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圣歌-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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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索隆的眼中，老费尔学士是一个不苟言言笑，行事严谨的随从。

　　　　不单单是从他认真的态度。

　　　　还有财务官老费尔的穿着。

　　　　无论是平时还是外出，那件从不离身的洗的发白的长袍，总是保持干净整洁、连每个细节都处理的一丝不苟。

　　　　在很久以前的那段时间，宽松的连体长袍十分流行，穿在紧身衣的外面。衣袖设计宽大，可以自由活动手臂，便于全身活动。长袍上甚至没有扣子，只用一根腰带束缚。不论何时何地，保持古老的穿着习惯，老费尔总是给人带来一种固执的感觉。

　　　　看着财务官身上那件连体长袍，连不起眼的边边角角都平整的没有一丝皱褶，索隆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点。

　　　　对于一个贵族来说，幽默感是其成熟人格中不可少的一种品质。

　　　　索隆很在乎这项品质。

　　　　而在侍女安妮的眼中，领主大人接下来的话，一度让她有些忍俊不禁。

　　　　“老费尔，你应该听我的劝告。……我们只需要把那些矮人进贡的吃饭用的金器全部卖了，或者溶了，便可以凑足很多开支。相信我，一个寒酸的领主暂时还用不上那些金盘子，来盛放那些好吃的矮人点心了。我觉得这是一个省时又省力的办法，你是什么看法呢，我的财务官！”

　　　　此时，在脑海里忽然萌生了一些有趣的想法。

　　　　如果冲着这件条纹夹衣仍泥巴，老费尔会不会像个被偷了老母鸡的中年女人一样，整个人都跳起来哇哇怪叫。

　　　　不难想象，那会是一个很有趣的画面……

　　　　当然，这只是一个有趣的想法，永远不可能付诸行动。财务官老费尔学士，他是一个受倚重的财务官。

　　　　老费尔学士认真与负责的态度，从他接下来满腔痛苦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

　　　　“哦，诸神在上。睿智的领主大人！您的身上，流淌着尊贵的王室血脉。如果您要放弃使用金器的特权，这将会使伟大的丹德王族蒙羞。而作为一个尽职的财务官，我只有去领鞭刑，才能安抚自己因为失职而沮丧的心。”

　　　　财务官痛心疾首的声音，将索隆从不切实际的有趣的幻想中拉了回来。

　　　　费尔学士是个固执的老人。索隆耸耸肩，不得不收起在财务官老费尔身上一向达不到预期效果的幽默感。

　　　　“你是一位尽职的财务官，老费尔学士，这一点我始终坚信不移。作为龙庭林地的男爵领主，我会马上放弃这个念头。而且关于财政的难题，我也会马上着手去处理。”

　　　　最终，索隆的‘睿智’，让财务官老费尔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财务官老费尔在离开前微微躬身，并表明，已从木艺行会详细置办了领主官邸所需要的一切器具。前提当然是索隆尽快向前来龙庭林地避难的城镇难民征收庇‘城门税’。

　　　　揉揉自己的眉心，振兴一座资源贫瘠的城镇，比想象的还要辛苦，向任何进入或者经过领地的贫民商人征收城门税是每个领主的权利，但龙庭林地严格来说只能算是一个村落，连个城门都没有，前来避难的平民已经在质疑龙庭林地庇护他们的能力，索隆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起到反作用。

　　　　但是眼下大量的难民涌入，除非用千购买，负责固执的矮人们不愿无偿献出自己的食物储存。

　　　　…………

　　　　眼下，有很多的食人妖因为中屏岭军队攻占颅骨部落而变得无家可归，毁掉四大城镇之后，它们彻底成了没头的苍蝇，变成了游兵散勇，在人类的活动区域中到处出没。

　　　　非常时期。只有类似建筑行会这样的大行会，可以依靠自身的实力和守序中立的立场，自由的畅通无阻。

　　　　“这么说，坦普尔顿，布埃，玛瑙河镇和黑山岗四座人类城镇，几乎全部被食人妖攻陷。”

　　　　眼下，索隆从难民的口中得知，坦普尔顿，布维埃，玛瑙河镇三大人类城镇已经彻底完了，除了领主生死未卜，军队全数阵亡以外，三座城镇相继被大股的食人妖攻陷。龙庭林地在数天的时间里，便收纳了6300多个难民。

　　　　“是的，领主大人。此刻，只有我派去探查黑山岗城镇的人还没回来。”阿瑞斯这样回答。

　　　　龙庭林地已经动用一切力量出去接应逃往这个方向的难民。

　　　　数据流的警示摆在眼前，索隆没有忘记提醒阿瑞斯。

　　　　“阿瑞斯执政官，龙庭林地目前没有足够的住所并且缺衣少食，但我不希望它正在陷入骚乱。这一点相信你应该已经有所察觉。”

　　　　索隆的语气没有责怪的意思，但阿瑞斯的双眉，依然拧成了两个疙瘩，似乎在为了什么难解决的问题而担忧。“领主大人，我怀疑有食人妖混在这些难民当中。所以一直将他们与矮人和地精隔开，没有安排他们住进矮人的布袋洞和地精的地下住所。只是想要肃清这些食人妖，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

　　　　阿瑞斯的难处，正是索隆能想到的。

　　　　“临时征召矮人和地精，组成一支临时卫队，检查所有进入龙庭林地的难民，不管是变形后的食人妖，还是形迹可疑的人类，一旦发现有可疑者就全部抓起来审讯。恩，雅布和贝林格也会带着绿荫地城堡的学徒帮助你。”

　　　　阿瑞斯严格执行龙庭林地领主的命令。

　　　　临时采取的办法，让龙庭林地的骚乱基本得到了控制，但在骚乱影响的部分区域内，个别的骚乱仍有发生。对此，索隆不得不亲自向阿瑞斯命令，采取血腥的方式杀掉两个人来控制局面，然后顺藤摸瓜搜索骚乱的来源。

　　　　“领主大人，在难民中除了发现士兵模样的外来人，我们找到了骚乱幕后的主使者。”

　　　　从阿瑞斯的脸上，索隆看见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倒让他打消了拖出去处决的命令。

　　　　随着索隆的点头，贝林格侧过了肩膀，对于这个能够让阿瑞斯既好气又好笑的发现，让索隆有了些许好奇心。

　　　　当泽布伦和阿奇里斯架着一个少女，在雅布的引领下进入领主大厅，此时，就连索隆自己也忍不住觉得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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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玛瑙

　　　　一个毛丫头？不，确切的说她是一个贵族。

　　　　当那张脸倒映在了索隆瞳孔的中央部分，认出对方的身份，

　　　　一个女子在成长发育过程中，容貌性情各方面，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但是对于这个女人，索隆却不会感到陌生。因为在一年前，她的父亲玛瑙镇领主带着她去过丹德王城。

　　　　“玛瑙河镇领主的掌上明珠，亚伯拉罕男爵唯一的女儿，克里斯蒂娜小姐。”

　　　　对方的脸上虽然涂抹了锅灰，索隆还是一下便叫出了她的名字。之所以省略了她的姓氏，是因为每个玛瑙河镇的人都姓玛瑙。

　　　　至于克里斯蒂娜小姐的回应。

　　　　但见她只是狠狠瞪了索隆一眼，便扭过头去，嘴唇高高翘起，像是表达某种憎恨，也似乎是为了抑止住眼眶中的水气。

　　　　说好听点是桀骜难驯，难听点便是不知天高地厚。

　　　　在一年多之前，克里斯蒂娜小姐的名声从未显扬，其传播不超过绿荫地全岛这方小小区域。而在去年在丹德王城，几乎大半个王城的贵族都受到了亚伯拉罕男爵的邀请，在宴会上认识了这位来自绿荫地的‘玛瑙小姐’。亚伯拉罕男爵是一个富有的贵族，据说身上还有一般王室血脉，所以每个有子嗣的贵族，都向玛瑙河镇示好。是因为富有的亚伯拉罕男爵，他唯一的女儿，终于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龄。

　　　　索隆记得纳丁的描述：“王室男爵亚伯拉罕领主唯一的女儿，出生于玛瑙河镇，没有公主的命，却有着公主的病。尽管如此，因为玛瑙河镇领主的富有，与同样具有的王室血统。使克里斯蒂娜小姐这个称谓的政治性很强。”

　　　　如今的索隆，虽然他的爵位也是男爵，但和亚伯拉罕那样富有的老牌男爵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富有意味着亚伯拉罕领主随时有权利将他的领地规模，提升成为一个城市。届时，国王将会亲自授予他侯爵的爵位。

　　　　这些本来就是一两年时间之内的事情，但是谁又能够想到呢。

　　　　占有着河道资源，拥有近万人口的大型城镇玛瑙河镇，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人间地狱，被回不了部落的食人妖所占据。

　　　　食人妖是如何攻陷了玛瑙河镇，索隆对此并不关心。因为在这场阴谋策划的战争中，龙庭林地也不过是存在侥幸。假如不是龙庭林地实在是让沃特侯爵看不上眼，相信索隆也会遭遇和亚伯拉罕领主同样的结局。

　　　　几大城镇的命运会变得如此，只能说龙庭林地比较幸运。而玛瑙河城镇的富有和人口，大概才是食人妖精英中的食人魔最感兴趣的报复目标。

　　　　“克里斯蒂娜小姐，你可知道，在我的领地制造骚乱，会被当作间谍抓捕。要接受最严酷的审讯，最后还要被当众砍头。”

　　　　对于一个无故憎恨龙庭林地的人，哪怕她是亚伯拉罕领主的女儿，索隆的语气中依然充满了威胁和警告，而这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个领主应有的威严。随着他的话音，泽布伦和阿奇里斯很配合地拿出一条锁链，发出一阵咣当咣啷的声响。

　　　　“你敢！我可是克里斯蒂娜，玛瑙河镇、王室男爵亚伯拉罕领主的女儿。王国的法律不会允许你这样做。”克里斯蒂娜铁青着脸色，一触即发的怒气一览无遗，肩膀不断的剧烈颤抖着，气愤已让她的声音彻底走调。

　　　　索隆的嘴角微微勾勒，如今的克里斯蒂娜哪里还是那位尊贵，在去年还需要自己去仰视的玛瑙小姐。

　　　　事实上，在从前不管面对谁的示好，克里斯蒂娜整个人都看起来懒洋洋的漫不经心。就算她偶尔在朝谁微笑，蓝色的眼珠也是无比淡漠，嘴边也总是扯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声调，“能够配得上我克里斯蒂娜的人，必须和我一样有王室血统，至少拥有一座城市做领地。不是侯爵爵位，没有头衔的人，不是一个伟大的上位者，就请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日里做梦随便妄想了。”

　　　　这种话可以被当作一个无知少女的天真幻想。

　　　　只是对于许多拥有爵位却没有领地的贵族来说，克里斯蒂娜，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亚伯拉罕领主没有儿子，谁娶到玛瑙小姐，就等于可以继承即将成为一座城市的玛瑙河。而对于那些拥有领地的贵族而言，也没有谁会嫌弃自己的多一块富有的领地。

　　　　通过比较细致的观察，在索隆的眼里，克里斯蒂娜的确有一张明艳的瓜子脸蛋，眼睛有海水的蓝意。

　　　　十六七岁的年纪，出落得身形苗条，大眼睛，皮肤如雪，脑后露出一头乌云般的秀发。

　　　　可惜索隆并不是一个为了美色可以不顾一切的贵族。在索隆的认知里，只要有了权势，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不会没有。更不必说，今天的克里斯蒂娜已经不是曾经那位如玛瑙一般珍贵的玛瑙小姐。

　　　　“克里斯蒂娜小姐，你确实是玛瑙河镇男爵亚伯拉罕领主的女儿，一个血统高贵的骄傲贵族。作为龙庭林地的新任男爵领主，我也十分乐意对你使用一个贵族应该得到的礼遇。但是，在得到我的礼遇之前，你必须尊重这块领地的主人。或者……你也可以像以往那样，凡事都请亚伯拉罕领主为你出头。”

　　　　明知亚伯拉罕领主生死未卜，但索隆还如此说。不但没有唤醒一个未亡人的最后觉悟，却顺理成章的达到了反效果。

　　　　在众人的注视下，克里斯蒂娜近乎绝望的红了眼眶，眼泪被试着强行隐去，但还是在意料之中、不在希望之内地流了出来。

　　　　多时忍耐的怒气彻底爆发。她低垂着头，紧紧握拳，用仅有的疯狂不假思索地吼出来一个混蛋逻辑，“是你，一定是你们出卖了玛瑙河镇。否则为什么在荆棘之森的影响范围内只有你们平安无事，而坦普尔顿，布埃，黑山岗还有玛瑙河镇，全部遭受了食人妖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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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危机

　　　　亚伯拉罕男爵的宠溺，给了她公主病生存的丰厚土壤，以至于让克里斯蒂娜小姐的‘病’开花结果。

　　　　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克里斯蒂娜的混蛋逻辑，竟让索隆有些无言以对。

　　　　确切的说，是根本没必要再继续浪费唇舌。以索隆对‘玛瑙’小姐的了解，只要是她在短时间内认定了的事情，无论如何解释，在目前的这种境遇下，她还是会自以为是。

　　　　恩，如果举个例子：就像是一个输掉了裤子的赌徒，冲着另一个穿着裤子的人撒怨气，应该大同小异，是同样的道理。

　　　　“阿瑞斯执政官，既然克里斯蒂娜小姐对我们抱有仇恨和偏见，这一点已经有目共睹，我想审讯的形式可以直接免除。”

　　　　就算亚伯拉罕男爵不存于世，玛瑙河镇也已经成为食人妖的‘狂欢乐园’。克里斯蒂娜还是一个贵族，这一点没有改变。

　　　　更重要的一点，克里斯蒂娜去年被王国内部大多数的贵族所熟识。

　　　　严酷的待地一个做错了事情，只有17岁的少女贵族，或许勉强符合法律，却不符合索隆的处事标准。

　　　　“唔……”

　　　　虽然很想送上两个耳光，很想替亚伯拉罕男爵，教导他患有公主病的女儿，重新认识下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但是这么做，对一个领主的个人声誉有不可预知的损毁，应当尽力避免。

　　　　顾及到这一点，索隆不得不发扬，一个贵族所拥有的众多品质中，最不该缺少的仁慈和怜悯，“我们对待克里斯蒂娜小姐没必要像是对待一个敌人，毕竟她的身上有一部分和我相同的血脉，你说呢？”

　　　　阿瑞斯执政官躬身应命，“尊敬的领主大人，您的意志就是龙庭林地的法律。如您所愿，我会免除对克里斯蒂娜小姐的审讯。”

　　　　索隆点点头，接下来在正式宣告的时候，他刻意加重了自己的语气，“我在此宣布，克里斯蒂娜有罪！”

　　　　“……但顾及到玛瑙河镇的不幸遭遇，和同位王室血统的身份，我决定不以罪犯的名义将她关押。仅仅是把克里斯蒂娜暂时处以监禁，让她好好反思自己的愚蠢和无知。至于那些混在难民中制造骚乱的玛瑙河镇士兵，我将以龙庭林地领主的名义，宣布他们死刑。而我指定的死刑方式，将是——当众腰斩！”

　　　　如果不是阿奇里斯的眼力劲足够，早早地从身上摸到一块污黑的手帕，封堵住了克里斯蒂娜的嘴巴。

　　　　只从克里斯蒂娜的面部表情，便可以知道她失去理智的模样，已经糟糕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程度。

　　　　或许，在这里完全可以用上一个夸张的比喻。

　　　　当一个脸上涂抹了尿液，突然失去变形术的食人魔：

　　　　……纤细的脚趾头忽然发黑，冒出尖利的爪子抠住地面，头上爆起黑线，叽里呱啦的吼叫着，头顶快要冒出烟来。脸型也突然骤变，白皙的脸蛋和妆容瞬间爆裂，一块一块的向着地心引力往下掉。

　　　　太容易生气，就等于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索隆今年只有十岁，但两世为人的年龄加起来，他完全可以拥有一个成年人应有的处事态度。

　　　　而且就算阿奇里斯没有堵上她的嘴巴，索隆倒也犯不上为此动怒。就像他对克里斯蒂娜点评的那句话，“当一个人受挫，极度失落失衡的时候，有理由需要无理取闹或转嫁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