揪得紧,语气中多有埋怨。

「所以,你一怒之下,设下计谋诬陷红杏?」范寒江一针见血,完全不拖泥带水。他没忘记陆红杏还在牢里受罪,他越早解决这事儿,她便能越早离开那里。

「我、我没有!」范丁思安脸色一僵,口气也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没出言关心我的近况也罢,你没问声好也罢,你却指责我诬谄她?!」

「先将下人都遣退了吧,如果你还想在他们面前维持当家主母尊严的话。」范寒江声音浅浅的,淡淡叮嘱。

范丁思安确实也不认为接下来要谈的话题适合让其他人听见,她作贼心虚在先,说谎掩饰在后,不得不听了范寒江的吩咐,「你们都先退下。」

「是。」在场的范家奴仆没一个敢多留,毕竟氛围不对劲。

待众人鱼贯而出,范寒江与范丁思安才继续对谈。

「你我都心知肚明,范家书铺是谁烧的。」范寒江接续道。

「当然是陆红杏!」范丁思安一口咬定。「她心里怨恨我们范家,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加上范家书铺一开张就抢了她的生意,难保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红杏敢作敢当,她做过的事她会承认。」他熟知陆红杏的性子。他知道她冲动,或许做事会顾前不顾后,但至少她勇于认错——就像她不是也向他诚实坦白,只要再晚半个时辰,她一定会亲自去烧铺子。她就是这样,不矫饰不虚伪,那时她遗憾没烧成铺子的表情真让人发笑。

「她只有在你的面前装乖的本领高,她是怎样的货色,大家一清二楚!」

「不要出言伤她。」范寒江凛眸。

「全天下只剩你一个还以为她是好女人,我只是说出全城都知道的事实!」

「你为什么这么恨她?」范寒江没动怒地问,炯炯目光仿佛穿透人心一般,直直透视范丁思安的心思。

「我没有恨她!」她否认,心里却真真实实有道声音在咆哮——我当然恨她!我比她认识你更久!比她喜欢你更久!比她更希望盼到你回来,我和她命运一样,为什么你只关心她?!为什么你狠心不来看我……

「你为什么恨她?」范寒江重复再问一次。

「我没有!没有!」

「你,为什么恨她?」第三次。

范丁思安咬得连下唇都泛白了,在范寒江的目光逼视下逼出她的答案。

「是,我恨她,我恨她克死进贤!恨她不守妇道!恨她红杏出墙!恨她勾引男人!恨她不知廉耻!恨她丢了我们范家的脸!更恨你今天踏进范家是为她而来!」范丁思安终于还是忍不住面对了自己丑陋的一面,她像发了疯似的大声吼叫,也掩面哭泣,倾靠在他胸口,哭得颤抖。

范寒江没拒绝她的依赖,她虽然靠他恁近,却无法触及他的内心。她就是因为不懂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用着他最不喜欢的方式想要得到他的注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回来范家吗?」范寒江幽然开口,「在这里,我必须面对一个自怨自艾的人,她不断对我重申,她有多可怜、她有多辛苦、她有多难受,她永远都处在过往的记忆里,哭诉着她的丧夫丧子之痛。但人生不是只有那样,人是要向前走,在她面前,我不能开怀大笑,因为她是那么悲伤,我若是笑,仿佛我正狠心无视她的难过。这块地方,已经腐蚀败坏,连空气都恶臭不已,我不想回来,也不要回来。」

范丁思安怔忡抬头,看到范寒江放远了目光,完全不瞧她,但她就是知道他指的人是她!

「难道陆红杏就不会吗?她就不会埋怨她嫁了一个小娃娃,又年纪轻轻守寡?我不信她不会!」

提及陆红杏,范寒江脸上的表情变了——不,应该说从一踏进范府便疏远淡漠的脸上逐渐堆起了柔和的笑意。

「她真的不会。若非我提及,她几乎是不谈往事的。她或许横冲直撞,但她一直是大步向前走。过去的事情谁也无力扭转,而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走,才是当下必须深思的。在她身边,便会忍不住想跟着她的脚步,那轻快雀跃的脚步走下去。」

「你住口!不要再说了!」范丁思安嫌恶地捂上耳朵,不想再听他说关于陆红杏的半个字;闭上眼,不想再看他谈及陆红杏时,脸上自然泛起的笑容。

「我不是想来指责你或是开导你,你不想听便罢,我也不想说,但接下来这件事,你非听不可。」范寒江合起纸扇,扇骨敲往她的麻筋,轻微的力道却已经足以让范丁思安放下右手去捂住发麻的手肘,更理所当然会听到他说的这番话。

「什么是我非听不可的事?」

「我来偿讨属于我的那一份产业。」

范家兄弟并未分家,当年范寒江的亲弟死得突然,紧接着撑不过丧子剧痛的范母也撒手人寰,再逢范进贤之死,范寒江离家,便无人再提及范家产业之事,所以范寒江想来要回他那一分家产,天经地义。

「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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