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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大唐-第6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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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拆散了的床弩配件。就连扬州太守沈子芳都不知道自己的库房里还有这些东西。王源庆幸于他们没有将这些当了柴火烧火了,他带着人七拼八凑的组装起来十三架床弩来。有了这十三架床弩,又给守城成功增添了些许的机会。
城头没有箭塔,王源便只能让人用泥石临时的搭建一些高出城墙丈许的平台。这么做既是增加城墙的火力,也是为了能充分的利用城墙的空间。万余人挤在狭窄的扬州城墙上是不现实的,更何况叛军很可能只在围绕城楼和运河河道这一带的四五百步的距离内攻击,那样的话兵力是无法全部投入守御的。那么这些临时搭建的平台便可以将有限的兵力充分利用起来。
至于扬州这些士兵们是否能经受住这场注定惨烈的战斗的考验,王源却也无法有速成的办法。但王源相信,好的士兵都是战场上锻炼出来的。一旦上了战场,不是吓得尿裤子,便是成为血性的汉子,只有这两种可能。王源知道会有人吓得尿裤子,但他也知道,必然有人会成为血性之人。有勇士便有懦夫,这是一定的。王源不需要所有人都是勇士,他只需要一半人是勇士,便有希望支撑数日。
紧张忙碌的一天过去,到了傍晚,夕阳余晖之下,城上城下已经变了模样。城头上已经用沙包加高了原本低矮的垛口,一人高的掩体足可让士兵们躲避叛军密集的箭支。无数的滚木礌石都被搬上了城墙,一堆堆堆成了小山的模样。城墙上,每隔二三十步便有一座简易的箭塔耸立。所谓箭塔,便是临时用土石垒就的铺着厚实木板的平台。上面可以立足数十名弓箭手,作为城墙防守力量的补充。
在运河入城的巨大豁口上,用泥巴包裹的粗绳将那座悬桥加固成了一道巨大的悬索桥。铺着木板的桥面上堆积着大量的石块和滚木。朝外一侧悬挂着不少门板作为盾掩体,这同时也是一种防火措施,一旦火箭射上来,这些门板便可阻挡火箭,而且在门板燃烧起来之后,隔断绳索,让插满火箭的门板坠入河中。
总而言之,整个北城墙城头的防御王源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极致,在有限的资源和时间里,王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来的事情,便只有实战来检验,或者是交给老天的眷顾了。
王源并不期望这样的城防能永远阻挡住叛军的进攻,王源心里的最低期待是在攻城战打响之后能坚守三天时间。因为在叛军抵达扬州三天之后,自己的三千亲卫骑兵便应该会到了。虽然这三千骑兵不能扭转战局,但这三千人的到来绝对会对叛军腹背造成巨大威胁,这会对于局势的扭转起到巨大的作用。而且这三千人足可抵得上扬州城的万余守军,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武器装备,那都是判若云泥。
日落之前,崔道远和沈子芳以及崔元博等一干扬州的官员来到城头。在夕阳余晖照耀之下,所有人都目睹了城墙上下悬桥上下河道左右的巨大变化。这些人无不惊叹不已。仅仅两日时间,在王源的调度下,城北防务便已经大变模样,这简直不可思议。
见到王源的手笔之后,众人之前对于崔道远将扬州城防之事交于王源之手的担忧顿时消失殆尽,不过他们却并不觉得王源如何的有本事,反倒对崔道远的眼光也佩服的五体投地。
“王校尉,没想到你能做到如此地步,老夫甚是钦佩。扬州城久未经战乱之事,所缺不是一星半点。然你能短短两日便见此成效,足见王校尉之能。”崔道远当然毫不吝啬夸奖之言,对着王源呵呵笑道。
王源摇头道:“崔翁莫要这么说,此间的准备甚是粗鄙局促,我还不知能否经受住叛军的攻击。但在下能力所限,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
“王校尉的本事固然是让人惊讶,但本官更佩服的是崔翁的眼光。说实话,崔翁昨日要将守城之事交给王校尉处置,下官和各位同僚还是不放心的。但现在下官却不得不佩服崔翁的眼光老辣。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沈子芳不失时机的上前,恰到好处的送上一顶高帽。众官员也在旁连声附和,纷纷夸赞崔道远眼光老辣,知人善用。
崔道远摆手道:“你们该夸奖王校尉才是,怎么成了老夫的功劳了?老夫只是觉得王校尉是神策军中之人,经历过多次实战,比我们这些人更知道如何守城罢了。果然王校尉没有教我们失望。”
众官员忙纷纷道:“王校尉自然也是不错的,我等也很佩服。”
王源觉得甚是无趣,这帮人显然对自己还是排斥的,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校尉罢了。拍自己的马屁也没什么意义。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怕是早已经开始指谪了。不过王源倒也并不在意这些,经历了太多的惊涛骇浪,王源又怎会在意这些人的势利眼。
“诸位,在下可受不起你们的夸奖,能在两日内做好这样的准备,那也是所有人齐心协力之功。可不是我的本事。再说,目前所做的还远远不够呢。”王源摆手笑道。
崔道远道:“已经做的很好了,比老夫预想的不知好了多少倍。难怪人说王相国所领神策军百战百胜,王校尉一名神策军中的校尉都能有如此之能,更遑论神策军中的中高级将领了。那王相国的本事老夫更是不敢想象,怕是有通天彻地之能,方可统帅你们这些有才能的将领们了。呵呵呵。”
崔道远呵呵而笑,一旁的崔元博等知道王源身份的人也在旁目光闪烁,心照不宣的跟着干笑不已。
王源微笑道:“崔翁说笑了,我家王大帅也非神人,不过是有些智谋罢了,我们这些人也只是跟他后面学了些作战的皮毛。”
崔道远抚须笑道:“皮毛么?皮毛便这么厉害,要是王相国亲临,那还了得?呵呵,总而言之,王校尉证明了老夫的眼光是不错的,老夫将城防交于你调度,看来是做对了。无论如何,不管扬州城能否守得住,你王校尉也是尽了全力了。”
王源道:“崔翁,扬州城是一定要守住的,这一点必须要坚信。我正要跟崔翁商议,能否从左近调集些兵马过来增强扬州城的防守力量。譬如从江宁调兵前来,两三日便可沿水路抵达。哪怕只是三五千兵,也聊胜于无。若实在不成,便只能从城中的青壮百姓之中挑选出些有血性的补充兵员了。一旦攻城战打响,恐怕伤亡会很惨重,到时候必须要有兵源的补充。”
崔道远微笑道:“还用你说么?王校尉,实不相瞒,老夫午后已经派人去江宁调兵。江宁城中兵马其实也不多,但有个五六千兵马驰援,可缓解此地之急。”
王源大喜道:“那可多谢崔翁了。”
崔道远哈哈笑道:“为我东南守城,倒要你来谢我。应该是老夫来谢你才是。”
王源也呵呵而笑。
沈子芳凑上来道:“王校尉,你说这一战能赢么?”
王源道:“沈太守,这问题我可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结果。不过论信心的话,我还是有的。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战一定会死很多人,肯定会很惨烈。”
沈子芳咽着吐沫道:“那作战时,怕还是要王校尉坐镇指挥了,本官只能替你调度后勤,指挥作战本官可不太懂。”
王源呵呵笑道:“放心便是,在下自然是在城头指挥作战的,便不劳诸位上城来了。能替我保证后勤,保证守城物资的供应,那便是最大的支持了。”
沈子芳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生恐自己要在城头指挥,到时候刀剑无眼,箭矢无情,搞不好会送了小命。而且他早已和崔元博商议好了,崔家有艘大船藏在保障湖的河道中,一旦形势不利,崔元博答应带了他的家小一起出南门逃走。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王校尉,现在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叛军怕是也快到了吧。”崔道远道。
王源点头道:“估摸着明日叛军必至,现在需要做的便是准备充足的守城物资等着他们来便是了。今晚也不用熬夜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与其再劳动士兵和百姓们,还不如让他们今晚好好睡个好觉,明日可以精神抖擞的迎战叛军。今晚沈太守可派斥候小队出城探查叛军的位置。锁定叛军抵达的时间,我们便可做好充分的准备。”
崔道远点头道:“好,一切便按照你的安排便是。沈太守,今晚明早要准备好的饭食让守城士兵们吃的饱饱的,好有力气跟叛军拼命。我崔家捐献五百头猪羊,犒劳兄弟们。”
当晚,守城的扬州军民得到了一顿极为丰盛的大餐的犒赏。牛羊酒肉的酒宴摆满了城上城下,所有人其实都明白,这有可能是他们吃的最后一顿丰盛的晚餐,所以一个个狂吃海喝,尽情享受。
第957章 长夜(一)
城北军民大摆筵席之际,位于扬州城中运河东岸的一家华美精致的酒楼二楼中,一桌比城北的宴席豪奢百倍的酒宴也正在开席。酒席旁坐着的崔家叔侄三人,崔元平崔元戎以及崔元博的儿子崔耀祖。
包厢里,一名怀抱琵琶的歌女正素手轻拨,娇音婉转的唱着一首曲子,那叔侄三人正目不转睛的摇头晃脑听着曲儿。
“蝴蝶儿,当春时。阿娇初著淡黄衣,倚窗学画伊。还似花间见,双双对对飞。无端和泪拭胭脂,惹教双翅垂。”琵琶叮咚,歌声婉约,配合着琵琶女幽怨的表情。红唇翕动之间,让人生出无限的怜爱和遐思。
“好!”一曲既罢,崔耀祖抚掌高声叫好,双目灼灼放光,恨不得穿透那琵琶女单薄的衣衫,看到她高耸茁壮的衣领里去。
“这小曲儿,听的人心里像是鸡毛在挠痒痒,舒坦到毛孔里去了。二叔三叔,这小妞儿是那家红馆中的歌女?怎地侄儿从没见过?”崔耀祖大声问道。
崔元戎呵呵笑道:“耀祖啊,你见的世面还不多啊,扬州城这么大,很多好地方你还没去过呢。莫以为扬州城只有鸿宾楼秋水阁这样的大地方的歌女才有好的歌喉,瞧瞧这一位,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唱的比鸿宾楼的苏媚儿秋水阁中张巧巧唱的可一点都不差。如何?开了眼界了吧。”
崔耀祖连连点头,眼睛死盯着那琵琶女的身子,咽着吐沫道:“那是,二叔走的路比侄儿过的桥都多。二叔阅人无数,侄儿岂能相比?侄儿可比不得你们,爷爷天天盯着我,要我读书习武写字学画什么的,我哪有时间天天在外边逛啊。扬州城这好地方,爷爷也不让我常住的,说什么‘扬州城烟花柳巷之地,最是消磨人的意志’还说要是看到我在扬州城里乱来,便要用竹条子抽我呢。”
崔元平和崔元戎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崔耀祖委屈的道:“你们还笑,侄儿这么惨,你们还笑的出来?外边都说我崔家如何如何,以为我们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谁能知道我这个崔家长孙,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呸,怎么说话呢?你称自己是狗,那我和你三叔是什么?找打么?”崔元平啐道。
崔耀祖赔笑道:“侄儿说错话了,自罚三杯成了吧?话说二叔三叔,这歌女是谁啊?介绍介绍给侄儿认识呗。”
崔元戎啐骂道:“瞧你这德行。你自己不会问她么?”
崔耀祖嘿嘿笑道:“我怕是她是两位叔叔的人,侄儿问了岂不唐突?”
崔元平笑骂道:“今儿便是为你请她来的,一会儿你可以带她去快活去。”
“当真么?”崔耀祖大喜道。
崔元平骂道:“二叔还骗你不成?”
崔耀祖大喜过望,离席来到那歌女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歌女抛了个媚眼,娇滴滴的道:“奴不是唱了么?阿娇初著淡黄衣,倚窗学画伊。奴叫阿娇。”
崔耀祖心里痒的不行,嘿嘿笑道:“哎呦呦,那是我的不是了。阿娇阿娇,好娇滴滴的名字。一会儿本少爷带你去‘双双对对飞’好么?”
琵琶女娇声不依道:“小公子说话好教人害羞。”
崔耀祖喜的直搓手,俯身便要亲嘴。崔元戎咳嗽一声道:“耀祖,这么不长进,猴急作甚?今晚她是你的,但你也不要这么不知礼数。”
崔耀祖忙松了手,回到席上,端起酒杯连喝三大杯道:“侄儿又错了,再罚三杯。”
崔元戎一摆手,那琵琶女起身离去,崔耀祖盯着她浑圆的屁股消失在门外帘幕之后,这才回过神来。
“二叔三叔,今日怎么会请侄儿出来喝酒?还送这么个尤物给侄儿享用,侄儿怎当得起这等荣幸?”崔耀祖终于想起了心里的疑惑,赔笑问道。
崔元平呵呵笑道:“你这没良心的,平日二叔三叔对你不好么?隔三岔五的偷偷带你出来逍遥,为了这事儿没少受老爷子骂。你刚才不还在诉苦说日子过得不开心么?我和你三叔都看在眼里呢,所以趁着这几日城里乱哄哄的,你爷爷也无暇去管你,便带你出来享受享受。”
“二叔三叔,还是你们对我好。侄儿记在心里呢。来来,耀祖敬你们二老一杯。”崔耀祖殷勤给崔元平和崔元戎敬酒,三人干了一杯。
崔元平擦了擦嘴边的酒水,继续道:“另外呢,有件大事我和你三叔想了想,要跟你商议商议。你是我崔家未来的家主,我们觉得有些事该让你知晓。”
崔耀祖忙道:“二叔三叔尽管说。”
崔元平道:“好,那我们便开门见山了。你可知道那位王校尉是什么人?”
崔耀祖皱眉道:“他是什么人?不就是神策军的一个校尉么?”
崔元平摇头道:“傻侄儿,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校尉,他便是当今相国,神策军的大元帅王源啊。”
“什么?”崔耀祖惊的将筷子上夹着的一条鸭舌都掉了下来,面色惊愕道:“他是王源?那个小校尉是王源?开什么玩笑?”
“谁和你开玩笑?事情千真万确。你爷爷早就识破了他的身份,昨晚楚州太守陈邦彦也特意赶来禀报此事,他在楚州便自爆了身份,陈邦彦便是来通知咱们他的身份的。”崔元戎沉声道。
崔耀祖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低声道:“二叔三叔,这家伙是王源么?那我崔家可捡到宝了。这王源不是当今陛下想除掉的人么?咱们要是替陛下杀了王源,或者擒了他交给陛下,我崔家可就要立下大功了。”
崔元平点头道:“果然是我崔家的人,一语便道破天机。这对我崔家而言是个绝好的效忠新皇的机会。若是能杀了王源,那可将立下大功。陛下对我崔家必全力倚重,我崔家家门复兴之日便在眼前了。”
“那还犹豫什么?赶紧安排人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他啊。”崔耀祖叫道。
崔元平叹了口气道:“说的简单,可是,有人不让我们这么做。”
“谁?若瑂么?我就知道她和那小子之间不简单。这事儿还能由着她不成?”崔耀祖叫道。
崔元平皱眉道:“你也知道若瑂侄女儿和那王源之间有些不对劲?”
崔耀祖叫道:“我怎会不知?这丫头眼高于顶,平日将谁看在眼里?但这次回扬州,居然跟个陌生男子同骑而归,这显然不太正常。说不定两人之间已经有了苟且之事,这王源据说好色的很,说不定已经勾引了若瑂上手了。若瑂鬼迷心窍,怎是那王源的对手?说不定她早知王源的身份,却瞒着我们大伙儿。否则以一个小小的校尉的身份,若瑂怎会对她青眼有加?这几日我都看不下去了,天天盯着那王源,眼睛里的意思瞎子都能看得出,简直败坏门风。”
崔元戎皱眉道:“怕也没到那个地步。意思是有一些的,这一点我们都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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