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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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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岁,扬雄卒。初,成帝之世,雄为郎,给事黄门,与莽及刘秀并列;哀帝之初,又与董贤同官。莽、贤为三公,权倾人主,所荐莫不拔擢,而雄三世不徙官。及莽篡位,雄以耆老久次,转为大夫。恬于势利,好古乐道,欲以文章成名于后世,乃作《大玄》以综天、地、人之道;又见诸子各以其智舛驰,大抵诋訾圣人,即为怪迂、析辩诡辞以挠世事,虽小辩,终破大道而惑众,使溺于所闻而不自知其非也,故人时有问雄者,常用法应之,号曰《法言》。用心于内,不求于外,于时人皆忽之;唯刘秀及范逡敬焉,而桓谭以为绝伦,巨鹿侯芭师事焉。大司空王邑、纳言严尤闻雄死,谓桓谭曰:“子常称扬雄书,岂能传于后世乎?”谭曰:“必传,顾君与谭不及见也。凡人贱近而贵远,亲见扬子云禄位容貌不能动人,故轻其书。昔老聃着虚无之言两篇,薄仁义,非礼学,然后好之者尚以为过于《五经》,自汉文、景之君及司马迁皆有是言。今扬子之书文义至深,而论不诡于圣人,则必度越诸子矣!”

琅邪樊崇起兵于莒,众百余人,转入太山。群盗以崇勇猛,皆附之,一岁间至万余人。崇同郡人逄安、东海人徐宣、谢禄、杨音各起兵,合数万人,复引从崇。共还攻莒,不能下,转掠青、徐间。又有东海刁子都,亦起兵钞击徐、兖。莽遣使者发郡国兵击之,不能克。

乌累单于死,弟左贤王舆立,为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单于。舆既立,贪利赏赐,遣大且渠奢与伊墨居次云女弟之子醯椟王,俱奉献至长安。莽遣和亲侯歙与奢等俱至制虏塞下,与云及须卜当会;因以兵迫胁云、当,将至长安。云、当小男从塞下得脱,归匈奴。当至长安,莽拜为须卜单于,欲出大兵以辅立之,兵调度亦不合。而匈奴愈怒,并入北边为寇。

王莽下天凤六年(己卯,公元一九年)

春,莽见盗贼多,乃令太史推三万六千岁历纪,六岁一改元,布天下。下书自言己当如黄帝仙升天,欲以诳耀百姓,销解盗贼。众皆笑之。

初献《新乐》于明堂、太庙。

更始将军廉丹击益州,不能克。益州夷栋蚕、若豆等起兵杀郡守,越帯娜舜竽惨嗯眩甭岳羧恕Cд俚せ梗泊笏韭砘ぞ恕⒂共磕晾铌驶髀娜舳沟取⑻掉耸迨克锵睬褰嘟猎簟6倥鼙呱酰舜竽继煜露∧屑八雷锴簟⒗裘衽恢硗弧⒇g勇,以为锐卒。一切税天下吏民,訾三十取一,缣帛皆输长安。令公卿以下至郡县黄绶皆保养军马,多少各以秩为差,吏尽复以与民。又博募有奇技术可以攻匈奴者,将待以不次之位,言便宜者以万数。或言能度水不用舟楫,连马接骑,济百万师。或言不持斗粮,服食药物,三军不饥。或言能飞,一日千里,可窥匈奴;莽辄试之,取大鸟翮为两翼,头与身皆着毛,通引环纽,飞数百步堕。莽知其不可用,苟欲获其名,皆拜为理军,赐以车马,待发。初,莽之欲诱迎须卜当也,大司马严尤谏曰:“当在匈奴右部,兵不侵边,单于动静辄语中国,此方面之大助也。于今迎当置长安槁街,一胡人耳,不如在匈奴有益。”莽不听。既得当,欲遣尤与廉丹击匈奴,皆赐姓征氏,号二征将军,令诛单于舆而立当代之。出车城西横厩,未发。尤素有智略,非莽攻伐四夷,数谏不从,及当出,廷议,尤固言:“匈奴可且以为后,先忧山东盗贼。”莽大怒,策免尤。

大司空议曹史代郡范升奏记王邑曰:“升闻子以人不间于其父母为孝,臣以下不非其君上为忠。今众人咸称朝圣,皆曰公明。盖明者无不见,圣者无不闻。今天下之事,昭昭于日月,震震于雷霆,而朝云不见,公云不闻,则元元焉所呼天!公以为是而不言,则过小矣;知而从令,则过大矣。二者于公无可以免,宜乎天下归怨于公矣。朝以远者不服为至念,升以近者不悦为重忧。今动与时戾,事与道反,驰骛覆车之辙,踵循败事之后,后出益可怪,晚发愈可惧耳。方春岁首而动发远役,藜藿不充,田荒不耕,谷价腾跃,斛至数千,吏民陷于汤火之中,非国家之民也。如此,则胡、貊守阙,青、徐之寇在于帷帐矣。升有一言,可以解天下倒县,免元元之急;不可书传,愿蒙引见,极陈所怀。”邑不听。

翼平连率田况奏郡县訾民不实,莽复三十取一。以况忠言忧国,进爵为伯,赐钱二百万,众庶皆詈之。青、徐民多弃乡里流亡,老弱死道路,壮者入贼中。

夙夜连率韩博上言:“有奇士,长丈,大十围,来至臣府,曰欲奋击胡虏,自谓巨毋霸,出于蓬莱东南五城西北昭如海濒,轺车不能载,三马不能胜。即日以大车四马,建虎旗,载霸诣阙。霸卧则枕鼓,以铁箸食,此皇天所以辅新室也。愿陛下作大甲、高车、贲育之衣,遣大将一人与虎贲百人迎之于道。京师门户不容者,开高大之,以示百蛮,镇安天下。”博意欲以风莽,莽闻,恶之,留霸在所新丰,更其姓曰巨母氏,谓因文母太后而霸王符也。征博,下狱,以非所宜言,弃市。

关东饥旱连年,刁子都等党众浸多,至六七万。

王莽下地皇元年(庚辰,公元二零年)

春,正月,乙未,赦天下。改元曰地皇,从三万六千岁历号也。

莽下书曰;“方出军行师,敢有趋讙犯法者辄论斩,毋须时!”于是春、夏斩人都市,百姓震惧,道路以目。

莽见四方盗贼多,复欲厌之,又下书曰:“予之皇初祖考黄帝定天下,将兵为上将军,内设大将,外置大司马五人,大将军至士吏凡七十三万八千九百人,士千三百五十万人。予受符命之文,稽前人,将条备焉。”于是置前、后、左、右、中大司马之位,赐诸州牧至县宰皆有大将军、偏、裨、校尉之号焉。乘传使者经历郡国,日且十辈,仓无见谷以给;传车马不能足,赋取道中车马,取办于民。

秋,七月,大风毁王路堂。莽下书曰:“乃壬午饣甫时,有烈风雷雨发屋折木之变,予甚恐焉;伏念一旬,迷乃解矣。昔符命文立安为新迁王,临国洛阳,为统义阳王,议者皆曰:‘临国洛阳为统,谓据土中为新室统也,宜为皇太子。’自此后,临久病,虽瘳不平。临有兄而称太子,名不正。惟即位以来,阴阳未和,谷稼鲜耗,蛮夷猾夏,寇贼奸宄,人民征营,无所错手足。深惟厥咎,在名不正焉。其立安为新迁王,临为统义阳王。”

莽又下书曰:“宝黄厮赤。其令郎从官皆衣绛。”

望气为数者多言有土功象;九月,甲申,莽起九庙于长安城南,黄帝庙方四十丈,高十七丈,余庙半之,制度甚盛。博征天下工匠及吏民以义入钱谷助作者,骆驿道路;穷极百工之巧;功费数百余万,卒徒死者万数。

是月,大雨,六十余日。

巨鹿男子马适求等谋举燕、赵兵以诛莽。大司空士王丹发觉,以闻。莽遣三公大夫逮治党与,连及郡国豪杰数千人,皆诛死。封丹为辅国侯。

莽以私铸钱死及非沮宝货投四裔,犯法者多,不可胜行;乃更轻其法,私铸作泉布者与妻子没入为官奴婢,吏及比伍知而不举告,与同罪;非沮宝货,民罚作一岁,吏免官。

太傅平晏死,以予虞唐尊为太傅。尊曰:“国虚民贫,咎在奢泰。”乃身短衣小褒,乘牝马、柴车、藉稾,以瓦器饮食,又以历遗公卿。出,见男女不异路者,尊自下车,以象刑赭幡污染其衣。莽闻而说之,下诏申敕公卿:“思与厥齐。”封尊为平化侯。

汝南郅恽明天文历数,以为汉必再受命,上书说莽曰:“上天垂戒,欲悟陛下,令就臣位。取之以天,还之以天,可谓知命矣!”莽大怒,系恽诏狱,逾冬,会赦得出。

王莽下地皇二年(辛巳,公元二一年)

春,正月,莽妻死,谥曰孝睦皇后。初,莽妻以莽数杀其子,涕泣失明;莽令太子临居中养焉。莽妻旁侍者原碧,莽幸之,临亦通焉,恐事泄,谋共杀莽。临妻愔,国师公女,能为星,语临宫中且有白衣会。临喜,以为所谋且成;后贬为统义阳王,出在外第,愈忧恐。会莽妻病困,临予书曰:“上于子孙至严,前长孙、中孙年俱三十而死。今臣临复适三十,诚恐一旦不保中室,则不知死命所在!”莽候妻疾,见其书,大怒,疑临有恶意,不令得会丧。既葬,收原碧等考问,具服奸、谋杀状。莽欲秘之,使杀案事使者司命从事,埋狱中,家不知所在。赐临药,临不肯饮,自刺死。又诏国师公:“临本不知星,事从愔起。”愔亦自杀。

是月,新迁王安病死。初,莽为侯就国时,幸侍者增秩、怀能,生子兴、匡,皆留新都国,以其不明故也。及安死,莽乃以王车遣使者迎兴、匡,封兴为功修公,匡为功建公。

卜者王况谓魏成大尹李焉曰:“汉家当复兴,李氏为辅。”因为焉作谶书,合十余万言。事发,莽皆杀之。

莽遣太师羲仲景尚、更始将军护军王党将兵击青、徐贼,国师和仲曹放助郭兴击句町,皆不能克。军师放纵,百姓重困。

莽又转天下谷帛诣西河、五原、朔方、渔阳,每一郡以百万数,欲以击匈奴。须卜当病死,莽以庶女妻其子后安公奢,所以尊宠之甚厚,终为欲出兵立之者。会莽败,云、奢亦死。

秋,陨霜杀菽,关东大饥,蝗。

莽既轻私铸钱之法,犯者愈众,及伍人相坐,没入为官奴婢。其男子槛车,女子步,以铁琐琅当其颈,传诣长安钟官以十万数。到者易其夫妇。愁苦死者什六七。

上谷储夏自请说瓜田仪降之。仪未出而死,莽求其尸葬之,为起冢、祠室,谥曰瓜宁殇男。

闰月,丙辰,大赦。

郎阳成修献符命,言继立民母;又曰:“黄帝以百二十女致神仙。”莽于是遣中散大夫、谒者各四十五人,分行天下,博采乡里所高有淑女者上名。

莽恶汉高庙神灵,遣虎贲武士入高庙,拔剑四面提击,斧坏户牖,桃汤、赭鞭鞭洒屋壁,令轻车校尉居其中。

是岁,南郡秦丰聚众且万人;平原女子迟昭平亦聚数千人在河阻中。莽召问群臣禽贼方略,皆曰:“此天囚行尸,命在漏刻。”故左将军公孙禄征来与议,禄曰:“太史令宗宣,典星历,候气变,以凶为吉,乱天文,误朝廷;太傅平化侯尊,饰虚伪以偷名位,贼夫人之子;国师嘉信公秀,颠倒《五经》,毁师法,令学士疑惑;明学男张邯、地理侯孙阳,造井田,使民弃土业;羲和鲁匡,设六埂郧罟ど蹋凰捣畲薹ⅲ②娜∪荩钕虑椴簧贤āR酥锎耸右晕刻煜拢 庇盅裕骸靶倥豢晒ィ庇牒颓住3伎中率矣遣辉谛倥诜庥蛑幸病!泵够㈥诜雎怀觯黄牟善溲裕笄晨镂逶湔园傩赵狗坦室病A‘非匡所独造,莽厌众意而出之。

初,四方皆以饥寒穷愁起为盗贼,稍稍群聚,常思岁熟得归乡里,众虽万数,不敢略有城邑,转掠求食,日阕而已。诸长吏牧守皆自乱斗中兵而死,贼非敢欲杀之也,而莽终不谕其故。是岁,荆州牧发奔命二万人讨绿林贼。贼帅王匡等相率迎击于云杜,大破牧军,杀数千人,尽获辎重。牧欲北归,贼马武等复遮击之,钩牧车屏泥,刺杀其骖乘,然终不敢杀牧。贼遂攻拔竟陵,转击云杜、安陆,多略妇女,还入绿林中,至有五万余口,州郡不能制。又,大司马士按章豫州,为贼所获,贼送付县。士还,上书具言状。莽大怒,下狱,以为诬罔,因下书责七公曰:“夫吏者,理也。宣德明恩,以牧养民,仁之道也。抑强督奸,捕诛盗贼,义之节也。今则不然。盗发不辄得,至成群党遮略乘传宰士。士得脱者又妄自言:‘我责数贼:“何故为是?”贼曰:“以贫穷故耳。”贼护出我。’今俗人议者率多若此。惟贫困饥寒犯法为非,大者群盗,小者偷穴,不过二科;今乃结谋连党以千百数,是逆乱之大者,岂饥寒之谓邪!七公其严敕卿大夫、卒正、连率、庶尹,谨牧养善民,急捕殄盗贼!有不同心并力疾恶黠贼,而妄曰饥寒所为,辄捕系,请其罪!”于是群下愈恐,莫敢言贼情者,州郡又不得擅发兵,贼由是遂不制。唯翼平连率田况素果敢,发民年十八以上四万余人,授以库兵,与刻石为约。樊崇等闻之,不敢入界。况自劾奏,莽让况:“未赐虎符而擅发兵,此弄兵也,厥罪乏兴。以况自诡必禽灭贼,故且勿治。”后况自请出界击贼,所向皆破。莽以玺书令况领青、徐二州牧事,况上言:“盗贼始发,其原甚微,部吏、伍人所能禽也。咎在长吏不为意,县欺其郡,郡欺朝廷,实百言十,实千言百。朝廷忽略,不辄督责,遂至延蔓连州,乃遣将帅,多使者,传相监趣。郡县力事上官,应塞诘对,共酒食,具资用,以救断斩,不暇复忧盗贼、治官事。将帅又不能躬率吏士,战则为贼所破,吏气浸伤,徒费百姓。前幸蒙赦令,贼欲解散,或反遮击,恐入山谷,转相告语。故郡县降贼皆更惊骇,恐见诈灭,因饥馑易动,旬日之间更十余万人,此盗贼所以多之故也。今洛阳以东,米石二千,窃见诏书欲遣太师、更始将军。二人爪牙重臣,多从人众,道上空竭,少则无以威示远方。宜急选牧、尹以下,明其赏罚,收合离乡;小国无城郭者,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积臧谷食,并力固守。贼来攻城,则不能下;所过无食,势不得群聚。如此,招之必降,击之则灭。今空复多出将帅,郡县苦之,反甚于贼。宜尽征还乘传诸使者以休息郡县。委任臣况以二州盗贼,必平定之。”莽畏恶况,阴为发代,遣使者赐况玺书。使者至,见况,因令代监其兵,遣况西诣长安,拜为师尉大夫。况去,齐地遂败。

王莽下地皇三年(壬午,公元二二年)

春,正月,九庙成,纳神主。莽谒见,大驾乘六马,以五采毛为龙文衣,着角,长三尺。又造华盖九重,高八丈一尺,载以四轮车。挽者皆呼“登仙”,莽出,令在前。百官窃言:“此似荩С担窍晌镆病!

二月,樊崇等杀景尚。

关东人相食。

夏,四月,遣太师王匡、更始将军廉丹东讨众贼。初,樊崇等众既浸盛,乃相与为约:“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创。”其中最尊号三老,次从事,次卒史。及闻太师、更始将讨之,恐其众与莽兵乱,乃皆朱其眉以相识别,由是号曰赤眉。匡、丹合将锐士十余万人,所过放纵。东方为之语曰:“宁逢赤眉,不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卒如田况之言。莽又多遣大夫、谒者分教民煮草木为酪,酪不可食,重为烦费。

绿林贼遇疾疫,死者且半,乃各分散引去。王常、成丹西入南郡,号“下江兵”;王匡、王凤、马武及其支党朱鲔、张卬等北入南阳,号“新市兵”。皆自称将军。莽遣司命大将军孙仁部豫州,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击荆州,各从吏士百余人,乘传到部募士。尤谓茂曰:“遣将不与兵符,必先请而后动,是犹绁韩卢而责之获也。”

蝗从东方来,飞蔽天。

流民入关者数十万人,乃置养赡官禀食之,使者监领,与小吏共盗其禀,饥死者什七八。先是,莽使中黄门王业领长安市买,贱取于民,民甚患之。业以省费为功,赐爵附城。莽闻城中饥馑,以问业。业曰:“皆流民也。”乃市所卖粱饭、肉羹,持入示莽曰:“居民食咸如此。”莽信之。

秋,七月,新市贼王匡等进攻随;平林人陈牧、廖湛复聚众千余人,号“平林兵”,以应之。

莽诏书让廉丹曰:“仓廪尽矣,府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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