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战事-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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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喘气有些平和了，接着说道：“当时我们正等得不耐烦，就有一掛鬼子的马车从东边过来。刚好有一个护送的鬼子兵落在最后，王传亮说看我试试他。他就瞪着眼睛盯着那个鬼子，可能是碰巧了，那个鬼子好像钻进树林要方便一下似的，看着还真有点变得迷迷糊糊的了。还有几步远，徐大壮等不及啦，窜上去就把那个鬼子给攋倒了。这一下惊动了前面的鬼子，被按倒的鬼子也醒了，挣脱出去。他们分出来十个鬼子，追着我们这个打。如果不是我们地形太熟而他们找不找道，早让他们给打死了……”

　　　　刚说到这，外面声响，原是马明川带人追到二道沟抓了活的鬼子带回来了，好在自己人没有一个伤亡的。王营副首先踢了王传亮、徐大壮和吴四宝三人各一脚，又指着他们仨的头骂，要关他们仨的紧闭，还要拿棍子各抽五十。臻雨朋上前劝开了王营副，把他们三人叫到一边，向他们讲部队的纪律和这样贸然行动的危险性。起初他们三人颇不服，意思是我们打鬼子还出差了？当臻雨朋说道你们这样干，容易暴露营地等，他们才觉出这样干太冒失。

　　　　王传亮说道：“其实我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一点，怎么会跑到二道沟去……”臻雨朋说道：“你们的目的和主意是好的，就是缺乏集体观念和纪律性，如果大伙都和你们这样，咱们不就散摊子了？”他们仨被说得难为情的低下了头，承认了错误。臻雨朋又告诉他们，找时间向马营长和王营副承认错误，他们都愉快得答应啦。

　　　　马明川他们抓回两个鬼子俘虏，带回营地，怎么审都不说话。后来林如远主动提出与他们沟通，经过他用日语的开导，一个叫本田的曹长，接受了审讯。另一个鬼子，不配合到底，被枪毙。本田交代刚刚由众多鬼子护送的正是茂木，好像是鬼子上层对茂木一些天来的行动尤其是今天的失误很不满，命令他回赤峰接受关东军高层处理。楚镇虎忙用电话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旅部。

　　　　茂木心情沉重地踟蹰而行，看看就要到赤峰城西门了，远远地看到城头上的太阳旗在随风飘动，还有帝国的哨兵在检查着进出的行人。这说明赤峰城在皇军的控制下，安全有序地运转，没有发生意外。他心里稍安，尽管几天来发生的战事不堪回首，可不管怎么说，这座城市还是帝国的。

　　　　他虽身怀负荆请罪之感，但比走在路上又加重了底气。半个热河已变成帝国的王土，富得流油的赤峰城，每天都把大批的税银、古玩、烟叶、皮张、粮食和木材等一切可搜刮的东西集往大连、旅顺和朝鲜等地，在装船运往横滨等日本港口。他从报纸上得知，自打关东军全面占领满洲，解往横滨等港口的上述物资骤然增加。每到船队进港卸货，看热闹的人多起来，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可他也得到另一些消息，那就是那些战死的官兵的家属，有太多的人也聚集到港口附近，但他们高兴不起来，抢来再多的东西，也永远换不来亲人的生命。他们心里惟愿把那新东西退回支那，换回亲人那鲜活的生命，永远休战。有些文化人士，尤其是那些老人，他们把古代典籍翻出来，找到证据和记载，证明从支那的唐宋开始，日本就开始了与这块大陆的友好往来，从唐朝得益于太多的东西，无论是文化、政治、经济和历史，更无论是自然资源和人文资源。比如，医药和医学，纺棉和织布，做豆腐，采矿和炼铁，民俗和建筑，无不是从这传回去的。

　　　　就有人揭出历史，说唐朝时，一边是遣唐使虔诚地向唐朝学习，取经以致用，一边是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直接顺水牵羊，把东西偷回国内。这类人由于当时没得到禁止，形成了一派洋盗。洋盗的后裔就是现在崇尚侵略的人，他们从古道今就没断绝过，到支那的明朝时的海盗是一个高峰，终致于近代大规模的侵略，至今。还有音乐家提出把公众场合预演的重要曲目《兰陵王入阵曲》还给支那……

　　　　茂木还听说日本**党，正在以上群众中奔走，借此扩大实力和影响，以期阻止日人对支那愈演愈烈的侵略，剪除好战分子……

　　　　他毕竟是铁血军人，始终认为什么都阻止不了日本军方的脚步，支那必须征服，你们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你117旅虽然采用调虎离山之计，吃了我的19联队，可你们不还照样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步步西逃吗？你们敢阵地对阵地与我干一下子吗？不知从哪闹些赤色分子在里边，频用智计，从不打正规之战。如不是这样，就你们那点人，得不到任何接济，早被皇军打散了。

　　　　他越想越有气，本来是挖墓盗宝的队伍，在赤色分子的作用下，凭着对皇军的仇恨，就能次次占到便宜？赤色分子真是太厉害了。这一去如果武藤信义能网开一面，允许回来接着带领第四旅团，定要让117旅大败……

　　　　卫兵怎么接过去的马匹和行李他都没注意，想着心事就上了卢斌楼。刚上到二楼，就听到冈村宁次正和沈阳关东军总部的武藤信义司令官交涉。冈村宁次说道：……他是我关东军不可多得的将才，在东满和北满等地屡立战功……损失一个连队的事，哪位将军没发生过？这不是茂木的新发明……我以一个帝国军人担保茂木前之筑，是合格的旅团长地大大地……下狱就不用了，我的意见是让他回第四旅团，戴罪立功……”

　　　　茂木虽然是浪人的后代，铁血军人，从打满洲事变以来，杀人如麻，没眨过眼睛。可听到冈村宁次说过的话后，花甲之年的他，眼睛潮湿了，甚至掉下一滴泪来。为天皇尽忠，为大和民族圣战，是他常教导部下的座右铭。关于自身的荣辱，他看得淡了。对他来说，为大和民族奉献是他的全部。如今他就好像为一个事儿而来，那就是到支那来杀人和抢东西。如今更具体了，把117旅的每个人都杀死。

　　　　这使他特别讨厌和怀恨那些混进117旅的赤色分子，他们每出一招都比自己快半拍，所以造成今天之状况……

　　　　冈村司令官向武藤好话说尽磨破了嘴皮子，三句话一个立正，两句话一个“哈伊”，总算把茂木给保下来了。武藤表示，茂木并不谦虚，前日通电话，颇自负。故有今天之麻烦。不长时间的等待，如进行了三年。茂木也想不起电话中自己曾对武藤都说些什么。武藤说死罪以免，活罪难逃，要他戴罪立功。没有降级，也没有别的处分，让冈村看着办。

　　　　要是没人保着，他很可能被立刻押送回国，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然后刨腹以谢天皇。实际冈村也在不住得考虑这个问题，总得有个处理结果。

　　　　茂木在司令部门口外一直听着冈村宁次和武藤信义的对话，他对冈村心服口服，决心如能重回第四旅团，定要殚思竭虑，为国尽忠。冈村宁次总算长出了一口气，天要黑时才结束了与武藤的通话，结果还是令他满意的。

　　　　小矶国昭也坐在司令部里，他没有说话。冈村与武藤的通话他听着也不好受，他也是在通辽大量增兵的情况下刚刚才离开哈拉山，摆脱守军的纠缠，重又来到赤峰城。所以他自感没有发言权。他能做的就是在此时与冈村一起把茂木拉进屋，示意他坐下。茂木自知有罪，上前一步，对着墙上的天皇，沉沉的跪下，双手将洋刀举过头顶，口中不住得祷告。祷告完毕，转身对着冈村，说道：“冈村司令官，茂木有罪，有辱天皇的圣战，唯有刨腹……”小矶国昭山前制止了他的假意刨腹动作。

　　　　冈村想，甭给我演戏了。但转念觉得也需让他表示表示，不然司令部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再有犯大错的人，我怎么管呀？同时他本身就是镇守一方的将军，处理严厉，又影响他的威信。想到这，他对茂木严厉地说道：“茂木将军，皇军的纪律你不是不知道，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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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0。　重返猴头沟

　　　　随着冈村一声命令，两个膀大腰圆的卫兵应声而入。　。vod。已有人把茂木扶起。冈村说道：“茂木君，你上对不起天皇陛下，下对不起为国捐躯的帝国勇士……”茂木啪得一个立正，口中喊道：“哈伊。”伸手岔开双手，给自己来了几个嘴巴子。打得还挺重，一颗门牙被打了下来，可能岁数大了，牙也不结实了。他一边把那颗倒霉的门牙吐到地上，一边说道：“茂木有感司令官的不杀之恩，愿受任何处罚。”

　　　　冈村宁次假意余怒未消，说道：“茂木君，天皇和关东军司令部对你寄予了厚望，可你有辱皇军的名声，本司令官虽然求得武藤信义大将的暂时宽限，但你必须交出你的军刀，戴罪立功……”

　　　　茂木啪得又一个立正，口中说道：“哈伊。”然后躬身后退两步，解下佩刀，双手奉上交给了卫兵，卫兵转身把那把刀放到屋里考究的刀架上。茂木低着头说道：“茂木感谢司令官，如得恕回到第四旅团，定要不遗余力与117旅血战到底，为关东军和第四旅团及我本人报仇雪耻，为天皇效忠……”

　　　　说完这些，茂木一抬头，可能抬的猛了点，头有点晕，身子晃了几晃，几欲栽倒。众人见此，都一齐上前把他扶住。冈村宁次和小矶国昭亲自把他扶到椅子上，屏退左右，好言抚慰一番。不一会儿，一个军医来到，为他量了体温，又为他把脉诊断，开了几样药，卫兵服侍他吃下。

　　　　茂木被送往他自己的寓所休息去了。冈村宁次和小矶国昭忙活了半天，终于可以歇歇了。军医表示，他六十的人了，遭此挫折，若大的压力，迷糊也是正常。休息休息就会好了。

　　　　冈村心想，正好让他休息休息，也好为他补充兵源。

　　　　茂木在寓所里睡到半夜，再也睡不着，披衣起床看地图。电灯泡是火红的，一会儿暗一点，一会儿又亮一点。他抬头看看灯泡，知道是元宝山煤矿用火轮发的电，就这样。不过，这样已经很先进了，在老家九洲的熊本，电灯还没有点上。支那的财富大大地运回本土，好使熊本也富起来，起码也点上电灯……

　　　　他浏览完热河所有的山川，最后把目光落在猴头沟这一带。又从古都河看到桦家沟，以猴头沟为中心，从小上京到盘龙岭，又到川新店。再到铁沟门和南台子，他又一直往西看，过了喀喇街，马架子，谢承涌，大沟，五家，唐营子，李家店……突然他发现，李家店就在一个梁根下，这个梁叫苍苍坝。他吓了一跳，如果117旅趁此退到苍苍坝梁上，掘壕据守，或者命令一部在那守住，主力撤往西部，该怎么好？

　　　　不能让他们跑了。他再也呆不下去了，盯地图瞪得两眼生疼，直到天明。早早地用过早饭，他刚要去给冈村和小矶国昭打电话，电话铃响起来，他心想是谁比本将军还早？原是冈村打来的。冈村说道：“茂木将军，昨天我说得高与低，您要担待，咱们都是为了帝国的利益，为了天皇的荣誉，你我做那些都是给别人看到，相信你站得高看得远。不过，我打这个电话，是向你辞行的。”

　　　　茂木吃惊不小，心说我要向你辞行，你却向我辞行。冈村仓促得说道：“茂木将军，我不得不走，通辽有点乱，据内线报道，赤色分子在活动，他们联系西满抗联和兴安屯垦军旧部，还有哈拉山一带的守军，要会攻通辽……”

　　　　赤峰城有了小矶国昭坐镇，茂木与他沟通了兵源、补给和维持会及保甲制度后，既带上大队，打马西行。一路上，他还是想冈村宁次比较多。本来自己和冈村是一个官阶，同为少将。只不过自己这个少将是凭着军功爬上来的，典型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茂木参加过日俄战争，参加过旅顺屠城等早期对华战争，那时冈村还是军部里的一名参谋。同为熊本老乡，冈村蹿得比自己快，这是因为，冈村虽然没有直接去指挥军队杀人，却是从后面推动战争的始作俑者。天皇就喜欢这样的急先锋。

　　　　东北事变，是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还有土肥原贤二殚精竭虑找到的战端，他们后面的支持者的作用不比他们所起的作用小，后来占领东北全境就更有冈村宁次的功劳。比如，炸柳条湖铁路，就是他想的主意。所以，茂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屠夫，而冈村宁次才是一个政客，所以升迁超自己而过之。

　　　　3月10日，茂木一行，开回猴头沟的消息，被楚镇虎知晓。这个消息是马明川从丁旅长那带回来的，百分百的可信。马明川于9日下午自愿跟随运送药品的小组，走山路钻林子和林如远等几人把鬼子本田押到了117旅。

　　　　林如远原是学兵团成员，随233团行动，曾成功劝反中尉春水上泽，这次他把本田又劝反了，本田表示不再为那些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卖命了。如果能允许他为守军做点事，他很愿意效劳。本来早就对清国感兴趣，日后如果得许，他想遍游支那的名山大川。回国后，写一本书，书名就叫《征战满洲实录》，以醒世人。

　　　　他们虽然钻了很深的深山老林，还是在天不黑就到了旅部所在地喀喇街。由于送药小组都来过几趟了，又有大伙帮着拿那些东西，所以一点没耽误就来到了。林如远又见到了中等身材既爱笑又沉稳的苗子平，两人都觉得几天的没见，好像是几年。看到了苗子平，他就想起黄脸堂浓眉大眼眉毛胡子一把抓的李树森团长。一问方知他已牺牲，两人竟无语凝噎半天。

　　　　苗子平是来开会，不成想见到了林如远，他不但喜欢与他相处，也喜欢所有学兵团的学生兵，佩服他们个个头脑里有道道。苗子平忙领林如远、马明川和鬼子本田来到司令部，正在开会的众位长官当然都认识林如远，但一看还有一个穿东北军服装的人，还有一个鬼子，都惊诧不知咋股子事。林如远忙上前向众位长官敬礼，说道：“林如远见过各位长官。”丁旅长说道：‘小林呀，你也是穿林子过来的？回去对老楚说，旅部感谢你们，源源地送来这些药。咱们这些伤员呀，依仗有你们提供这些药了。野战医院的王院长都感动得哭了……”

　　　　林如远一乐一口整齐的小牙，他说道：“鬼子提供药，咱们就得用，不用白不用。为了打鬼子，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今天来，受楚队长之托，带来两个人。”他说着话，回头叫马明川，说道：“明川，这位是丁旅长……”马明川上前举手敬礼，说道：“东北军老30旅二营营长马明川，见过丁旅长……”丁旅长还礼，大约问了一些事情。林如远又依次领他见过其他长官，有人问起他们两支部队怎么合在一起的，他们俩大略介绍了一些细节。

　　　　大伙都笑了，他马明川及其下属每一个人，都想亲手杀了茂木。就因为茂木在这里，他们本想去察哈尔不去了，而是一狠心把自己三百人的一个营，并入了几十人的热河特别行动大队。马明川还不忘补充道：“茂木只是一个原因，楚队长手下个个是能人，我们也佩服的五体投地是另一个原因……”

　　　　林如远又把本田拉过来，介绍给丁旅长，他说道：“丁旅长，这个日本人叫本田，现在不是鬼子了……”大伙由林如远翻译，问了点事情，就把他交给政训处领走了。这时刘国庆团长认出了马明川，在讲武堂时，他们曾是上下届。刘团长和他谈论了各自劫后余生的经历，唏嘘短叹一番。感叹少帅一失足放弃东北，成千古遗恨，又大骂汤玉麟不战而逃，行径可耻。

　　　　韩处长问马明川两支部队指挥和领导等诸般事项，大伙又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