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战事-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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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木一听，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怀疑地说道：“嗖嘎，援军，开到了？大大地不可能？……”又有传令官小野进来说道：“将军，千真万确，是原驻开原的高桥炮兵旅团，从赤峰开到……他们的前锋维护大队已经要到黄家窝铺了……”

　　　　金生泰，234团已经打开西城门，野战医院先走，已经出发。他们出了西门向南奔榆林子川的挂面铺，会同野战医院前部，一同开拔。

　　　　按计划，234团也向南，走挂面铺、六家、白旗营房，取道毛荆坝，赶往蓝旗卡伦。235团随后跟上。各直属队和236团跟随旅部，走余粮堡（克勒沟），辎重团走旅部前面，233团断后和收容，然后也走余粮铺。这时，有侦察兵报告，石泉河方向，黄土上扬，似有鬼子大部队开到。

　　　　旅部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丁旅长遂和旅部众人登梯攀上城墙，只见尘土飞扬下面，鬼子前锋马队已经接近了文珠沟河东岸。丁旅长回身看了看吉副旅长和各位团长，似有悔意。接着，他略一思索，临危不乱地对张参谋长说道：“古人云：兵来将挡，水来土囤，鬼子来了，我们不走了。传我的命令，刚才所有发出的命令，一律停止执行。原作战单位各回各阵地，立即执行……”

　　　　鬼子大马队前锋越过文珠沟河，很快进入阵地。后面马达声想起，众人放眼观瞧。开始都看不清，后来渐渐看清了，是汽车，后面拖着的是大炮。吉副旅长的脸又急白了，他一边登着梯子下墙，一边说道：“丁旅长，趁鬼子立足未稳，杀出一个团去吧。不然，鬼子一旦开了炮，这土城墙无险可守……”接着又说道：“这样吧，我亲自带一个团，趁其立足未稳杀出去……跟小鬼子干，必须打主动仗，打运动仗。不然，你我就是千古罪人，金生泰，眼瞅着就成了117旅的葬身之地了……”

　　　　丁旅长带人赶往老爷庙大殿，听着吉副旅长的谈话，又看着其他长官的铿锵情绪，遂说道：“打主动战，这我知道，就是积极寻找机会，也是韩处长的风格。刚才没杀出城去给鬼子以毁灭性打击，是我考虑的太保守了。可是，现在与刚才不一样了，鬼子援军开到，我们的武器本来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出去一个团，连一个营都回不来，你们信不信？”

　　　　这时，贾从良挣脱几个卫兵的阻拦，几步跑进司令部。他背头凌乱，衣冠不整，进来就说道：“丁旅长，丁旅长，怎么撤又不撤了？不撤就不撤，你放了我，我还得回南京复命去呢……”他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有人对他说道：“贾中校，你想走，怕是走不了了，鬼子的大炮都开上来了。要不你也爬上城墙看看去……”又有人说道：“让谁上去也不能让他上去，人家可是南京方面的人，万一被小鬼子揭了盖儿，谁担当得起？”

　　　　丁旅长不耐烦地说道：“是谁把他放出来的，关回去。”又对贾从良说道：“我可对你说明白了，贾中校，小鬼子的援军到了，还有汽车和大炮。117旅可能走不了了，我们誓与金生泰小城共存亡。日后老弟如果能回到南京，可要实话实说呦。”

　　　　贾从良一边被推搡着往外走，一边嘟囔道：“早我就说走，不听我的；人家93军说走就走了，跑得比兔子还快。个个长官一听小鬼子来了，吓得直哆嗦，你们可好，没一个怕死的。你们都不走，我还回什么南京？我也死了算了……”

　241。城破

　　　　贾从良被推搡走了，众人的心里都在想，如果南京方面给93军下个命令，让他们离得最近的部队东出克勒沟，可能会解一下燃眉之急。　可是想归想，依然是遥望无期。外面来报，说道：“报告长官，鬼子已经向前进攻……”此时，外面枪声开始响起，起初是鬼子一边进攻一边打的冷枪，接着是守军从枪眼瞄准他们射杀的枪声，比较沉闷，像是带着无限仇恨。

　　　　撤退无望，援军无望，各团各直属队，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一线士兵都趁着鬼子离得远，尽可能的多射杀一个是一个。235团12营营长王昆弟受伤，被野战医院送往挂面铺救治。副营长朱方良顶替营长，曲春良为副营长。朱方良和曲春良未经过旅部允许，带着两个连滑下东门，摸进鬼子先前修好的战壕，一直攻击到距离大道二百米处。鬼子刚刚发现，他们当机立断，痛击大炮周围的鬼子。二连长宋阵波指挥士兵往大炮上扔手榴弹，当即炸坏两门大炮。

　　　　高桥幸下旅团长听到有守军冲到跟前，炸毁了两门大炮，大为光火。他先是把直属维护大队长小圈之鸡大佐骂的狗血喷头，接着又打电话，和茂木吵了起来。两人互相推诿责任，指责对方，防守不严之责。茂木这一连串的意外，本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突破了苍苍坝梁，又追到金生泰，指望与117旅来一次决一死战，谁知道他们并不出战，而是挖枪眼，从墙里开枪，间或实施墙上袭击和夜里劫营。一天一宿的战斗，让第四旅团人员折去大半。

　　　　最让他伤心又伤肺的两件事是，梅井慎太郎战死，还有他撤至半路，援军开到，太没面子。他虽恨不得让高桥攻开金生泰小城，自己挥军杀进去抓两个活人吃了，但又不敢见高桥。在石泉河简单的碰面，就领教了高桥的高傲和蔑视，又是一肚子气。高桥一张嘴指责他们没有好好配合防守，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吵了个昏天黑地。

　　　　他俩吵归吵，作战还是要配合的，叽咕四郎传令官接替梅井当了参谋长，他也是东京受训班毕业，虽五短的身材，才能大大地有。他从石泉河返回的路上，就着手整编所剩不足一千五百人各部都建制不全的兵力。趁他俩吵架的空，叽咕要求现有各阵地紧密配合，并不断向南推进。以给高桥旅团腾出时间和空间，施展开大炮的威力。在叽咕参谋长的严厉调度下，各残缺不全的联队加紧了互相之间的协同进攻。

　　　　第13联队佐佐木中队虽所剩人员不足一半，却追着12营打，一直把他们赶过东门附近，直到所剩兵力都撤进树林为止。城里的守军依仗城墙上和枪眼里的火力，不断头得打，不然12营的人一个都剩不下。有12营在东边的示范，西大门的234团也坐不住了，张团长派出11营，滑出西门，也是利用鬼子阵地，大打一通。但是他们行动就晚了半拍儿，没有什么效果，还损失了不少兵力。

　　　　丁旅长先是听到12营杀出去了，他想禁止，又下不了命令；接着，又听到11营也杀出去了，他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了，参谋们没有一个人向他汇报。他也没法追究他们擅自行动了，心里想着，是不是吉占文暗中干的呢？

　　　　有12营那刷子，高桥可着了急了。作为炮兵旅团长，他一贯眼中无物，所以，很瞧不起茂木。虽然结束了与茂木的争吵，但他心里愤愤难平，你茂木不是有名的战神吗？看来也徒有虚名……此时，他手忙脚乱地命令另几门92步兵炮，赶紧开火。

　　　　分属三个炮兵大队的剩下的五门92步兵炮，接到命令后，都在各自的中队长的指挥下，选跑位，运炮弹，调视角，忙乎开了。高桥还是嫌他们太慢，大骂道：“巴嘎牙路，炮兵太慢就像猪罗地有……”山下中队第一个调好了仰角，本田中队接着也调好了，两个中队都在号兵喊完号子后，拉响了引绳。随着大炮的震响，炮弹都飞向了金生泰。高桥幸下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城墙上的守军，都撂下门板，赶紧往墙下撤。原来炮弹没有瞄准城墙，而是钢声钢气地飞到了烧锅街和金生泰中间的田地里，炸了两个土坑。守军胆大的不在少数，大多又爬上去，伏在木头和门板后面，瞄准了向北面的鬼子开枪。茂木和叽咕催着手下的所有鬼子，沿着原来的阵地，向前攻击。他们和墙上的守军相互开枪，双方人员不断死伤。但枪眼里的射击就是另一番样子，只有鬼子被打死，守军射手负不了伤。可是，茂木的手下向前越推越近，射手的视线范围又不断缩小了。

　　　　高桥急了，不顾城墙上不断飞来的步枪子弹，迈着马步来到炮位，抬手给山下和本田一人一个嘴巴子。然后挥刀向后一指说道：“炮位，越过公路，山坡上地有噶，快快地，向小城墙中断，轰塌了地大大地……”本田中佐啪地一个立正，说道：“哈依，请将军放心，一定要把城墙轰塌……”五门大炮，被重又挂到汽车后面，拉过大道，拉上后山坡。那里地势高，适合发炮，又因为距离远，炮手鬼子不用太躲着守军的子弹了。

　　　　大炮上了后山坡，城墙上的守军步枪勉强够到，机枪一点都打不到了。枪眼里射出的子弹，更打不到。鬼子不是放炮手被击毙，就是装弹手挂花，高桥一边大骂手下只顾躲子弹，一边巴望前面阵地，指望茂木攻得紧一点，以吸引守军的火力。城墙上233团8营1连3排长黄光秀，他身板单细，就像一片树叶一样轻巧；虽然和其他士兵一样躲在门板后面打枪，但他看到后山坡上鬼子的大炮阵地里，有一个走来走去黄泥军装的身影。他接过身边士兵一支步枪，瞄准了啪地一枪，那个黄泥军装的长官翻身倒地。

　　　　高桥还在训话，脑袋被飞来的一颗子弹打中，血溅在本田中佐的大炮上……本田中佐，山下中佐，还有鸠真大佐等长官一看将军倒地了，都拔出军刀，向小城一指，说道：“目标，城墙，开炮……”五门大炮，一齐开火。城墙先是被炸出了一个豁子，接着是两个豁子……

　　　　丁旅长和司令部的人员都走出来，观看北城墙中间被炮弹炸开的豁口。不到一刻钟，随着飞来炮弹的爆炸，几个豁子已连成一个大豁口，最深处超过五尺有余。一个现实的问题，城墙被炸塌一段，里面就无险可守。丁旅长，吉副旅长，张参谋长等长官，脸都变了色。真是天要塌下来一样，无计可施。苗团长的瞭望孔最先被鬼子炸没了，他刚安排完本团的防守，和谢占方团副疾步走来。苗团长说道：“丁旅长，城墙眼瞅着就会被轰塌一段，我们无险可守了。咱们错就错在没有立刻去追杀茂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看这样吧，我们233团不走了，您带领其他各部，赶紧出西门再向南撤往榆林子川……”

　　　　丁旅长自知失误不小，只好回身看着吉占文。吉占文对苗团长点点头，回身对丁旅长说道：“事已至此，只好按着苗团长说的办了。”丁旅长对张参谋长说道：“传令，234团立刻出发，旅部和各直属队随后，235团断后……”他转身又对苗团长说道：“子平，只好牺牲你们了，我作为旅长，负有最大的责任。主力走远，你们即行撤走，可以追主力而去，也可以撤向别处，咱们最终都先撤向蓝旗卡伦一带山里……”苗团长接受了命令，一边点头一边催促他们快走。

　　　　已有参谋和卫兵牵过来战马，催促丁旅长等长官快走。说话间豁口又被削去三尺，站的高一点已能看见城墙外的鬼子的钢盔了。谢团副和参谋们正四处向手下和士兵讲解机动防守，允许士兵拆就近的房子，用木头撘防守棚。吉副旅长忙着去动员国大东家，让他们带人一起撤。

　　　　旅部虽然被裹挟着向西门走去，可一旅之兵一时撤干净也不可能。234团刚挤出西门一半，只好让旅部先走，各直属队随后。235团后卫营和233团隔着墙豁朝鬼子开火，用有限的手榴弹投射鬼子。235团刚撤至西门附近，把所有的手榴弹都留给了233团。233团防守面变成了一段被轰塌的大墙，双方都杀红了眼，鬼子往里攻，233团豁命射杀。第四旅团还剩一千人，多数是抱着地上的尸体挡子弹，不住地往前挪动。

　　　　已经建制全乱的鬼子，嚎叫着往前冲，原来茂木把指挥部挪到了战壕里。浑身是泥的小野呲太郎被人拍了一下，原来有人报告，说儿银曹长修好了一挺重机关枪。小野孜太郎一听高兴地说道：“吆兮，儿银君真是能工巧匠，快快地，叫他来见我……”旅部传令官渣飒大尉在后面说道：“小野大佐，您就不要耽误儿银的时间了，最好让他多修好一挺……”他的话音还没落，一颗子弹打进他的嘴里，尸体应声倒地。

　　　　小野大佐正幸灾乐祸，这时前面断壁残垣处，大概是修好的那挺机关枪开始响起来……

　242。　三十七人殉葬炉坑

　　　　机枪手渣飒把着那挺重机关枪向豁口里来了两个横扫，守军阵地被打得木屑横飞，尘土飞扬。　阵地附近的守军，粘着死碰着伤，抵敌不住。东墙垛那边一连士兵刘玉固和孔繁荣瞅一个空，扔过去两颗手榴弹，手榴弹落地后咣咣的爆炸了。渣飒正打得兴起，浑然不知手榴弹扔到，被炸得血肉模糊，抛起老高，又落了地。他的装弹手和抬枪手也都负了伤。城里士兵抓紧时机，又各自趋前向外射击，不知是谁把一块石头当手榴弹扔出去了。小野孜太郎被那块石头砸在太阳穴上，昏昏欲倒。

　　　　鬼子又有机枪手田中在后面的掩护下，爬上去拽着重机关枪狠命的狂扫，里面的守军士兵被打得血肉横飞，伤亡太大了。8营长马书长一身土一身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苗团长说道：“苗团长，我看不行了，城墙被炸开，我们已失去屏障；现在鬼子又从哪弄来一挺重机关枪，他们的火力我们无法抵挡。这样吧，我们8连在这冒死挡住，兄弟们都准备好大刀了，到死一人至少也得砍死三个鬼子。就这样，我们拼了，你们主力快走，可千万要保住233团，想法找到韩处长。他的打法和思路，才能带起部队，也才打得过小鬼子……”

　　　　他说不下去了，言语哽咽。苗团长说道：“你往下说，我不会怪罪你。”他忽然仰起头，笑笑说道：“我们8营这些人，是回不了南方了。日后，团长果能回到老家，给我们立个碑吧，最好把我们的名字都刻上去。晚生下辈如果想起有我们这个人，也好前去凭吊。不然，和鬼子拼死一回，谁都不知道……”他说完，戛然而止，回头意绝，泪飞四溅；迈步要走，接去拼杀。苗团长心情也很不是滋味，谢团副上前说道：“马营长，你的要求，我们尽量做到。请弟兄们相信，热河人民不会忘记我们的……”谢团副也说不下去了。

　　　　其实，谁给谁立碑，还不一定。长城抗战的烽烟刚刚燃起，血染河山谁都有可能。连发头上裹着绷带，撸胳膊挽袖子地跑过来，说道：“军爷，国大东家说，东烧锅有几个牛皮酒罐，都是陈十年以上的醇醪，抬过来，放在这那巷口得了；鬼子开枪一打就会着火，说不定大火会阻住鬼子进城……”苗团长听着，半天说道：“酒罐，打着了，阻挡鬼子？不太好使。要是把酒罐放在这，鬼子进来后，闻到香味，会不会喝，把他们醉倒？”谢团副说道：“酒里有毒就好了，药死他们……”连发一听，此计看来不成，太可惜……

　　　　他正无计可施，腰间的猪毛绳子掉了出来。他从木缝看到墙外几个鬼子，用机关枪起劲得往里扫，很是着急。他挽起猪毛绳把一端抛了出去，两手一使劲，那挺重机关枪，竟被拽了进来。他又一使劲，机关枪落进了2连的阵地。士兵被他逗得直笑，各连都一跃而起，向外射击，打得鬼子直后退。二连士兵马壮武在别人的帮助下调转那挺机关枪朝外就打，可惜只有五颗子弹，一下就射出去了。外面鬼子虽然被打得后退，却欣赏连发的办法，用日语呜哩哇啦地说话，大约是叫好。苗团长只好趁此带领主力向西门撤退。

　　　　儿银军曹又修好了一挺机关枪，鬼子机枪手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