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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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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遣平西将军王广之袭南兖州刺史安陆王子敬。广之至欧阳,遣部将济阴陈伯之先驱。伯之因城开独入,斩子敬。
鸾又遣徐玄庆西上害诸王。临海王昭秀为荆州刺史,西中郎长史何昌寓行州事。玄庆至江陵,欲以便宜从事。昌寓曰:“仆受朝廷意寄,翼辅外籓。殿下未有愆失,君以一介之使来,何容即以相付邪!若朝廷必须殿下,当自启闻,更听后旨。”昭秀由是得还建康。昌寓,尚之之弟子也。
鸾以吴兴太宗孔琇之行郢州事,欲使之杀晋熙王銶。琇之辞不许,遂不食而死。琇之,靖之孙也。裴叔业自寻阳仍进向湘州,欲杀湘州刺史南平王锐,防阁周伯玉大言于众曰:“此非天子意。今斩叔业,举兵匡社稷,谁敢不从!”锐典签叱左右斩之。乙酉,杀锐;又杀郢州刺史晋熙王銶、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铿。
丁亥,庐陵王子卿为司徒,杜阳王铄为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冬,十月,丁酉,解严。
以宣城公鸾为太傅、领大将军、扬州牧、都督中外诸军事,加殊礼,进爵为王。
宣城王谋继大统,多引朝廷名士与参筹策。侍中谢朏心不愿,乃求出为吴兴太守。至郡,致酒数斛遗其弟吏部尚书瀹,为书曰:“可力饮此,勿豫人事!”
臣光曰:臣闻“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二谢兄弟,比肩贵近,安享荣禄,危不预知;为臣如此,可谓忠乎!
宣城王虽专国政,人情犹未服。王胛上有赤志,骠骑咨议参军考城江佑劝王出以示人。王以示晋寿太守王洪范,曰:“人言此是日月相,卿幸勿泄!”洪范曰:“公日月在躯,如何可隐,当转言之!”王母,祏之姑也。
戊戈,杀桂阳王铄、衡阳王钧、江夏王锋、建安王子真、巴陵王子伦。
铄与鄱阳王锵齐名;锵好文章,铄好名理,时人称为鄱、桂。锵死,铄不自安,至东府见宣城王,还,谓左右曰:“向录公见接殷勤,流连不能已,而面有惭色,此必欲杀我。”是夕,遇害。
宣城王每杀诸王,常夜遣兵围其第,斩关逾垣,呼噪而入,家赀皆封籍之。江夏王锋,有才行,宣城王尝与之言“遥光才力可委”。锋曰:“遥光之于殿下,犹殿下之于高皇;卫宗庙,安社稷,实有攸寄。”宣城王失色。及杀诸王,锋遗宣城王书,诮责之;宣城王深惮之,不敢于第收锋,使兼祠官于太庙,夜,遣兵庙中收之。锋出,登车,兵人欲上车,锋有力,手击数人皆仆地,然后死。
宣城王遣典签柯令孙杀建安王子真,子真走入床下,令孙手牵出之;叩头乞为奴,不许而死。
又遣中书舍人茹法亮杀巴陵王子伦。子伦性英果,时为南兰陵太守,镇琅邪,城有守兵。宣城王恐不肯就死,以问典签华伯茂。伯茂曰:“公若以兵取之,恐不可即办。若委伯茂,一夫力耳。”乃手自执鸩逼之。子伦正衣冠,出受诏,谓法亮曰:“先朝昔灭刘氏,今日之事,理数固然。君是身家旧人,今衔此使,当由事不获已。此酒非劝酬之爵。”因仰之而死,时年十六。法亮及左右皆流涕。
初,诸王出镇,皆置典签,主帅一方之事,悉以委之。时入奏事,一岁数返,时主辄与之间语,访以州事,刺史美恶专系其口。自刺史以下莫不折节奉之,恒虑弗及。于是威行州部,大为奸利。武陵王晔为江州,性烈直,不可干;典签赵渥之谓人曰:“今出都易刺史!”及见世祖,盛毁之;晔遂免还。
南海王子罕戍琅邪,欲暂游东堂,典签姜秀不许。子罕还,泣谓母曰:“儿欲移五步亦不得,与囚何异!”邵陵王子贞尝求熊白,厨人答典签不在,不敢与。
永明中,巴东王子响杀刘寅等,世祖闻之,谓群臣曰:“子响遂反!”戴僧静大言曰:“诸王都自应反,岂唯巴东!”上问其故,对曰:“天生无罪,而一时被囚,取一挺藕,一杯浆,皆咨签帅;签帅不在,则竟日忍渴。诸州唯闻有签帅,不闻有刺史。何得不反!”
竟陵王子良尝问众曰:“士大夫何意诣签帅?”参军范云曰:“诣长史以下皆无益,诣签帅立有倍本之价。不诣谓何!”子良有愧色。及宣城王诛诸王,皆令典签杀之,竟无一人能抗拒者。孔珪闻之,流涕曰:“齐之衡阳、江夏最有意,而复害之;若不立签帅,故当不至于此。”宣城王亦深知典签之弊,乃诏:“自今诸州有急事,当密以奏闻,勿复遣典签入都。”自是典签之任浸轻矣。
萧子显论曰:帝王之子,生长富厚,期出闺阃,暮司方岳,防骄翦逸,积代常典。故辅以上佐,简自帝心;劳旧左右,用为主帅,饮食游居,动应闻启;处地虽重,行己莫由。威不在身,恩未下及,一朝艰难总至,望其释位扶危,何可得矣!斯宋氏之余风,至齐室而尤弊也。
癸卯,以宁朔将军萧遥欣为豫州刺史,黄门郎萧遥昌为郢州刺史,辅国将军萧诞为司州刺史。遥昌,遥欣之弟;诞,谌之兄也。
甲辰,魏以太尉东阳王丕为太傅、录尚书事,留守平城。
戊申,魏主亲告太庙,使高阳王雍、于列奉迁神主于洛阳;辛亥,发平城。
海陵王在位,起居饮食,皆咨宣城王而后行。尝思食蒸鱼菜,太官令答无录公命,竟不与。辛亥,皇太后令曰:“嗣主冲幼,庶政多昧;且早婴尪疾,弗克负荷。太傅宣城王,胤体宣皇,钟慈太祖,宜入承宝命。帝可降封海陵王,吾当归老别馆。”且以宣城王为太祖第三子。癸亥,高宗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以太尉王敬则为大司马,司空陈显达为太尉,尚书令王晏加骠骑大将军,左仆射徐孝嗣加中军大将军,中领军萧谌为领军将军。
度支尚书虞悰称疾不陪位。帝以悰旧人,欲引参佐命,使王晏赍废立事示悰。悰曰:“主上圣明,公卿戮力,宁假朽老以赞惟新乎!不敢闻命!”因恸哭。朝议欲纠之,徐孝嗣曰:“此亦古之遗直。”乃止。
帝与群臣宴会,诏功臣上酒。王晏等兴席,谢瀹独不起,曰:“陛下受命,应天顺人;王晏妄叨天功以为己力!”帝大笑,解之。座罢,晏呼瀹共载还令省,欲相抚悦。瀹正色曰:“君巢窟在何处!”晏甚惮之。
丁卯,诏:“籓牧守宰,或有荐献,事非任土,悉加禁断。”
己巳,魏主如信都。庚午,曰:“比闻缘边之蛮,多窃掠南土,使父子乖离,室家分绝。联方荡壹区宇,子育万姓,若苟如此,南人岂知朝德哉!可诏荆、郢、东荆三州,禁勒蛮民,勿有侵暴。”
十一月,癸酉,以始安王遥光为扬州刺史。
丁丑,魏主如邺。
庚辰,立皇子宝义为晋安王,宝玄为江夏王,宝源为庐陵王,宝寅为建安王,宝融为随郡王,宝攸为南平王。
甲申,诏曰:“邑宰禄薄,虽任土恒贡,自今悉断。”
乙酉,追尊始安贞王为景皇,妃为懿后。
丙戌,以闻喜公遥欣为荆州刺史,丰城公遥昌为豫州刺史。时上长子晋安王宝义有废疾,诸子皆弱小,故以遥光居中,遥欣镇抚上流。
戊子,立皇子宝卷为太子。
魏主至洛阳,欲澄清流品,以尚书崔亮兼吏部郎。亮,道固之兄孙也。
魏主敕后军将军宁文福行牧地。福表石济以西,河内以东,距河凡十里。魏主自代徙杂畜置其地,使福掌之;畜无耗失,以为司马监。
初,世祖平统万及秦、凉,以河西水草丰美,用为牧地,畜甚蕃息,马至二百余万匹,橐驼半之,牛羊无数。及高祖置牧场于河阳,常畜戌马十万匹,每岁自河西徙牧并州,稍复南徙,欲其渐习水土,不至死伤,而河西之牧愈更蕃滋。及正光以后,皆为寇盗所掠,无孑遗矣。
永明中,御史中丞沈渊表,百官年七十,皆令致仕,并穷困私门。庚子,诏依旧铨叙。上辅政所诛诸王,皆复属籍,封其子为侯。
上诈称海陵恭王有疾,数遣御师瞻视,因而殒之,葬礼并依汉东海恭王故事。
魏郢州刺史韦珍,在州有声绩,魏主赐以骏马、谷帛。珍集境内孤贫者,悉散与之,谓之曰:“天子以我能绥抚卿等,故赐以谷帛,吾何敢独有之!”
魏主以上废海陵王自立,谋大举入寇。会边将言,雍州刺史下邳曹虎遣使请降于魏,十一月,辛丑朔,魏遣行征南将军薛真度督四将向襄阳,大将军刘昶、平南将军王肃向义阳,徐州刺史拓跋衍向钟离,平南将军广平刘藻向南郑。真度,安都从祖弟也。以尚书卢渊为安南将军,督襄阳前锋诸军。渊辞以不习军旅,不许。渊曰:“但恐曹虎为周鲂耳。”
魏主欲变易旧风,壬寅,诏禁士民胡服。国人多不悦。
通直散骑常侍刘芳,缵之族弟也,与给事黄门侍郎太原郭祚,皆以文学为帝所亲礼,多引与讲论及密议政事;大臣贵戚皆以为疏己,怏怏有不平之色。帝使给事黄门侍郎陆觊私谕之曰:“至尊但欲广知古事,询访前世法式耳,终不亲彼而相疏也。”众意乃稍解。觊,馛之子也。
魏主欲自将入寇。癸卯,中外戒严。戊申,诏代民迁洛者复租赋三年。相州刺史高闾上表称:“洛阳草创,曹虎既不遣质任,必非诚心,无宜轻举。”魏主不从。
久之,虎使竟不再来,魏主引公卿议行留之计,公卿或以为宜止,或以为宜行。帝曰:“众人纷纭,莫知所从。必欲尽行留之势,宜有客主,共相起发。任城、镇南为留议,朕为行论,诸公坐听得矣,长者从之。”众皆曰:“诺。”镇南将军李冲曰:“臣等正以迁都草创,人思少安;为内应者未得审谛,不宜轻动。”帝曰:“彼降款虚实,诚未可知。若其虚也,朕巡抚淮甸,访民疾苦,使彼知君德之所在,有北向之心;若其实也,今不以时应接,则失乘时之机,孤归义之诚,败朕大略矣。”任城王洽曰:“虎无质任,又使不再来,其诈可知也。今代都新迁之民,皆有恋本之心。扶老携幼,始就洛邑,居无一椽之室,食无甔石之储。又冬月垂尽,东作将起,乃‘百堵皆兴’、‘俶载南亩’之时,而驱之使擐甲执兵,泣当白刃,殆非歌舞之师也。且诸军已进,非无应接。若降款有实,待既平樊、沔,然后銮舆顺动,亦可晚之有!今率然轻举,上下疲劳;若空行空返,恐挫损天威,更成贼气,非策之得者也。”司空穆亮以为宜行,公卿皆同之。澄谓亮曰:“公辈在外之时,见张旗授甲,皆有忧色,平居论议,不愿南征,何得对上即为此语!面背不同,事涉欺佞,岂大臣之义、国士之体乎!万一倾危,皆公辈所为也。”冲曰:“任城王可谓忠于社稷。”帝曰:“任城以从朕者为佞,不从朕者岂必皆忠!夫小忠者,大忠之贼,无乃似诸!”澄曰:“臣愚暗,虽涉小忠,要是竭诚谋国;不知大忠者竟何所据!”帝不从。
辛亥,发洛阳,以北海王详为尚书仆射,统留台事;李冲兼仆射,同守洛阳。给事黄门侍郎崔休为左丞,赵郡王干都督中外诸军事,始平王勰将军宗子军宿卫左右。休,逞之玄孙也。戊辰,魏主至悬瓠。己巳,诏寿阳、钟离、马头之师所获男女皆放还南。曹虎果不降。
魏主命卢渊攻南阳。渊以军中乏粮,请先攻赭阳以取叶仓,魏主许之。乃与征南大将军城阳王鸾、安南将军李佐、荆州刺史韦珍共攻赭阳。鸾,长寿之子;佐,宝之子也。北襄城太守成公期闭城拒守。薛真度军于沙堨,南阳太守房伯玉、新野太守刘思忌拒之。
先是,魏主遣中书监高闾治古乐;会闾出为相州刺史,是岁,表荐着作郎韩显宗、太乐祭酒公孙崇参知钟律,帝从之。
齐纪 第六章 齐纪六
起旃蒙大渊献,尽柔兆困敦,凡二年。
高宗明皇帝中建武二年(乙亥,公元四九五年)
春,正月,壬申,遣镇南将军王广之督司州、右卫将军萧坦之督徐州、尚书右仆射沈文季督豫州诸军以拒魏。
癸酉,魏诏:“淮北之人不得侵掠,犯者以大辟论。”
乙未,拓跋衍攻钟离,徐州刺史萧惠休乘城拒守,间出袭击魏兵,破之。惠休,惠明之弟也。刘昶、王肃攻义阳,司州刺史萧诞拒之。肃屡破诞兵,招降万余人。魏以肃为豫州刺史。刘昶性褊躁,御军严暴,人莫敢言。法曹行参军北平阳固苦谏;昶怒,欲斩之,使当攻道。固志意闲雅,临敌勇决,昶始奇之。
丁酉,中外纂严。以太尉陈显达为使持节、都督西北诸军事,往来新亭、白下以张声势。
己亥,魏主济淮;二月,至寿阳,众号三十万,铁骑弥望。甲辰,魏主登八公山,赋诗。道遇甚雨,命去盖;见军士病者,亲抚慰之。魏主遣使呼城中人,丰城公遥昌使参军崔庆远出应之。庆远问师故,魏主曰:“固当有故!卿欲我斥言之乎,欲我含垢依违乎?”庆远曰:“未承来命,无所含垢。”魏主曰:“齐主何故废立?”庆远曰:“废昏立明,古今非一,未审何疑?”魏主曰:“武帝子孙,今皆安在?”庆远曰:“七王同恶,已伏管、蔡之诛;其余二十余王,或内列清要,或外典方牧。”魏主曰:“卿主若不忘忠义,何以不立近亲,如周公之辅成王,而自取之乎?”庆远曰:“成王有亚圣之德,故周公得而相之。今近亲皆非成王之比,故不可立。且霍光亦舍武帝近亲而立宣帝,唯其贤也。”魏主曰:“霍光何以不自立?”庆远曰:“非其类也。主上正可比宣帝,安得比霍光!若尔,武王伐纣,不立微子而辅之,亦为苟贪天下乎?”魏主大笑曰:“朕来问罪。如卿之言,便可释然。”庆远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圣人之师也。”魏主曰:“卿欲吾和亲,为不欲乎?”庆远曰:“和亲则二国交欢,生民蒙福;否则二国交恶,生民涂炭。和亲与否,裁自圣衷。”魏主赐庆远酒殽、衣服而遣之。
戊申,魏主循淮而东,民皆安堵,租运属路。丙辰,至钟离。
上遣左卫将军崔慧景、宁朔将军裴叔业救钟离。刘昶、王肃众号二十万,堑栅三重,并力攻义阳,城中负楯而立。王广之引兵救义阳,去城百余里,畏魏强,不敢进。城中益急,黄门侍郎萧衍请先进,广之分麾下精兵配之。衍间道夜发,与太子率萧诔等径上贤首山,去魏军数里。魏人出不意,未测多少,不敢逼。黎明,城中望见援军至,萧诞遣长史王伯瑜出攻魏栅,因风纵火,衍等众军自外击之,魏不能支,解围去。己未,诞等追击,破之。诔,谌之弟也。
先是,上以义阳危急,诏都督青、冀二州诸军事张冲出军攻魏以分其兵势。冲遣军主桑系祖攻魏建陵、驿马、厚丘三城,又遣军主僧护攻魏虎阬、冯时、即丘三城,皆拔之。青、冀二州刺史王洪范遣军主崔延袭魏纪城,据之。
魏主欲南临江水,辛酉,发钟离。司徒长乐元懿公冯诞病,不能从,魏主与之泣诀,行五十里,闻诞卒。时崔慧景等军去魏主营不过百里,魏主轻将数千人夜还钟离,拊尸而哭,达旦,声泪不绝。壬戌,敕诸军罢临江之行,葬诞依晋齐献王故事。诞与帝同年,幼同砚席,尚帝妹乐安长公主。虽无学术,而资性淳笃,故特有宠。丁卯,魏主遣使临江,数上罪恶。
魏久攻钟离不克,士卒多死。三月,戊寅,魏主如邵阳,筑城于洲上,栅断水路,夹筑二城。萧坦之遣军主裴叔业攻二城,拔之。魏主欲筑城置戍于淮南,以抚新附之民。赐相州刺史高闾玺书,具论其状。闾上表,以为:“《兵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何者国家止为受隆之计,发兵不多,东西辽阔,难以成功;今又欲置戍淮南,招抚新附。昔世祖以回山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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