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为妻-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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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深深的无奈和伤痛，疲惫地开口说：“子润，小墨不懂事，我回去罚她，你也别太走心思，有娘管着呢。”

姚子润感激地看了看赵夫人，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咬了下嘴唇，犹豫地说：“娘，刚才儿子已经教训过小墨，想来这会儿她也懂了，您也别太生气了，留神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嗯。为娘的心里有数，子润就甭管了。”

正说话间，李亦陶已经拿了礼物回来，满脸期待的放到墨卿手里说，“小墨，快打开看看喜欢吗，你大哥特意给你挑的。”墨卿听见大哥二字，迅速地抬了下眼皮，接过礼物，又扫过面无表情的姚子润，复又低下了头。赵夫人满面笑容地从墨卿手里拿过锦盒，打开看见整套的珠钗翠钻，赶紧说道：“还是你们这做大哥大嫂的想的周全，墨卿如今到了及笄的年纪，是该置办些这样的东西了，过几日寻门好亲事给她，我也该给她准备嫁妆了，这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墨卿出嫁时戴都刚刚好，多喜兴呀。”

说完又暗地里狠狠地掐了把墨卿说：“越大倒越没规矩了不成，你大哥大嫂你给你的礼物，你也不说声谢谢。”

墨卿头也不抬，有气无力地道了声谢，一时李亦陶的脸上有点尴尬和失望，去看姚子润时，却看着相公脸上似挂着一丝冷笑般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心头生出了几许陌生的感觉。心里暗暗琢磨着，子润这是怎么了，他们兄妹刚才又是怎么了，这会儿怎么看着全不对劲儿？

赵夫人又说了几句话，带着墨卿走了。李亦陶心中虽有疑惑，但是看姚子润似乎并不想说刚刚的事，而是温柔地问起凡拓这会儿可是又睡了，便也带着一脸母亲的慈爱和相公说起了儿子一早起的事，不再去为刚才的插曲挂心。

赵夫人一路连拖带拽地把墨卿带回了房间，屏退所有下人，关上门，二话不说，扬起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墨卿的脸上，整个人哆嗦着说：“赵墨卿，你还能更下贱些吗？如今你倒是出息的紧了，面上不动声色，底下连这样的事倒也做的出，你还要不要你这张脸。”

这一耳光搧在墨卿的脸上，似乎并没有让墨卿太过意外，只是身体随着赵夫人的力道退了一步，便又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继续垂着头不言语。赵夫人看墨卿这模样，恨的抬起手再要打，扬在空中的手却终于还是没打下去，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我听着小墨，你不要脸，我们赵家还要，你娘和你大哥还要，我早就告诉过你趁早断了这念想，如今你既然不听，也别怪娘无情，这两天就会给找个人家定下亲，别再让你做出这样有辱门楣之事。”说完，转身离去，狠狠地摔上了墨卿的屋门。

赵墨卿又自己站了会儿，忽然脸上涌起一抹笑意，这会儿她鬓发散乱，脸上的妆也已经一塌糊涂，可是这抹笑容挂在脸上，却透出一股别样的凄绝之美。她软绵地坐在梳妆台前，一点点散开束起的头发，用梳子梳顺，又起来用清水仔细地把脸洗干净，就这样素着脸，披散这头发坐在铜镜前，默默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喃喃自语道：“赵墨卿，你果然是这世上最贱的人。”

很多年前，娘说起这个“贱”字时，墨卿还曾受过伤，此时她却觉得，再没有一个词能这么恰如其分地来形容自己，不是因为自己执意要与人做小，亦不是自己不顾伦常的硬要嫁给大哥。而是，自己这样殷切的送上门去，却被狠狠地拒绝掉。其实姚子润猛地推开墨卿的那一刹那，墨卿心头跟着绝望伤心一起涌进的，就是这么个贱字。

你要跟着他，他却不要你，这就是贱，你当他是你的全部，却被他弃若敝履，这就是贱，墨卿从小到大，从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卑贱过，卑贱的似乎一粒微末的尘埃一般，没有人会注意，没有人会喜欢，唯一被注意起的那一刻也就是被人拂袖掸去的那一刻了。

墨卿把头埋在双臂里，趴在桌上，这一刻一动也不想动。几年来所有的动力，所有的支撑，这一刻已经连根拔起，墨卿不知道这会儿该做什么，甚至该想什么。想大哥？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什么可想的了，他已经完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是自己还小，不是自己不够好，而是无论自己多好，大哥也永远不会娶她，以前不会，她及笄之后仍然不会。想自己？这些年的希望和梦想落空，这一时片刻间，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去琢磨的。

她面前放着大嫂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愣愣地看了会儿，墨卿又把一早吕云安送过来的礼物从箱子底拿了出来，两个锦盒并排放在眼前，一大一小。脑子里交替着闪过大哥那清冷的声音，和云安温暖的笑脸，墨卿只觉得自己鼻子又是一酸。

原本姚子润中午是想和赵夫人和李亦陶一起给墨卿庆祝下生辰的，有了上午的一出，他便推说公事太忙，晌午留在了衙门里，赵夫人也借口身子不爽利没张罗午饭。

李亦陶听着下人回禀的话，自己在院子里发了会儿楞。今天是墨卿十五岁的生辰啊，这对个姑娘来说也是个重要的生辰了，这会儿这当娘的，当大哥的，平日里都是最疼墨卿的人，怎么忽然就漠不关心起来了呢。李亦陶回屋里抱着儿子，发起了呆。

晌午没有人问墨卿吃什么，也没有人再提过墨卿的生日，只有越泽怯生生地来找大姐，送给大姐一个他亲手画好后找人扎的风筝，他是从赵夫人那里过来的，看见赵夫人不豫的脸色和姐姐这会儿的沉默和索然，他也一下子跟着沮丧了起来。

下午越泽自己写了会大字，又去院子里转了会儿，正觉得没意思的时候，看见吕家兄弟来了，越泽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跟在吕家兄弟跟前念叨自己这一天的无聊，吕云安回去并没有跟大哥说自己在墨卿这被拒绝的事，所以这会儿心里虽是无精打采，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吕云谦看出他有点不对劲儿，但心里琢磨着以为他是在纠结墨卿的事怎么开口，所以也没去管他。

这会儿吕云谦听越泽说了赵府一天的低气压，有点讶异地看了眼吕云安，他知道上午的时候，云安特意来过给墨卿送过礼，倒也没听他说起发生过什么事。看哥哥瞧自己，云安双眼无神地对着他茫然地摇了下头。

赵夫人接到下人的通禀，这会儿迎了出来，听说哥俩是特意来为墨卿庆祝生辰的，不免又是大大的客气了一番，赶紧让越泽去喊他大姐出来。

墨卿已经在屋子里发了一下午呆，看见越泽喊她说是吕家兄弟来了，赶紧让杏芳进来给自己梳头。杏芳拿起发梳问她：“小姐，还是梳成一早的那个样子吗？”

“不要。”墨卿的声音尖锐的有些突兀，吓了杏芳一跳，但是看小姐神色不善，也不敢再问什么，只按着平时的样子梳好，又换了平日常穿的衣服，墨卿跟着越泽一起到了堂前。这会儿看见吕家兄弟俩，墨卿忽然心里一阵亲切，一上午的时间，先是大哥给了她一个最生硬的拒绝，然后娘又甩了她一个火辣辣的耳光，这世上原本跟她最亲近的俩人，这会儿让墨卿心里一时再没有什么暖意。

可是看见吕家兄弟，想起与他们萍水相逢至今，他们对自己的照顾和陪伴，心里一下子就感动和热乎起来。并非这一刻他们真的亲过了自己的家人，只是一天之内巨大的反差，让她一时转不过弯来，一刹那间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吕家兄弟既然来了，无论赵夫人还如何地生着墨卿的气，而赵子润此刻又是如何的尴尬和别扭，这一晚却不能不给墨卿过这个生辰，而且，还必须要笑逐颜开地接待。毕竟今天发生的事，只是赵夫人和这兄妹俩之间的秘密，是赵府的隐私，连李亦陶都不能让她知道，更遑论是吕家兄弟。于是一餐饭，虽然气氛稍显诡异，却也算是和乐融融，墨卿这个寿星，也一改一下午的颓废，脸上红扑扑地带着几分喜色。

晚餐将将要吃完时，赵夫人心里才松了口气，这一晚上墨卿的表现，实在是比她想象的好，既没有失态的举动，也不像她以为的垂头丧气，反倒是举止大方，进退有度。正暗暗松口气的时候，却听见墨卿忽然扬着声音跟吕云安说：“云安哥哥，你不是说让你大哥来跟我娘提亲吗？那什么时候提啊？”

这话一说出口，整个饭桌瞬时安静了下来。

第41章　第　41　章

几双眼睛一起齐刷刷地看向墨卿，一时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接话，连被问话的吕云安也一脸震惊地看着墨卿，原本话到嘴边是想说：“小墨，白天的时候，你不是还说你要嫁给大哥，那为何这会儿还问我什么时候提亲？”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为何，觉得这句话是不能这么大庭广众之下问出的，于是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越泽率先打破沉默，一脸喜色地问：“大姐，你准备嫁给云安哥哥吗？那以后他就是我姐夫喽？”

众人听了，应景地乐了乐，却没有一个笑容是由衷的真意，不过吕云谦终于还是接过话头，打破了赵府的尴尬。“赵夫人，原本跟云安商量着，想跟您提亲，不过今天才是墨卿的十五岁生辰，我原是想今天只为祝贺生辰而来，过几日再专门提亲，我正好明日去京城上货，还能踅摸些好东西做聘礼，谁知道这俩孩子倒是私底下说好了。家母早亡，家父病弱，夫人若是不怪云谦不懂事，那今天我就代为提亲了，您若是不嫌我们吕家微贱，云安粗鲁，明日我就把聘礼送上门来。”

赵夫人只是稍稍地迟疑了一下，眼神扫过墨卿，又去看了眼姚子润，笑着答道：“云谦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俩孩子自小就要好，一直说着，长大了要是能情投意合凑成一对儿，该是一桩美事，今天既然云谦也有这意思，云安和墨卿也提过了，我这当娘的是没有什么意见了，子润，你这个做大哥的看，这门亲事可好？”

姚子润的喉结上下涌动了几下，眼睛狠狠地盯着墨卿，可墨卿此时并不看他，只是嬉笑着，一边桌底下和越泽小动作地打斗着，一边冲吕云安时不时地做个鬼脸。这会儿赵夫人忽然把这个球推到他面前，他面上的表情忽然就是一松，笑着说：“如此甚好啊，娘今天不是还说想给小墨寻门好亲事，我心里还想着，云安这本就是现成的好妹婿之选，怎么还用去寻，这晚上，云谦就开口提亲了。云谦啊，咱俩真是要好好喝上几杯，原本咱们就是兄弟，有了这一层，可就真的是亲戚了。”

云谦也朗声大笑起来：“是呀，姚大哥，日后，我就喊你一声大哥了，那这门亲事咱们赵府可就是应下了？我明日一早就送聘礼上门。”

赵夫人也跟着笑了会儿说：“倒也不用那么急，咱们这亲事是定了，不过还得选个好日子给俩人成婚，明天先找人看看俩人的八字，选个黄道吉日是真。”

“对，对，还是赵夫人讲的在理，我让云安一搅乱，这会儿连这规矩、礼数倒都忘了，还请夫人海涵。”

“云谦，你我俩家原本就那么熟识了，这些也不用那么讲究，只是我们也需要时间准备下墨卿的嫁妆，等你从京城回来，咱们先给俩孩子行了文定之礼，再细细地操办婚事。”

“也好，您是长辈，一切全听您的安排。”

墨卿与云安的婚事，就这么突然的在墨卿十五岁的生辰那一晚有了定夺。而这一晚，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赵越泽，却全都无法在酒宴散去之后安然入睡。

赵夫人不知道墨卿是怎么转过来的这个弯，也不知道她今天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的真，但是无论如何这该是个最好的结果。墨卿与云安怎么都是感情的，总比随便选个陌生人把墨卿嫁了放心。何况有了白天的一幕，赵夫人原本便也是想要赶紧把墨卿嫁出去，省的她再动什么歪念头。

姚子润同样不知道，早上那样绝望地求着自己娶她的墨卿，为何一转眼间会如此急切并且欢喜地要求嫁给吕云安。他无法不把这一切联想成只是墨卿一时的怄气之举，怕她这一怄气会误了一生，可是却也莫奈何，因为他更怕自己误了墨卿的一生。辗转反侧间，墨卿白天和他说的话，做的的事，她的声音，她的表情，她的馨香，她的温暖，一下子涌进了头脑里。他只好在心里反复地说着：“小墨儿，你一定要幸福，你必须幸福。”

吕云安当然也是一夜无法安枕，这一天巨大的转折让他摸不到头脑，刚才突然的喜悦又让他亢奋异常，终于可以娶到小墨了吗？似乎自从这个女孩儿走入他生命中的那一天起，他便在隐隐地期待着这一天，和她一起长大，然后成为她的新郎。想着一早墨卿一脸烦恼地拒绝了他，又想着刚刚墨卿一直私底下偷偷对着自己做鬼脸的俏丽脸庞，云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狂喜之后，脑子里只反复地想着一个问题，小墨喜欢自己吗？小墨心里真的有自己吗？那姚大哥呢？难道一个下午的时间，小墨就忘了他？

吕云谦也没有好眠，他不知道一早墨卿曾经拒绝过云安，问云安到底和墨卿如何说的，当时墨卿又是什么反应，云安只是支吾着说，自己告诉小墨想让大哥去提亲，小墨听完就掉头跑掉了。事情是不是云安说的那么简单，吕云谦不知道。但是却知道，赵家今天发生的事却一定不简单，否则不会墨卿生辰的当天一上午都如越泽形容那般死气沉沉，而晚饭时诡异的气氛更是让人起疑。赵夫人和姚子润虽然确实是真心地同意了这门亲事，但是今天的表现却绝对不自然，而最最重要的是墨卿的表现。墨卿虽然从来不是什么，羞答答的大小姐，但是婚姻大事，她满可以私下和赵夫人先打个招呼，却为什么会在刚刚的那个场合，当着大伙的面提出来，这做法似乎隐藏着什么真相。难道说，墨卿怕赵夫人或是姚子润不同意，才故意在那时说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好让人无从拒绝。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可是，墨卿就这么想嫁给云安，想到了能用出来这样的伎俩？吕云谦却有点不太相信。但是，云安想娶，墨卿要嫁，自己似乎只管安排好婚事就好，旁的去考虑那么多又是作甚，人生中第一次，吕云谦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而辗转不成眠。

墨卿的失眠似乎更是情理当中，这一天她感受了太多，希望的破灭，对自己的蔑视，和突然之间萌生出的反抗之举，每一桩每一件这会儿都在她的心里反复的纠结。纠结到心似乎都感觉痛的时候，墨卿骨子里的混不吝终于还是占了上风。心里想着，就这样吧，反正已经这样了，自己这辈子若是不能嫁给大哥，那嫁给谁又有什么不同呢，云安又是从小一起玩大的人，那似乎便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最后低声地喊出一声“子润。”墨卿的泪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落，随着泪一起滑落地，是那少女的荒唐与执着的梦想。

第二日一早，吕云谦找了媒人依礼去赵府提亲，他自己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去了京城。赵府一早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大小姐定了婚的事昨夜就不胫而走，府里大小仆人都来给赵夫人拜贺。赵夫人接待完媒人，也跟李亦陶开始商量着给墨卿置办嫁妆的事，又让管家去找了先生批八字和定日子。

李亦陶是真心的欢喜的，无论是因为私心还是为了小姑，跟着婆婆极其周到列着墨卿嫁妆的单子，赵夫人打昨夜便想去找墨卿问个明白，怎么好端端的晚饭时会演这么一出，但是想了一夜到底作罢。问了又做什么，甭管墨卿怎么想，这桩婚事她是满意的，而且此时已经定了下来，就再没什么转圜的道理，就算墨卿此时反悔，她也决不能容，所以干脆就没再去搭理小墨，只专心地操办着她此时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