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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绝吟-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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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拥着安晴天,缓缓的拥着他,缓缓的拍着他的后背,把醉酒之中的他哄得安静下來。旋即将他扶到了榻上。
我将身落座在榻沿,抬手一遍遍抚摸着他的眉目,抚过他的额心、眼睑、笔挺的鼻梁、菱形质感却又盈薄的美好唇兮……流转的月华清清朗朗耀在他的俊颜上,辉映的他原本就极为精致的一张面孔愈发的有了朦胧感……这张锋芒毕露的脸是那样的美丽,是远比所有可以用作形容的美好辞藻堆叠出的、倾国倾城的佳人还要美丽魅惑的一张脸。
这种美丽使我无法抗拒,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洠в邢牍タ咕堋
而他比我理性,他永远都处在一方理性的高地,站着、立着,终到了底却还是洠苡涝兜暮莸孟滦模故且蛄宋叶胰戳嗽究梢远灰频淖悴健N液蔚潞文堋蔚潞文馨。
泪,终于沿着我一双桃花眸滴滴答答流淌下來,起初稀疏、旋即紧密,又清蒙蒙的犹如被夜风吹散开去的晚星的余韵。
周遭很静,光线很惝恍,心底那一点哀怨与黯殇跟着被做弄的呼啸而出。
我抚摸他寸寸眉目的素指渐渐停留在他心口处,感知着他此时平和的心跳。他眉宇微蹙,松弛的薄唇缓缓往起扬了几扬,似乎在一场关乎着春溪桃花的好梦里陶陶然沉醉。
我心一动,不由错开了定格在他面上的那层眸波。
万相本來无相,我却为何挣脱不出他带给我的这么一层大幻象?为何分明已经看穿了,却还是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或爱或恨纠葛苦痛苦身苦心的,苦了我、也苦了他!
恨?
是的,恨……安晴天,我爱你,爱到生恨,爱到恨我自己呐!
我恨你,可其实你知不知道那些恨意有多么强持多么固执……那些所谓的恨都不过是出于我自己心底里走不出、打不破也过不了的那么一层执念!那执念它颠扑不破,它洠в械览恚率瞪衔业闭婧芟牒煤枚暮煤枚暮弈阋淮危晌易芤埠薏幌氯ァN抑缓尬易约海
纯洁无污的“灵”一披上这么一副臭皮囊,便成为了有情识的“人”。我们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人便会有心,便会动心;对自己喜欢的事物动心洠в写恚纱砭痛碓谡庑哪钜欢淝3冻隽思付嗖桓糜凶诺陌0矝'有错,错就错在付诸在一段注定会是“孽”、会造“业”的情缘中……
可这心念已动,心念一动,泪便已流成百上千行,已再也再也收不住、按不下,却又注定连一次尽情的绽放都绽放不得!
呵……
唇兮勾笑,泪光闪得愈发晶耀。我摇首蹙眉,一颗心起初抽抽的疼,旋即连这疼都疼成了一种习惯,便木木的只剩下了麻。
安晴天,有些时候我当真希望你已经死了,自冷宫里时便已经死了。那样我至少可以在月圆的夜晚,怀着极虔诚的心境焚香沐浴,然后以心头血研磨,入墨三生,绘就与你这一世的城倾,然后走笔、卷成,留待我以一生一世的时间细细回忆这点滴的美好。我只想将你与我之间这段过往好好儿的保存,这是比鲜血比桃花还要艳丽妖灼的瑰丽……
但是我却不能。
又或者说,你活着、还有你死去,究竟哪一种于我们來说才是最好的?都不好罢,合该我去死,合该我去死了才对,才干净!
又一冷笑并着如织的情念在我心底里兜转升腾,我并着泪花笑得断尽肝肠。
惝恍里瞥一眼那泣着泪波的宫烛,清明理性到底在这个时候还是多多少少回笼了一些。我收住乱乱的念想,甫地想起皇上他拂袖离开时那面上含及着的表情,以及他看似决绝冷厉的步调之中夹杂着的三分明白、三分不敢置信、三分燥乱、还有一分逃避……
一场变故,突兀的犹如朝來疾雨晚來风,起于安晴天的酒后失态;安晴天他是被我刺激了才去买醉的;归根结底这个孽还是我造的!
我不知道明儿个天一大亮,等待我与安晴天的会是一个怎样的定局,不知道皇上究竟有了多少分的清楚明白、多少分的含含糊糊。
希望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但人都有灵犀一点,皇上与安晴天的关系甚是笃深,他们之间的心念也往往都是不点自通……
头脑隐隐发胀发疼,我抬手死死扣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把头往下低,一直低一直低,抵着膝盖弓着身子掩埋了所有诸念。
。
当晨曦初初升起的曦阳光波斜筛入了轩窗,柔柔将安总管撩拨的醒转开來时,我正以胳膊肘支着额头侧侧的歪在榻沿阖目养神。
想是他发现自己躺在御书房之后这小寝屋中、皇上的榻上时,心底起了那么些微的慌乱吧!做弄出的声息有些大了,把我猝地一下自迷噔的半梦半醒状态中重拉了回來。
我下意识转目,对上他一张微有惊惶的脸,他凝目发问:“昨晚上……”问到一半儿又洠芪氏氯ィ媵С僦停颐ο铝舜查剑纸哑瘃拗宓谋蝗炱唐秸
面着他能于如此局促又慌乱的情绪里迅速的做了收整,我在心中暗自赞服了一把,旋而将这懒散的身子也坐得端然了些,转眸白了他一眼:“你有脸说,昨个可曾不记得你喝得醉醺醺之后,是如何抱着本宫一个劲儿直撒酒疯的?”分明冷淡的调子,分明故意显出淡泊的架势,不知为何,被我此时言的竟似有了一些驱驰不得的暧昧。我收了目光回來,眼睑垂了垂,“真是……好生的失礼!”干干又补一句。
“失礼的是你们!”被他冷不丁“滕”地一嗓子喝住。
我被这气场震了一下,尚未全部反应过來,又听他一扬语气几近于了低吼的调子:“你们当着我的面儿行那等苟且之事,你们当我是什么!”
“苟且之事?”我兀地起身迎着他咫尺相对,一哂眉弯勾唇愈冷,“本宫乃是皇上的宸华妃,与皇上怎么亲昵暧昧还需得你这个宦官阉党來管不成!”我是被他方才那十分宣泄心情的一句话,给撩拨的委实是急了,故这一嗓子洠芸刂坪玫难锏募浼馊瘢桓枪朔讲虐睬缣焖逦液鸬哪且簧ぷ樱诶镒志湟仓贝檀痰纳巳松说挠肿加趾荨
脱口的句子便再也收不住,随意识的昙然回笼,我忽而后知后觉的起了一股弥深的懊悔……
但为时已晚,安总管一张本就颜色不妙的脸忽地起了一阵苍白,再即而那苍白被偏黑的青色所渐趋取代。他哈哈笑起來,音腔是苦涩的:“对,我是宦官,是阉党。”起先这声音只是低沉,即而我迎來了自与他相识以來,他对我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爆发,“但这么些年來你宫袖掩馋,借着我这个阉党帮你除掉多少劲敌、铺平了多少荆棘丛生的坎坷路子!到了头你却还要一次次如此的作践我,你把我当成了什么看待,我是人,即便我不能称之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但我也起码还是一个人!”
浪浪声波高利逼仄,因内里含及着至为真挚的情,故这字字句句听在耳里落在心里便都皆是震彻肺腑的真。我一颗心像是被人在狠狠揪着提着寸寸凌迟,一时间百感交集,一时间万千情绪与心念交织混杂,我已不知自己还合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是我的罪业,是我的孽!在与他这段阴霾见不得光的囹圄死角的缘途里,我们两个跌爬滚打每个人都受了极深极深的伤,早已伤的体无完肤、弥补也无计弥补。到头我却还持着一个自己做弄出的双刃剑继续伤他欺他,他每被我伤及一分我便也会跟着痛上一分,他不断受伤、我便不断更痛……做做弄弄,对错难分。
头脑一时填满欲溢、一时又放空如无极,纷沓乱阵间我不知如何是好,又起了不走心也不走脑的一声冷笑:“你是不是想问我,我就不怕遭报应么?”淡淡起了这么一句,竟无关他先前的任何话睿w鋈徊糸涞牡髯樱忠稳艉斡氩还芄说囊矗皇窃谖仕饣捌涫凳俏乙恢倍枷胛首约旱摹
安总管似乎被我这情这境牵回些散漫在天外的理性,他已癫狂,却见我隐有比他更为癫狂的趋势,便顿然生了幡然之感。他洠Я搜杂铮罂诖罂诖拍岩云较⒌钠绨蛏仙舷孪缕鹌鸱唪さ暮苁抢骱Α
半晌沉寂,他方就那么在原地里默默然的、一点一点缓缓的把身子跪了下去,面上收敛万态,语气已是淡漠如素,却依稀仍有丝缕不能及时全部收回的颤抖:“对不起……”三字黯黯,听來只觉一股十分强烈的、想要放声痛哭的**。
但这个**注定不能付诸实现,注定是得生生的、死死的压下去的。因为就在这同时,隔绝内外的那道轻纱帘幕突兀一撩,皇上不动声色的阔步稳稳的走了进來……
第169 平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消
我心跳在历经了极其紧迫的一阵狂擂之后,整个人骤然一木!
余光瞥见安总管眉心亦是一颤,即而也是深深一个愣怔……
皇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方才我与安总管之间的对话,皇上他听到了多少、他知道了什么又猜到了什么?
心里没有一个底儿,一时半会子也委实不好去探一个底儿、不知该从何处来探这个底儿!
周匝空气默的有若结冰,好在这般沉默冰冷似能冻煞人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这是怎么了?”陛下沉目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安总管,旋而转目向我一凝,问的委实没有发问的调子,俨如最平常的一来二去的言语,喜怒却委实难以辩驳的清楚明白。
他这一问把我那惝恍的神绪倒是往回拉了一拉,但旋而便又起了支吾:“臣妾……我……”那些素日极好的自持在这一刻似乎全无用处,全然是不知道究竟都往了哪里去!心思迷乱,越着急便越是吐不出个囫囵的话儿!
“陛下。”冷不丁听得安总管颔首一唤。
我下意识错开定格在皇上周身的目光,向他看过去。他已经恢复如常,面色虽依旧素白,神情却已是平和稳定。一唤之后就那么跪着转身,对着皇上叩首一拜:“臣昨晚失态,正向宸华娘娘请罪呢!”
安晴天他在吐言的时候,神色更是平和淡然的很,音腔语气无一不从容,似乎本就是在答复一些与痛痒无关的、再光明正大不过的一些问题了!
不歇的穿堂风在这个空挡里再一次缪转起来,带有一些薄薄的碎沙尘辗转平复、涣散地表。原是轩窗忘了闭合,才至被送入如此多的尘沙污梓。一如人的行事,若是可以做得滴水不漏……不,纵是轩窗闭合了也依旧还会有缝隙,一团包着裹着浓浓烈焰的宣纸怎能不会有被拆穿开来、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呢!
尴尬与窒息之感伴着周匝静谧的不断加深而愈发弥重,渐渐的便连擂鼓的心跳都平缓淡然的几乎没了声息……却这时,皇上骤地一下一把拉起了尚在地上跪着的安总管,二话不说,使力拉着他大步往屋外院子里走。
我甫惊震!旋一恍然,只觉周身皮肤与骨骼几近紧密的贴合的没了缝隙!神思惝恍了须臾之后,一颗心一个魂便跟着慌了!皇上方才的面色很凝重难看,安总管又是那么个性格,且我们摊上的这事儿又是如此一桩天大的事儿……我怕再出更大的事儿,诚然来不及多想,也忙踉跄着步子跟了出去。
待我追出去的时候,见小院儿里已经矗立了靶子,皇上与安晴天二人正手持着弓弩、对着靶子拉弓引弦似在瞄靶子射箭。
好端端的如何又整了这么一出?我蹙眉寻思,顺势摆手退了旁的一遭人。
“你似是好久不曾同朕射箭了。”陛下忽而启口,目光并不曾落在安总管身上,只自顾自瞄着那草靶子中间的一点红心,“铮”一弹指,那箭夹着一股猎猎的劲风,快得叫人看不清在空中滑出了怎样的弧度,已“砰”地一声直中靶心!
我浑身一嗦……
安总管形容如初,不缓不急的引弓瞄准靶位红心,却迟迟不将箭射出去,似乎只是心不在焉的随心玩味。
皇上浑不在意,又不缓不急的搭了另一根箭架在弦上:“你的胆子,倒是极大。”很有意味有指向的一句话,腔调似乎含笑。但转而又飞快的勾指拉弦,动作发着狠、声息亦发着戾,“你是不是爱慕宸华妃!”咬紧牙关磕着唇齿发出的忿忿之音,犹如困兽发飙扬爪之前那最后为时不多的一段酝酿。
“是。”安总管一字截定,神容纹丝不乱。
皇上腾然转目。
又听安总管气定神闲坦言淡淡:“可那只是臣自己的一厢情愿单相思。”
他平和的气韵带着叫人爱不得更恨不得的莫名诡异,但在此刻却很有效的钳制住了几近暴怒的皇上:“当真……只是单相思!”陛下两道目光通红通红,似乎能滴出渗出淋漓的血,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诚是自牙关里挤出来的!
安总管并不曾与皇上相视,却在这一刻忽而转首,神情半笑半肃:“臣这样一个连男人都不是的人,难不成还会与娘娘有什么?”这份神情委实是玩世了,与皇上的气血喷张、一触即发形成的对比极是鲜明。
好似喉咙里滚入了整颗的枣子,皇上不再言语。就这么又盯着安总管好一阵子,长久又沉冗的目光热切未消,灼灼的刺刺的似乎要把他刺穿刺死!又过须臾,陛下忽地拉弓引箭,那原本与前方持平的弓弩却在这一刻里轮换了方位,一点一点……向着安晴天的方向慢慢的挪过去对准!
我失惊欲噤!下意识抬手将口唇死死的捂住,一时天旋地转双目发昏头脑嗡鸣……
安你个晴天的,皇上说你胆子极大,你果然是胆子极大!就如此触怒皇上却还不躲不闪更不告饶……也是,人一旦有了对自己重要的人,就会变得很强大。
那弓弩在这一刻仿佛凝集了全世界所有的肃杀的力量,只消这个执掌生杀大权的西辽皇者稍稍那么的一松指间……接踵而至的杀伤力便是毁天灭地的大震撼啊!
但最终的最终,一股所剩无几的理性,到底在这个海纳百川的君者的心里起到了至为关键的作用。那只颤颤又死死的握着弓弩的手终究还是生生遏制,皇上在将箭弩的方向定格在安总管身上一阵之后,终于忍住……箭头慢慢转过了方向,然后狠一拉弓,又是一箭正中靶心。力道极狠,一箭穿透了整个靶子!
翻天覆地的局势变换,旦夕之间的沧海桑田。
经此一事,安总管若继续留在宫里,委实是不合适的了。他向皇上进言,言说自己在陛下身边服侍多年,无悔无怨,现今只愿去过自己喜欢的禅意生活,自请出家,请陛下垂怜。
皇上准了,准安总管出家,并于宫内偏后林苑里、一大片青松绿竹环抱的那皇室行礼仪时的专用的海龙寺跻身。那是个极清幽安静的地方,委实适合修身养性。
我去送了他最后一程。
我的心境十分平和,他亦是平和。只是气氛,委实有些偏于沉默了。
他道:“便是连佛陀,都不会接纳我吧!《四分律》有云,黄门者,是不得出家受戒的。即便受了戒,也当摒弃之,是以维系佛门的圆满清净。”
我摇首淡淡:“不。佛法无边,包容万象,佛爱一切、爱万物、爱众生、爱我们、自然也接纳你……为何一部引经据典,便让你曲解了佛陀的旨意?并非佛门拒不接纳黄门。佛门大开,怎会拒绝向善闻法之人?”
万人不同解,禅宗佛法既是一个“悟”,又何来绝对的标准可言?我始终都知道,佛是大爱的象征,经典里原本的旨意只说黄门者不会有机缘遁入空门;即便有机缘,在受戒后也会于种种机缘巧合中不得不还俗。并非不接纳。
如是,若黄门者真心了悟并发愿,有了闻法出家的机缘,又能排除万难守住本心静心修持一世一生,那自然就是真正的佛子,它日功德圆满更可脱幻象、成正果的。
……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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