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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盆洗手作羹汤-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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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玉笙叹息:“如何会开心得起来呢。”
  “还是爱哭。你看,你昨天红了一回眼,今早一醒来还要红一回。”公子绝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轻吻她的发顶,“没什么可哭的,我在呢。”
  楼玉笙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中,闷声道:“你以后再也别给我找大夫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公子绝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好。”
  用早膳时,楼玉笙多次偷觑公子绝,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公子绝搁下碗筷:“不过是发现了一个与若愚阁不对付的人罢了,昨日出任务的那些蠢货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定是失手了。”
  “……啊?”楼玉笙露出一丝惶然,“那怎么办?你要不要紧?”
  公子绝看她脸上一片担忧,不由勾唇:“我无事。”
  正说着,门外又有人敲门:“公子,有消息。”
  他起身出门,与门外之人略略交谈几句,便摔门而回。
  楼玉笙站起来:“怎么了?”
  “这帮愚蠢之徒!”公子绝阴沉着脸道,“我早上派去追陆挽双的人竟然在城门口被人杀了!看伤口还是刀烈春所为!”
  “啊……?”楼玉笙茫然,“为何要追陆大夫啊?”
  “因我查出她和沈樊成认得!我想跟着她也许就能知道沈樊成所在,万万没想到半路还能杀出个刀烈春!”他冷哼一声,披上外衣,“我这就出去,你在这里好好等我,我很快回来。”
  楼玉笙的拳在袖下收紧,面上露出一个微笑:“嗯,我等你回来。”
  公子绝一走,楼玉笙便在屋里踱了两圈。
  她咬唇,心下盘算一番,换了一套窄袖短褙,从妆箧里取了几支簪钗好好收起,然后戴好面纱推门而出。
  内院门口有两个洒扫婢女,见了楼玉笙便迎面出去:“楼姑娘,您怎么出来了?”
  楼玉笙道:“你们知道公子绝去哪里了吗?”
  婢女面面相觑道:“我们……不知啊。”
  “真的不知吗?我有要事要跟他说!耽误了你们负责吗!”楼玉笙怒目道,一双碧眼似乎酝酿着滔天风浪。
  婢女从未见过楼玉笙发这样大的脾气,一时也有点慌神,道:“奴婢去前院大门问一下。”
  “不必问了!直接让人带我驾车去追!”
  “姑、姑娘,主上说了,外面危险,您还是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楼玉笙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簪尖悬在喉咙口:“去不去?!不带我去我立刻死在这里!你们也别想找个会武功的来制止我,反正伤了我,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
  “都躲起来。”沈樊成冷声道,拿起床头的祸水剑。
  殷佑微慌道:“沈樊成你……”
  “躲起来!”他掀被下床,一双眼沉如深潭,“有人来了。”
  殷佑微跺了跺脚,无可奈何地跟着陆挽双和殷俊往屋角走去。燕临泽会点皮毛功夫,此刻站在沈樊成身后,犹豫要不要上前,又是否会反帮倒忙。
  沈樊成在刀烈春身边,低声:“他来了?”
  刀烈春点头。
  沈樊成忽而一笑:“天意如此。你说,你我加起来可打得过他么?哦,我还是个伤员呢。”
  “或可一试。”刀烈春回答。
  “喂,你的刀叫什么名字?”
  “无名。”
  “这么随便啊?”沈樊成挑眉。
  刀烈春看了他一眼,不明白怎么到了这个关头,他还有心思调侃。
  “倘若此战你我胜利,必能名震江湖。届时你的刀没个名字可不像话。”
  刀烈春哂笑:“你倒是想得长远。”
  “我赠你一名。”
  “哦?”
  “此刀名为,否极。”
  此战若赢,否极泰来。
  他就此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与殷佑微过舒心小日子去;而她恢复自由,再无后顾之忧,天大地大,任君驰骋。
  辘辘的马车在医馆门口停下。
  车夫掀帘,一人步出。
  那人身如修竹,薄唇微勾,一双丹凤眼微眯。
  他一眼扫来,三分风流,七分犀利。
  杀机一触即发。
  祸水、否极,在此刻铮然出鞘。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找回一点写武侠的感觉了~
  …
  感谢霸王票:扶樗
  感谢营养液:洋洋洋洋洋、有谦米拉菇


☆、破晓

  医馆中一片寂静; 那些本该来往的人,在此时突然隐匿了踪迹。
  “刀烈春。”他缓步而来,将她仔细打量一番,“你竟还敢回来。”
  刀烈春盯着他,抿唇不语。
  公子绝看她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笑了:“你觉得你能胜过我?”他手腕一翻; 雕花精致的剑鞘在掌心一转; 呛啷一声; 滑出一截雪白的剑刃。
  “你的武功是何人所教; 师承何处,我还会不清楚么?”他嘴角含笑,眼底却是冰冷; “既然背叛了我,背叛了若愚阁; 便应当知道结局!”
  刀烈春握紧刀柄; 分毫未颤。
  她说:“若愚阁是个吃人的地方; 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当年那个衣衫褴褛的落魄孤儿; 如今已是江湖上排的上名号的女侠,一双眼亮得惊人,唇色艳如丹砂。长发高束; 露出一段霜白的脖颈,如一把刚锻磨过的刀。
  不,或许这样说更好些,她站在那里; 微昂着下巴,便是一段淬历了风霜雨雾的锋刃,在此刻破晓而出。
  “这便是翅膀硬了。”公子绝拔剑,“没有人能背叛若愚阁。”
  “从前没有,是因为想要背叛的人都被杀了。”沈樊成插话,“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是因为若愚阁很快就要不在了。既然都不在了,就没有背叛一说了。”
  “呵。”公子绝一声轻笑,目光转向沈樊成,“不愧是沈少侠,少年大才,胸怀壮阔。”
  “不敢当不敢当。沈某也就靠这张嘴皮子混混江湖了,论武功不一定打得过别人,论口才倒可以气死点人。”沈樊成谦虚道,“听说有不少老前辈都被沈某气得不轻。”
  “哦?”公子绝剑尖一转,“少侠一身好武艺早已闻名江湖,此刻又何必妄自菲薄。在下慕名已久,不如今日便来讨教一二。”
  沈樊成道:“这就不必了吧。你那些属下,早就和我讨教过了。”顿了顿,“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他们并没能回去告诉你讨教的结果。”
  公子绝并未显露出怒色,反倒笑意更深,只是那笑意在这初秋之际,显得格外凉薄:“如此不是正好?你我便在此切磋一回!”
  他足尖一点,鸦青色的衣角在风中猎猎扬起,细长的剑劈开晨雾与曦光,裹挟着无尽冰棱刺来。
  沈樊成与刀烈春同时跃起。
  铛!
  “二对一?”公子绝眯了眯眼。
  沈樊成道:“对付若愚阁阁主,两个人也不为过吧?”
  “传出去可不好听。”他讽笑。
  沈樊成不为所动:“无妨,反正沈某的名声在江湖上已经那样了,也不多这一个。想来刀烈春也不会在意——!”
  这一个意字,他陡然暴起,剑势剧变,招招繁复而紧凑,剑尖挽花,剑芒明灭闪烁,直逼而去。
  公子绝一仰一避,剑锋擦着他的鬓角滑过,耳边一片尖唳。
  一把刀当头劈下。
  白晃晃的刀面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一片明光,罡风呼啸而至,一片叶子悠悠落下却又瞬时被气流冲歪了去。
  光影被割裂,公子绝眼中倒映出一片薄薄的刀锋。
  时间在一刹那被无限放慢。
  他看见一根头发在刀锋处被割断,断裂的那半根便霎时飘摇而去。
  他冷笑不语,骤然翻身,长剑反手一挑,直直撞上刀锋。
  锵!
  一股大力自虎口传来,两人俱是微微一震。
  公子绝脚底一滑,如一尾游鱼退开三尺,指尖轻轻擦过剑身。
  “刀烈春,你还是老样子。”他昂首道,又看向沈樊成,“沈少侠倒是好功底,确实百闻不如一见,不知师承何处?”
  “师承何处,与你无关。”沈樊成心底微沉。高手过招,即刻便能感觉出高下。
  若他在状态最好之时与他决斗,或许还有四五分胜算。但此刻他有伤在身……腰腹处稍稍一绷,便觉得多了几分湿润之意。
  公子绝眼风一扫,道:“受伤了?看来若愚阁那帮蠢货也并不是全无用处。”
  沈樊成哼笑:“还好,尚可一战。”
  “我本无意与沈少侠为敌,奈何少侠作茧自缚。”
  “那我还得谢谢你咯?”沈樊成撇嘴。
  刀烈春低声:“待会我从正面缠住他,你从后面攻去。”
  “好。”
  公子绝手腕一翻,起势便是一个锋锐的剑花。
  刀烈春提刀迎上,沈樊成虚晃一招,便闪至公子绝身后。
  三人相斗片刻,只见刀光剑影闪成一片,嗡嗡铮铮响作一团,动作之快、之利、之精,若是叫怀才书生瞧见,必然能当即呵成一部绝妙篇章。
  这一场江湖上顶尖的盛宴,却在这个平庸的小镇医馆里悄然发生。
  “阿绝——”
  院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惊叫。
  公子绝的身子忽然一晃。
  沈樊成看准了破绽,一剑刺去,干净利落,瞬时扎进他腰眼。
  刀烈春眼神一转,立刻放弃与公子绝的缠斗,几步飞燕踏雪便跃到三丈开外,雪白长刀横于女子纤细的脖颈间。
  公子绝一个转身削开沈樊成的剑,祸水顺势割破他的衣服,像割开一张宣纸,深红色的水渍登时洇透了布料。
  那一削,用尽了狠劲,沈樊成不得不后退几步来减缓冲击。
  他喘了口气,悄悄捂住自己的腰腹,看了一眼公子绝背后,也是一片狼藉,不由心下平衡了许多。
  公子绝持剑而动,眼眶瞬红:“玉笙!”
  刀烈春眉目沉凝,如同腊月凝结在枝头的冰雪。她毫不留情地刀尖一压一擦:“你再往前一步,我便杀了她。”
  楼玉笙梗着脖子,满眼惊惧。
  血液顺着脖子和刀面流下,一半渗入衣襟,一半滴落在地。
  送她而来的马车停在身后,马不安地动着蹄子,两个护卫抽剑上前,不敢妄动。
  “你放了她!她是无辜的!”公子绝攥着剑柄,青筋暴起。
  刀烈春冷笑:“我又不傻。”
  楼玉笙的眼泪夺眶而出,呜咽不止:“对不起,阿绝……我拖累你了……”
  “玉笙,别怕,别怕……”公子绝厉声道,“刀烈春!这是你我的事情,她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弱女子——”
  “殷佑微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刀烈春抬高声音,“她也被这样挟持过!那时候你就是这么为难沈樊成的!”
  “阿绝,是我拖累了你!”楼玉笙声音沙哑,“我原以为你我可以美满一世,没想到……没想到如今还是……”
  一阵疾风刮过,吹开她脸上的面纱,露出底下遮掩着的冰裂陋痕。
  “阿绝,我总是对不起你!你千万不要被我所累!我们来世再见!”她闭了眼,往刀锋上狠狠一撞!
  “玉笙——”他疾奔而来,后背的伤剧烈一扯,加上心神大震,叫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跪倒于地,还靠长剑撑了一下。
  刀烈春也是一悚。
  楼玉笙要是真死了,他们也彻底完了。
  电光火石间,她一个旋身,刀锋往外一撤,叫楼玉笙扑了个空。
  楼玉笙轻声道:“把我丢给那两个护卫。”
  刀烈春一愣,当即照做。
  楼玉笙跌向马车旁,那两个护卫急忙去扶。
  刀烈春回身提气,直奔沈樊成而去。
  公子绝与她擦肩,根本顾不上对她出手。
  刀烈春喘着气,对沈樊成道:“你还好吧?”
  沈樊成点点头:“还好。”他一抬下巴,“快跟上去,看看楼玉笙在玩什么把戏。”
  楼玉笙在护卫怀里剧烈挣扎起来,哭喊道:“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公子绝急急而来,一道剑气滑过,那两个护卫手臂上顿时分别增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公子绝将她抱入怀中:“你怎么样?”
  楼玉笙泣不成声,脖子不断往外淌血:“对不起……可是我,我很害怕……你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有人说你此去危险,我就有些担心……我只能以死作胁让他们带我出来!”
  公子绝不断抹着她的血,眼睛湿润:“你这是何苦……我叫你好好待着等我的。”
  楼玉笙哽咽道:“而他们……他们送我来的时候……又很不规矩……方才我想,我这般无用不懂事,既容易成拖累,又容易无法守身,实在是无言苟活……”
  噗。
  噗。
  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公子绝捂住她的眼睛。
  “主上勿……”那两个护卫满眼惊骇,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失控。他们来不及说出一切,便就此了无声息,倒地的一霎,双目仍然圆睁。
  “是我无法保护好你——”公子绝低头看她,心神大乱,几乎不能呼吸。
  楼玉笙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声音微弱:“阿绝,我好难受……我要说不出话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没有,你这个伤不会死的!”
  “阿绝,你动一动,我想吹风。”
  公子绝抱着她挪了挪,将她的脸面对风吹来的方向。
  后背对敌,空门大开。
  沈樊成和刀烈春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楼玉笙的双臂如水蛇一般攀附而上,她看着沈樊成和刀烈春,口中说着:“阿绝,我有几句话,你一定要听好。”
  “你说,你说。”
  碧空湛湛,早间的风带着泥土与青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八岁那年第一次见你,便喜欢上你了。我想,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儿。”楼玉笙伸出右手,虚虚指了指公子绝的左肩胛。
  “你十一岁走的那天,我回去哭了很久,我想,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她语气温柔,换了左手,虚空指了指他的右肩胛。
  沈樊成和刀烈春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从中读出了同样的意味。
  “后来我再次遇到你,我想,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神明的。”她叹息着,看着沈刀二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公子绝的后背左上角。
  沈樊成忍不住无声抽气。
  刀烈春亦是绷紧唇角。
  公子绝在微微地颤抖着。
  楼玉笙觉得自己的肩膀慢慢变得湿润。
  “你哭了么?”她轻声道,“没什么好哭的。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只想告诉你——”
  她从袖口摸出一支簪子,簪尾点翠团花,簪尖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现出明灭不定的光晕。
  她面无表情地抬手,干脆地捅进了他的后背。
  “这世上,我最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洋洋洋洋洋


☆、怨

  几乎是瞬时; 沈樊成的剑和刀烈春的刀便扎进了公子绝的血肉,穿透了他左右两边的琵琶骨。
  楼玉笙将簪子一点一点碾磨进去,而后猛然拔出。
  簪子比不得匕首,无法捅得太深,公子绝跪坐在地上,呼吸急促; 双目圆睁; 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楼玉笙抹了一把脖间的血; 潦草地用手帕捂着; 挣开了他的怀抱。
  公子绝的目光掠过从琵琶骨处穿透的尖刃,缓缓抬起,定格在楼玉笙脸上。
  “为……什么?”他哑声道。
  楼玉笙唇角微翘; 道:“温绝,我受够了; 你我之间……早该结束!”
  “楼玉笙!”公子绝双眼赤红; 朝她扑去; “为什么!为什么!”
  尖刃收回; 带得鲜血飞溅而出。
  沈樊成和刀烈春瞬息而动,一人刺中他一处大穴,将他制在地上。
  “楼玉笙!楼玉笙!”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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