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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人颜色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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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谈甚欢,一副知音终相会的模样,江聘在旁边看的乐不可支。他把翘在左腿上的右腿放下来,又换了个姿势,把左腿翘到右腿上。

“是个…五谷之气啊是。”他本来想说是个屁的,但看着满屋子背着手言笑晏晏的书生,他又默默咽了回去,换了个词儿。

不能太粗俗。要文雅。

“江兄何出此言?”姓刘的眉头一皱,满脸气愤地走过来,“江兄不懂欣赏诗画,也请不要拦着旁人。这等大文大雅之物,怎能用粗鄙之词玷污!”

他这话说的义愤填膺,声音颇大,惹得周围的一圈人都聚了过来。

一时间,本来谈论在口中的梅兰竹菊松枫柳荷都变成了指责之词,矛头纷纷指向了懒洋洋坐在一边一身痞气的江聘。

人人都报着颗从众之心。人家都在批评,你在那傻站着,这可不行。怎么?你也要用言语玷污大师名作?

为什么都要说江小爷?废话,谁让他次次考试全书院倒数第一。一大把年纪了,同龄人人家秀才都考下来了,他连个史记都读不顺溜。不说他说谁。

江聘也不愿搭理他们,就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斟茶喝茶。直到有个用力过猛的酸溜溜地冒了句,“得了,你们也别都围着江大公子转了。江公子文不行,武可是了得,小心人家一个不高兴再出手伤人。”

一个不高兴就出手伤人?江聘眯了眯眼看过去。感情小爷这聪明的脑子还管不了小爷这发达的四肢了?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真当小爷腿长无脑了。

“六子!”江聘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站起身。力道之大,茶水都漾出了少半杯。金黄色的君山银针茶叶洒出来,覆在桌面上,像是深秋时的蚂蚱腿儿。

伙计应声而出,“公子有何吩咐?”

“跟他们说说,这幅据说是出自前朝柳先生之手的雪梅图是谁画的?”江聘手往墙上一指,“跟这群犬眼看人低的公子们细细地讲讲。”

犬眼看人低…把狗换成犬就好听了?

六子无奈地看了看神色不虞的自家公子,冲那群赴会的书生微鞠了一躬,“这幅图是江公子去年腊月所作。当时公子只是雪中赏梅时画意顿起,饮尽两杯竹叶春后挥毫即成。半个时辰成就一幅佳画,实在也是一段佳话。”

江聘满意地冲他点点头,复又安稳地坐好,细长的手指抚上脸侧,笑得一脸真挚,“苏兄与刘兄眼拙,愚弟不怪你们。”

“……”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嗓门大的一绝的刘兄站了出来,红着脸粗着脖子地反驳,“谁人不知将军府江大公子不学无术,除武之外一无所成。你们这红口白牙的,说不准这个叫六子的就是让你收买了,特意赶在今天骗人给你赚名声的。若是没真凭实据,我们不信!若你真有所长,不如当场作一幅出来,也好让咱们心悦诚服!”

六子歪着脖子瞅了眼面无表情的江聘,缩缩肩。什么叫收买?他这月钱都是江小爷给发的,卖身契也抵在他屋里地砖下的楠木盒子里呢。

他家公子就是比较低调,比较不张扬。要不就凭着洗云斋掌柜的这一身份,看谁还敢笑他家公子考学时倒数第一。

而且…那画真是他家公子亲笔画的。只是当时喝的不是两杯竹叶春,是半坛子。

“笔墨纸砚,都给小爷伺候上。”江聘抖抖袍子站起来,挑眉扫视过一众呆滞着脸的书生,“让江小爷给你们露一手。”

看在前方混乱的场面,云天候侧脸和捋着胡子的薛山长闲聊,“山长可知那姓江的书生是否真作得一手好画儿?”

薛丁是白鹿洞书院的山长,虽掌管着整个书院的学生管理,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但还是对江聘这号学子有所耳闻。

不止是因为他大将军长子的身份,更因为他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叛逆性子。每月要是不打够三次架,那都是江聘的失误。

见云天候这样问,薛山长拂了拂袖子,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他作画好不好小老儿不知,小老儿只知晓他喝得一手好酒。千杯不醉。”

六子知道江聘的喜好,连着桌案笔墨一起搬上来的还有一壶梨花儿酿。刚温过的,壶嘴还冒着气儿。

周围又是一阵炸锅,又有好事者来挑事,“江公子还要饮酒?到时画儿画得一团糟怪到酒上,我们可不依。”

“一边瞧着去,把你那张大嘴给缝上,说的都是什么鬼话,小爷不爱听。”江聘把纸铺平,用镇纸压好,皱着眉冲着那个话最多的甩了甩小狼毫笔,“你就老老实实准备好欣羡之词吧。”

这话说的,真是够大。

云天候往这边走了两步,隔着人群往他那看。他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的,毕竟在他看来,能把话说得大破天的,都是些草包肚子。本身没什么本事,就靠着说大话来找场子。

可看着看着,云天候的眼神却是越发深了起来。这年轻人,笔酣墨饱,下笔风雷,一身的胸有成竹气,满袖的自信浩然风。

真当得起那句话——墨笔丹青,如行云流水绕素笺。铁画银钩,似展瀚海崇山依旧颜。

江小爷虽然行事比较张扬霸气,但大部分的时候,说话还是很内敛的。他一般不说大话,但要是真夸了口,那就绝对不是随便说说。

像江小爷这种自封的江湖人儿,说话做事你得有底气,有资本。可不能信口胡咧,随便下海口。

他这次画的是幅美人图,只画了背影,连个正脸儿都没露。但还是让看画的人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阵阵香风。

秀发及腰,长如飞瀑,亮如锦锻,上面斜斜插了支飞蝶簪。也分不清那到底是根簪子,还是只真的蝴蝶落在了美人的香发上。

水袖随风轻扬,纤腰不盈一握。旁边是簇盛放的山茶花,艳丽如霞。

只一个背影,就能想出这姑娘得该是多么的国色天香,眉目如画。

江聘拎着笔扫视了圈围着桌案的人脸上奇妙的表情,嘴角咧开抹得意的笑。他嘴里还带着股子酒味儿,随着说话的吐气而喷出来,颇为香醇。

他换了支笔,一边念,一边在画上写:

“江聘斗酒诗百篇,拙句乱画表真言。

我家夫人颜色好,千遍回眸我犹怜。”

一诗终了,这画儿也算是收笔了。把小毛笔插在架上,侧了侧身由着六子拿着印章往上盖戳,江聘抱了抱拳,“各位,献丑了!”

也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一时间,整个二楼都萦绕着各种赞扬之声。那个姓刘的脸一会红,一会白,没待多久就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江聘靠在墙边悠然自得地喝酒,大手一挥,桌上的画儿你们随便看。小爷的长处之一就是贼大方。

云天候拧着眉凑上前仔细地瞧了又瞧,嘴里啧啧有声。

他怎么总觉得这画上的女子,分外熟悉呢?


作者有话要说:
瞧不起我们江小爷的都站出来!
我们小爷多棒啊!



第13章 章十三
诗会结束后,云天候领着鹤葶苈下楼的时候,还在兴味盎然地回忆刚才那个惊才绝艳的江公子。

虽然那首诗写得比较随意,但这画儿确实是功底了得。半个时辰不到就能画出这样一幅成图,还能让人有种身临其境之感,对于这样弱冠之年还未到的少年来说,实在是难得。

云天候对江聘可以说是相当的满意了,并在鹤葶苈面前对他赋予了相当高的评价。

他是这样说的,“爹爹今天好好地相看了遍在场的公子,发现有个姓江的公子真是不错。玉树临风,才高八斗,风度翩翩,是个性情中人,且与爹爹志趣颇为相投。”

前四个江小爷还能勉勉强强对得上号儿,这最后一个就玄乎了。云天候多温润如玉的一个人,江聘却是那个野的像匹恶狼般的性子,这俩人是怎么个志趣相投法儿呢?

其实就是江聘说了几句极为讨云天候喜欢的话。

当时他正靠着墙壁喝酒,有个看画的人回过味来,跟他多了句嘴,“这诗上写着‘我家夫人颜色好’,江兄何时有了夫人?”

江聘挑挑眉,答的随意,“夫人还没嫁过来,不过住在我心里。”

那人跟着笑,“江兄的心天地般宽阔,定能装进无数美丽的女子,以后定是尽享齐人之福。”

这算是好话,周围人也善意地都哄笑起来。气氛一时间还算是和谐。

大尚的男子地位极高,在这上京的权贵圈里,哪个公子加冠后不得是三妻四妾,子嗣绕膝?娶的妾侍多了,反而算是种炫耀的资本。这话是在夸你厉害,前途无量。

江聘却是不领情,他眼珠子一瞪,大手往墙上猛地一拍,脸色凶得慑人,“胡扯!小爷心眼小的很,一个就装满了,再多半个都装不下。齐个五谷之气的人,小爷属鸳鸯的,讲究的就是个双、宿、双、飞!”

江小爷是个爆竹,只要一个不顺心气儿了,一点就着。不过今天他这声炸了的响儿听在云天侯的耳朵里,却是分外的好听。

他最希望的从来都是女儿嫁个好人家,后半辈子过得幸幸福福的,不需要为后院的糟心事而烦神。

江聘虽然性子清奇放肆了点,这方面却是难得的做的好的。而且,出奇的好。

云天侯在那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鹤葶苈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偶尔嗯嗯啊啊地应一句。不是很配合的样子。

刚才的时候,她虽是坐在屋里,却也是把楼下的谈论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无非是一群酸腐的文人你吹我捧,这儿赏赏画,那儿作作诗。

这做的事是当真风雅,可在鹤葶苈的眼中却也是分外无趣。

她不喜这种满口文词的男子,话都不会好好说。明明是一句浅显的话,还非得硬加几个修辞句法,弄得犹抱琵琶半遮面,实在是无趣至极。

一想着若是以后嫁给了这么样个男子,以后每日的生活就是和他引经据典,吟诗作对。她就觉得…心口好痛。

也不是说这样的生活有多不好,只是她不喜而已。她就盼着以后结亲了,能嫁给个有趣的人。

不需要他家多有权势,她能吃得多香,喝得多辣。鹤葶苈只希望当夜色四合之时,她与那人桌边对坐,能有话可聊,有趣可逗,这就够了。

相对无言的婚姻,实在太过失败。

云天侯见她意兴阑珊的样子,有些心急。他出声唤了几声,随即又叹了口气,“葶姑娘,你怎么对自个的事儿这么不上心。你今年都十五了,再不定亲就成老姑娘咯。”

鹤葶苈抿了抿唇,专心盯着脚下的台阶,没出声。她不是不上心,而是无心可上。

要是让她与这些文邹邹的酸腐公子端着架子过一辈子,就算是当家主母又如何?她一点都不想过这样光是想着就无聊透顶的日子,太不舒心。

与其这样,她还不如就在侯府里孤独终老算了。就算嫁个卖糖画儿的,过的日子都比那个强。

卖糖画儿的?鹤葶苈被自己这想法惊了一跳,暗自皱了皱眉。

怎么就想起他来了。

云天侯又叹了口气,张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是被鹤葶苈给堵了回去。

她抬了眸,复又垂下,眼睛里波光潋滟,“大姐姐比我还大七日,她岂不是更急?爹爹口中的江公子若真是那般好,不如给大姐姐相看相看,女儿不急。”

云天侯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了看她柔顺披在肩上的长发,摇摇头,不再多言。


三楼的一间书房里,江聘捂着鼻子竟是连打着了三个喷嚏。

上京的风俗里,一个喷嚏是想,两个是念,三个就是骂了。

他拧拧眉,伸手拽过阿三的衣领子,一巴掌就拍上了他的后脑勺,“好啊你个臭小子,敢在暗地里骂小爷?看小爷今天不打得你个桃花朵朵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江聘本来正翘着腿歪斜在椅子上看杂书,阿三得清闲,就靠着桌子站着,脑袋昏昏沉沉地都快要睡着了。这猛的被劈头盖脸揍了一顿,他还傻着。

“公子,为何打人?”

“我看你嘴一张一合的,莫不是在肚子里骂小爷?”江聘冷笑一声,意犹未尽地又踹了他一脚,“罚你半月月钱。”

“……”明白过来后,阿三委屈地快要哭了。

我着凉了鼻塞,睡觉时用嘴喘气儿,这还有错儿了?

大公子你忒不讲理。


洗云斋的后门,鹤葶苈本都上了车,可手随意地将散落的发拨回耳后的功夫,心里却是忽悠的一颤。

她的耳坠子呢?

“爹,快停车,我坠子落里面了。”鹤葶苈急忙叫了停车,着急着,又伸手捏了捏耳垂,心倏的就凉了。可不是,她左耳上那颗翡翠的坠子不见了。

不算是多贵重的东西,意义却是非凡。这是傅姨娘家道还未衰落时的首饰,后来出了变故,她满匣子的金玉就剩了这么一件,在她十二岁生辰那天送了她。

这坠子陪了傅姨娘二十多年,又陪了她三年。这样随随便便就没了,她心里难受。

云天侯也有点急,忙出声安慰,“咱们才走了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况且那屋子是租给爹一个人的,肯定是丢不了,你别担心。”

鹤葶苈点头,却还是一脸掩不了的慌乱。她急慌慌地掀了帘子跑下车,“爹,我去屋里找找。”

见她兔子般跑的飞快的背影,云天侯也赶紧下车去追。可没想到才走了一步,后面就传来了道半生不熟的嗓音——

“侯爷?”

洗云斋里,鹤葶苈没顾粟米的劝阻,一手提了裙摆,一手扶着栏杆,急忙地往上跑。

江聘背着手,一边拧着眉跟阿三叨叨咕咕,一边晃悠悠地往下走。

二楼未到的地方,转过台阶的拐角。两人撞到了一起,又在离了半步远的地方停下。

江聘眼睛忽的一亮,连呼吸都急促了三分,“…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在这真的不道德…
我错鸟,但时间不够了…





第14章 章十四
鹤葶苈也呆站在那里,一只耳上还戴着颗翠绿欲滴的翡翠珠子,另一只耳垂却被她捏得有点发红。就像她现在脸颊上的颜色,粉嫩嫩,红扑扑,好似雪中绽放的一朵粉梅。

她跑的急,有些累。纤细的手指抚着胸脯,上下起伏着。指甲上涂了蔻丹,不是特别浓烈的红色,就是那种轻描淡写般的,水色氤氲。

眼睛里也是这样的,波光潋滟。

江聘立在她上方的那节台阶上,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搭在腰前。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腰板挺拔的像颗油松。

可眼珠却是直勾勾的不会动了。

他那美得像画中人般的二姑娘呀,双瞳剪水,皓齿星眸。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他的心倏地一下子软成了一汪水。

那水儿暖融融的,甜滋滋的,顺着经脉流遍了他的四肢百骸。舒爽得彻心彻骨。

“公子?”阿三轻轻推搡了下他的腰,叫了他一声。

“嗯?”江聘应了句,却是没动。

“您…您给姑娘让个道儿啊。”阿三无奈地叹了口气,扯着他的袖子往旁边迈了一步。

楼梯狭窄,拐角处摆了盆装饰用的君子兰。叶子碧绿,上面开满了橘红色的花,拥挤的一小簇。

江聘被他推搡地绊了下脚,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歪斜,手下意识地就掐上了一朵还没开的花苞。

花茎脆嫩,他指甲猛的一滑,便是咔嚓一声。那朵含苞待放的兰花旋即落入了他的手里,白皙手心上一抹橘红,娇羞又矜持。

这样大的一番动作,可他的眼神却是从未离开。

鹤葶苈愣了一瞬,随即急急地躲开他火一样热烈的眼神,手扶着栏杆便欲继续往上面走。

行动间,身后的纱质裙摆挽成了朵漂亮的花,轻飘飘拂过江聘的衣摆下垂。

他呆滞地伸手去摸了把,只碰到了一点点。衣料子痒痒地滑过他的指尖儿,也刮蹭着他的心尖儿。

看着她的背影,江聘几乎是脱口而出般地唤了一句,“二姑娘…”

声音不大,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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