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妻心-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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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颜淡淡一笑，手抚小腹，轻声道：“臣妾很好，有劳皇上挂念。”

“那就好……”皇帝点点头，没有了下句。

接下来又是令人烦闷的沉默，听着外面一阵紧似一阵的雨声，素颜心里有些慌乱，想着有些事情到底需不需要挑明？以前以为这么混沌地模糊着所有已经明了了的事情，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可是现在看来不是。她还摸不透他的心思，如果想要自己的孩儿做他的王牌，又为何要痛下杀手？难道真是一个男人想要无牵无拌地拥有一个女人而已？

素颜的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在江山面前，美人通常是没有分量的，他一直是个智力的君王，更何况与他的后宫佳丽三千相比，她什么都算不上。

终是抵挡不了素颜冷漠的忽视，皇帝从椅子里抽身起来，带着些脾气，说道：“我回御书房去。”

风声已无，雨声却是一阵接着一阵砸到地面，碎成几瓣，还是有根线悬在素颜的心里，她跟上一步，犹豫了一下，说道：“这雨是越发大了，皇上不留宿飞羽宫吗？”

明黄色的身影一滞，带着几分小孩子般的欣喜，转身说道：“书房里有一堆文书要批，今晚怕是要通宵。”

他的笑脸耀了她的眼，素颜微微撇头，重新板起淡漠的容颜，敷衍地应承道：“那么。请皇上保重身体。”

淡淡的失望掠过眼眸，在这个大雨倾盆的傍晚，皇帝带着几分孩子似的赌气，开口说道：“威勇侯要立程氏海棠为妻，你说我该不该批下？”

心已经是麻木的迟钝，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反而转头去看四周紧闭的门窗，小思她们也是的，就为了避风，把四处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愣是半点风了透不进来，也不怕闷坏了一屋子的人。

素颜走至窗边，打开窗户，立马有凉丝丝又夹杂着地面暖气的轻风拂到脸上，脑子像被洗涤过了似的，变得风外清明，胸口的闷气也被吹走了。

素颜转头轻笑道：“这是皇上的事情，皇上说该怎办就怎办。内宫之人不得干政，更何况素颜连内宫之人都算不上，皇上怎的问素颜？”

皇上紧盯着她的眼睛，嘴角泛起一丝怜悯的笑容，说道：“我以为你怎么说也是前任的侯夫人，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不过你说的很正确，不管你的意见是什么，我都会按着我的原则来。”

轻松的话语如同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一般砸在素颜额心里，不疼，只是有点麻。

突然一阵强风扑来，近处的一些烛火一歪。挣扎片刻便无声地熄灭了，他的笑容藏在阴暗的环境里，像是能洞悉她的所思所想，看得她的眼光一猝，心倒慌乱起来，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又何必为了心中可怜的自尊而故作姿态？

心中想明白了，突然觉得不这么累了，当下矮下身子，笑道：“臣妾谢谢皇上体恤，不过臣妾只是一个弃妇，讲什么都不管用。”

看着素颜刻意保持的距离越来越大，皇帝觉得有口闷气一直堵在心里，他一直试图着跨越这条距离，可是那一端的人却一直退缩，他进一步，她便退两步，任是再有耐心的人也无法始终保持好脾气，于是当下冷着脸，拂袖而去。

素颜不经意间看到小思焦急的神情，心念一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屋外的雨声明明如此大，可是这不算响亮的膝盖跪地声却清清楚楚地传遍了大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明黄色的身影一僵，没有转身，却停住了脚步，藏在宽大的袖子里的双手握成拳头。

“殷素颜已经与被商家所弃，同威勇侯再无半点瓜葛，请皇上……可怜……”乞求的话到了嘴边，可是愣是她开了几次口都吐不出来，只好换个言辞说道，“请皇上看在素颜当年救过您一命的份上，存我孩儿一条性命。”

听见素颜都将此事搬出来当砝码。皇帝觉得有些心寒，嘴角的笑容有些悲哀，冷声嘲讽道：“你是想用我的性命换你孩儿的？”

“不是，”素颜连忙否定道，“我的孩子的性命怎能与皇上的相提并论，只是希望皇上能看在我殷素颜当年救治的薄面上饶我孩儿贱命一条。”

“哼哼……”皇帝转身，眼底的嘲讽意味倾数倒出，“你当初不是说朕是神灵庇佑，洪福齐天吗？怎么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了？这个砝码不够重！”

素颜心里一怒，忽的地抬头，冷笑道：“这个砝码确实轻了些，那么就用商家藏在桐阳的富国宝藏来交换吧！”

皇帝一怔，讷讷道：“你知道此事？”

素颜笑道：“臣妾不知，原是威勇侯告诉的。只是不知道这笔财富可不可以买得我孩儿一命？”

“你们还知道什么？”皇帝语气中包含杀机，眼中的怒火渐退，被寒霜所遮盖。

素颜对上她的眼睛，语气慢慢缓和下来，说道：“我所知道的唯此而已，但是我不清楚商仲显还知道什么。我只求皇上能看在足以支撑裕朝十年开支的宝藏份上，饶我孩儿一命。”

接近乞讨的恳求，总算让他些许动容，皇帝叹了口气，委下身子，扶她起来，“是你想多了，我原是有私心的，但是……”未说完全句，便收住手，摇摇头，转身离开。

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功夫便停止了，只是天色已经完全变黑，小桂子招呼着几个小太监把灯笼点得亮亮的，龙辇也早就在外面等候，直到皇帝坐稳。太监们便抬着龙辇直奔御书房而去。

*

一阵带着雨后寒气的冷风吹来，经过隐在回廊大柱后的女子，衣衫翩飞，发丝凌乱。

“娘娘，外面冷，进屋吧。”

贴身宫婢将披风披在女子身上，想要搀扶着她的手进去。

女子没有说话，依旧伫立在外面，于冷风和摇摇晃晃的灯影看着龙辇的离开，雨后的气温有些低，比气温低的是她的眼神，以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愁怨。

“娘娘，回去吧。”触到羽儿冰冷的手，宫女有些心疼，大着胆子将她的手掌用自己的手兜住，试图给她取暖。

“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让她占尽？”语气是锋芒尽露的不甘。

宫女不解地问道：“既然娘娘不喜欢她，为何又要保全她肚里的孩子？”

“她的肚里的孩子就是牵制她的最好绳索，只要她的孩子在一天，她便永远无法突破这道限制，从而永远只能在宫门口徘徊而进不来。”

“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出来了没有？”话锋一转，羽贵妃问道。

“出来了。”宫女小声道。

“怎么样？为什么皇后常常去冷宫？”就是裴贵妃没受冷落的时候，也不见得她对她如此热络。

宫女犹豫了一下，最终在羽贵妃凌厉的眼神中坦露真相：“原来是因为裴妃有了身孕，所以皇后去得次数多了些。”

“身孕？”羽贵妃一笑，眼睛的冷意传到了脸上，蒙上了一层霜，“得宠时没动静，进了冷宫倒是有了身孕，到底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一边说话，一边心底在猜测，皇后如此殷勤所谓何事，难道要将孩子据为己有？哼哼，当年既然敢对她的孩子下毒手，就应该料到如今会有这番报应！

宫女看着素颜的冷笑，心里有些发毛，在皇宫里，这些尔虞我诈，草菅人命的事情算是家常便饭，早就应该见怪不怪的，可是，她还是不希望她走上这条道路，以前听一些老年宫女讲了太多这些事情，貌似那些起初得势的主子后来也没什么好下场。

*

寝房里，小思替素颜解下发髻，看着一脸疲倦的素颜，心有不忍，可是又经不住好奇心的折磨，于是偷偷窥向铜镜里那个憔悴的人影。

素颜眼帘半垂，问道：“有什么事情直接问吧。”

小思连忙说道：“奴婢觉得傍晚你向皇上和盘托出那些事情，委实是个下下之策。”虽然她不知道宝藏，但是看到两人在谈论此事时表情凝重，想是很严肃的事情。

素颜淡淡笑道：“何以见得？”

小思解释道：“虽然奴婢不懂这些事情，但是也知道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傍晚你同皇上讲的这些都是皇上想极力隐瞒的，你怎么能选择在这个非常时候抖出来？”

素颜手指把玩着桌子上的发簪，没有说话。

傍晚那些话虽然说不得，但是其实说不来也没什么影响，这么做无非是要表个态，她可以将商仲显至于危险地位，就表明她与他之间真的可以一刀两断，而他要的，无非也就是这个。

*

许是经过昨晚的惊吓，素颜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三番四次被噩梦惊醒，接着又迷迷糊糊地睡着，如此几番反复，便挨到了早晨。

当天刚蒙蒙亮时，肚里就有一番酸水往上涌，才支着胳膊坐起，小思便过来轻声问道：“可是又做恶梦了？”

素颜摇摇，嘴里含着一口酸水，右手按着胸口，极力抑制着源源不断的想要往上涌的恶心感觉。

见状，小思忙拿出痰盂，素颜“哇”的一声趴在床沿吐下，然后张着嘴干呕几声，可是除了抑制不住的恶心感外，再也吐不出其他东西。

接过小思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胸中好似还憋着一股气难受，素颜坐起身子，睡意已经连同着刚才的酸水全部吐走了。

“公主，您一晚上都没睡好，害死躺下来再睡会儿吧，天色还早。”看见素颜想要下床，小思担心地说道。

“无妨，我出去透透气。”素颜踢踏着鞋子走下床踏，披了件衣服。

小思在她身上加了件月牙白的单层外衣，又不放心拿出一件薄薄的披风搭在胳膊上，晨间的风本来就有些冷，再加上昨天傍晚下了一场雨，空气中带有凉意，不要着凉才好。

素颜看着小思发红的眼圈，心有不忍，抽走她手上的披风，笑道：“我出去走走就回来，昨晚我一夜不舒服，倒搅得你一夜无法安宁，看看这两只眼睛，红肿得跟个兔儿似的，快上床躺会儿。”

小思不答应，坚持道：“外面路滑，还是让奴婢搀着您走放心些，奴婢不困。”

素颜笑道：“一夜不睡，哪有不困的，当心长了皱纹嫁不出去！我这个大的一个人了，难道还不会走路？”

“奴婢一辈子不嫁人，守着公主和小小少爷。”小思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信誓旦旦地说道。

素颜微微一笑，心头暖暖的，倒是个实心眼的丫头。

“快去床上眯会儿，当是我命令的！”素颜强行拉着小思躺上她的床。

“不……不行，这是公主的您的床，奴婢怎能睡？”尊卑有别，小思不敢跨越。

“这里又无外人，哪讲究这么多！”素颜强行按着小思躺下，还没得及等她反应便把她的鞋袜都除了，拉上被子替她盖上，完了搵了搵被角，笑道：“安心眯会儿吧，我出去转转就来！”

“公主！”躺在素颜床上，小思后背一阵僵硬，想要起来，却又不能再拒绝素颜的好意。

看着素颜离开房间，小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耳朵拎得直直的，唯恐被别人看见她躺在主子床上，留下僭越的口实。哪知素颜已经将外间连着内间的帷幔放下来，将房门紧闭着，一般人是不会进来窥视的。

小思坚持了一会儿，终是敌不过排山倒海而来的倦意，眼皮子变得异常沉重，最后昏昏睡去。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两凤相争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两凤相争

花园里，素颜将披风披上。在湿润的小路上闲逛，鼻间闻到的雨后初晨清新的空气，耳间聆听着树梢鸟儿欢快的叫声，心中的闷气全消，心情也变得分外轻松。

素颜沿着小路闲逛，心里想着在昨晚半梦半醒之间，曾看见屋里站着一个人影，看身形似乎是商仲显，但是昨晚小思留了一盏灯放在房里，可在她看见商仲显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因此猜想是在梦里见到他，可是又为什么感觉如此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黑色的眸子在漆黑夜晚中的一丝闪亮光芒……

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小路的尽头，素颜隐约间听见前面有两个宫女在对话，紧张带着些许惧怕，像是在密谋什么。对于这些宫闱秘事，她向来不感兴趣，于是走进一条岔开的小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当时为了让花园的精致繁杂可观，同时让小路活泼而又富有意趣。建园的花匠把花园的小路盘得如同迷宫一样，绕过一座假山，素颜又听见了两个宫女的对话，而且异常清晰。

叹气地摇摇头，素颜打算往回走，可是突然钻进她耳朵的字眼不禁使她放下了脚步，身影闪进假山旁边。

“就是这包药吗？”一个女声传来，似乎是羽儿的贴身宫女——舒儿。

“千真万确，这是我托一个小公公从宫外带回来的，效果绝对好！”另一个宫女信誓旦旦地答道。

“无人知道此事？”舒儿问道。

“没有！那个小公公拿了我五两银子的封口费，他答应我不会说出去的，还有药材三钱银子……”

“好了，这是二十两银子，拿着吧！”舒儿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谢谢舒儿姐姐！”另一个宫女欣喜地说道。

“你的嘴巴也要牢些，若是多嘴告诉别人，小心你的皮肉！”带着威胁，舒儿再三强调。

“是的，是的，我知道，绝不说出去！”另一个宫女不掩兴奋之色，保证道。

“只要办事机灵些，嘴巴闭紧些，羽贵妃还有用得到你的时候，她的赏赐可比别的宫殿里的主子们都要大方，这你是知道的。”末了，舒儿不忘再利诱一下。

“是的，贵妃娘娘的大方。在后宫是有目共睹的，这些我知道，以后若是还有这等美差，请姐姐帮我在贵妃面前说说好话，多多提拔则个。”宫女谄媚地讨好道。

“这是自然的。”舒儿肯定地答应，只是语气不大和善。

“不知羽贵妃买这么多的红花……”

“羽贵妃前几天走路时不小心崴到了脚，又不敢让太医开药，免得皇上知道担心，所以就想着用红花泡酒来擦擦，你也知道贵妃现在圣眷正浓，皇上恩宠得了不得，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肯定又要怪我们这些当宫女的伺候不小心，弄得好还得受罚，所以你千万得保守秘密才是。”唯恐宫女想歪了，舒儿急忙解释道。

“嗯，小的记住了，绝对不会说出去半分。”宫女再次保证。

*

说话的两个宫女已经离去，天色也已大亮，东边升起了太阳，朝阳的光辉洒到地面上、树叶上、花朵上。在残留水迹的映射下，到处都是金灿灿的一片。

素颜依坐在假山突出的石头上，看着朝气勃勃的一切，可是脑子却混沌一片，理智告诉她不要插手这件事情，可是想着昨天那可怕的一幕，她又情不自禁发抖，同样都是即将当母亲的人，她知道失去自己没有见过一面的孩子的那种痛苦，除去心里的同情心之外，她也很好奇皇后如此保护裴妃母子，究竟意欲何为。可是如此做，就会和羽儿的矛盾挑明，她又在这个皇宫里树立了一个敌人。

眼前垂下一只蜘蛛，吊在吐出的白色丝线上，试图织出一只网，一阵清风吹来，蜘蛛舞动着八只脚，差点扑到她身上。

素颜连忙起身，突然间想明白一件事事情，自踏进这个宫门开始，她便同这些复杂的关系已经连上千丝万缕的丝线，皇宫就是一张大网，早就把她困在了网里，在这张大网里，每个人都是一只蜘蛛，想方法设想将对方变成食物。

心里想明白后，心下突然开朗许多，当下立即脚下生风。在快花园门口突然看见羽儿往外走，身后跟着的宫女手提食盒。

素颜脚步一顿，回头看见一个扫地的小太监朝这边走来，于是招招手。

小太监立马放下扫帚跑至跟前。

“去我房里让小思把皇后请到冷宫。”素颜吩咐道，一双眼睛紧盯着即将消失的两个身影。

小太监不明白素颜的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