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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宏图-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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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狂言乱语之后,那请他上了望江楼喝了美酒、吃了佳肴,可待他醒来后,便被软禁在这房子里,从那天起,这美酒佳肴便没少得他,只是人出不去,想着回到四下漏风的家里这冬天也有些难熬,林治平便留了下来,依然的美酒佳肴,依然的烂醉如泥。

  他揉揉眼睛,四下看了眼,确实这正是这几****所处的房间,到处都摆放着书,这些书都是他这几日里读的书,一边读书,一边喝酒,这日子倒也自在,就在将要起身的时候,他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人便闭上眼睛。

  室内虽然凌乱,但桌上、几上、床上、地上,到处都是书,刚一进屋,瞧着正在睡的林治平,心知他在装睡的朱宜锋便上前推攘他说道:

  “林秀才,起来起来!你瞧瞧你看的这些书,做的这些批注,我倒是真替你惋惜!你这人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腹有经纶,胸有韬略,这般人才却是明珠蒙尘,实在是可惜之至,怎么样,这几日过的可还满意?读书读的可有所悟?”

  装做被推醒的林治平,揉揉眼睛,故作模样的打个哈欠,冷笑道:

  “哦?你自己不也就是一反贼嘛,怎么今个居然也过来和我论书?”

  林治平瞧着这进屋的青年,认出了这人便是那日与酒馆碰到的人,自己就是被他给软禁这里的,这当真是逞一时口舌惹出来的祸事。

  “反贼?”

  朱宜锋先是一愣,随即一笑,摇头说道:

  “林兄说我是反贼,我却是不认的,这论书,论来论去论的无非就是道理,既然如此,今天咱们就好好的论论这个道?”

  上下打量着他,林治平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就不知道你所指的道是?”

  “人间之正道,春秋之大义!”

  吐出十字之后,朱宜锋自己动手倒了两杯酒,自己先喝了一杯,而后看着林治平,却是念笑不言,大学时曾参加过辩论队的他非常清楚,只有占据道德的至高点,方才能无懈可周,而这林治平从一开始称自己为“反贼”,便已经注定了这一场论,他根本就占不了上风。

  “人间之正道,春秋之大义……春秋之义在于尊周,老弟好手段啊,简单十字,便把林某话尽堵死,这理,不论也罢!”

  林治平又岂不知道对方是挖了个坑等他跳进去,若是换成其它人恐怕也就那么跳了,毕竟文人相轻,无论如何都会论个所以然来,但林治平却知道,若是当真论下去,不过只是自取其辱,更何况,自己是汉人。

  “那兄弟于林兄眼中仍是反贼?”

  “林某失言,自罚一杯!”

  在林治平的身上,倒全没有读书人的傲气,做起事来反倒是极为光棍,全没有任何顾虑,想来这也简单,毕竟少年成才、屡试不第的阴影总会改变许多人的性格。

  不过,他在喝了一杯酒后,那股文人的傲气,却又让他继续说道。

  “坐而论道,所争无非一个理字,固然兄台持以大义之理,可办事,却复杂得多,毕竟,不是人人皆会于林某一般,被囚于此,与兄台论这个大义之理!”

  “确实如此!”

  呵呵一笑,朱宜锋看着林治平说道:

  “这几日之事,想来林兄,应该也略知一二吧!”

  迎着投在身上的视线,林治平点点头:

  “虽说林某被软禁于此,可门外的看守却总会谈论些许时事,渡江取武昌,两路大军北伐西征,兄台于黄州大有鲸吞之势,以区区数千人马,夺一府之地,实是让人感叹。”

  林治平的言语间倒是带着个佩服之间,这不过只是几天的功夫,这看似将平的湖北时局又被这黄州府几千“义兵”搅动了。

  微微一笑,颇似得意的说道:

  “古有项羽八千子弟起江东,今有朱某百八壮士起江右,区区黄州府,又岂是小弟之意?小弟之心无外八字……”

  得意之余,朱宜锋静静的吐出八字。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这八字传入林治平的耳中,让他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年不到二十的青年,好一会才说,

  “朱老弟之魄力,实是令林某汗颜!”

  “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大宋天!”

  突然神情变幻不定的林治平吐出这句来说道:

  “当然洪武皇帝于集庆招兵时军营外树立的大旗书了这首诗句!所谓红巾贼,也就成了我汉家儿郎之义军,有此八字,兄台之军若能行“义军”之实,自当无愧“义军”之名!”

  话锋一转,林治平却又把矛头指往他处。

  “可以在下观来,那太平军虽说行以扬汉反满,可其所依靠者拜上帝会,所推崇者天父天兄;所信者亦是西洋耶稣异教,迷《新约》之邪书;所过之处,毁孔圣之牌位,焚士子之学宫,满清虽以塞外之蛮夷而主中华,却引以中华之教华,而太平军者却与我中华千年之教化为敌,已激起天怒人怨。凡孔孟之徒、斯文之辈,莫不切齿痛恨。就连乡村愚民、贩夫走卒,亦不能容其砸菩萨神灵、关帝岳王像之暴行。如此这般,又焉能担得起“义军”之名?”

  面对林治平的这一番反问,朱宜锋并没有发怒反驳,而只是静静的等他说完之后方才说道。

  “林兄,朱某不是太平军,在下先前只是正正经经的商人,却是被太平军给逼上了这条路!”

  他这般一说,林治平先是一愣,而后笑说道:

  “朱老弟,我真服了你了!这,这……你真不是太平军?”

  瞧着他一副不信的模样,朱宜锋笑说道:

  “事关名节,不能不认真。朱某虽说扯过两天太平军的旗,可却也扯过练勇的旗,但朱某既不是太平军,更不是满清之兵,自朱某入城以来,可曾滥杀一人?朱某之兵可曾祸害百姓?这“义军”之名,朱某当得起!”

  认真的看着他,林治平那双眼睛中闪过一道神采:

  “那不知朱老弟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待黄州局势稳定之时,既然夺以武昌,进而掌控湖北,以湖北之地,北进中原,西接四川南下湘粤……”

  听着朱宜锋的解释,林治平的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连声叫道:

  “好!朱老弟的这番谋略好极了!现在湖北空虚,倾省之兵不过数千,地方官员或逃或杀,或是人心惶惶,正可谓是得而全不费功夫,若能定以湖北,他日自可北进中原,一举成以大业,不过……”

  他微微一探身,盯着朱宜锋说道。

  “可老弟想过没有,那武昌却还有向荣留下的几千精兵,不知老弟准备怎么拿下武昌!”

  

第101章 武昌(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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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几场江南罕见的大雪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笼罩于厚厚的积雪之中,但在武昌城内却隐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火味,这烟火并非是年节时的爆竹味,而是城市燃烧时后散发出的异味。

  咸丰二年末三年初的这场兵火之灾,几乎毁去了整个武昌,先是巡抚常大淳为避免城外民房沦为“粤匪”开挖地道的掩护,而抢先加以烧毁。大火连烧六日夜,城外百姓不知多少人葬身火海之中。随后,“粤匪”夺城后,为裹胁武昌城中百姓尽数入营,以壮声势,更是在撤弃武昌时,放火焚城,虽是撤弃匆忙未急严格实施,可那场大火依然连烧了四五日,方才熄灭,而此时城中建筑却是十不存三。

  大雪或许可以掩去世间的一切,但是却无法掩去那满城的断垣残壁,虽说能覆盖一切污物,但依然无法掩去那呛人的焦糊味。此时,尽管战事早已结束,而在那废墟中却只有少数的百姓,茫然麻木的走动着,或于断垣残壁间寻找着些许有用之物。

  “哎,三镇数十万人丁,如今存者不过数万,实在是可叹……”

  置身于城墙上,瞧着那被炸成数截的文昌门一带城墙,江忠源略作一叹后,却摇头说道。

  “只余下这么些人丁,这城墙何以修复?”

  作为新任的湖北按察使,江忠源可谓是正值春风得意之时,作为落榜的举子,他非是正途出身,靠的是兴办团练,镇压逆匪起家,自“粤匪”起事后,他组织楚勇至广西参战,并在蓑衣渡之战中击毙冯云山。此后,转战湖南、湖北,从守制于家的七品县一路升至湖北按察使,他又如何能不得意。

  但现在,面对这被焚的城市,十不存一的百姓,尤其是这断塌的城墙,他却找不到丝毫得意之感,毕竟这“粤匪”兵祸之后湖北地方总是不靖,湖南东南通城、崇阳、嘉鱼、蒲圻一带受“粤匪”所鼓又有人先后起事,虽只是癣疥之患,但绝不能任其作大的话,若是让他们攻下了城,到时候,这个这未捂热的红顶子,没准也就到了。

  “大哥,依我说,现在兵情如火,直接于这城中拉夫修城便是了,谁若是不愿,便治他们一个通匪之罪,拉到江边直接砍了,您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官,能不清楚朝廷?那常大淳放火焚城,烧死的百姓岂止万人,朝廷又岂能追究丝毫嘛!只要咱们守住了这武昌城,于朝廷便是一功。”

  一旁的江忠濬瞧见大哥面上的忧色,便于一旁为大哥排起忧来。

  “老二,莫要胡言乱语!需知祸从口出之理!”

  尽管明知道江忠濬说的是实话,江忠源仍然出声提醒着,有些事情心理明白便行了。

  “再者,张石卿已自长沙启程,不日将于武昌就任湖广总督,这种事情还是留给他们考虑吧!至于咱们……”

  无根无萍的!这次机缘巧和因留守武昌而任湖北按察使,本就不知道惹多少人眼红了,万一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到时候有人上个折子,这事可不江忠源能担待起的。

  “大人、武昌县又为匪陷了……”

  江忠源的话声还未落,那边急急的通传声,却是让江忠源只觉一阵头晕目炫。

  “武昌县陷了,怎么回事?难道“粤匪”杀了回马枪,向大人他……”

  “粤匪”自然没有杀回马枪,向荣也没有为“粤匪”所败,又下武昌县不过只是江北残余“粤匪”,而对于手中只有千五百楚勇的江忠源来说,就在他纠结于是守武昌空城,还夺回武昌县的时候,作为此时湖北地界上品衔最高的湖北按察使得他,却接二连三的接到一个个坏消息。

  “正月十三,蕲水城为贼所夺,知县尤致良被杀,十四蕲州为贼所夺,守城团勇不战而溃,十六,广济知县弃城而逃……”

  在“粤匪”焚城的大火中只余下半座的按察使衙门签押堂内,一个个坏消息让江忠源眉头紧锁着,不过只是短短数日,黄州府的“粤匪”断后残余,非但没有如其它“粤匪”般撤弃黄州,反倒是在黄州四下出击,凭着“粤匪”残留的几分威风,凭数千之兵,且兵分两路居然在短短数日内几乎扫平了黄州,据下了一府之地。在听到麻城知县弃城出逃时,江忠源猛的将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

  “该杀,若非地方官员无胆,局势又岂会如此!”

  地方官临匪出逃,自然会有朝宫廷追究,可现在的问题是,作为湖北按察使得他却需要为黄州府在短短七日内几乎悉数陷匪的现实负责,他需要给朝廷一个交待,要不然,朝廷就会让他有所“交待”。

  稍作思索,江忠源看着坐在椅上的江忠濬,虽说这楚勇是由他所练,但这几年打仗却全靠着他这个弟弟,虽说他这个弟弟文章一般,可于战场上却可谓是悍勇非常,当初在蓑衣渡若非是其悍勇,他又岂会有机会炮杀“粤匪”伪王冯云山。

  “忠濬、忠济听令!”

  上阵父子兵,这句话诚然不假,江忠源所练的三营楚勇,勇皆是新宁乡党,官多是其于新宁任教职时所教的学生,至于三营营官则是三个亲弟弟,也正是这种乡谊、师情加亲情,使得江忠源所练的楚勇于“粤匪”撕杀时,个个悍勇全不知退让,究其原因正在于这种复杂关系。

  “卑职在!”

  在这签押堂内,只有上下而没有兄弟,大哥的号令让的江忠濬连忙站起身,恭立着。

  “你立即点齐两营兵,自江北汉口出击,兵发黄州,现在,“粤匪”残余主力正欲据我黄州之地,这黄州府城“粤匪”兵不过两千,若是顺利,定能夺下黄州府,到时候……”

  到时候,也好向朝廷交待啊!可瞧着站在那的亲弟弟,他又补充道。

  “这样,除了两营楚勇外,汉口李沛成还有千五团勇,也一并调予你,二弟,你务必夺下黄州府,毕竟,咱们……”

  江忠源的话声不大,可不等他说完,江忠濬便立即点头说道。

  “大哥,我明白,你尽管坐镇武昌,等小弟的好消息……”

  说罢,他的话声又是一压。

  “大哥,这事急从权,现在这既然出了黄州贼逆,这武昌城的城墙不能不修啊……”

  江忠濬的话倒是让江忠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武昌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这边一切都有为兄,只是这沙场上箭矢无眼,二弟你多多小心!”

  一番叮嘱后,在二弟、三弟离开押签堂后,江忠源整个人便坐在椅上,依然是一副愁眉苦脸状,现在,他倒是担心二弟、三弟的安危,毕竟与“粤匪”撕杀近两年之后,对于“粤匪”的战力,他可以说是非常了解,即便是所谓的正牌“粤匪”,凭着二弟率领的一千楚勇,也能杀个平手,至于那黄州府的数千方才裹胁之匪,自然不足为惧。现在江忠源更担心的事情是官场上的纠葛。

  “会不会有人趁机弹劾自己?又该如何?”

  嘴里这般念叨着,江忠源默默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便抬眼看着留于签押堂内刘长佑,问道。

  “子默,现在黄州府几近全陷贼手,若是朝中有人趁机弹劾又该如何?”

  虽说刘长佑于江忠源身边参赞兵事,可两人却是好友,听着江忠源的询问,刘长佑思索片刻后说道,

  “岷樵,这江北之匪尽因向荣江南追击未靖,大人不若上书朝中,将……”

  “不可!”

  不等刘长佑把话说完,江忠源便一伸手止住了他的话,虽说在追击太平军时,他受向荣辖制,但他却是受乌尔泰提点,而乌尔泰与向荣不和,又是是众周所知之事,但是另一方面他却非常清楚,相比于汉臣,他们更相信满臣,作为外臣以汉弹满,没准到时候只会惹祸上身。

  “子默,你我根基浅薄,此时只会徒树强敌,万万不可再提!”

  尽管明知道原因,但纵是在知交好友面前,江忠源也不会提及朝中的“满汉之别”,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也都明白,但绝不能摆到台面上来,就像这“满汉之别”一般。

  “嗯,那……”

  意识到自己失误之后的刘长佑,略作沉吟后,便说道。

  “那就只能全凭张公了!”

  刘长佑口中的张公,指的自然是新任湖广总督张亮基,其曾经湖南巡抚,于在江忠源于长沙协防时,对其可谓是极为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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