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战事-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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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大黑、王连副和马明川等人扒着树空往李家店大门外那堆鬼子那看，陈大黑忙说道：“快稍后一点，你看他们都用望远镜往西瞅呢。”马明川说道：“没事，他们是往刚放完石磙的坝头瞅呢。来，咱们也商量商量有什么家伙能打着他。”王连副说道：‘打得远的家伙也就鬼子的三八大盖了，你目测一下，从这里直达目标有多远？’马明川又扒着树枝往李家店看了看，说道：“我地妈呀，直线距离最少也有四百米，茂木要是配合一下暂时不动，就好了……”

　　　　几人都乐他，王连副又说道：“马团副，按说四百米远三八大盖还能够到，只是这准头……”马团副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三八大盖说道：“我地妈呀，可别提枪打茂木了，说起准头，我伤心，我悔青肠子。想当年我刚入伍就打十环，后来在讲武堂咱那枪法也是一直第一……今天，要是不让他一枪毙命，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苍苍坝上立足？我又欠了热北人民一笔债。”

　　　　陈大黑说道：“我说马团副，打鬼子咱尽心尽力就行了，可别先想得那么重。心里压力大，手上就没准头。我们能被称为义字连，也是有原因的。义字连这个名字都叫开了，我们才知道。我们那时只要开到哪，就先解决附近老百姓的难事、解决不了的事。不把事给平了，心里不落实……”他笑笑摸摸脑袋，又说道：“我说话有点多，你也别见怪……”

　　　　马明川说道：“啥叫生死弟兄，二次去杀茂木，你们救过我们的命，今生今世我马明川都报答不了这救命之恩。我虽然还算个团副，可要论打鬼子的道道，还就该好好听听你陈连长的……”陈连长赶紧摆手说道：“可不能这么说，和您论生死弟兄，我们都过格了。那次谈不上救命，不都是为了杀鬼子吗！咱都是东北军出来的，您是团副就是我们的长官；您给辅帅做过卫兵直到营长，这个殊荣到啥时我们都崇拜有佳……”

　　　　马明川又说道：“要说倒是，你看我带下来的人都是被鬼子打散，自己人丢下不管的。我可是站在辅帅身边人的位置上，哪个都不想丢……好了，陈连长，这都什么时候了，不提那些了。咱们还是商量，怎样枪打茂木吧！战机不可贻误，贻误了会抱恨终生。”

　　　　王连副说道：“依我看，这一枪，也是多少年才有这一枪的机会……”陈大黑知道部下要表达什么意思，就接着说道：‘那叫千古一枪，一枪名垂青史’王连副讪讪地笑了，说道：“这一枪，还得你马团副来……”马明川还要推辞，陈大黑说道：‘马团副，莫要推辞了，你刚说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茂木他们不可能老在那站着。再说，鬼子部队警戒的远，咱们这块是个深土坎，东西两边都有他们的兵了……’

　　　　马明川说道：“这个也是，如果不是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所有大炮，他们早把兵力铺开了，这个地方也早被轰着了。那样的话，茂木才不在那站着呢。这样吧，咱们最少五把枪，分不同位置，同时开火……”陈大黑说道：“五条枪一起打，目标暴露太大，茂木死了死不了，咱们都会被盯上，鬼子那素质，十分了得。”马明川又说道：“那就三条枪吧，枪多命中系数也多。”

　　　　王连副说道：“恕我直言，在您马团副手下开枪，我手哆嗦。就陈连长你俩来吧！”两位长官见他说的有理，就依了他。陈大黑使不惯三八大盖，只好趴在地上瞄准。马明川双手端起步枪，俩人瞄上了众鬼子围着的一个肩身比较粗的人。马明川说道：“就当他是茂木了，王连副给个口令……”王连副低声领命道：‘是。预备——射击……’

　　　　他俩刚要扣动扳机，只见那堆鬼子忽然散开了，目标向大门里走去。刚走两步，转身又返了出来。又有两三个鬼子向大门里跑去，目标开始被好几个鬼子挡着。马明川长叹一声，说道：“这个茂木老鬼子，他就是好动，动起来还是那么刁钻。”陈大黑说道：“没事，咱们能等，等他一下，总有适合射击的时候。”

　　　　两个人用准星，紧紧地盯着他。

　　　　楚镇虎和哈日图及王参谋长看着马明川兴冲冲地跟着士兵而去，不知道他们又想出啥法了。半梁的鬼子刚才虽然被石磙吓住，可鬼子长官小也下三和岛夫丸在梁下一面催促上攻，一面往回反映现场情况，以待调整战术，伺机突破。

　　　　茂木和梅井站在大门外一直就没回去，作为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刚刚一场大火，已把他俩烧得大脑短路了，茂木的信心被眼前的高高的苍苍坝给阻断了。也可以说被那场大火给烧没了。他心里说，丁伯廷呀丁伯廷，黄土你们都能给点着了，你们还是人么？难道你们是神？

　　　　刚才确实是茂木要往里走，那是青骨间雄汇报勘察现场发现，过火地面有一股香气，似乎是一种油脂。具体介质还有待于通辽专业人员前来勘察，才可定论。茂木是想回到作战室，给他的一个在9246给水部队的学生井上打电话，请教他一下。可是那烧焦的现场，太让人伤神，他看着那些烧得变形的炮管，就像看着勇士玉碎的身体；烧焦的土地，分明就是勇士的鲜血所凝，空气里弥散的是耻辱的气息。所以他又站住，命令一个参谋前去了。

　　　　茂木几次要亲自到半梁去看看，都被手下劝住。梅井说道：“将军，这四面山梁，树高林密，恐有守军埋伏，你还要保重身体。作为您的参谋长，我不能让您去。”茂木看看四外，确实林深不可测，虽有卫兵和宪兵部队巡逻，可比较远的地方却鞭长莫及。大伙都向西南高坎上的树林张望，有意挡着茂木。茂木却不以为意，他只顾往西看。因为117旅又出了对付皇军的新招，放石磙。

　　　　放石磙，按说已是最原始的作战方法了，可这一招却能吓住皇军士兵。谁看着被碾碎的尸体，不心胆生寒？坝头还放着六个石磙，皇军一发起攻击，守军必往下推，谁都宁可中枪，不愿意挨碾。这也是欺皇军没有炮了，如若有炮，就能克他石磙。梅井虽然陪着茂木在外站着，可他的心里最不好受。把所有的炮集中上来轰苍苍坝，本身就是错误，作为参谋长，他的责任不可推卸。

　　　　7点钟，茂木和梅井看着后面的联队都齐集李家店村，半梁上小野呲太郎大佐又重新布置兵力，小也下三中佐和岛夫丸中佐都拔出战刀，驱动士兵向上攻击。而皇军士兵最前边攻到坝头以下二百米，谁都不敢往前上了。可坝头顶上守军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有一种不祥的气氛。水泉梁一带，守军监视部队，却没有离去。

　　　　茂木招呼梅井回作战室，要调整兵力，派17联队前去攻打水泉梁守军的监视部队，以期从那里突破，绕到苍苍坝西，打其侧后。

　　　　他说完，回身迈了两步，一脚不稳，另一脚踢到了皮靴根儿上，身体前倾，就要扑到。这时从西南高坎之上树林里，啪啪啪啪打来数颗子弹，刚好他这一前倾，头部躲开了子弹。那几颗子弹，从两个方向打来，有两颗碰巧打在了，抢上前去搀扶茂木的藤野传令官身上。

　　　　茂木先是吓了一跳，后是庆幸大神关照。暴怒的他，命令小野呲太郎大佐组成敢死队往坝头上冲，畏战不前者杀。同时命令第17联队，出一个大队，进攻水泉梁守军。第25联队主力绕过南梁村，赶到苍苍坝以西，进攻守军侧后。

　204。　礼送学兵团

　　　　马明川和陈大黑终于等到了目标离开众鬼子，向院里移动。两人抓住机会，同时扣动了扳机。两颗枪乒乒打响，子弹也啸叫着飞去，千钧一发之际，他们看到目标趴下了。两人同时断定，不是中弹倒下的。再开枪就晚了，众鬼子抬起茂木，几乎是跑着回了院里。马明川气得骂出了声：“我操你姥姥，茂木，兔子走时气枪子打不着呀？”两人索性把枪里所剩的子弹，一颗没剩，都朝没离开的鬼子打了过去。四仰八叉倒了好几个，可该死的他没死。

　　　　马明川气得几乎要把枪给撅了，陈大黑也来气，但还是笑笑，说道：“天意难违，你我尽力了。赶紧撤。”鬼子报复的子弹，已如飞蝗一样打来，打断的树杈簌簌落下来。撤回坝头的马明川，对着众位长官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得惋惜。陈大黑把经过大略说了一遍，众人都恨老天不长眼。7点多，坝下鬼子鼓噪上攻，杨明已和李茂田命人去推石磙。李明龙说道：“你们不用推这个，这个活都让给我的兄弟，他们懂得躲子弹……”

　　　　水泉梁的白吉小队已经发现鬼子识破了他们，多股部队穿林向西迂回，他们只好轻装翻越水泉梁向西撤退。白吉派出的侦察兵找到坝头，向楚镇虎传达白吉的话，说鬼子从水泉梁一带多路穿插，顶多半个时辰，就会完成对坝头的迂回包抄。楚镇虎用那部已不是很好使的电话，联系丁旅长，告说苍苍坝的情况。丁旅长说话已不是原来那样镇定自若，他说道：“感谢热河独立团和李明龙兄弟的勇敢和大义，坝头能守一时守一时，但必须在鬼子包抄之前，撤下苍苍坝，向小喀喇撤退……”

　　　　再说小喀喇临时司令部，丁旅长已经想到鬼子刚才派一部穿插，险些截断下撤的235团，造成他们主力至今没撤下来，必是有人为给鬼子提供了方便。不是他贾从良，又会是谁？所以命令人去追贾从良。可是哪里去追呀，影都没看着。丁旅长心里自责，知道一时信了贾从良的是大错，放弃以苍苍坝为中心与茂木周旋是特错，想来想去，也只好将错就错。老军长来赤峰抗日，是未了洗刷罪名，可南京国民党给他正名了吗？不发一枪一弹，还派个贾从良来捣乱。

　　　　撤得一时说一时吧，只要所有的伤员都撤过青羊山山嘴，老楚他们要是顶不住茂木，让他们追上来，这不足五千人马也就和他们拼了。想到这，他叫吉副旅长把韩麟符等人都叫过去。司令部已经整装待发，丁旅长命令参谋把地图又展开，他说道：“感谢这些天来你们的朝夕相处和运筹帷幄，日后不论我丁伯廷走到哪一步，我都认为你们包括学兵团的所有人，都是我的生死弟兄……再往前走，就是围场地界了，国民党93军石觉部在此驻防，戴笠的手也够得着了。以咱117旅的势力，怕是保护不了你们。恕我直言，抗日是民族大义，而主义是一种很高的信仰；咱们相处这些天，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一句话，咱们只能暂时分手。”

　　　　回转身对着地图接着说道：“你们从这可以向东南奔台上，出狮子沟，或者直接向南过锅铛子山，出虎望沟，转向南走榆树林子川，奔美林和茅荆坝，西转隆化七家，取道承德……”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韩麟符说道：“即是这样，我们无话可说，但我们还要感谢您和117旅所有将士，在热北这二十天之多，打鬼子杀贼寇的英雄之举。时至今日，我以我党的名义告慰所有战死在热北的四十一军将士，他们都是民族英烈；所有在热北与日寇血战过的四十一军官兵，都是中华民族的英雄，热河人民不会忘记，中华民族更不会忘记……”

　　　　丁旅长上前行了一个军礼，双手握住韩处长的手，说道：“这些天，从你们身上，学到了太多的东西，无论是排兵布阵，还是部队发展。日寇狼子野心，想灭我中华，光我们军人冲锋陷阵还不行，我从你们身上看到了希望……”吉副旅长和张参谋长等长官，都上前与各位握手，别的话不能说，只能互道珍重。学兵团成员还剩七十八人，已齐集司令部大门前。

　　　　吉副旅长出门吩咐，给学兵团带上足够的干粮和枪弹，又把马匹给他们撙出18匹。韩处长迈步走出作战室，李科长忍不住，问丁旅长道：“丁旅长，我想问一下，117旅再往前怎么打？何去何从？”丁旅长悲戚地说道：“我请示军部，到现在没有消息，少帅已经出洋，前途实在渺茫。你们的走，就算我礼送出境吧，实在是万不得已，你们都是上一级长官，终会理解。至于117旅残部的命运，上策是牺牲了老楚和李老弟这些阻击部队，我们能撤到围场；下策是我们跑不过茂木骑兵，只要伤员都脱离了战地，这几千人就与鬼子拼了……”

　　　　韩麟符和李科长带领已自动编成班排的学兵团成员，带上马匹、干粮和枪弹，告别司令部人员，向西南直奔锅铛山，奔虎望沟而去。

　　　　丁旅长送走韩处长和学兵团等人，一看怀表已经7点，回屋给楚团长打电话，不通。心下一沉，估计苍苍坝已经失守。可235团主力到现在还没撤下来，想他们就是脱离了鬼子，运伤员也是难事。他实在舍不得韩处长、李科长还有学兵团这些人，可他们信仰的那个主义，是干大事业的，留在117旅，恐难保他们平安……

　　　　他对所有人下了一道命令：“撤……”

　　　　楚团长的心里也正在为他们杀茂不成而深深地遗憾着，鬼子已经像羊群一样挪上了一节，但看得出他们都很害怕，用日语唱着一种入阵曲，以壮行色。楚团长从树空里紧紧地瞄着鬼子的位置，待陈大黑说放一磙，他就说道：‘放一磙……’每一磙放下去，都会把鬼子撵下一大截。石磙碾倒的尸体，如蛆虫在那伏着，流出很远的血迹。

　　　　他们指挥士兵一边往下放石磙，一边放冷枪远远地与鬼子对射，以应付大面积整体上移的鬼子群。楚团长、马明川、哈日图、王参谋长和李明龙及武快腿抓紧时间开会，最后决定，李明龙主力马上钻树林撤往罗圈背沟，只留几十不怕死的土匪，争取把最后三个石磙都推下坝。一字连先行撤退，沿赤围大道侦查西行。

　　　　热河独立团辎重、司令部和伤兵先行，马明川带领一个排断后。楚团长命令，各部各排撤退不是逃跑，必须有组织地撤退。可相机行事，遇鬼子骑兵，就近撤入树林。如果一旦被打散，记住暗语是：虎望望虎，青羊晓月。说不出这两句暗语的，就不是一字连和热河独立团的人。

　　　　已经下了苍苍坝梁的一字连，看到从大拐弯处直到罗圈背河东岸，鬼子的尸体和守军的遗体相交，大多数血液还在流，染红了罗圈背河。陈大黑判断不出，这是哪一部和哪一部，打得这样惨烈。

　　　　后面热河独立团的人陆续撤下来，哈日图回头和楚团长对视，说道：“咱们截断的鬼子运输队才是个零头，这里死了这些鬼子，看来鬼子真没少来人……”大伙再看战场已被打扫，同时听到坝头枪声又密，只得蹚过罗圈背河，向西开进。陈大黑回身四外侦察，发现刚刚战斗过的痕迹比比皆是，自是很吃惊。

　　　　有陆续撤下来的官兵，边走边回看坝头那已经相当激烈的互射，使硝烟和晨霭一起上升。鬼子不但从南面水泉梁穿插树林往过迂回包抄，北面从王营也开始进兵了。楚镇虎和哈日图等人，东望苍苍坝梁顶，已分不清那是晨霭还是炊烟，烽火腾腾的苍苍坝，牵着所有人的心。

　　　　马明川已经感觉到，鬼子就要两面合围上来。道口的鬼子还是羊群一样向上糜集，但他们还是畏惧那圆溜溜的石磙，开枪也怕石磙碾着不开枪还怕石磙碾着。各小队都有长官挥战刀督着，向上攻有可能死，向后退也得死，就只好向上攻了。下面的鬼子　喊着入阵曲往上挪，最上面的鬼子就把眼睛都盯着石磙发惧。有土匪回头对正伏在士兵之间，点射鬼子的马明川说是时候了。

　　　　马明川已经是一脸汗一身土，一边开枪一边骂娘，听到土匪兄弟的提醒，探头看看鬼子，又看看南北两边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