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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谴行动:以色列针对"慕尼黑惨案"的复仇-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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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信心。”
一直站着的伊弗里姆这时拉过一把凳子弯下身子坐下来,动作虽然灵活,却有点不雅。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餐巾纸,好像要擤鼻涕,却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它,然后把它揉成一团,放了回去。除卡尔之外,其他人都沉默不语。卡尔的烟斗似乎出了一些问题,弄出的噪音大得像一只水牛弄出来的。他抬起头来,歉意地笑笑。
阿弗纳对其他人没有感觉,但对卡尔有。他敢肯定他可以跟卡尔相处得很好,即使按他的年纪他可以做自己的父亲。
伊弗里姆又说话了。“有两个原则,”他说,“我们还没讲,或者说讲得不够。两个原则都很重要。我们来仔细看一下。
“首先,你们知道恐怖分子的座右铭是:杀一儆百。那么,你怎样做恐怖分子?如果他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从A处到B处,你把他杀了,这是不够的。其他人也许会说:‘阿莫德把脖子伸出来时被他们杀了,我要小心一点。’你杀了一个,其余的人照常:他们不怕。
“但如果在这个恐怖头子的周围都有他自己的人,他感到真正安全的时候干掉他,那就不同了。如果你设计精巧、出其不意,我……我举不出例子,但是如果你们在最不可能的时间或地点,或以某种最不可能的方式,那么……那么其他人就会被吓倒,他们会说:”‘噢,该死的犹太人真聪明,犹太人的手真长。他们能在那种情况下干掉阿莫德,他们也能这样干掉我。’”
阿弗纳注意到伊弗里姆在讲这些的时候,卡尔一直在看着罗伯特。而罗伯特没有看着他,他两眼紧闭,一手托着下巴,好像在深思。阿弗纳的脑袋里快速地、下意识地推理着。他还不了解他的突击队但罗伯特也许是个武器专家,也许是爆破专家。他和卡尔以前一定合作过。好。
“第二个原则,”伊弗里姆继续说,“就是阿弗纳早先提到的,如果找错了人怎么办?或者找对了人,但伤及了无辜怎么办?
“我想说得更清楚一些。答案是,你不会。就这么简单。你不会。
“既然有风险,你就要把风险降到最低。零风险:这是你工作的组成部分。你们不是恐怖分子,不会把手榴弹朝车里扔,也不会在剧院大厅用机关枪扫射,你们也不是常规空军部队,把一个目标炸掉那样就太糟了,如果有一两个市民在场的话。
“你们的行动是最干净的:只干掉一个人,一个杀人犯,不会干掉其他人。如果你不能百分之百地确认是他那就放走他。就这样。你要熟悉他就像熟悉你自己的兄弟一样。你让他自己确认自己。如果你不能绝对肯定,那就什么也不要干。让他走。”
伊弗里姆站起来。
“我希望你们记住,这是你们在执行任务时会犯的一个错误。名单上有十一个人,如果你们只干掉了三个,我们会感到失望,但你们不要搞错人。
“当然,如果你们只干掉了一个,整个任务就失败了,我们会很不高兴。但你们不能犯错。另一方面,如果你们全部都干掉了,但伤了一个无辜,还是犯了错。记住这一点。”
“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孰先孰后的问题。在这次行动中,这就是你们优先要考虑的问题。如果他和他女朋友在一起让他走。如果有出租车司机站在旁边让他走。我不管你跟踪了几个月,也不管你今天是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你可以明天再去干。如果你不能干,就别干的,可以干下一个。放松一点,你的工作不是计件的,而是有薪水的。给你们授权去执行这次任务是有条件的。我们不想另一个卡纳法尼事件出现。”
神风突击队袭击洛德机场五个星期以后,卡纳法尼的汽车在贝鲁特爆炸了。据阿弗纳当时听到的传闻,他以前部队里的人跟“穆萨德”一起参与了这次爆炸行动。
与其说卡纳法尼真正参与了洛德惨案,还不如说他只是一个恐怖组织的辩护者。是否如此,还有疑问。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侄女,一个叫拉密斯的女孩在爆炸中跟卡纳法尼一起被炸死了。自惨案发生以来,阿弗纳这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件事。人们不想谈论这件事。很清楚,伊弗里姆也不想谈这件事。
“关于理论上卡纳法尼之类的事能不能够避免,这样的探讨我不想听。”大家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之前他就这样说道。“在这个时候我对任何人关于对与错的观点都不感兴趣。我只是为这项特殊任务提一些基本原则。”
卡尔吹了一个大大的烟圈,然后看着阿弗纳。其余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阿弗纳感到不安,但他们是对的。对于伊弗里姆的这番话,有个问题不得不问。由于阿弗纳是领导,应该由他来问这个问题。
“自卫怎么办?”他说,“如果一个旁观者拔出枪来怎么办?或者想抓我们怎么办?”
伊弗里姆做了一个鬼脸。
“如果,如果,”他盯着他们说。“如果你计划周密,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如果发生,嗯……我能说什么呢?如果一个旁观者开枪,那他就不是旁观者了,是不是?”
他又在凳子上坐下来,从衣袋里掏出那张揉得皱巴巴的餐巾纸。“听着,”他轻轻地说,“在这次……这次任务中,谁能计划得那么周全?谁希望卷进这样的事情里去?我只是把最先要考虑的事情提出来,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你们。其余的嘛”伊弗里姆摊开双手。“我不怀疑你们会尽你们的所能。这就是我们所有的要求。”
这个注解是正确的。即使阿弗纳觉得他非常清楚伊弗里姆在干什么运用软硬兼施的办法,既做好人,也做坏人但他佩服他。他是好样的,是他学习的榜样。看看那些人有多么放松,所有的紧张感都减轻了,都急于达到伊弗里姆对他们的期望。
阿弗纳觉得,这是一种谋略,他最好学着一点。
“好了,”伊弗里姆说,“现在说说我们这个突击队是如何组成的我们以前讨论过只要需要,一个人应该什么事都做。完全是灵活的。一个人不能只擅长一件事。而且,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特长。我们都把自己的特长快速给阿弗纳说一遍吧,我相信他会感兴趣的。”
“我先开始吧。”阿弗纳立刻说。这是以色列的传统。领导应该首先让别人了解自己的背景。“我是当兵出身做过突击队员。我在以色列出生,去德国上过一段时间学,已婚,但还没孩子。”
伊弗里姆赞许地点点头。“汉斯。”他说。
在这群人中年纪看起来第二大的那个人清了清嗓子。他是惟一一位打着领带的人。他身材细长,长发乌黑但稀少,手指细瘦如柴。如果把他比喻成一个什么物体的话,他像一支铅笔。阿弗纳听到他的专业是什么时一点也不吃惊。
汉斯负责证件工作。他出生在德国,战前来以色列时还是个孩子,在加入“穆萨德”之前,一直是个商人。他的妻子是以色列人。他以前在法国执行任务时,妻子也住在那里。他们还没有孩子。
“我需要一些钱买材料。”汉斯说。“最好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地方。这样我可以保管证件。当然,修描东西比较容易一些,但我或许可以从原材料制造出来。
“我需要每个人的一些详细资料,我想这个可以稍后解决。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这点很重要。名字和另外一两个细节比较容易记住。但是特工通常选择一套基本的数据来满足他们不同身份的需要,这不仅仅是记住一个乔装之人的年龄、地址或职业的问题,还要记住他来自什么背景。如果一个人从来没有去过西班牙的毕尔包,也不会说西班牙语或者巴斯克语,而给他做的证件上却写着他来自毕尔包,这样就是愚蠢的。根据他们的记忆能力、使用语言的技巧和老练程度,大多数经验丰富的特工都能自如地运用三至六种身份有一些人能使用十五种身份。当然,在紧急出境时,只要性别是对的,照片跟持证人大体相像,一本“二十四小时”护照就可以了。
“我说德语和英语。”阿弗纳对汉斯说。“你呢?”
“德语和法语。”
“好。”伊弗里姆指着下一个说,“罗伯特。”
罗伯特也是个细高个子,但没汉斯那么瘦。他也许快四十了,两只灰色平静的眼睛分得很开,一头硬硬的浅棕色头发。他说希伯来语时没有明显的英语口音,这让阿弗纳感到吃惊。至于罗伯特的特别才能嘛,他猜对了。罗伯特的专业是爆破,来自英国一个玩具制造商家庭。他在加入“穆萨德”之前就一直喜欢摆弄一些奇特、设计精巧的器械。他的妻子是个犹太裔法国人。他们育有几个儿女。
“如果你们想炸掉什么东西的话,我想我可以帮你们解决,”罗伯特说。“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搞到我需要的东西。但要看是什么东西。我们也许必须解决运输的问题。当然,还有钱的问题。”
“你会什么语言?”阿弗纳问道。
“恐怕只会说英语。”罗伯特微笑道。“如果你硬要我说的话,还有希伯来语。”
阿弗纳笑了,大家都笑了。实际上,罗伯特的英语很流畅。“你什么时候来以色列的?”阿弗纳问他。
“四年前才来。”罗伯特答道。“在你们都玩够了以后才来。”
阿弗纳拿不准自己会不会用这样的语言来描述“六日战争”,但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伊弗里姆转向最年轻的那个人。“斯蒂夫呢?”
“汽车,伙计。”斯蒂夫说。“开汽车。我能快速地让一辆汽车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斯蒂夫也有一点外国口音,但阿弗纳能听懂。他看起来像个飞行员,个子不高,但英俊潇洒,肌肉结实,而且傲慢。他至少三十五岁了,比阿弗纳大十岁。但是跟他相比,阿弗纳觉得自己比他大。这是一种感觉,他并不介意。
“我猜你会说英语?”他问他。
“对。”斯蒂夫说。“还有德语,也说一点南非荷兰语,不过我想并没多大用处。我来自南非。”
“就剩下我了。”卡尔瞟了一眼伊弗里姆说。他站起来,在手掌里敲着他的空烟斗。“我恐怕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但是我干这一行很长时间了。我有办法让自己对你们有用。我提议我做个打杂的。”
“善后?”阿弗纳彬彬有礼地问道。这也许是最危险的当然也是最容易暴露的善后的人往往是最后一个离开现场的,他要给其他人准备逃离现场的出路,而自己直到查看完现场之后才能逃走,搞清楚随后调查的动向,收集一切潜在的不利证据。它需要一个人特别冷静,反应敏捷,经验丰富。
这并不奇怪,卡尔是这群人中级别最高的特工,这位“穆萨德”老兵跟汉斯一样,出生在德国,孩提时代来到以色列,其妻是个犹太裔捷克斯拉夫人。他们领养了一个女儿,住在罗马。在执行这项任务之前,他一直驻守罗马,“我说德语和意大利语。”卡尔说。“德语是我的母语。我会尽力捡起每块碎片的。”
“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阿弗纳说。“弄出一些碎片来让你来捡的。很高兴你是我们其中一员。”
这就要开始工作了,就像在部队一样。他们都是很棒的人,比他想象中的好得多但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为什么选他当领导这个问题。
“穆萨德”非常明智地挑选了欧洲人。老天爷作证,全是“野客”,没有一个加里西亚人,当然全是以色列公民,而在他们中间似乎只有阿弗纳是土生土长的以色列人。在以色列,土生土长绝非惟一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只是一个极为有利的优势而已。它是一种象征,在各个阶层都是如此。对于犹太人来说,它还具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在世界各地做了几千年外国人的犹太人,终于可以像其他国家的人那样吹嘘自己是土生土长的以色列人了。土生土长的犹太人是宝贵的。
“还要说一句关于指挥系统的问题,”伊弗里姆似乎看见了阿弗纳飘浮的思绪。“在这次行动中,大家相互依赖,一起讨论这是不言而喻的。领导排在第一,但和其他人是平等的。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个人就是阿弗纳。排在第二位的是卡尔。”伊弗里姆终于把餐巾拿出来用了一下,他擤了擤鼻子。“好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人提问题,当其他人走出房间时,卡尔瞟了一眼阿弗纳,然后转向伊弗里姆。其他人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就剩下他们几个人。“有一个问题我感到好奇,”卡尔说。“你明天就要给我们那十一个人的名单了。这个数字公平。那派去干掉他们的突击队只有我们一个吗?”
稍稍停顿了一下。“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伊弗里姆说,“我不知道答案。”
第二天,阿弗纳和卡尔收到了一份名单、一些生平和情报数据。这些书面材料不能随身带到日内瓦,他们只好花了一整天时间把它们记下来。不过,他们可以把搞来的照片拿给其他人看,然后销毁掉。“我希望你的记性比我的好。”有一次阿弗纳对卡尔说。卡尔耸耸肩,咧开嘴笑了一下。
这十一个目标的身份并无惊人之处。他们不是将军,却是对以色列实施恐怖袭击的高级官员。名单上的第一个人是阿里·哈桑·萨拉米,巴勒斯坦人,长相英俊,三十出头,被普遍看作是慕尼黑惨案的主要策划者。第二个人是阿布·达乌德。他是“黑色九月”组织的爆破专家。第三位是马哈茂德·汉姆沙里。他是个知识分子、外交官,当时都不知道他也是恐怖头子。威尔·兹威特也是一样。他是个诗人,在名单上位列第四。第五位是法学教授巴希尔·阿尔一库拜斯博士,是给哈巴希博士的人民阵线购买武器的人。第六位是卡玛尔·纳塞尔。他也是个知识分子,不像汉姆沙里、兹威特和阿尔一库拜斯,纳塞尔毫不掩饰自己跟恐怖组织的关系。科玛尔·阿德宛也是这样,他是第七个目标,负责在以色列被占领土上搞破坏活动。第八位是马哈茂德·郁苏夫·纳杰尔,就是众所周知的“阿布·郁苏夫”,负责联络工作。第九位是阿尔及利亚人穆罕默德·布迪亚,演员、戏剧导演,追求时尚,在巴黎非常有名气。多数人只知道他是个艺术家,喜欢在女人堆里厮混,而不知道他在国际恐怖活动中也是一个重要人物。第十位是胡赛因·阿巴德·阿尔一契尔。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是瓦地·哈达德博士。他被公认为是恐怖分子的幕后策划者,其重要性仅次于他的朋友乔治·哈巴希博士。
名单上的人除了两三个之外,“穆萨德”特工以及以色列的许多普通人都相当熟悉。
第二天,阿弗纳与肖莎娜在一起。
生活是艰难的。那天下午他们躺在床上怀孕使肖莎娜的身材更加丰满,胸脯更加坚实。除此之外,几乎看不出来她怀孕了。阿弗纳以为她会哭。但肖莎娜就是肖莎娜,她不会逼他。她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胸脯,用青瓷一样蓝的眼睛看着他。
“也许只有几个月。”阿弗纳对她说。“也许是一年,我无法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问你。”肖莎娜回答道。
“我尽量多给你写信。”阿弗纳继续说。“你不用担心没钱。”
“我不担心。”
她越不反对,阿弗纳越是觉得要替自己辩护。他变得狂躁不已。“我告诉过你可能会这样,”他说,“我们以前讨论过这个。”
“我知道。”
“那,你知道的话,”阿弗纳说,对她勃然大怒相当没有道理。“你还要我干什么?我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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