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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宅门-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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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林氏道:“这里边儿,一半甜一半咸,我都给分好了,你只管送去就是。”
金秀玉应下了,先招呼一家子吃早饭不提。
饭后,自然又是金林氏收拾,金秀玉挽了食盒便要出门。
刚打开院门,只听一声马嘶,原来是阿东驾了马车正好在门前停下。
“咦?金姑娘莫非能掐会算,知道我阿东今儿要来,这么巧便开门来迎接?”
阿东仰着一张脸,嘻嘻笑着,阳光灿烂的,与他人近中年的身份十分不符。
金秀玉定睛看了看,之所以人人都觉得阿东该有三十左右的年纪,不过是因为他唇上有两撇小胡子,显得年纪大。她暗自猜测,这古人的外表都做不得准,阿东到底有多大,还真不好说呢。
“阿东,你来可有要事?”
阿东摇头道:“要事没有,美差倒有一桩。我是奉了大少爷的命,接金姑娘到一品楼一行。”
金秀玉疑惑道:“作甚?”
“金姑娘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他神神秘秘地,金秀玉问不出话来,想着反正也要到李家送东西,又是顺路,便不再追问,提了食盒上车。
阿东吆喝一声,驾了马车便跑。
一品楼在平安大街和广汇大街的交叉口上,正是淮安城最繁华所在,名声在外。南来北往的商旅,到了淮安城,定是要到这淮安第一酒楼吃上一顿。
大早上的,一品楼还未开业,大门紧闭。
阿东驾着马车,并不到酒楼前门,而是绕到了后巷,进了一品楼的后院。
金秀玉提了食盒下车,疑惑地看着阿东。
后者也不说话,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金秀玉猜想这谜底大约要李承之来了才能揭晓,看阿东的模样是决计不会透露的了。
莫非这李承之也是穿越而来的?否则怎会在这样重要的节日,请她到酒楼来,这节日大餐的花样可是只有前世现代的男人们才会玩的。
虽尚未到开业的时间,一品楼内却已经十分忙碌,伙计们都忙着摆桌椅,布置大堂,收拾雅间,厨下的则忙着收拾各种菜色,杀鸡宰羊,热闹得很。
阿东领着金秀玉,一路穿过大堂,上了二楼。路上不时遇见捧着花盆或其他摆设的侍女,穿着统一的浅蓝色褂子,挽着乌溜溜的大辫子,辫子上绑着桃红色的长丝带,面容姣好,笑颜如花。
一品楼不愧是一品楼,单单这些训练有素的年轻侍女,便已不是其他酒楼能够相媲美的。
金秀玉一路走,一路看。
每每遇见的侍女,还有伙计们,都会恭敬地朝她和阿东行礼,嘴里称着“金姑娘”和“东少爷”。
阿东在旁边笑道:“金姑娘不必疑惑,这一品楼乃是李家的产业,你即将成为李家的女主人,也就是这酒楼的半个主子了。”
金秀玉吃了一惊。是了,李家生意做得那么大,一品楼是李家的产业,又有什么奇怪。
阿东领着她上了二楼,直奔中间最大的雅间,进门前,金秀玉抬头看了一眼雅间的匾额,是“富贵如云”四个字。
倒是生意人的好彩头。
金秀玉进了雅间,只见中间是一色的黄花梨圆桌圆凳,正对着门口,桌子后头便是四扇精巧的折叠屏风门,如今已是拉开了,悬着做工精细的湘妃竹卷帘,打起了一半,屋内四角都是兰花盆景,淡香悠然。
她慢慢踱着,绕过圆桌,到了竹帘处,打起帘子,一色日光照进来,原来外面是个廊室,三面大窗敞亮,十分通透。
一品楼后头不远便是一个大湖,名叫春湖,却是淮安城的心脏地带,碧波万顷,景色秀丽。
站在廊室内,犹如临空身处春湖之上,放眼远眺,令人心旷神怡。
金秀玉站在窗沿上,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下。
“小姐,请用茶吧。”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声,将金秀玉吓了一跳。
她猛地转过身来,只见面前一个娇小的女孩儿正服帖地低头站着,屋内空荡荡,阿东不知何时竟已离开,只有桌上一只木盘,盘内一只壶两只茶杯,壶口上正有丝丝袅袅的轻雾升腾。
“奴婢见过小姐。”
那女孩子又福了一福,动作有些生涩,看起来不像服侍惯人的。
金秀玉问道:“你可是这酒楼的侍女?”
女孩摇头道:“不是。”
“恩?”金秀玉奇道,“那你是何人?”
女孩抬眼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轻声细气道:“奴婢是大少爷买来的丫头,奉命来伺候小姐的。”
金秀玉点点头,以为她是李府的丫鬟。
“你叫什么名儿?”
女孩回答:“奴婢是昨夜才进的府,大少爷还未曾起名。”
金秀玉追问道:“那你原来叫什么名儿?”
女孩又飞快地撩了她一眼,轻轻地说道:“东少爷说,奴婢如今已不是自由身,从前的姓名都要抛掉,主人家说叫什么名儿,奴婢就叫什么名儿。”
金秀玉皱紧了眉头。这事情透着古怪,李承之大清早叫阿东接她来到一品楼,又派了一个连名字都还没起的丫鬟来招待她,这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想起昨日交代给李婉婷的吩咐,莫非这女孩子不仅仅是丫鬟这么简单?
她又将眼前这个女孩仔细地打量了一会,见她年纪尚小,身量未足,虽是低着头,却露出后颈上一段雪白的肌肤。方才两次抬头,也让她发现,女孩儿小小的巴掌脸上有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嘴边很小巧的一颗美人痣。再看她袖子底下露出的双手,十指纤纤,骨肉停匀,倒比她金秀玉的手还显得柔嫩,哪里像个干活的奴婢,分明是保养得当的小姐一般。
金秀玉越看越觉得古怪,尤其越感到这个女孩子的不寻常。
李承之在自己露面之前,让这个女孩子来见她,是什么用意?
难道,他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警告自己身为妇人,不可生妒么?
她捏紧了袖子底下的手,若是这般,倒要他看清楚她金秀玉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金秀玉便是这么个脾气,越是生气越是愤怒,脸上越是沉静。
靠墙放着一溜圈椅和茶几,她拣了一张椅子慢慢坐下去。
女孩儿心思极为敏感,像是察觉到了金秀玉散发出的低气压,心内踌躇了一下,还是倒了一盏茶,默默地放到金秀玉手边,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敛气屏息,恍如老僧入定。
茶香袅袅,似是茉莉香片。
金秀玉一语不发,也不喝茶也不动。
屋内落针可闻。
门外依稀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轻缓却稳重,金秀玉一听就猜到来人是谁。
果然,吱呀一声门开启,李承之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他未开口便已漾开一丝微笑:“原来你早到了。”
“阿东一大早便驾了马车来,二话不说将我拉来这里,不想你这主人家却姗姗来迟。”金秀玉微笑着说话,面上不动声色。
李承之却不知为何,察觉到一丝疏离。
他走到金秀玉身前,见她稳坐如山,一动不动,竟也不让让他,心内便是咯噔一声。
这小妮子,当真是置气了?
他转头看了看默默站在角落的女孩儿,抬手一指,对金秀玉道:“这姑娘,你可问过话了?”
金秀玉抬眼看他,淡淡道:“问过了。”
“觉着可好?”
金秀玉看了看那女孩子,又看了看李承之隐隐期待的目光,声音愈发冷淡。
“很好,进退有礼,清秀可人,却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李承之一愣,道:“何来此问?”
金秀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那女孩子一眼,微微别过脸,只盯着地面不说话。
李承之到底不是初经人事的毛头小伙,见了她的神情,脑中突然开了一窍,顿时明白这小妮子是在别扭什么了。
想通了缘由,他反而倒觉得可笑,再联想到昨日李婉婷故意说给他听的那些个话,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他心心念念,好不容易拿下了要娶回家的,竟是个醋坛子呢!
歪着脑袋看了看金秀玉,这小妮子小脸绷得紧紧的,目光沉静如水,分明是生气的模样,偏偏嘴巴闭得紧紧的。
李承之暗笑,抬起手来一摆,那女孩子会意,轻巧地福了一福,默默地退出雅间,走时还带上了门。
是个聪明的。
李承之暗暗赞许,回头又看着金秀玉,正好捕捉到后者刚刚缩回去的眼神。
金秀玉正生着闷气,冷不防李承之一步跨了上来,双臂一伸,便将她抱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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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就爱醋坛子
软玉温香满怀,竟是出奇地贴合。
李承之轻声道:“可是生气了?”
金秀玉别着脸,淡淡道:“你看我是不是在生气呢?”
李承之微微低下头,凑近了去看,金秀玉板着脸,敛着眼皮,一动不动。
“傻妮子,那不过是我特意买来,伺候你的丫头,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一面叹着,一面揉了揉她乌黑顺滑的头发。
金秀玉避开他的手掌,歪着脑袋,双眼晶亮,道:“谁说我是为了那丫头生气?”
李承之不解道:“那是为了哪个?”
“当真不知?”
“还请明示。”
金秀玉冷笑一声,双臂一挣,挣脱了他的怀抱。
“李大少爷既有人材又有钱财,想必不愁有那月貌花容的女子**,却不知你一颗心,能分成几瓣,给几个女子?”
她斜睨着眼,嘴角挑着冷冷的笑意。
李承之见她真个较真起来,暗道一声不好,不该同她开玩笑的。
“昨日,阿喜学了一句话,回来说给家里听。这话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听着是坊间俗语,豆儿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金秀玉咬着嘴唇道:“李大少爷见多识广,难道不知么?”
李承之微微一笑,说道:“这句倒也罢了。还有一句:抱着床上的,想着门外的。这我倒要问责你这嫂子了,为何阿喜去了你那边一趟,回来便学会了这样的混账话儿?”
他面上笑着,眼里却半分笑意也无,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眯,说不出的犀利摄人。
金秀玉低下头,咬住了下唇,暗悔确实不该同小婉婷说这样的话儿,没的教坏了小孩子。只是李承之这般责问,却叫她脸上挂不住,又想起对方已有小妾的由头,不由又气又苦,刘海底下抬起眼皮,斜了他一眼,竟是十分的幽怨。
像有只猫儿拿爪子挠了一下,李承之只觉心儿一紧,一步上前,猛地将她抱住。
金秀玉只觉腰上像箍了两个钢圈子,整个身体都快嵌进他胸膛里去。
“我多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了,你倒是与我分说分说!”
这话儿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埋怨,只是嘴里说着,李承之脸上却露出笑意。
金秀玉微微别着脸,抬着眼睛,娇俏一笑,道:“听说大少爷有一房妾室,生的好相貌,做的好女工,倒是妇容妇德都俱佳的。可见你是个有福的,平日里红袖添香,挑灯夜读,定是缱绻得很。”
李承之苦笑不得,说道:“你倒是高看我。我一俗不可耐的生意人,可没有那挑灯夜读的兴致。红袖添香倒是个好主意,改明儿你与我添香一回?”
金秀玉哼一声道:“家里有个可人呢,只管找她去。”
没想李承之认真地点头道:“是了。你是正经的当家主母,这服侍人的活儿,自然是叫别人去做。”
金秀玉看他一眼,不做声。
“今儿是七夕,大小是个节。一品楼大早上进了几筐春湖大闸蟹,你正好赶上了,倒能享一回口福。”
金秀玉抿了抿嘴,嘀咕道:“七夕是女儿节,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李承之本就耳朵尖,如今离得又近,哪能没听到。见她小孩儿一般撒娇,倒是猫儿一般惹人怜爱,便笑道:“难得有今日这般肥大的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是先到的,等到了中午,自然有其他人来,大家热热闹闹吃一顿,岂不快活!”
“还有谁要来?”
“奶奶,还有阿平阿喜。我已吩咐了阿东,回头将你爹娘接来。等下了学,再叫人将沐生也接过来。”他往廊室外面看了看,道,“看着天色,奶奶同阿平阿喜应当出门了,却不知什么时候到。”
金秀玉吃惊道:“那你还不快放手,若是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说着,便伸手推他。
李承之嘴里一叠声道:“不急不急,人还没到呢。”
一面将怀里的人儿搂得愈发紧了。
“你这妮子无缘无故吃了飞醋,调侃了我半日,如今也要让我讨点补偿才成。”
金秀玉只觉耳朵旁热热的呼吸喷在脸上,痒痒的湿湿的,像有个爪子在心里一抓一抓,没个着落。
空气里飘着暧昧的因子。
李承之慢慢地俯过去,湿热的气息扫在她脸上。
金秀玉慢慢闭上了眼睛。
唇上一片柔软湿润。
身子被密密地抱着,一丝儿都漏不出去。
金秀玉只觉自己如同那溺水的旅人,整个人都陷在名为李承之的漩涡里。
他密密地吻着,好似贪吃的小孩子一般,吃不完那份甜蜜。
吻着唇,吻着鼻尖,吻着脸颊,吻着耳垂。
“傻妮子……”
他一声一声的叹息,仿佛是种蛊惑,让金秀玉浑身发软,意识游离在九霄云外。
金秀玉软软地靠在他臂弯之中,呼吸还有些微的紊乱。
李承之用下巴轻轻地蹭着她的刘海,有点沙哑的嗓音显得比平时尤为性感。
“傻妮子,原来竟是个醋坛子。”
他好笑地调侃着,惹得金秀玉恼怒地推了他一把。
“既是醋坛子,你倒别娶我。”
李承之慌忙抱回来,说道:“我就喜欢醋坛子。”
金秀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拍开了他的手,一面整理着自个儿的发辫,一面见桌上茶水都凉了,便对李承之说道:“茶都凉了,还不叫丫头来换下去。等会儿奶奶她们可要到了。”
李承之笑了笑,走过去开了门,招了那女孩子进来。
金秀玉道:“她叫什么名儿?”
“还没起呢。我昨夜才买来的,想着送与你使唤,只等你起名儿。”
金秀玉奇道:“我哪里用的着丫鬟!”
李承之不以为然道:“以前用不着,如今却是一定要用的。你将来过了门,便是李家主母,哪能一个贴身的娘家人都没有?况且如今你又不帮家里做活,买个丫鬟,也好帮衬岳父岳母,你也好安心绣你的嫁妆。”
金秀玉正乖乖听着,听到最后一句,不由飞红了双颊,啐道:“定是娘嘴巴碎,又到处乱说。你竟然也来取笑我。”
李承之忍住了笑,忙道:“你花了心思绣嫁妆,我只有欢喜,哪敢取笑!”
顿了一顿,终究没撑住,还是笑了出来,一面笑着一面道:“只是听说,连鸳鸯都不会,倒绣成了水鸭子……”话未说完,已哈哈笑出声来。
金秀玉鼓着脸撅着嘴,又不好说上辈子没见过鸳鸯,哪里知道那玩意儿的模样。眼见李承之笑得捧腹,旁边那女孩子低着头,肩膀也是一耸一耸的,不由地恼羞成怒,一伸手在男人腰上狠狠拧了一把。
李承之浑身一震,那未完的笑声立刻憋回了肚子里。
只见金秀玉不动声色地缩回手,仿佛方才下手的并非她本人,只管神色自若地看着那女孩子,问他道:“她原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出身?”
李承之只觉腰上像被刀子剜了一下,钻心地疼,暗叹这妮子每每下手都十分狠厉,嘴里却答了她的问话。
这女孩子是外来人,家乡遭了水难逃出来,全家只剩父女二人,流落到淮安,身无分文,乞讨度日。日前父亲得病去世,只剩她一人无依无靠,当日在夜市中卖身葬父。李承之上前问了话,见家世清白,生的又干净,看着是个聪明灵秀的,说话也有条理,这才买了来。
他那边说着,女孩儿这边就红了眼眶。
金秀玉听了身世,已觉得这女孩儿可怜,上前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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