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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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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蜀民多逃亡,闻元起至,争出投附,皆称起义兵应朝廷,军士新故三万余人。元起在道久,粮食乏绝,或说之曰:“蜀土政慢,民多诈疾,若检巴西一郡籍注,因而罚之,所获必厚。”元起然之。李膺谏曰:“使君前有严敌,后无继援,山民始附,于我观德。若纠以刻薄,民必不堪;众心一离,虽悔无及。何必起疾可以济师!膺请出图之,不患资粮不足也。”元起曰:“善。一以委卿!”膺退,帅富民上军资米,得三万斛。
秋,八月,丁未,命尚书删定郎济阳蔡法度损益王植之集注旧律,为《梁律》,仍命与尚书令王亮、侍中王莹、尚书仆射沈约、吏部尚书范云等九人同议定。
上素善钟律,欲厘正雅乐,乃自制四器,名之为“通”。每通施三弦,黄钟弦用二百七十丝,长九尺,应钟弦用一百四十二丝,长四尺七寸四分差强,中间十律,以是为差。因以通声转推月气,悉无差违,而还得相中。又制十二笛,黄钟笛长三尺八寸,应钟笛长二尺三寸,中间十律以是为差,以写通声,饮古钟玉律,并皆不差。于是被以八音,施以七声,莫不和韵。先是,宫悬止有四镈钟,杂以编钟、编磬、衡钟凡十六虡。上始命设十二轳钟,各有编种、编磬,凡三十六虡,而去衡钟,四隅植建鼓。
魏高祖之前,前太傅平阳公丕自晋阳来赴,遂留洛阳。丕年八十余,历事六世,位极公辅,而还为庶人。魏主以其宗室耆旧,矜而礼之。乙卯,以丕为三老。
魏扬州刺史任城王澄表请攻钟离,魏主使羽林监敦煌范绍诣寿阳,共量进止。澄曰:“当用兵十万,往来百日,乞朝廷速办粮仗。”绍曰:“今秋已向末,方欲调发,兵仗可集,粮何由致!有兵无粮,何以克敌!”澄沉思良久,曰:“实如卿言”。乃止。
九月,丁巳,魏主如邺。冬,十月,庚子,还至怀。与宗室近侍射远,帝射三百五十余步,群臣刻铭以美之。甲辰,还洛阳。
十一月,己未,立小庙以祭太祖之母,每祭太庙毕,以一太牢祭之。
甲子,立皇子统为太子。
魏洛阳宫室始成。
十二月,将军张嚣之侵魏淮南,取木陵戍;魏任城王澄遣辅国将军成兴击之,甲辰,嚣之败走,魏复取木陵。
刘季连遣其将李奉伯等拒邓元起,元起与战,互有胜负。久之,奉伯等败,还成都,元起进屯西平。季连驱略居民,闭城固守。元起进屯蒋桥,去成都二十里,留辎重于郫。奉伯等间道袭郫,陷之,军备尽没。元起舍郫,径围州城;城局参军江希之谋以城降,不克而死。
魏陈留公主寡居,仆射高肇、秦州刺史张彝皆欲尚之,公主许彝而不许肇。肇怒,谮彝于魏主,彝坐沉废累年。
是岁,江东大旱,米斗五千,民多饿死。
高祖武皇帝一天监二年(癸未,公元五零三年)
春,正月,乙卯,以尚书仆射沈约为左仆射,吏部尚书范云为右仆射,尚书令王亮为左光禄大夫。丙辰,亮坐正旦诈疾不登殿,削爵,废为庶人。
乙亥,魏主耕籍田。
魏梁州氐杨会叛,行梁州事杨椿等讨之。
成都城中食尽,升米三千,人相食。刘季连食粥累月,计无所出。上遣主书赵景悦宣诏受季连降,季连肉袒请罪。邓元起迁季连于城外,俄而造焉,待之以礼。季连谢曰:“早知如此,岂有前日之事!”郫城亦降。元起诛李奉伯等,送季连诣建康。
初,元起在道,惧事不集,无以为赏,士之至者皆许以辟命,于是受别驾、治中檄者将二千人。
季连至建康,入东掖门,数步一稽颡,以至上前。上笑曰:“卿欲慕刘备,而曾不及公孙述,岂无卧龙之臣邪!”赦为庶人。
三月,己巳,魏皇后蚕于北郊。
庚辰,魏扬州刺史任城王澄遣长风戍主奇道显入寇,取阴山、白稾二戍。
萧宝寅伏于魏阙之下,请兵伐梁,虽暴风大雨,终不暂移;会陈伯之降魏,亦请兵自效。魏主乃引八坐、门下入定议。夏,四月,癸未朔,以宝寅为都督东扬等三州诸军事、镇东将军、扬州刺史、丹阳公、齐王,礼赐甚厚,配兵一万,令屯东城;以伯之为都督淮南诸军事、平南将军、江州刺史,屯阳石,俟秋冬大举。宝寅明当拜命,自夜恸哭至晨。魏人又听宝寅募四方壮勇,得数千人,以颜文智、华文荣等六人皆为将军、军主。宝寅志性雅重,过期犹绝酒肉,惨形悴色,蔬食粗衣,未尝嬉笑。
癸卯,蔡法度上《梁律》二十卷、《令》三十卷、《科》四十卷。诏班行之。
五月,丁巳,霄城文侯范云卒。云尽心事上,知无不为,临繁处剧,精力过人。及卒,众谓沈约宜当枢管,上以约轻易,不如尚书左丞徐勉,乃以勉及右卫将军汝南周舍同参国政。舍雅量不及勉,而清简过之,两人俱称贤相,常留省内,罕得休下。勉或时还宅,群犬惊吠;每有表奏,辄焚其稿。舍预机密二十余年,未尝离左右,国史、诏诰、仪体、法律、军旅谋谟皆掌之。与人言谑,终日不绝,而竟不漏泄机事,众尤服之。
壬申,断诸郡县献奉二宫,惟诸州及会稽许贡任士,若非地产,亦不得贡。
甲戌,魏扬椿等大破叛氐,斩首数千级。
六月,壬午朔,魏立皇弟悦为汝南王。
魏扬州刺史任城王澄表称:“萧衍频断东关,欲令漅湖泛溢以灌淮南诸戍。吴、楚便水,且灌且掠,淮南之地将非国有。寿阳去江五百余里,众庶惶惶,并惧水害,脱乘民之愿,攻敌之虚,豫勒诸州,纂集士马,首秋大集,应机经略,虽混壹不能必果,江西自是无虞矣。”丙戌,魏发冀、定、瀛、相、并、济六州二万人,马一千五百匹,令仲秋之中毕会淮南,并寿阳先兵三万,委澄经略;萧宝寅、陈伯之皆受澄节度。
谢朏轻舟出诣阙,诏以为侍中、司徒、尚书令。朏辞脚疾不堪拜谒,角巾自舆诣云龙门谢。诏见于华林园,乘小车就席。明旦,上幸朏宅,宴语尽欢。朏固陈本志,不许;因请自还东迎母,许之。临发,上复临幸,赋诗饯别;王人送迎,相望于道。及还,诏起府于旧,礼遇优异。朏素惮烦,不省职事,众颇失望。
甲午,以中书监王莹为尚书右仆射。
秋,七月,乙卯,魏平阳平公丕卒。
魏既罢盐池之禁,而其利皆为富强所专。庚午,复收盐池利入公。
辛未,魏以彭城王勰为太师;勰固辞。魏主赐诏敦谕,又为家人书,祈请恳至;勰不得已受命。
八月,庚子,魏以镇南将军元英都督征义阳诸军事。司州刺史蔡道恭闻魏军将至,遣骁骑将军杨由帅城外居民三千余家保贤首山,为三栅。冬,十月,元英勒诸军围贤首栅,栅民任马驹斩由降魏。任城王澄命统军党法宗、傅竖眼、太原王神念等分兵寇东关、大岘、淮陵、九山,高祖珍将兵三千骑为游军,澄以大军继其后。坚眼,灵越之子也。魏人拔关要、颍川、大岘三城,白塔、牵城、清溪皆溃。徐州剌史司马明素将三千救九山,徐州长史潘伯邻据淮陵,宁朔将军王燮保焦城。党法宗等进拔焦城,破淮陵,十一月,壬午,擒明素,斩伯邻。
先是,南梁太守冯道根戍阜陵,初到,修城隍,远斥侯,如敌将至,众颇笑之。道根曰:“怯防勇战,此之谓也。”城未毕,党法宗等众二万奄至城下,众皆失色。道根命大开门,缓服登城,选精锐二百人出与魏兵战,破之。魏人见其意思闲暇,战又不利,遂引去。道根将百骑击高祖珍,破之。魏诸军粮运绝,引退。以道根为豫州刺史。
武兴安王杨集始卒。己未,魏立其世子绍先为武兴王。绍先幼,国事决于二叔父集起、集义。
乙亥,尚书左仆射沈约以母忧去职。
魏既迁洛阳,北边荒远,因以饥馑,百姓困弊。魏主加尚书左仆射源怀侍中、行台,使持节巡行北边六镇、恒、燕、朔三州,赈给贫乏,考论殿最,事之得失皆先决后闻。怀通济有无,饥民赖之。沃野镇将于祚,皇后之世父,与怀通婚。时于劲方用事,势倾朝野,祚颇有受纳。怀将入镇,祚郊迎道左,怀不与语,即劾奏免官。怀朔镇将元尼须与怀旧交,贪秽狼籍,置酒请怀,谓怀曰:“命之长短,系卿之口,岂可不要宽贷!”怀曰:“今日源怀与故人饮酒之坐,非鞫狱之所也。明日公庭始为使者检镇将罪状之处耳。”尼须挥泪无以对,竟按劾抵罪。怀又奏:“边镇事少而置官猥多,沃野一镇自将以下八百余人;请一切五分损二。”魏主从之。
乙酉,将军吴子阳与魏元英战于白沙,子阳败绩。
魏东荆州蛮樊素安作乱。乙酉,以左卫将军李崇为镇南将军、都督征蛮诸军事,将步骑讨之。
冯翊吉翂父为原乡令,为奸吏所诬,逮诣廷尉,罪当死。翂年十五,楇登闻鼓,乞代父命。上以其幼,疑人教之,使廷尉卿蔡法度严加诱胁,取其款实。法度盛陈拷讯之具,诘翂曰:“尔求代父,敕已相许,审能死不?且尔童騃,若为人所教,亦听悔异。”翂曰:“囚虽愚幼,岂不知死之可惮!顾不忍见父极刑,故求代之。此非细故,奈何受人教邪!明诏听代,不异登仙,岂有回贰!”法度乃更和颜诱之曰:“主上知尊侯无罪,行当得释,观君足为佳童,今若转辞,幸可父子同济。”翂曰:“父挂深劾,必正刑书;囚瞑目引领,唯听大戮,无言复对。”时翂备加杻械,法度愍之,命更着小者。翂弗听,曰:“死罪之囚,唯宜益械,岂可减乎?”竟不脱。法度具以闻,上乃宥其父罪。
丹阳尹王志求其在廷尉事,并问乡里,欲于岁首举充纯孝。翂曰:“异哉王尹,何量翂之薄乎!父辱子死,道固当然;若翂当此举乃是因父取名,何辱如之!”固拒而止。
魏主纳高肇兄偃之女为贵嫔。
魏散骑常侍赵修,寒贱暴贵,恃宠骄恣,陵轹王公,为众所疾。魏主为修治第舍,拟于诸王,邻居献地者或超补大郡。修请告归葬其父,凡财役所须,并从官给。修在道淫纵,左右乘其出外,颇发其罪恶;及还,旧宠小衰。高肇密构成其罪,侍中、领御史中尉甄琛、黄门郎李凭、廷尉卿阳平王显,素皆谄附于修,至是惧相连及,争助肇攻之。帝命尚书元绍检讯,下诏暴其奸恶,免死,鞭一百,徙敦煌为兵。而修愚疏,初不之知,方在领军于劲第樗蒲,羽林数人称诏呼之,送诣领军府。甄琛、王显临罚,先具问事有力者五人,迭鞭之,欲令必死。修素肥壮,堪忍楚毒,密加鞭至三百不死。即召驿马,促之上道,出城不自胜,举缚置鞍中,急驱之,行八十里,乃死。帝闻之,责元绍不重闻,绍曰:“修之佞幸,为国深蠹,臣不因衅除之,恐陛下受万世之谤。”帝以其言正,不罪也。绍出,广平王怀拜之曰:“:翁之直过于汲黯。”绍曰:“但恨戮之稍晚,以为愧耳。”绍,素之孙也。明日,甄琛、李凭以修党皆坐免官,左右与修连坐死黜者二十余人。散骑常侍高聪与修素亲狎,而又以宗人谄事高肇,故独得免。
高祖武皇帝一天监三年(甲申,公元五零四年)
春,正月,庚戌,征虏将军赵祖悦与魏江州刺史陈伯之战于东关,祖悦败绩。
癸丑,以尚书右仆射王莹为左仆射,太子詹事柳惔为右仆射。
丙辰,魏东荆州刺史杨大眼击叛蛮樊季安等,大破之。季安,素安之弟也。
丙寅,魏大赦,改元正始。
萧宝寅行及汝阴,东城已为梁所取,乃屯寿阳栖贤寺。二月,戊子,将军姜庆真乘魏任城王澄在外,袭寿阳,据其外郭。长史韦缵仓猝失图;任城太妃孟氏勒兵登陴,先守要便,激厉文武,安慰新旧,劝以赏罚,将士咸有奋志。太妃亲巡城守,不避矢石。萧宝寅引兵至,与州军合击之,自四鼓战至下晡,庆真败走。韦缵坐免官。
任城王澄攻钟离,上遣冠军将军张惠绍等将兵五千送粮诣钟离,澄遣平远将军刘思祖等邀之。丁酉,战于邵阳;大败梁兵,俘惠绍等十将,杀虏士卒殆尽。思祖,芳之从子也。尚书论思祖功,应封千户侯;侍中、领右卫将军元晖求二婢于思祖,不得,事遂寝。晖,素之孙也。
上遣平西将军曹景宗、后军王僧炳等帅步骑三万救义阳。僧炳将二万人据凿岘,景宗将万人为后继,元英遣冠军将军元逞等据樊城以拒之。三月,壬申,大破僧炳于樊城,俘斩四千余人。
魏诏任城王澄,以“四月淮水将涨,舟行无碍。南军得时,勿昧利以取后悔。”会大雨,淮水暴涨,澄引兵还寿阳。魏军还既狼狈,失亡四千余人。中书侍郎刘郡贾思伯为澄军司,居后为殿,澄以其儒者,谓之必死,及至,大喜曰:“‘仁者必有勇’,于军司见之矣。”思伯托以失道,不伐其功。有司奏夺澄开府,仍降三阶。上以所获魏将士请易张惠绍于魏,魏人归之。
魏太傅、领司徒、录尚书北海王详,骄奢好声色,贪冒无厌,广营第舍,夺人居室,嬖昵左右,所在请托,中外嗟怨。魏主以其尊亲,恩礼无替,军国大事皆与参决,所奏请无不开允。魏主之初亲政也,以兵召诸叔,详与咸阳、彭城王共车而入,防方严固,高太妃大惧,乘车随而哭之。既得免,谓详曰:“自念不愿富贵,但使母子相保,与汝扫市为生耳。”及详再执政,太妃不复念前事,专助详为贪虐。冠军将军茹皓,以巧思有宠于帝,常在左右,传可门下奏事,弄权纳贿,朝野惮之,详亦附焉。皓娶尚书令高肇从妹,皓妻之姊为详从父安定王燮之妃;祥烝于燮妃,由是与皓益相昵狎。直阁将军刘胄,本详所引荐,殿中将军常委贤以善养马,陈扫静掌栉,皆得幸于帝,与皓相表里,卖权势。
高肇本出高丽,时望轻之。帝既黜六辅,诛咸阳王禧,专委事于肇。肇以在朝亲族至少,乃邀结朋援,附之者旬月超擢,不附者陷以大罪。尤忌诸王,以详位居其上,欲去之,独执朝政,乃谮之于帝,云“详与皓、胄、季贤、扫静谋为逆乱”。夏,四月,帝夜召中尉崔亮入禁中,使弹奏详贪淫奢纵,及皓等四人怙权贪横,收皓等系南台,遣虎贲百人围守详第。又虑详惊惧逃逸,遣左右郭翼开金墉门驰出谕旨,示以中尉弹状,详曰:“审如中尉所纠,何忧也!正恐更有大罪横至耳。人与我物,我实受之。”诘朝,有司奏处皓等罪,皆赐死。
帝引高阳王雍等五王入议详罪。详单车防卫,送华林园,母妻随入,给小奴弱婢数人,围守甚严,内外不通。五月,丁未朔,下诏宥详死,免为庶人。顷之,徙详于太府寺,围禁弥急,母妻皆还南第,五日一来视之。
初,详取宋王刘昶女,待之疏薄。详既被禁,高太妃乃知安定高妃事,大怒曰:“汝妻妾盛多如此,安用彼高丽婢,陷罪至此!”杖之百余,被创脓溃,旬余乃能立。又杖刘妃数十,曰:“妇人皆妒,何独不妒!”刘妃笑而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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