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妻心-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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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所以王妃要快去快回，”素颜坐在蒲团上，看着神情雀跃的魏王妃，提醒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王妃。王妃完事后请马上回来，不要露出马脚。”

“是的，我知道了！”魏王妃边带上帽子，把满头青丝全塞进帽子里，边道谢道，“多谢玉颜公主，多谢小思姑娘。”

素颜看着她兴奋的神情，有如一只即将飞出牢笼的小鸟，暗叹一口气，问道：“他在哪里等你？要走很长的路吗？”两个时辰对于分别太久的恋人来说实在太短了，不知他们够不够用。

魏王妃在小思帮助下系上衣襟，开心地答道：“我们约好了，他就在附近的客栈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让公主为难。”说着匆匆与素颜告了个别，打开房门快速地迈着小碎步离开。

小思过去关上房门，回来扶素颜到榻上躺下。

素颜头挨着枕头，看着她说道：“观音庙的地形我都已经摸清楚了，回去就画个图出来，你那边的人找到了吗？”

小思答道：“找到了，是奴婢的表婶。很早前就死了丈夫，膝下无子，常年吃斋念佛，早就有皈依佛门的念头，只是家里人不允许，只要花几个钱打通一下他们家里人的关节就可以了，人是极妥当的，和奴婢的感情也很好，只是还需要请公主在主持那边说说，请主持卖个人情，便可以在观音庙出家了。”

“拿出五百两抚恤一下她那边的家人吧，剩下的以你的名义存进钱庄，你的表婶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去取。”素颜说道。

“不用五百两这么多，小家小户的，给个二百两就够了，剩下的银子打通庙里的关节用，太少了不行。”小思建议道。

素颜笑道：“哪有你这样把钱往外送的亲人！”

小思不好意思地说道：“二百两够他们吃上几年了，而且我们的银两还要留待打通寺庙关节时候用，只怕不够。”

素颜感激地握住她的手，真诚地说道：“小思，真的谢谢你，从离开商府到如今一路走来，没有你的帮助，我不知道我能撑到什么时候。”

小思反握住素颜的手，笑道：“距离午膳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公主走了一上午也累了，先躺下睡会儿，等开饭了奴婢叫您。”

素颜点点头，盖好被子闭上眼。大概是禅房里的檀香的宁神作用，没过片刻便沉沉睡去，再醒来已经是未时。

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贪婪地深吸一口禅房里的檀香，掀开被子起来，嘴角挂着轻松地笑容，她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小思正好端着热了两遍的饭菜进来，看见难得轻松一回的素颜，也不由地开心道：“公主醒了？该饿了吧，可以吃饭了，这里的斋饭确实不错。”

素颜看见放在桌子上的包袱露出一块宫女服装的衣角，叹了口气，有些懊恼地问道：“她还没有回来？”

小思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端出一碗米饭，一碗青菜豆腐，一碟清蒸茄子，一盘凉拌胡瓜，过来扶着素颜坐下，笑道：“公主先吃饭吧，再不吃菜要冷了。”

素颜接过筷子，看小思避而不答，就知道魏王妃还没回来，又不忍拂去她刻意隐瞒的好意。于是笑道：“好，先吃饭。”

寺庙的斋菜的虽然看起来简单粗糙，吃起来味道却不赖，不知不觉，一碗米饭就下肚里，菜也解决了一大半。

“公主，我再去添些饭。”小思看着素颜意犹未尽的样子，拿过饭碗放进食盒。

“不了，饱了！”素颜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笑道，“这里的斋菜果然不错。”

门外响起叩门声。素颜和小思对望一眼，知道是宫女过来催促回宫的事了。

素颜指了指桌子上的包袱，小思明白过来，连忙将装有宫女宫服的包袱塞到蒲团底下，在素颜许可下打开门，果然看见领头宫女萍儿站在门外。

萍儿轻声问道：“公主还没醒吗？原定于午膳之前回宫的，现在都已经快申时了，宫里的人来都催过三次了。”

“都进来吧！”素颜在里面说道。

萍儿进来，素颜见她眼珠子乱转，像是在找人，便说道：“现在就要启程了吗？可是服侍我的那个宫女刚刚代我去庙里山顶的佛塔祈福去了，大概还要等上一两个时辰。”

萍儿为难地说道：“宫里已经派人来催过几次，要不让她回来？公主见谅，实在是奴婢怕会触起圣怒，于大家都不妙。”

素颜微皱眉头，没有说话，小思代为回答道：“可是拜佛之事是不能随便打断的，要不然佛主怪罪下来怎么办？”

素颜按着太阳穴想了想，说道：“麻烦萍儿姑娘告知传报的，就说我前往殷府一趟，赶在酉时回去。”

舒儿虽然不同意，但是看素颜的态度已无回转的余地，只好点头称“是”。

素颜接着说道：“时间经不起耽搁，小思就留在这里等那个宫女回来一道去殷府找我，我们就即刻启程去殷府。”

舒儿领命退下，关上房门。小思等她走远，焦急地说道：“这可怎么办才好，魏王妃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素颜冷静地分析道：“她说那个什么七郎就在附近的客栈等她，还好这附近的客栈不是很多，你等我们走了之后一家一家挨个儿找下去，找到之后马上带着她来殷府。”

*

一队车马在殷府大门前停下，早有殷常卿、娉婷郡主领着一众家仆在门前等候。

马车停下，素颜心里不由地有些慌乱，犹豫着是不是要立刻回宫去，若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她便不必面对如此的尴尬，当初父亲出殡的时候她并没有出场。这会儿说要去给他上柱香就显得虚情假意了。

宫女掀开车幔，素颜深吸一口气，调整出一个笑容，在宫女的搀扶下步下马车，从容而稳重。

两队人厮见完毕，由殷常卿夫妇带领着走进灵堂。

百日还未过去，殷府上下还在戴孝期间，全都一身缟素，阖府上下看不见一丁点喜庆的颜色。殷常卿倒是一个十足的孝子。

由殷常卿点燃三支香递给素颜，素颜接过，站着鞠了三个躬，把香递给一旁的宫女，请她代为插上，无视殷常卿让家丁搬来的蒲团。

殷常卿脸上脸色有变，带有愠色，不悦地看着素颜。

素颜淡淡瞥了一眼供桌上的灵牌，“先严殷公老大人之灵位”，老宋体的描金大字，横细竖粗，庄严醒目。

跟前是一个蒲团，白色的布料上绣着一朵金婆罗花，她的目光渐冷，飘向神案上的排位，禁不住有些悲凉漫上心头，岁月真的过得很快，第一次出嫁之后便没再见过他，第二次相见的时候他已经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佛祖可以拈花一笑，参透尘世，超脱一切，可是她殷素颜不是佛祖，她忘不了这些成年往事，凡是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她都一一记得。

殷常卿夫妇要素颜进去花厅休息，对于殷府，素颜一刻也不想呆下去，可是魏王妃还没有到，为了拖延时间，她只有进去。

殷伯一直跟在旁边，殷老爷去世了，他也显得更老了，后背开始微微驼起，一双浑浊的双眼看着素颜的一举一动，微有些埋怨，作为女儿，连父亲头七也不参加，这么不懂事，枉费了他当初疼爱她一场。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一百二十五章　爬墙误时

第一百二十五章　爬墙误时

素颜走进花厅，喝了一杯花瓣茶。见殷常卿想要说话，又吞吐着说不出来，便不想再呆下去，起身正要告辞，突然娉婷郡主跑了出去。

“她怎么了？”素颜看着她急急忙忙落跑的样子，奇怪地问殷常卿。

“没……没什么……”殷常卿有些紧张，却不是为了娉婷郡主的事情，而是为了他的请求。

见他也不关心娉婷郡主的情况，她也无心管这档子闲事，不想再与殷常卿有纠葛，于是起身告辞，不管魏王妃到没到，她都不想再这里呆下去了，这里殷家的气息太浓，让她眼涩心慌。

“小容……”

看见素颜又要走，殷常卿慌忙叫住她。

素颜回过身，紧盯着他，眼神微冷，眉头微锁。

殷常卿心一紧，讷讷开口道：“公主……”

素颜收回眼神，走至椅子旁坐下。双手放在把手上，悠然地开口道：“有事？”

见素颜开口，虽然态度傲慢，让他这个做哥哥的脸皮挂不下来，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搏一搏，于是他立马开口说道：“请公主在皇上面前代我美言几句。”

素颜看着局促不安的殷常卿，冷笑一声，调侃道：“殷侍郎要我怎么和皇上请求？”

“我……”殷常卿一时脸涨得通红，一咬牙，说道，“以前是我有眼无珠，误把佞臣当忠良，如今已经看穿了阮国丈的真实面目，我已经悔过了，请公主代我向皇上求情，请皇上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愿戴罪立功。”

素颜睇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正要开口讥讽几句，突然一直站在旁边的殷老伯“扑通”一声跪倒在她的面前。

素颜一惊，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待回过神时，脸色变了一变，冷冷的眼神射向殷伯，冷哼一声，道：“殷伯这是什么意思？”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气。

“小姐，你就帮帮少爷吧。就当老奴求您了，毕竟他是你的哥哥啊！”殷老伯哀求地看着她，他是在看不下去素颜一直欺负殷常卿，小姐在他的心里一直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可是十几年没见，竟然成了这副蛮横不讲理又咄咄逼人的样子，甚至无情无义，连亲爹的头七都不参加，足以见她是如此的铁石心肠。

“你起来！”带着局促的命令语气，素颜手扶椅把，以免因为激动而失去理智，她想不到自己敬重的人也会如此看待她，流淌在心脏里的苦涩不是愤怒，而是——悲凉。

“小姐，老夫人临终前交代你们两兄妹要相互扶持，互相帮助，您身陷被休弃的苦痛时，少爷一直寝食难安，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三天两头跑去商府，希望能给你讨个公道。虽然没有结果，那是姑爷混账，可是少爷对您还是很关心的，如今少爷身陷险境，可是您非但不帮助他，反而却一直对他冷嘲热讽，小姐，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

“而且纵使老爷有千万个错，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他毕竟是你的爹，你怎么能在老爷走后都不来送他最后一程？老奴实在看不下去，你还是当初的小姐吗？你当真如此铁石心肠？”

素颜的手指紧紧握住椅把，膝盖颤抖得厉害，担心被别人看出失态，她坐回椅子，紧盯着殷老伯，嘴角咧开一个笑容，想笑出一个极力表现淡定的笑容，却被翻涌着上涨的悲哀撕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

素颜看着跪在跟前代殷常卿乞求的殷老伯，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迷离而凄冷，“殷伯，你也说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面了，可是殷伯，你知道十几年有多么长吗？时间就像白驹过隙，一晃就过去了，一年一年过得很快，可是你知道每一天过得有多慢吗？我这十几年的日子就是这一天一天的集合。世事苍云白狗，变化多端，殷伯知道这十几年我经历过什么吗？知道这十几年的每一天怎么过的吗？”

殷老伯俯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双肩颤抖，泪水在老脸上纵横，带着哭声乞求道：“殷伯知道小姐这些年受了很多苦，可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放下一切大家好好团聚不是更好？少爷是殷家唯一的男丁，若是做了高官，不也可以光耀门楣，让老爷夫人就是在九泉之下面对老祖宗们也有面子啊！”

颜的手指一颤，一口气闷在心里，目光依旧冷，心依旧凉，只是淡去了悲哀，而是被愤怒所代替，她自嘲地一笑，扬声道：“殷老伯别忘了，本宫已经不是殷家的人了！自十三岁那年被殷老爷卖入商家只为丰厚的聘礼时，本宫便已经不是殷家的人，虽然本宫现在已经沦为弃妇一个，不再是商家的人。但是也绝对不是殷家的人，殷伯要想殷大人抱住侍郎之位，唯有求殷大人自己想想办法，本宫爱莫能助，一则本宫没有这个能力，二则就是有这等能力，也不愿意荒废在着蠢材之上！造成今天的局面，唯有怪他自己当初认人不清，只在一棵树上吊死，当初对阮家人贴心贴肺，人家叛国出走怎么不带上你？”

“小姐！”见素颜越来越咄咄逼人。而殷常卿却低着头一句还话都没有，少爷年纪轻轻就考中进士，从七品小令到后来官至三品，及至娶得九皇叔的娉婷郡主为妻，他一直是殷老伯最疼爱最佩服的人，甚至整个柙山的老乡都为少爷而感到骄傲，素颜怎能如此羞辱他！

殷老伯猛然抬头，紧盯着素颜，不甘心地说道：“少爷如今陷入着两难境地，完全是因为……”

“殷伯！”殷常卿及时喝住殷老伯，抱拳对素颜说道，“如果公主肯给罪臣一个机会，罪臣定当极力报答公主的恩情。”

“不必！”素颜松开椅把，淡定地起身，已经平复了情绪的她如今又带着淡淡的笑容，笑道，“本宫既无这份心，也无这份力，殷侍郎还是找别人吧！”说完镇定地转身，在宫娥扶持下离开。

“小姐！你就帮帮少爷怎么了？他是你唯一的哥哥，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帮少爷说说话只是动动上下两片嘴皮子的事情，这你都不肯？”眼看着素颜就要离去，殷老伯不甘心地喊道。凄厉的声音传荡在白色帷幔四布的花厅里，犹如伏在尸骨遍野的沙场上老妇的哭泣，令人不忍再听。

可是他的声音传到素颜的耳朵，再到达心脏的不是泣人泪下的感伤，而是像一把冰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脏，冷，且痛。

“殷伯，你接触的事情少，不知道其中的厉害，我不怪你。可是你知道我如果参合进这场是非圈子里，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必须要失去一些东西。十几年前，殷老爷将我卖入商家，换取聘礼助殷大人上京赶考，博取功名，”

素颜背着身子。手轻抚小腹，希望能向里面茁壮成长的生命来借些勇气，在这里坚持站下去，她幽幽开口道，“如今，你也要重蹈覆辙，要用素颜的东西来换取殷大人官复原职吗？只是素颜的东西拥有的东西不多，唯两样而已，一是素颜这个人，二是素颜腹里的胎儿，二者其实又是合为一体的，要了素颜的人就是要了素颜的胎儿，殷伯希望素颜交出哪一样？不过——素颜哪一样都不会给的，殷老爷已死，素颜也不是十年前任人摆布的黄毛丫头。”

“小姐！”眼看着素颜的身影就消失，殷老伯不甘心又喊一声，却被殷常卿给打断了。

“殷伯，算了吧！哎……”

那一神韵味悠长的叹息声随着四周凄凉的气氛，传进了素颜的耳朵，不自觉得身体颤了一下，裹紧了衣襟，如今秋风赶走了夏风，天气开始慢慢转冷了。

走至门外，发现娉婷郡主就扶着门框站着，看着素颜出来，后退一步，低垂着头。

想起她仓皇逃出花厅的情景，当时手绢紧紧捂着嘴巴，倒是与自己当初在留音阁的情况相似，于是柔声问道：“可是害喜？几个月了？”

娉婷郡主依旧垂着头，小声答道：“三个月了。”

“来，我来看看。”这是大夫的本能，再加上快要当母亲了，母爱大发，对所有的孕妇都怀有好感，素颜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想为她把脉，待意识到对象不妥时，想撤回手，娉婷郡主一愣之后顺从地伸过手，她又不好意思就此缩回，于是双指搭上她的脉搏，仔细地诊断了一下，笑道，“胎儿很好，郡主放心。”

听着素颜的语气温和，娉婷郡主大着胆子抬起头，羞涩地一笑，轻声说道：“谢谢小姑……不，不，公主，谢谢公主……”意识到自己叫错了称呼，娉婷郡主急忙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着手绢，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

素颜微微一笑，没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