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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袖,哪里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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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浴池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一些,于是就不再纠结生与死的问题,转而去列出一张张的大表,用排除法来寻找仇家。

诚然,浴池列出来的大表是在我回到若虚山时才见到的,不得不说,那表格制作的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

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与秦璋立在山路上与浴池、庄庄并九宝三人挥手告别。

他们向北,我们向东,就此别过。

我和秦璋踏进建州城东城门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我驻足望着这座巍峨的城,心底不禁一阵唏嘘,感慨朱承钰实在是个人才。

这个原本荒芜的建州城在朱承钰的管理下竟显得朝气蓬勃,欣欣向荣。人民生活富足,各自安居乐业,实在是一派祥和安宁的好景象。

但是从一个军事重地来讲,这个地方它平和得太不真实了。

在客栈安顿妥当后,我捧着茶碗慎重对秦璋说:“狐狸,我要夜探肃王府。”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云淡风轻地看看我,“既然你是这么打算的,那就这么办罢。”

大抵是秦璋一向纵容我的原因,所以我本以为会遭到反对的意见竟被他一口应承下来。于是我俩便趁着夜色氤氲时,潜在了肃王府两丈余高的墙头上。

朱砂红的墙下,每隔一丈距离便立着一个侍卫,院中每一盏茶功夫就会有一队侍卫巡逻而过,实在是守卫森严得堪比皇宫。

秦璋抬手在我腰间一揽,带着我从院墙上一跃而起,掠向不远处的屋脊。

立在此间屋脊之上,纵观整座肃王府,倒颇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意境,看来此处该是主屋无疑。

我手脚并用地贴住略有倾斜的屋顶,小心翼翼地将瓦片揭下去了两片,然后透过那个四四方方的洞向下去看去。

只见屋内红烛摇曳,纱幔重重,精细刺绣的宫装散落满地,一片春光旖旎。

“朱承钰,你混蛋,你放开我!”

“穆穆雅,你要的,本王今日便给了你!”

衣帛碎裂的声音下方中传来,片刻后——

“你别碰我,求你,求你……放开我。”穆穆雅苦苦地哀求着,估计已是一番梨花带雨的形容,看来朱承钰这个人实在很禽兽。

“唔。”帐子里的朱承钰忽然发出一声闷哼,也不知他是太舒畅还是太难受了。

“有趣吗?”秦璋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惊得我一个激灵差点从屋顶上滚下去。

我抚着胸口看看秦璋在我眼前逐渐放大的面容,慌忙向后挪了一挪:“没有有趣,只有一点点刺激罢了。”

“唔,刺激呐,看来我们阿歌看得很欢乐么。”秦璋似笑非笑地将我看着,直看得我起了半身鸡皮疙瘩。

我干笑两声,摸摸悄然红了的一张老脸道:“此处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我尚有要事在身,走罢走罢。”

然则我虽嘴上说走,但心底实际是十分不乐意的。一来是我总认为人在闺房之中容易吐露些心事,这样比较能让我找到些线索;二来是这穆穆雅实是我的一个旧识,她此番这么地遇人不淑,就难免勾起了我的一颗恻隐之心。

但话已出口,这就由不得我再去反悔,便只能跟着秦璋跃下那高耸的屋脊,奔向下一个未知的目标。

由于我两个这趟夜探肃王府的目的甚单纯,所以我与秦璋只带着份参观的心情在王府的院子里兜兜转转,力求避开侍卫耳目,再挖掘些蛛丝马迹,就能功成身退。

但我俩沿着肃王府溜达了大半圈,却没瞧见任何迹象与造反有关,因此我不禁怀疑了自己,直到不经意听见了王府后院里那嘈杂的鸡叫声。

堂堂的肃王爷竟然养了满院子的鸡,这实在是让人佩服得紧。也不知他是打算返璞归真,还是打算体验生活。只不过肃王爷显然是顶喜爱这群鸡的,不然怎能摆出五步一兵十步一哨的森严架势来守护养鸡场?这样的气魄基本可媲美小皇帝的大内禁军,很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

秦璋与我绕到养鸡场一丈开外的地方,悄默声地敲昏了两个提着饭食的小厮,然后匆匆套上了他们的衣裳,装模作样地混进了养鸡场。

可我这甫一进门就差点被熏得人仰马翻,因为里面实在是太臭了,真不知道肃王是如何照料他这一群鸡的。

“站住,你们——是给胡大人送饭来的?”一个满脸横肉的人吆五喝六地拦住我俩的去路,粗着嗓子问道。

我在秦璋身旁立马点头哈腰,做狗腿状,“是,小的们是为胡大人送饭来的。”

那横肉皱了皱眉,问:“往常都是马□和李九一来送的,今儿怎么换人了?你们是哪儿的?”

我怯怯地望着那横肉,颤声道:“回军爷的话,□和九一哥今日告了假,便由小的和狗剩顶替他们的班。”

横肉将我俩上下打量一番,贪婪的目光在秦璋面上特意地绕了几绕,才哼了声道:“就知道是那两个懒东西又在偷懒!你俩去吧,送完了赶紧出来。”

“是,小的遵命。”

言罢我偷眼瞄了瞄秦璋,发觉他正面沉如水地看着横肉,目光森森,惊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由此我又不免一阵唏嘘,感慨断袖这个群体果然也是十分挑剔的。就比如秦璋能够看得上花月,却看不上横肉一样,这大抵和我们女人看男人是一个道理。

在横肉的指挥下,我和秦璋由一个小兵领着,沿着西边墙角下的密道蜿蜒向下,走了大致四五丈的距离,便看见了一片开阔的空地。

上百名兵士正在这片空地上舞刀弄枪,训练得好不热闹。而从他们的衣裳样式判断,现下我们面前的这些人至少都是千户以上的官阶,可见朱承钰并不只是要训练王府护卫那般简单。所以此地怕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倘若我俩被人看出半点破绽,那大抵就避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四处张望么,仔细你那脑袋!”领路的小兵使劲撞了撞我的肩膀,疾言厉色道。

“是是,小的明白,小的不敢了。”我赶忙收敛心神,低眉顺眼地不再去看下面挥汗如雨的将士们。

领路的小兵又重重哼了两声,没好气地说:“一看你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来,把你那提篮给我,你赶紧出去。要是在前面惹到了胡大人,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闻言赶忙将手上提篮递过去,点头哈腰道:“多谢、多谢大哥,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言罢又夺了秦璋手上的提篮放在那小兵手上,顺嘴说了句:“狗剩,你这没出息的,瞧把你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那小兵提着俩食篮,轻蔑地望了我一眼,说:“就你也好意思说别人?走走,赶紧出去!别赖着。”

我慌忙点头应承,双手一拱对着小兵做了个揖,便扯住秦璋佯装落荒而逃。

离开养鸡场的时候,秦璋差点被那个横肉揩了油去。幸亏一个管事的及时出面阻止了他上下其手,否则真是难以预见横肉会以什么下场惨死在我面前。

但总归这一遭算是有惊无险地从养鸡场脱身,也收获了我要的确凿证据,这令我十分地欣慰。

13第十二章 明珠蒙尘

我与秦璋回到客栈的时候,一轮残月已近中天。秦璋斜倚在我房里的太师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手上的书,而我则趴在八仙桌边不住地打哈欠。

“方才你看完了别人的房事就兴致勃勃去研究断袖,很是精神矍铄么,怎么片刻功夫就困得坐不住了?”

困顿中的我闻言心底不禁咯噔一声,佯装不知地掀起眼皮来将他看着,道:“狐狸你看,朱承钰果然是个人才,他连造反都造得这样明目张胆,这样无所谓惧。”

“阿歌,咱们撇开这个不说,就先谈谈房事。”他淡然开口,我猛地一激灵,睡意全无,起身惊悚地看着他,同时向后退了一大步,退到门口守着。

“倘若我真要做些什么,方才也就做了。”秦璋将手中的书卷放下,飘飘然地扫了眼我攀在门框上的手。

我一时哑然,半晌才省起他是个断袖这遭事来,于是泰然道:“唔,也对,我忘了你是个断袖来着。”所以也就放下心来,蹭到他身旁坐了。

“阿歌。”

“嗯?”

“你倘若再提断袖的事,那我也不介意手把手教给你一个男人和一个断袖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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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

“……”

“阿歌,你过来。”

“不过去,谁叫你绷着脸的!不许绷了,明知道我最害怕你这样了——你还绷?”

“那你听不听话?”

“你别再吓唬我,我就听了。”

秦璋揉着额角沉叹一口气,道:“好吧,你总是这样胡闹。”

“没有胡闹,是你先吓唬我的。”

秦璋再叹了一叹,“好了,是我吓唬你的。那么阿歌,我们来谈谈今晚的事罢。”

“今晚的事,唔,穆穆雅——我倒从没想过她是嫁给了朱承钰。”我看看窗外朦胧的月华,念起了多年前在大漠的那一场不期而遇的较量。

穆穆雅是阿达托大汗的九公主,也是阿达托大军里唯一的女将。她与我在八年前的伐北之战中对阵于荒木岭,我那时是二叔的副将,领了前锋之职,奉命向北搜寻柔然大军,结果就在荒木岭遇见了穆穆雅的军队。

穆穆雅大概只是领兵出来巡防,也未料想会遇上我。所以此番我俩麾下的兵力都极少,我领兵五千,她领兵七千,实是伯仲之间。我率部下与她拼死一战,她亦是发了狠地与我斗在一处。

穆穆雅将我头顶银盔砍落的时候,我也将她胸前盔甲割破。那时的她错愕地看着我掩在银盔之下的长发如瀑散落,而我则惊讶于她盔甲之下的殷红亵衣。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终止在穆穆雅爽朗的笑声中,她说:“不打了不打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大将军,你和我分不出胜负的,就不要再伤害壮士们的性命了。”

穆穆雅的话我深以为是,于是我俩便各自带兵回营,对此事再不提及。自那以后,我与穆穆雅便数次对阵于大漠之中。时间长了,倒生出些许惺惺相惜之感,每每临阵,也就不忍再痛下杀手。

直到四年前,我远征大漠遭细作所害险些丧命与柔然大军之中时,方才与穆穆雅结下了一段战火烽烟中的友谊。

我那时候身中数刀,已倒在死人堆里气息奄奄,模糊之中见到穆穆雅策马而来,替我挡开柔然将士当头砍下的弯刀。

穆穆雅救下我后,便在草原上的水洼边上陪了我三天三夜。她说她不敢带我回到柔然大部,怕我被阿达托大汗杀死,也不敢送我回去朝廷的军队,她说知道是别人出卖了我,此时回去怕要性命难保。

在那三天三夜里,穆穆雅同浑浑噩噩的我说了许多话。说她征战数年的疲惫,说她对我一见如故的情谊,也说了她在边关曾遇见的儒雅公子。

只是那时候的我尚不知道,穆穆雅倾慕的公子便是朱承钰。

“朱承钰娶穆穆雅,为的不过是争取柔然一部的支持,他该善待她的。”我重新在秦璋身旁坐了,已然了无睡意。

秦璋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道:“阿歌,你知不知道肃王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侧妃?”

我茫然摇头,“不知道。”

“肃王的这个侧妃身染沉疴,虽访遍名医,可这个女人的情况却每日愈下。你许也曾听过这么一个说法,早在十几年前,柔然部族的阿达托大汗曾得到了一颗能医百病的珠子。而朱承钰要的,就是这颗宝珠。”

“啪!”我手上的茶碗应声落地,秦璋诧异地望了我一眼,我勉强扯了扯嘴角,哑声道:“手滑,没拿稳。”

秦璋兀自皱了眉,没言语,只是唤来小二将地上的碎片收了去。他临出门前切切嘱咐我只管做个吃饱混天黑的人便好,旁的事交与他就是。这一席话说罢,让我很是感动了一回,于是爬会床上倒头大睡。

这一夜里我左翻右翻睡得格外不踏实,右眼皮一直突突直跳。模糊的思绪里盘旋着那些年在大漠征战的情形:遍野的横尸,弥漫着血腥的空气,苍茫的天际上秃鹰盘旋,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咣——咣”

窗外由远至近的锣声将我从半梦半醒间惊醒,我压着胸口喘着粗气,眼前仍是那一片凄惨的景象。

“行人避让。”内侍尖细的声音一下子将我敲醒,我掀开薄被从床上奔到窗边,只见主街两侧都已肃清,一顶六抬的轿子并了八骑从不远处而来。

眼见着这熟悉的景象,我禁不住一愣,这是藩王正妃的仪仗呐,难不成是穆穆雅要出城去?

我转身披了外袍匆匆推门出去,到隔壁去敲秦璋的房门,可敲了半晌却不见他来应,不由得诧异了一回。只因他一向不是个贪睡的人,那如此便只能断定是出门散步去了。可他散步时却不来捎上我,这也是个不同寻常的事。

但下面的仪仗队伍已不许我在这厢磨叽,于是便系好了外袍奔下楼去,也顾不上秦璋回来时见不到我的人该是多么地怒火滔天。

穆穆雅的轿子虽走得不慢,但毕竟是六个抬一个,行动就不如我来得方便些,总归以我脚程尚是能不远不近地随着,半途中还腾出空来顺手买了两个烧饼做干粮。

不出我所料的是,穆穆雅确实出了城。

仪仗队伍出城后一路向着西边而去,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在一道寺门前停下。

我抬头望望,寺门上上书普陀寺三个大字,很有几分磅礴气势。寺门里头香烛生烟,烟火袅袅,瞧来倒是个香火旺盛的寺庙。

穆穆雅由两个侍婢扶了,从轿上下来,一步步走进了寺门里去。我看着她脚下步子虚浮,面色苍白又憔悴,心底没来由有些苦涩。

她在大殿里上了香磕了头,才转而去了禅房。我沿着禅房的墙根贴在窗子下,听着穆穆雅将侍婢打发了出去,才略微松了口气,借着窗子未关紧的缝隙向里间看去。

一派安宁的禅房中,穆穆雅正盘膝坐在禅房的蒲团上,手里捻着一串珠子,双目微阖,口中念念有词。看她的这副模样,我禁不住又叹了一叹。遥想当年的她可是员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草原猛将,这不过短短几年时光,却将她的心性消磨至厮。可见这世间的情爱就是个磨人的东西,叫人生死都不能痛快了。

我悄然将窗子推开,翻身跃了进去,然而我双脚甫一落地,寒凉的刀锋便已抵上脖颈。我苦笑一回,将那攥着匕首的素手握了一握道:“穆穆雅,是我,沈凤歌。”

“仓郎!”那镶着靛蓝宝石鎏金柄的匕首应声回鞘。穆穆雅扳过我的身子,眯起一双狭长的凤眸上下将我打量着,大概是在鉴别真伪。

半晌,她才在唇角攒出一个笑来,却笑得十分惨淡。

“凤歌儿,你没死,可我却生不如死了。”她重新回到蒲团上坐下,捻起那一串珠子。

穆穆雅没有对我死而复生之事表示过多的惊讶,也没有如一般女子那样与我切切哭诉所遭所遇。我猜测这大抵就是她常年在军营磨出的处变不惊,也是她打碎了牙和血吞的性子使然。

我掀了衣袍在她一旁屈膝跪坐,顺手燃了一炷香说:“你拿礼佛来逃避现实,实在是不成的。”

穆穆雅沉默半日,才神色黯然道:“凤歌儿,我求的,不是这个金灿灿的名分,也不是雍容富贵的生活。我只求那个曾将我从受惊的疯马上救下的男人,能够待我如我待他一般,这是奢望么?”

我沉叹一遭,与她说道:“你没什么错,他也没什么错。只是爱上了,就再难回头。情这个事,终归就是为折磨人来的。”

她垂了双眸去看膝下的蒲团,一团水渍在她鹅黄的衣裳上晕开,“他明明白白地向我讨要宝珠,可我却拿不出来。所谓一命换一命,为何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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