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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好逑-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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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自足对他来说,只是一道比较特殊的声音,以及一片滚烫到有些叫人腻烦的体温,但是向小园又恍恍惚惚地意识到,倘若自己放了何自足走,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再听到他的声音,不会再抱住那片温暖了。
  他把手掌攥出了汗水来:“何自足?”
  回应他的是一阵阵空寥的山风。
  向小园浑身发软,歪歪斜斜地靠在了洞府门口,那里贴着何自足去年过年时模仿着人世间的习俗贴的春联。
  然而他呼唤的人,距离他不过十数尺远。
  “你滚吧!你爱滚多远滚多远!”在极度的疲累过后,向小园无端地愤怒起来,“别以为我没了你就成了废物,我——”
  他猛地哽咽住了。
  而就在这一个瞬间,不远处痴痴望着他的一道目光熄灭了下去。
  何自足死在了榆树下,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别以为我没了你就成了废物”。
  ……真好。
  向小园喘息了两声,手中的手杖哐啷一声坠落在地。
  他双手护住脑袋,却压抑不住脑内呼啸而来的低喃声,他在原地徒劳地转了好几圈,眸内蓄起了一汪泪水。
  他含着眼泪轻声唤:“何自足……”
  一股可怕的力量攫紧了他的气道,叫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最后残存的意识叫他伸手抓紧了那春联的一角,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撕扯声,他和春联一起滚落在地。
  他丧失了意识,直到三日后方才苏醒。
  他面朝上躺了将近两个时辰,那个常年侍奉着他的小妖才发现他醒了。
  “主上?您要不要喝水?”
  翕动着焦渴的嘴唇,向小园问道:“人呢?怎么这么静?”
  “都散了。”小妖极谨慎地进行措辞,“……妖主他走了,大家也都散了,就剩下三两个人了……”
  “都散了吧。”向小园失神地注视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树倒猢狲散,自古之理。
  谁都知道何自足死了,但近侍的小妖哪里忍心告诉卧病的向小园,他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问:“我们都走了,主上怎么办?”
  ……是啊,我该怎么办呢?
  ……我该干点什么呢?
  这些年下来,他早就清楚地认识到,沈伐石他是杀不掉的,季三昧的心是转不过来的,而且在不久以前,神明已经答允了他,季三昧的命运是可以扭转的。
  ……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至少之前他还有一个家,一个有只蠢妖精的家。
  向小园就此沉寂,在床上躺了很久,躺到小妖怀疑他已经死去。
  直到三天后,向小园才撑着孱弱的双臂,颤巍巍地爬了起来:“你走吧。”
  陪侍在床边的小妖轻声道:“您……”
  “我要去把妖主找回来。”向小园说。
  小妖闭了嘴,没说话。
  向小园越说越有力气,原本黯淡的眼睛里又渐渐地有了光:“对,我去把他找回来。他怎么可以跑?他可是答应过我,要和我白头偕老的,他说过的……我找到他,劝一劝他,他就能回来了。”
  这三日,向小园本来是在想自己的前路该如何走,可是想来想去,总有一个聒噪的声音在他耳边唤着,媳妇,媳妇。
  ……他得把那个聒噪得他头疼的家伙揪回来。
  小妖沉默了一会儿,闷着声音说:“那我在这里守着。主上什么时候想回来,回来就好。”
  向小园听着小妖的声音,说:“我记得何自足救过你一条命。”
  “是。”小妖说。
  向小园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向小园一直留在洞府里养精蓄锐,偶尔能出去吹一吹风,他也不走远,顶多走到榆树底下,抱膝坐上一整天。
  他难得地没有去想季三昧,他只想着如果再次见到何自足,应该说些什么,才能把他劝回来。
  而他根本不知道,榆树下就埋着他的爱人。
  数日后,他启程下了山。
  半个时辰后,山下的某家客栈里多了一个用着木雕手杖的盲眼青年,大概是许久没有一个人独身出过门,他看上去青涩又懵懂,叩击探路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年长的客栈老板见到他便心生了怜悯,迎了上去:“这位客官,您是要住店吗?”
  向小园许久没有被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他甚至有些紧张,半天才酝酿出一句话来:“我想找人。……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他?”
  这是他进入城镇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么多年来与正常人说的一句话,话一出口,他的脸颊就红透了。
  客栈老板热心地问:“他长什么样子?”
  “他……”
  在修养的几天里,向小园思考过无数个问题,却偏偏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愣住了。
  向小园粗糙的手掌在半空中一下下地动着,模拟着抚摸的动作。
  ——他的手掌曾抚摸过何自足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偏偏从来没有仔细抚摸过何自足的脸。
  “他长……长……”他的手抖得厉害,一双清透的眸子里盛满了绝望的茫然,“……他长什么样子?”
  他喃喃自语着问自己:“……他长什么样子?”
  那长者好奇:“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这总有个准数吧?”
  眼前漂亮的盲眼青年突然毫无预兆地掩面大哭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何自足长什么样子,他从没有见过那张对他极尽温柔的脸庞。
  ……他要去哪里找他?


第105章 锦鲤好逑【正文完】
  两年后; 季三昧病逝于觉迷寺禅院; 沈伐石将其葬于松树林中。
  次年; 松林郁郁如许。
  紧接着,又是两年光阴匆匆而过,天下大旱; 土地龟裂,无数人背井离乡,云羊大陆飞熊山觉迷寺广告天下; 开仓放粮; 周济百姓,无数难民闻讯蜂拥而往; 从此,觉迷寺香火鼎旺; 无数高僧来此讲学,大开水陆道场; 觉迷寺扬名天下,许多人家都愿意将自己的儿子送入觉迷寺中修行,以期孩子他日得道; 少受俗世苦难。
  老方丈圆寂已有些时日了; 年轻的方丈诵着经,大开山门,迎接八方来客。
  而觉迷寺山后的一座小禅院却远离人烟,常年只闻鸟语蝉鸣。
  王传灯在院里挖了一个锦鲤池子,放了许多白的红的锦鲤在里面; 一只只养得肥大活泼,成日懒洋洋地在池中逡巡,那股劲儿像足了总督夫人。
  他种的第三棵梧桐树也活了,自从总督夫人病逝后,他每年都种一棵,用来计时。
  王传灯还记得季三昧病逝那天,总督格外地平静,他把那已经凉了身子的人从屋中抱出,坐在廊下,亲了亲,又抱了很久,久到王传灯以为总督夫人只是睡着了而已,沈伐石才说:“传灯,他走了。”
  王传灯还记得当初自己听到这几个字时的心情,这具躯壳再不是总督夫人,而下一个总督夫人还要过好几年才来。
  他一度以为沈伐石会再疯一次,但他却格外地安静,这一安静就是整整三年。总督没有再动用“修罗鼎”,没有再拿自己做筹码,他尽力地保证自己的清醒,等待着季三昧归来的那一天。
  在这三年间,王传灯种了三棵梧桐,他也不知道自己再种多少棵,才能等到总督夫人回來。
  卫源和季六尘去游历四方了,不过,说是游历,谁都知道他们是去寻找不知托生何方去的季三昧了。
  周伊人留在了丁宅,丁大小姐在把丁员外惊得肝胆俱裂后,终于和男装的周伊人拜了天地,在全城人诧异的目光下,堂而皇之地做了她的妻。
  至于那经常搞事的向小园和何自足已经很久没来过了,他们甚至像是在妖界销声匿迹了似的,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王传灯当然也不会太过关心旁人,在给梧桐浇过水后,他又取来麦麸,洒在锦鲤池中,锦鲤们一对对地凑来吞食争咬,一团团地聚起来,看起来热闹得很。
  一团温软的东西蹭的一下扑在了王传灯身后,双手蒙住了王传灯的眼睛,捏着嗓子问:“灯爷,你猜我是谁?”
  王传灯熟练地抬起左手,把那棵他最心爱的小梧桐从背后抓到了身前,右臂就势一接,两个人在锦鲤池边滚成了一团。
  一年前,长安用他修炼日久的精元,再加上一根梧桐枝,给王传灯重新做了一条胳膊,从使用效果来看,他对这条新手臂已经很熟稔了。
  注视着长安的眼睛,王传灯用双手捏住了他的双耳,亲昵地晃了晃:“这不是长安吗。”
  长安被王传灯的气息逼得浑身发烫,但还是乖乖地躺着,啾了一口王传灯的侧脸:“你耍赖!……我是让你猜……”
  王传灯说:“这院里还有谁?难不成是总督跳上来让我猜他是谁?”
  长安被逗乐了:“你都没有正形!”
  王传灯把他家忤逆的小梧桐调转过来,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现在嫌弃我没有正形了?前些天在床上哭着叫我爹爹的时候……”
  长安登时羞得炸了毛,满头的小卷毛活像一头小狮子:“谁有!我没有!”
  抵赖完后,他又凑在王传灯耳边,小声哼哼:“……在屋里说就行了,不许出来乱讲,要是被师父听到了……”
  王传灯刚想说点儿什么,眉心就是一蹙:“谁?”
  片刻之后,从松林间传来了一声朗笑:“不好意思,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你们禅院的门没有关。”
  长安气哼哼地捏了一把王传灯的腹肌,绯红着一张脸爬起来,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候道:“云公子好。”
  层层叠叠的松韵针海中绕出了一个人来,云如往摇晃着一把折扇,依旧是清雅书生的模样,轻裘缓带,额心额外点了一枚朱砂。
  他刷的一声收起了扇子:“沈法师在吗?”
  “在里面查账。”王传灯答。
  云如往笑道:“真真是个花和尚,人家正经和尚,要么诵经念佛,要么吃斋清修,他倒好,守了上百个庄园,这世外地主做得好不快活。”
  王传灯笑了笑。
  据王传灯所知,五年前,云如往被向小园掠走,中途他设法逃走,却不慎坠下山崖,几乎摔死,在山间遇上了好心人,休养了近半年,才能走路,他自此痛定思痛,从零做起,修起道来,可惜,最佳的修道时间永远是幼童时期,他年纪不小了,困难重重,这五年过去,他却连结丹也做不到。
  好在他向来秉性潇洒,并不为这事儿所苦,倒是云槐,自从找回他家前辈后,几乎是日日不肯离分,粘着云如往,死活不肯再离开他半步。
  所以云如往能独身来这里,定然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能说服云槐的。
  王传灯问:“云公子找总督何事?”
  “无事。”云如往转了转扇子,“这趟是云槐打发我来的,他想问问,沈法师这里有没有什么对修炼有助益的药丸。”
  末了,他补充道:“云槐本来想亲自来问的,可他来不了。……你们知道的。”
  魔与半神的气场相冲,王传灯和长安都懂得。
  王传灯问:“他在哪儿?”
  云如往用扇柄指一指山下:“山下客栈,估计现在正着急着呢。”
  长安抹一抹还在发红的脸蛋:“我进去找师父。”
  王传灯想请云如往进屋,却被云如往婉拒了。
  他说:“进屋就要喝茶,怪麻烦的。”
  王传灯不觉乐道:“你天天都说他粘你,现如今我倒看着你粘他粘得很。”
  “我不是粘他,我是太笨了啊。”云如往笑道,“云槐天天笑话我修炼进度慢,但我看得出来,他心急得很。”
  话音未落,沈伐石便从里屋走了出来,他当然也是爽快之人,在出来之时,手里已然拎了个药葫芦。
  五年前,季三昧病得厉害,沈伐石几乎为他寻遍了天下灵药,只愿他多活些时日,可就在二十岁生辰那日,他却仍然死得不偏不倚,刚刚好。
  从那时起,觉迷寺里就剩下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灵药。
  沈伐石将葫芦抛给他:“回去拿给云槐看,他这些年应该也对这些东西有个了解,他会知道你应该吃什么的。”
  “倒真是慷慨。”云如往把药葫芦掂在手里晃了晃,“你说我拿什么报偿你呢?”
  沈伐石说:“不必。”
  这些年来,他对外人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他一腔子的言语,都是等着说给季三昧听的。
  沈伐石说完便转身回了屋,长安跟在他身后,王传灯则一如往常地担负起了送客的任务:“不急着走的话,留下来吃个便饭?”
  云如往往后退了几步,手指状似无意地扶靠在锦鲤池边砌起的石栏上,从他掌心滑出了一块石头,咚的一声落入了水中。
  他说:“不用客气了。再说,就这点工夫,小家伙恐怕都要等得哭鼻子了。”
  王传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点的落水声,回道:“那我就不送了。”
  云如往说的话倒也不算夸张,在他跨出觉迷寺寺门的时候,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他品味极差、花花绿绿的小槐树,正面色苍白摇摇晃晃地蹲在寺门门口,被不远处沈伐石身上透出的神光金气刺得浑身发抖。
  可他仍然来了。
  一看到云如往,云槐脸上就露出了得救似的表情,朝他伸出了手。
  云如往一言不发地拖住他的胳膊,朝山下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云槐才缓过了劲儿来,他扑在云如往怀里,又痛又怕地嘟囔:“……怎么去了那么久……”
  云如往:“……一炷香还不到呢。”
  云槐小声哼哼:“可是真的很久了……”
  云如往不再责备他,把药葫芦拿给他看,云槐有点委屈的小表情立即被兴奋取代:“……这么多吗?你有没有谢过人家?!”
  云如往唇角微勾:“我给了谢礼了。”
  云槐也没有追问是什么谢礼,将一颗颗丹药从葫芦里倒出,刚刚被神光扰乱的业火魔印仍在他额间灼灼燃烧,云如往却视若无睹,双腿一盘,把他的正在清点丹药的小槐树勾盘在了双腿间,下巴抵着他的头发,轻轻蹭着。
  云如往说:“身为凡人,炼出金丹,成就仙体,并非易事,你觉得我当真可以吗?”
  云槐清点着丹药,眼里有着满满的希望的光:“前辈,你身上有跟沈伐石一样的金印,你肯定能像沈伐石一样,修行得道!”他肯定道,“这一定是天赐的,是神明给我的福祉,你一定能得道,永永远远地陪在我身边。”
  云如往用双臂圈紧了云槐,轻声说:“不,那是因为我等不了两千年了。”
  云槐没能听清他说了什么,扭过脑袋去,问道:“……前辈,你说什么?”
  云如往又磨蹭了磨蹭他柔软的头发:“不,没什么。”
  ——的确没什么,只不过是自己同自己做了一回交易罢了。
  这次交易的代价是自己的神格,换来的,是做一个能和云槐长相厮守的普通人的机会。
  早在五年前,离开向小园之后,他就返回了神界,在自己的灵根上盖戳下了一个金印,随即,他将他的神格从体内分离出来,抛掷入补天炉中。
  做了这么多年司天道的神,他终于拿自己填补了天道。
  没人见证他的英雄之举,没人知道他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神灵,但他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作为一个神,他已经恪尽职守了,现在他要去陪他的小槐树。
  尽管仍然不知道该怎么爱人比较好,但起码可以陪在他身边,慢慢学。
  在法力尽失、从神界堕下之前,云如往从熊熊燃烧的补天炉里带走了一块貌不惊人的石头。
  季三昧的命格被投入补天炉之中,煅炼多年,早就化为了一块晶亮的顽石,熠熠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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