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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人颜色好-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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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脱了外衣,斜靠在墙上拥着她,腿上盖了小薄被。院里安静,屋里只点了寥寥几盏暗灯。
    
    很适合谈心的环境。
    
    他的耳边全是她的声音,慢慢的,不急不缓地讲着她的道理。像条山中的小溪,流得温柔。
    
    小妻子的每一个字,江聘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夸他,说他明是非,懂道理,说他有责任心,是个顾家的好丈夫。
    
    她又劝他,说他已经十七了,过了年,就是十八。
    
    十八岁,已经过了胡闹任性的年纪,要安下心来,做一番事业。不仅因为年纪大了,更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了,他有了她。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鹤葶苈的语气极为认真。她攥着江聘的指头,用指肚去摩挲他圆润干净的指甲。她说,“夫君,咱们有家啦。”
    
    是的。有家了,他有妻,以后会有子。不能是以前那个胡作非为的少年了,他是个男人了。
    
    男人的肩膀,要宽阔。
    
    江聘笑着颔首,他捧着她的脸,轻轻地亲她的眼皮。温声应,“好。”
    
    尽管有心,可还是费力。江聘似是对密密麻麻的古板文字有着天生的抵触,每次听着夫子读书,他只觉困乏。
    
    他性子野惯了,猛地投入到书本中,满身满心都是烦的。
    
    只有对着他柔的似水一样的小妻子的时候,他才会愿意些。
    
    鹤葶苈跟着云天候学了很久,写得出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背得出四书五经。晚上躺进被里的时候,她便搂着江聘的腰,碎碎地跟着他念。
    
    她读不通那些深奥的道理,便就与他一同背诗背文。
    
    江聘脑子好,从她嘴里念了一遍,他只是听,就能记得七七八八。回到书院,先生考他,他眯着眼想想,便也能说的□□不离十。
    
    他不喜读书,不是因为学不会,而是不想学。
    
    心不在此,志不在此罢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鹤葶苈心疼他,总爱给他热一小壶酒。大多数时是果子酒,梅子的,桂花的,茉莉的。
    
    桌上,她会捏着玉质的精巧壶把儿,给他斟个七八分满。然后坐在一边,笑着看他抿。
    
    美酒香醇,美人温婉。
    
    这种归属感,是江聘从未有过的。有人在屋里等他回来,给他拿衣服,替他温酒。
    
    会嘘寒问暖,会抱抱他。无论他是真的做得很好,还是又搞砸了考试,她都从不跟他吵。
    
    他的小妻子总会很暖心地牵着他的手,跟他说,“阿聘很好了。你是我的骄傲。”
    
    江聘勾唇笑着,握紧她纤柔的指头,整个攥在自己手心里。
    
    他现在还不是她的骄傲。但,以后会是。是她一辈子的,永远的骄傲。
    
    而她,是江聘的珍宝。
    
    热热的酒顺着喉流下去,一路暖到了心尖儿。江聘玩儿着杯子,眼睛离不开她的脸。
    
    老夫人很疼爱她,怕她寂寞,总爱叫她过去。给她这样的好吃的,那样的好玩的。有时候也会亲自给她梳个头发,漂亮的髻,再插一根碧玉簪。
    
    每当从明镜斋得了喜欢的东西,她便会献宝似的拉着江聘显摆。炫耀够了,又小心地收起来,跟他玩笑,“这是祖母给我的,让你看看就好了。才不会送你。”
    
    江聘笑着去刮她的鼻尖,无奈地摇头。那些珍珠玉饰,珊瑚翡翠,他要了做什么。
    
    不过他的小妻子还是被养得很好就是了。还像在闺阁里一样的活泼,眉眼间有着女子的风韵,说话做事时却还是带着少女时的娇娇气。
    
    她是真的美。亭亭玉立,素雅如兰。
    
    挽了袖子给他斟酒时,会露出洁白的一截腕。抬眸看他时,眉眼弯弯。
    
    江聘对着她,心都软成了一汪水。什么叫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或许就是看着心爱的她时,连大些声说话都怕惊扰。
    
    连老夫人看见他都会说,“聘儿变了。”
    
    少了些原来的浮躁气,知道了静下心。待人接物的时候,懂了礼节,不再冲动。
    
    他还没变的足够好,他还有着自己的缺点无数,可却是实实在在地有了些改变。
    
    因为在江聘十七岁的时候,他遇见了愿意倾尽一生去保护呵护的姑娘。
  32、章三十二 。。。
    鹤葶苈还记得那天江聘喝多了酒; 微醺着跟她说他的志向时的样子。
    
    他的眉梢微微挑起一个弧度,骄傲肆意的模样,眼睛亮的惊人。
    
    他说,他的梦想从来都是金戈铁马; 用鲜血和生命护卫边疆。这是他生来的信仰和希望。
    
    他期望做像他父亲那样的人; 只要提及征西将军; 无人不会不交口称赞。说他的英勇和无畏; 说他的器宇轩昂,说他的战功赫赫。
    
    他期望着有一天,他会骑着马披着战甲凯旋而归。会有人成群结队地欢呼,迎接他和他的军队。大人会指着他,对着自己家的小儿说,看,那就是我们的将军。
    
    江聘一手牵着她的; 一手指向窗外,唇角的笑恣意灿烂。好像那里真的有着万千百姓; 在迎他回家。
    
    他转了头; 问她信不信。鹤葶苈自然是笑着颔首。
    
    他见了便更是高兴; 扔了杯子抱住她,用热烫的唇去吻她的额。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
    
    鹤葶苈不解,却也不想坏他的兴致。就那么笑着让他抱,安静地听他絮絮念。
    
    那晚,月明星稀,满桌的美酒佳肴。外面有飘着小雪花; 稀稀落落。
    
    江聘说的是…我的将军夫人。
    
    他真的适合那样的生活,满腔的热血,满身的正气。少年威风,指点山河。
    
    他的眼睛像是桀骜的雄鹰。鹤葶苈没见过真的鹰,却是真的觉得,鹰的眼,就该是这样的。桀骜不驯,能包容天地,并且绝不服输。
    
    江聘喝了很多酒,稍一张口,便是满嘴的酒气。他却不嫌自己味道难闻,死皮赖脸非要搂着鹤葶苈。用火热的胸抵着她的背,用指头捏着她的,沾着酒水在桌上写字。
    
    他的手那么大,能将她整个攥在手心里。有些粗糙,然而干燥厚实,让人安心得不行。
    
    江聘贴着她的脸,带她一笔一划地写。
    
    简短的七个字——不负国,不负卿卿。
    
    他习字用心了很多,写出的东西虽算不上多潇洒,却也能勉强称得上漂亮。细细看,有些风骨。苍劲有力,即便只是沾酒写,笔锋处的凌厉,仍旧慎人心魄。
    
    鹤葶苈靠着他,仰了脸去看。他也正巧低头过来,轻轻吻她的鼻尖。
    
    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鼻梁,让人心痒难耐。
    
    二姑娘弯着唇笑,伸手去掐他的耳朵。她用尖尖的指甲刮蹭着他的耳垂,一圈圈的,轻拢慢捻。江聘也不躲,很乖顺地任她闹。
    
    他心性还不稳,脾气急躁,发起火来能拆了房梁。可对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却是永远温柔的像汪湖水。
    
    面对她,江聘是个好丈夫。宠溺,包容。
    
    被他娇惯久了,鹤葶苈也有了些任性。她摸着下唇思考了许久,还是问出了那个没多高明的问题。换了以前,她定会觉得这样问的姑娘不识大体,小家子性。
    
    可看着这样好的江聘,她怎么也忍不住地想要求个答案。她问,“阿聘,若是有一天,爱国和爱我有了冲突,你会爱谁?”
    
    说完,她又觉得失言。垂了垂眸子,摆摆手说了句算了。
    
    她实在是被他宠的有些坏了。这样不该。
    
    江聘却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咧嘴笑了笑,转了她过来面向自己。他的眸子被酒润得黑亮,唇上也有水光。
    
    “为什么要算了?这个问题我知道答案的。”江聘捧着她的脸,用牙齿去磨她的下唇。
    
    低哑的声音含在嘴里,含糊不清,细碎地从口中溢出来。他说,“如果非要选择一个的话,我会选择国家。”
    
    因为,那是我的使命。
    
    鹤葶苈舔了舔唇,正碰上他的牙齿,又赶忙收回来。她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你做的对。”
    
    确实是对的,就应该要这样做的。但心里还是会有些难受。
    
    她眼睛黯了黯,欲要躲开他,假装着想给他斟一杯酒。只是手有些抖,眼皮有些颤。
    
    “别跑,我还没说完。”江聘拦住她,笑容更大,“下一句是…但我会跟你一起死。”
    
    因为,你是我的爱人。
    
    如果真要进行这样的选择。我会忠于我的国家,但绝不会让你孤单。
    
    他醉了,脸颊都红了,咬着嘴唇看她的样子很招人疼。
    
    “葶宝…”江聘贴着她的耳廓,缓慢地吹气,“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永远不会。我发誓。”
    
    鹤葶苈无言。她只能抱紧她,将下巴枕在他的肩窝里。轻轻地叹气。
    
    她真的是嫁的很好。她的丈夫,以后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33、章三十三 。。。
    征西将军回来的那天; 雪花纷飞。大大的雪粒子打在脸上,冰得人牙齿都在颤抖。
    
    漫天漫地都是白色,银装素裹。将士的铠甲上积满了雪,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城门进来; 宛如一条银色的长龙。
    
    威武雄壮; 看着便让人肃然起敬。
    
    百姓聚在道路的两边; 规矩整齐地迎接着这支威武之师。
    
    一个月; 夺了西津十三个城池。战无不胜。
    
    征西将军名副其实。虎狼之军名副其实。
    
    江聘揽着鹤葶苈站在洗云斋三楼的窗边,眯着眼看着坐在最前方马上的那个人。
    
    端正,一丝不苟。眼睫上有冰霜,眼里似也结了层冰霜。冷漠,不近人情。
    
    “那是咱们的父亲。”楼上的风冷,鹤葶苈缩在江聘的怀里,顺着他的手指过去看。
    
    只瞧到将军宽挺的背影; 还有头顶上覆了层雪的红缨。像尊石雕,连轮廓都是冷硬的。
    
    征西将军; 江铮远。可记得他的名字的人已经不多了; 人们只记得; 征西,征西。
    
    征服西津,那是他的使命。也是圣上和所有臣民寄予他的希望。
    
    马在走着,马蹄声和将士的脚步声混在一起,踢踢踏踏。
    
    再远了,就见不到那个马背上的将军了。只剩下蜿蜒着行进的军队; 绵延着,似是没有尽头。
    
    “他带了五万人回来。”江聘伸手把窗关上,搂着被风吹到瑟缩的小妻子回到屋内的茶桌边,“留了四万在九门之外,进京的只有一万。”
    
    鹤葶苈对着冻红了的指尖吹了口气。江聘瞧在眼里,笑着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再放到衣襟底下捂好。
    
    他的胸火热,硬硬的。鹤葶苈舒服得叹了口气,干脆又往他那里蹭了蹭,整个人都缩到他的怀里。
    
    “我们葶宝冷着了。”江聘斟了杯热茶,贴心地送到她的唇边,不忘记打趣,“都说了今日格外凉,你还非要来。”
    
    “我想见一见这样的大场面。”鹤葶苈抿了口,弯着眉笑,“果真让人心潮澎湃。没有失望。”
    
    闻言,江聘也跟着她笑,“嗯”了一声。
    
    他和将军的情分不算多浓。尤其是生母去世,他娶了续弦之后,更是亲热不起来。
    
    和自己家的姑娘提起来的时候,他也多用一个淡淡的“他”字代称。
    
    “我已经两年多没见过他了,都忘记他的样子了。”江聘轻轻晃悠着胳膊逗她玩儿,怕她紧张,又出言安慰。
    
    “葶宝也不要怕他,没什么交集的。他性子冷,不爱说话,喜欢骂人。不过也没关系,过不了多久,他便就走了。”
    
    对亲生的儿子的成长都是冷眼旁观的姿态,对于儿媳妇儿,他想必也是不在意的吧。
    
    那个父亲的眼里,是没有家的。
    
    “你乖。”想起这些,江聘心里忽的有些难过。可看着怀里娇俏的小姑娘,那股酸麻的痛劲儿又很快过去。
    
    他低头去亲她的脸蛋儿,用舌尖挑逗。
    
    鹤葶苈柔顺地伏在他的肩上,没别的动静。
    
    她是知道江聘与父亲的感情没多好的。
    
    因为有一次,他们聊起这事的时候,江聘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葶宝,我不会成为父亲那样的人的。永远不会。”
    
    她问为什么,他却是难得的沉默。
    
    过了很久,她等的要睡着,他才又开口。
    
    “他是个好臣子。忠君为国,汗马功劳。”江聘的声音低沉,有些哑,“可也仅此而已。”
    
    想起那晚他迷茫的样子,鹤葶苈心里像是被捏着一样,麻麻地痛。喘不上气,很难受。
    
    她的阿聘,原来曾是个这样让人心疼的孩子。
    
    他没有母亲,父亲也是形同虚设。他像一棵恣意生长的小树,没人肯用心去浇灌和修剪。
    
    他叛逆,纨绔。却又那样孤零而倔强地生长了十几年。
    
    他的树冠没有多么的茂绿葱茏,可却有着坚实的枝干。江聘用他的心血,倾尽全力要给她温暖的家。
    
    他有着满腔的激愤和不悦,但他还是个很好的男人。至少,他正义又坚强,还有着爱与被爱的能力。
    
    多好的丈夫啊。她何其有幸。
    
    “葶宝…”鹤葶苈一直在出神,视线飘忽着,红唇微微张开。江聘叹气,拈了一颗脆皮花生喂进她的口里,“你在想什么?不理我。”
    
    花生外裹了糖,甜蜜的感觉从口中一直蔓延到心头。嚼起来,又脆又香。
    
    “我在想你。”鹤葶苈舔了舔唇角的碎渣儿,抱着他的肩,轻轻地笑,“还有我们的以后。”
    
    多好的小姑娘啊。
    
    江聘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脸都要笑成朵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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