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正浓-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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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饿了，做饭吧。”陆迟径自从她与门板中间挤了进去，默默调整情绪。

　　　　玫瑰，一朵或九百九十九朵，都是虚的，情人节有她陪着，才是实的。

　　　　与不合实际的虚伪夸赞相比，他更想要她的人。

　第16章

　　　　“这些花你打算怎么处理”

　　　　吃过饭，陆迟没有同昨天一样直接离开，走到玫瑰花前，颇有兴致地打量。

　　　　沈黛也发愁呢，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女人的虚荣心满足了，接下来怎么办啊，扔了舍不得，不扔，一朵两朵可以做成干花，这么多，沈黛想想就头疼。

　　　　“以前收的花，你怎么弄的”陆迟坐到沈黛对面的沙发上，好奇问。

　　　　沈黛在擦茶几，随口说了实话：“我第一次被人送花，哪有经验。”

　　　　“第一次”

　　　　陆迟意外地挑挑眉，看她一眼，做了结论，“我总算知道你以前的男朋友们为何被你甩了。”

　　　　“我才不会因为这点事”说到一半，沈黛忽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坑，狐疑地抬起头。

　　　　陆迟嘴角已经翘了起来，很浅很浅，“说吧，大学期间交过几个。”

　　　　被他不动声色套了话，沈黛有些懊恼，但也没当回事，借这机会假装不高兴，起身撵人：“好了，饭吃完了，你赶紧走，我还有事呢。一个大男人，那么八卦做什么，赶紧处理你的大事去。”

　　　　“我下午没事，你上午做什么了”陆迟猜到她跟徐行有约，故意赖着不走。

　　　　电视开了静音，沈黛瞄过去，发现还差十分钟就一点了，不免着急。怕说谎话被陆迟看出来继续纠缠，她正色道：“赏了会儿雨，冒出一个灵感，一直在画图，你快走吧，我得趁灵感还在抓紧画完。”

　　　　“什么灵感”陆迟目光移到她的电脑间，“你给我看看，看完我就走。”

　　　　沈黛用一种“你怎么变得这么无聊”的眼神盯着他。

　　　　陆迟毫不在意，走到她电脑间门口，一手插着口袋，居高临下回视她，再甩头示意她开门，催促的动作给他添了几分痞气，人气。

　　　　沈黛只想快点打发他，抿着嘴推开门，直奔电脑。

　　　　陆迟笑着跟了进去。以前把她当孩子，现在，把她当女人，等她恢复单身，他可以更无赖。

　　　　这边电脑是台式，沈黛坐到人体工学椅上，开机，余光瞥见陆迟停在一侧，好整以暇地打量她桌子上的摆设。沈黛迅速扫了一遍，确定没有不便示人的，就随他看了，她等待开机，移动鼠标打开文件。

　　　　陆迟拿起薄荷味的口香糖，旋开盖子，往手心倒了一颗，放进口中，瓶子递到她面前。

　　　　沈黛摇摇头，眼睛盯着屏幕，还差五分钟一点。

　　　　陆迟放下口香糖，侧身观察她房间陈设。地方不大东西又多，略显凌乱，东边摆着一溜高矮不一的绘图架，有的铺着画纸，上面有她未完成的设计，角落还有台摄影架，工作台

　　　　“就这个，你快看。”沈黛不耐地提醒他。

　　　　陆迟转了过来，低头看电脑屏幕。

　　　　沈黛给他看的是她那幅绘图，她喜欢这个场景，所以描色、人物神情细节都很用心。

　　　　“这男的有些面熟。”图古色古香，惊艳过后，陆迟皱眉，放低身子，想要看清画里的男人。

　　　　沈黛迅速最小化，同时关了显示器，“我随便画的，你快走吧，我跟男朋友约好了电话。”

　　　　陆迟此时弯着腰，左手扶她身后的椅背，右手手肘撑在桌子上。对着黑掉的屏幕沉默两秒，陆迟扭头看她。

　　　　男人轻浅的呼吸拂了过来，沈黛闻到了薄荷的清香。

　　　　他挨得太近，黑眸如一池湖水，平静无波又隐藏危险，沈黛被他看得心虚。

　　　　陆迟觉得那人面熟，是因为画里人有他的影子。沈黛绘图，特别是人物图，有个她明明知道却很难纠正的习惯，就是她从谁身上得到了灵感，绘画时脑海里会自动带入那人的五官特征，无关感情。

　　　　工作设计，交稿前沈黛会修图，这个是未完成的随性之作，她心思都在设计服饰上，意识还没过度到发现需要修图的阶段。

　　　　方才图上有三人，知县大人代入的是陆迟，卖花小姑娘与美人是虚构的，反倒无迹可寻。

　　　　沈黛不想让陆迟看出来，怕他误会什么。

　　　　她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不安地眨动，微红面颊吹弹可破，细细嫩嫩，吸引他去抚摸。

　　　　陆迟忘了追究那幅画，眼里只剩她。

　　　　没等他失态，没等沈黛察觉，客厅里传来了沈黛的手机铃声。

　　　　“画得不错，我先走了。”陆迟直起身子，嚼着口香糖悠然离去。

　　　　沈黛松口气，跑着去接徐行电话。

　　　　对面房间里，没了美色。诱惑，陆迟又想到了那幅画，买花的男人

　　　　莫非画的是他

　　　　陆迟鬼使神差地走到镜子前，看了会儿，回忆不起来。想要确认的念头，挠他的心挠他的肺，挠了一下午，挠得他想冲进她的电脑间，去证实自己的猜测，也证实，她心里还有他，哪怕是一丝丝。

　　　　~

　　　　这场雨连续下了两天，七夕过了，终于放晴了。

　　　　乔雨周五出发去横店，因此上班后沈黛一直在暗搓搓地盼着郁尤靡找她，周一没消息，周二上午也没消息。中午与乔雨下楼去吃饭，走出东影大厦，沈黛忍不住小声同乔雨打听：“你们剧组的服装师都安排好了吗”

　　　　一部影视剧，服装部少说也有几十人，总监负责统筹所有戏服分配，服装师按责任划分，跟哪个演员、该演员每场戏需要哪几套戏服、何时更换戏服、戏服的清理与保管，都规定得清清楚楚。大牌演员安排一位或多位服装师，群演戏份少服装少，可能一个助理负责几十人。

　　　　很辛苦很繁琐的工作，沈黛很庆幸她现在只是入职前期的短期历练，以后会专攻设计，通常情况下不必跟着剧组奔波。

　　　　乔雨便是这次跟组的服装总监，对底下人员到位情况最清楚。

　　　　“男主、女二、另外两个戏份较多的配角还没定下来。”乔雨知道沈黛盼望进组，鼓励她：“你别紧张，你可是要担任设计师的重要培养对象，这么好的机会，组长怎么会忘了你，没准就安排你跟盛嘉和了。”

　　　　提到盛嘉和沈黛就脑仁疼，皱了皱眉，“他是男一号，居然还没定下来”

　　　　这种主要角色，围绕他的一切应该都是最先安排的啊。

　　　　乔雨也很困惑，察觉有路人盯着她们俩看，她放低了声音：“早就定了，昨天他助理突然打电话，说盛嘉和与先前定好的服装师合作欠缺默契，想要换一个，这两天会来试一套修改过的戏服，顺便挑服装师。你注意点，别四处乱走，就在办公室等着，随时待命。”

　　　　“我更喜欢女二的衣服。”就算免不了要与盛嘉和打交道，沈黛也不想天天面对他。

　　　　“这次女演员的戏服确实都很精致，我最喜欢女主那双马靴，我跟你说，上面的红宝石是真的啊”东影财大气粗，重点项目向来舍得砸钱，这也加重了她们跟组服装师的压力，得防着贵重物件被偷。

　　　　话题立即转移到了漂亮戏服上。

　　　　饭后回到办公室，沈黛终于得到了郁尤靡的“召见”。

　　　　压抑住兴奋，沈黛推开了郁尤靡办公室的门。

　　　　“这是盛嘉和的资料，里面他的喜好禁忌都有，你记下来，明天他来试装，你替他着装，如果他满意，接下来四个月就由你跟他。”郁尤靡从电脑前转过来，拿起桌上一份资料，丢给了沈黛。

　　　　沈黛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很细微的动作。

　　　　郁尤靡却注意到了，转向电脑的身体堪堪顿住，盯着她：“有问题”

　　　　沈黛是意外她真的要负责盛嘉和，但她不会让私人交情影响工作。盛嘉和的戏服由三届金马奖最佳服装设计得主万钧老师亲自设计，她能碰触万老师心仪的衣料、观摩万老师的设计，是她的运气，也是郁尤靡送她的学习机会。

　　　　“没有，我是太兴奋了。”沈黛连忙摆出高兴的样子。

　　　　可惜她的演技不是很好，郁尤靡古怪看了她一会儿，想不出沈黛有何不满的，也不想费心探究，转回电脑前嗤了一声，“盛嘉和没大你几岁吧同是北影毕业，他已经成了北影的骄傲，你还没闯出什么名头，换做是我，面对校友只会羞愧，何来兴奋”

　　　　沈黛面皮发烫，乔雨真没骗她，组长果然很毒舌。

　　　　“去吧，晚上多看看他的照片视频，别见到真人还犯花痴，丢我的人。”郁尤靡冷冷地提醒。

　　　　“组长放心，我保证见他如见咱们公司保安”沈黛挺胸收腹，抑扬顿挫。

　　　　郁尤靡嘴角扯了下，在沈黛转身时，多看了一眼小丫头。

　　　　回到全组办公室，沈黛靠在椅背上看郁尤靡给她的资料，瞥见一条关于盛嘉和不喜女助理穿低领的评注，眼里多了点兴致。她对盛嘉和的了解，并没有这一条，关系到工作，沈黛认真浏览起来。

　　　　“我就说组长肯定会关照你。”乔雨突然从她身后冒了出来，按着她肩膀与她一起看。

　　　　“什么怪毛病啊，女助理用香水他也管”毕竟常常跟明星打交道，乔雨虽然花痴，但也没对盛嘉和痴迷到不会说半句坏话。

　　　　这个沈黛清楚原因，盛嘉和的鼻子，有点太灵，对气味儿很敏感，他曾经说过，很多女人用的香水，他都觉得臭，所以他厌恶被女人围着。盛嘉和爆红后，他的这点禁忌也传了出来，那群“河粉”可疼他了，去追星都不喷香水

　　　　就是不知道，几年过去了，盛嘉和还能不能接受玫瑰香。

　　　　罢了，她还是别搞特殊了，大不了四个月不喷香水。

　　　　乔雨忙她的事情去了，沈黛翻了两遍备注，记得差不多了，登录微博。

　　　　公司电脑，她选择了记住密码，直接进了大号界面。

　　　　有二十多条未关注人私信。

　　　　大多数都是粉丝询问她卖不卖照片里的戏服，语气不一。有两条来自不知名的小公司，想聘请她设计服装，沈黛不缺钱，这类公司抛出的橄榄枝她都不接。第一页看完了，第二页她快速浏览，忽然注意到一个刺眼的昵称：

　　　　宝宝渣。

　　　　沈黛咬牙，点开那条私信。

　　　　“渣宝，猜猜我是谁”

　第17章

　　　　沈黛自认人品不错，所以会叫她渣宝的人，只有一个，无理取闹的。

　　　　~

　　　　当年陆迟对她不告而别，沈黛偷偷哭了很久，十七八岁的年纪，更爱哭。

　　　　她以为陆迟不喜欢她才会主动跟他分手的，但她暗恋了他那么久，怎么可能分手了就马上不喜欢了她还是喜欢陆迟，偷偷地喜欢，偷偷地看，不敢再让他发现，可他一声不吭走了，一封信都没给她留。

　　　　那个年沈黛过得很不开心，真的是强颜欢笑。

　　　　年后是高考前的冲刺，所有高三生都忙得疯狂，沈黛也不例外。等她忙完，半年没有音信的陆迟在她心里的痕迹也淡了下来，还是会偶尔想，偶尔梦到，但梦到的已经成了模模糊糊的影子，梦到的是她短暂的初恋，而非在美国可能正在用一口流利英语泡金发美妞的陆迟。

　　　　收到北影录取通知书，沈黛高兴坏了，整天笑，忘了初恋留给她的所有惆怅烦恼。那个暑假，她随老爸去考古，随老妈去参加艺术交流，随姐姐飞意大利飞英国看模特秀，玩得快疯了，跨进北影校门那一刻，心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

　　　　沈黛很漂亮，刚入学同班就有男生追她，沈黛都没什么感觉，直到一次晨跑，盛嘉和穿着露胳膊露腿的篮球装从她对面逆跑过来。很俊朗的男生，年轻充满朝气，手臂修长，长腿堪比模特，沈黛多看了一眼才移开视线。

　　　　谁料擦肩而过，男生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嘹亮悦耳，像鸟叫。

　　　　沈黛意外回头，盛嘉和倒退着跑，朝她灿烂笑，调戏地光明正大。

　　　　沈黛剜了他一眼，心里却有点异样。

　　　　他笑得实在太阳光，像春日融化了寒冰，像夏天一场大雨过后，云朵间透出来的光线。

　　　　跑了两圈，沈黛去食堂吃早饭，盛嘉和一直跟着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纳闷看他，盛嘉和就朝她咧嘴笑。人家不搭讪，沈黛没法撵人，只能给他看，毕竟食堂又不是她开的。吃完早饭沈黛回宿舍换衣服，下楼时看到盛嘉和还是那身打扮站在楼外，她与舍友去上课，他继续跟着，跟到她们教室，竟然还坐了进去

　　　　那节是大堂公共课，有人旁听也看不出来的那种。

　　　　那天老师还点到了。

　　　　下了课，盛嘉和终于拦住她，警察般报出她姓名专业手机号，然后朝她伸手，“明天开始，我要正式追你。”

　　　　周围同学起哄，他笑得坦坦荡荡，眼睛明亮地看着她。

　　　　初次见面，沈黛当然不可能答应，只当他神经病。

　　　　那晚沈黛想到了陆迟，初恋嘛，印象最深。她说不清楚自己对盛嘉和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再谈一场恋爱的准备，她怕分手了又要伤心，但盛嘉和追求地热烈，几乎天天在她眼前晃，从最初的公共课坐在她后位，到后来风雨无阻地买早餐送她，从春天纠缠到盛夏，沈黛开始动摇。

　　　　大一暑假，盛嘉和突然跑到杭州，在断桥上给她打电话，“呆宝，下雨了，你来给我送伞吧”

　　　　沈黛无奈地去给他送伞，在断桥边上，在细雨蒙蒙中，答应与他交往，盛嘉和兴奋地背着她，走走停停，走完了整条苏堤。西湖美，雨中的西湖更美，沈黛趴在盛嘉和背上，笑得很开心，觉得恋爱就该这样，热情而浪漫。

　　　　盛嘉和在杭州住了三晚，她陪他逛景点，随他一起返校。

　　　　还没开学，他是表演系，老师留了小组作业，拍微电影，他与五个同学一组，选景点四处跑，很投入。沈黛没事做，跟着他跑，喜欢看他们演，遇到好笑的镜头大家一起笑，然后就到了一场亲密戏。

　　　　也不是特别亲密，就是接吻，时间可能稍微长点，很文艺的微电影。

　　　　盛嘉和那么帅，当然演男主。

　　　　盛嘉和看看她，提议借位假亲，与他搭戏的女生也这样说。其他四个男生起哄，非要亲嘴，还嘲笑盛嘉和放不开，以后拍片遇到激。情戏怎么办，又笑着问她介不介意。沈黛介意，但被他的同学们盯着，就连盛嘉和也大大咧咧的，一副无所谓只是看她怎么选的态度，沈黛不想做那种小气的女朋友，就说吃亏的是那个女同学，只要女同学不介意，她当然无所谓。

　　　　说的可大方了，典型的为了面子，打肿脸充胖子。

　　　　“征得”了她的同意，四个男生又去撺掇女同学，女同学很开朗，表示随便。

　　　　于是在男生们的起哄里，盛嘉和亲了女同学。

　　　　画面不够美，态度不自然，拍照角度不对，一个场景，拍了好几次。

　　　　沈黛强迫自己笑，心里的醋如果能提炼出来，估计可以做几十条醋鱼。

　　　　虽然她很确信盛嘉和对女同学无感，女同学也只把他当同学。

　　　　白天拍完了，盛嘉和陪她吃晚饭，见她闷闷不乐，吃惊地看她：“你不会介意了吧呆宝，我是演员，那都是假的，代入角色，我亲她就跟亲这块儿牛排差不多你看哪个电影里面没有亲热戏比我们露骨的比比皆是，人家男星女星拍完，还不是回家找各自的另一半”

　　　　想方设法开解她，完全不理解她为何要吃醋。

　　　　沈黛承认，是她不够大方，盛嘉和要做演员，避免不了这些。

　　　　盛嘉和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