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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盆洗手作羹汤-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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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作一顿,轻声道:“很疼吗?”
殷佑微道:“心里……疼。”
沈樊成沉默了。
殷俊也在她身边蹲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忍住了眼底的泪意:“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殷佑微握住殷俊的手:“二哥……我……我……”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殷俊怕她多说伤心,道,“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
殷佑微拉住他的手不放。
沈樊成包扎完毕,静静地后退一步。
殷俊挣开被紧紧拉住的手,伸开双臂,轻轻拥抱了殷佑微一下,然后起身往外走去:“我去给你买你最喜欢的糖藕。”
转身的那一刻,他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刀烈春看了那三人一眼,起身。
她在小院里转了半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刀。
她抱着刀走回去,在沈樊成旁边站定:“我说几句话,说完就走。”不等他回应,便自顾自说下去,“那些人是若愚阁的人。”
沈樊成一顿。
“我也曾是若愚阁的人。”
沈樊成终于抬头看她:“你是若愚阁的人?”
“嗯。”刀烈春飞快道,“公子绝想招揽你,所以派我一直跟着你打探情况。后来发现你不受招揽,便暂时放弃。但之后他再次要求我跟着你,他没说为什么,我也没问。现在看来,应当是想让你替他找花面双煞。若愚阁和暗馆有联系,在暗馆接单的每个人都有记录,他大约是看了资料,觉得你最合适做那个替他找人的人吧。”
“若愚阁能人那么多,都找不出那什么花面双煞,我又如何找得出?”
“正因为若愚阁里没人找得出,所以公子绝不得已才求助于其他江湖人。”
“若愚阁只要出个悬赏榜单,我相信花面三煞都能被找出来。”沈樊成嗤道。
刀烈春摇头:“不是的。公子绝想秘密地找人,至于找他们干什么,却也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毕竟花面双煞是二十多年前出名的杀手,销声匿迹了这么久,连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公子绝突然要找这么两个人,我亦困惑。”
沈樊成看着她:“你今天突然跟我说这么多,是何意?”
刀烈春顿了顿,道:“我已经叛出若愚阁了。我……觉得还是把事情告诉你比较好。”
“叛出若愚阁?”他不禁道,“我竟然都没听说过还有人会叛出若愚阁。”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刀烈春轻声道,“因为这么做的人,都死了。”
沈樊成便没有再说话。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以后碰到若愚阁的人,自己小心。哦对了,他们喂给殷姑娘吃的毒。药,应当是庄槿炼的,那药不杀人,只是发作时样子比较可怕。他们给殷姑娘吃这个,大约只是想唬你。我身上恰好有庄槿从前送我的几味解毒丸,殷姑娘已经吃了,应当没有大碍,不过你最好再找个大夫确认一下。”她背起大刀,“言尽于此,我走了。”
沈樊成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的萧条背影消失在院子之外。
殷佑微不由喃喃:“她背叛了那个什么若愚阁……会死吗?”
也许会吧。沈樊成心道。
但她和他并没有什么情分,值得他去救她。她也没想让沈樊成救她。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得自己去走完。
这个江湖向来如此。
沈樊成把目光转回到殷佑微身上。
半晌,声色喑哑道:“对不起。”
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卷入江湖是非中去。
殷佑微的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
她昨夜一个人待在那阴暗的囚牢里时都忍住了没哭,此刻却根本止不住眼泪。
面前这个人,总是能轻易牵动她的心弦。
哪怕他……
沈樊成突然将她拥入怀中,哽咽道:“对不起……我从前对你说过很不好的话,是因为我害怕这么一天会发生。”
殷佑微僵在那里。
“然而,你已经被牵扯进来了……”他说着,“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把你摘出去,我真的很害怕你会再遭遇和今天一样的事情……”
殷佑微手指头动了动,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沈樊成……”
“这几个时辰里,我曾想过很多次,如果你真的死了……”他喘了口气,“我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而且直到你临死前,我都还在让你生气。”
殷佑微忍不住捶了他肩膀一记,骂道:“我没死!”
“殷佑微……”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喊她完整的真名。
她不由一颤。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她愣愣道:“什么话?”
“你不记得?你不记得便好。”他道,“我想过了,你我已被人盯上,再断也断不干净了。我继续和你在一起,还能保你周全。”
殷佑微一懵,随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你凭什么和我在一起?”
沈樊成犹豫片刻,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还作数吗?”
“我说了什么?”
她和沈樊成大眼瞪小眼。
殷佑微突然反应了过来,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道:“沈樊成,你流氓!我去找我二哥了!”
“我错了!”他一把从背后抱住她,“我……不想你走。昨天你一直不理我,我……很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谁!谁再说我不发糖?!
…
感谢营养液:叶落知秋、网瘾少年叶不修、舍舍、软软软妹、洋洋洋洋洋
☆、就咬你
殷佑微捂着脸; 颤声道:“沈樊成,你说,你是不是……是不是活该?”
“是。”
“你是不是很讨人厌?”
“是。”
“你是不是很傻?”
“是。”
“你是不是……”殷佑微呜咽道,“喜欢我?”
“是。”
殷佑微转身,用力地搂住他的脖颈:“你是不是贱!非要我跟你划清界限你才后悔!非要我出了事你才肯坦诚!”
沈樊成揉了揉她的发顶:“是。我活该,我讨厌; 我傻; 我贱。对不起。”
人总是在关键时刻醍醐灌顶。
殷佑微忍不住咬了一口他的肩膀。
沈樊成抱着她没动:“咬重些; 好消气。”
殷佑微破涕为笑; 松了口,道:“你脏死了,我才不要再咬。”
“好的; 那你打我。”
“打你有什么用,你又不是没被人打过; 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最后还累着我自己。”殷佑微捶了一下他的肩。
沈樊成便抱着她不说话了。
殷佑微缩在沈樊成怀里; 安静了一会儿; 道:“沈樊成,你记好,你欠我很多很多东西; 你都要补偿我的。”
“嗯。”
“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听好。”
“嗯。”
他害她落入险境,此刻失而复得的心情无以言表,只知道一味点头。
“以后不许再说那些让我伤心的话。”
“绝不说。”
“不许瞒着我重要事情。”
“绝不瞒。”
“不许欺负我。”
“绝不欺负。”
“不许不喜欢我。”
“绝不……绝对喜欢。”
“不许因为我而受坏人威胁。”
“……”沈樊成沉默了。
“你怎么不说话。”殷佑微推了他一把。
“……我不敢。”他闷声道; “我也会怕的。”
他能在江湖中横行,仗的就是孤身一人,无欲无求,没有软肋。
如今他有了。
但是他不后悔。
殷佑微轻轻挠着他衣服被烧焦的边缘,道:“那样的话,我会很失望。对我自己很失望。我希望我喜欢的人,能一直保持着最好的样子,我喜欢你,是想能和你并肩走在一起,而不是成为你的拖累。”
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滴滴的大小姐,除了当一个花瓶,还有什么用呢?
沈樊成若是一棵树,她便不想做一枝攀援其上的菟丝花;沈樊成若是一柄剑,她便不想做剑光保护下的一株弱柳。
她想做春雨,与树常伴,润物无声;她想做烈火,缠绕剑身,淬炼新芒。
他们是并列的。
沈樊成搂着她的手紧了紧。
“我会努力……”殷佑微道,“请你……相信我。”
“我信你。”他将她抱得更用力,眼角湿润。
他何其幸运,能碰到她。在这么柔软脆弱的身躯之中,竟有一颗灼热而坚韧的心。
“我也会努力……再也不会让你变成用来威胁人的筹码……”他沉声道。
殷佑微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
世事大多坎坷,还好最终有个好结果。
她看了一眼旁边两具尸体,轻声道:“那两个人,怎么办?”
沈樊成松开她,终于想起来这里并不是个适合抒情的地方。
他和死不瞑目的尸体对视半晌,道:“等你二哥回来,有人陪着你,我就去把他们处理掉。”
说到殷俊,又是一阵沉默。
殷佑微又开始绕她的手指:“二哥那边,我尽量……”
沈樊成笑了笑:“大不了把你劫走嘛,反正他也打不过我。”
“你想得美。”殷佑微骂道,抬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你二哥很好。”沈樊成收起玩笑的表情,“他为你考虑了很多,我确实不符合他的要求。但我会尽力说服他的。”
殷佑微咬唇点头,面上浮起一丝薄红:“……嗯。”
“我们换个方向。”沈樊成转身,伸手扳过殷佑微的肩膀,“不要对着尸体聊天。”
“……”
沈樊成另外找了个空地和殷佑微坐下,说道:“你一直都很好,但你知道我从前为什么拒绝你吗?”
殷佑微瓮声瓮气地模仿:“你还是太小了。你行事全凭一腔冲动,根本没有考虑过后果。”
沈樊成:“……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殷佑微哼了一声:“我记仇。说过我坏话的我都记得很清楚。”
沈樊成扶额:“这算一个。但当时我的确没有想到你其实这么……”这么成熟。让他意外。
“但是另一点才更重要。”
“哪一点?”殷佑微想了想,“你还说过什么?”
沈樊成叹了一声:“坐过来点,我给你讲故事。”
沈樊成讲的,是他母亲的故事。
在一个小县城里,有个从京城回乡养老的大厨,大厨姓王,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小名唤作阿妙。阿妙的母亲早亡,父亲终生未续弦,她是由父亲一手带大的,从小便跟着父亲在灶台间转悠。
后来她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又兼有一手好厨艺,附近的人都称她一声“妙娘子”,人们都说,将来求亲的人必然会踏破王家门槛。
但是阿妙心里已经有人了。她喜欢的是隔壁武馆里青梅竹马长大的少年后生梁易。自然,梁易也很喜欢她,他们两情相悦,时常私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嘻嘻哈哈。
王父却有些忧心:“阿妙啊,梁易虽好,但我看他志不在此。”
妙娘子满不在乎地说:“志不在此,不是好事吗?这城里就这么点大,他有志气有野心,您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王父摇了摇头:“可是,我看他并不像是一个在意儿女情长的人。”他在京城生活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双看人的眼。看过的事多了,他也就不像旁人那么在意所谓富贵,他只是担心女儿将来的幸福。
妙娘子觉得奇怪:“男子汉大丈夫,耽于情爱不才会让人看低吗?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像个顶天立地敢作敢为的好男儿!”
王父劝说不过执拗的女儿,又舍不得逼迫她,只好继续让两人来往着。
梁易有一天对妙娘子道:“阿妙,我要出去闯荡江湖!”
妙娘子很开心:“好啊好啊!你带我!”
梁易却道:“我跟着武馆师父学了一身好武艺,这才敢出去闯的,你什么都不会,很容易陷入危险的!”
“那……那怎么办?”
“你就在家里好好地等我,等我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归来,就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你!”梁易那时也不过就是个少年,说话说得豪情万丈。
妙娘子皱眉:“等你功成名就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梁易算了算:“大概和那些上京赶考的人差不多吧,三年,三年若是我还没成功,我也没脸见你了!”
妙娘子急道:“那可不行,你就算不成功也得回来!我又不会嫌弃你!”
梁易咧嘴笑了。
梁易走的那天,背了把剑,一个人骑马走得摇摇晃晃。
妙娘子站在路口向他挥手。
王父远远地站着,看着那意气风发逐渐远去的少年郎,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他预感到,这个年轻人,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起初,梁易每个月还会寄信回来,妙娘子喜悦地读着,那个虚无缥缈的江湖在她心中也逐渐有了雏形。后来他的来信语气不再那么轻松,字数也渐渐变少,频率也越来越低。
王父看着女儿的心情一日比一日低落,终于道:“你看,为父早已劝过你……”
妙娘子心里难过,却还是忍不住替梁易说话:“他一个人闯荡江湖,压力很大,不常来信,自然是可以理解的……”话音越来越低。
王父叹息一声:“你已经十六岁了。”
妙娘子等了梁易三年,最后一年,她一封信都没有收到。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很久。
她想不明白,梁易为什么就这么没了音信,他难道是变了心,不想再与她来往了吗?
她虽然出生在京城,在幼年对京城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在她看来,脚下这片小城镇的土地,才是她的根,她长大于此,民风淳朴,她不知道外面究竟有怎样的花花世界。梁易他,是不是觉得外面的女子更好,更适合自己,所以就这么和她断了?
还是说,他已经遭遇了不测呢……?
妙娘子想不明白,也不敢深想。
王父又一次找她谈心。
妙娘子却道,她再等一年,若梁易仍然杳无音信,她就嫁人。她已经十九岁了,从求亲者众多走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王父始终狠不下心去逼她。
这一天,店里来了两个过路人,妙娘子在店里给父亲帮忙,顺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要我说,近些年那些老骨头都不行啦,这江湖还是年轻人的天下啊。”
“也不尽如此。有些年轻人轻狂的很,哪里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哎,说起来,我就很看好最近那个风头正盛的小子,叫……叫什么来着?”
“你说谁?”
“那个用剑的小子,他的剑名字还挺特别,叫什么绝响,很狂啊,但是狂得很有底气。”
“哦哦,我想起来了!叫梁易!前不久还被松岩老先生收作入室弟子了不是!”
“对对对,梁易,这名字,不如他的剑好记。”
妙娘子手里的抹布掉了下去。
她走到那两位客人身边,怯怯地问:“请问,你们说的梁易,是哪个梁哪个易,又是哪里人士?”
客人以为这小娘子好奇,便道:“便是横梁的梁,容易的易。哪里人士……?唔,具体哪里也不清楚,仿佛就是你们这州的人?”他挑眉,“怎么,你认识?”
妙娘子僵硬笑道:“不认识,只是这名字听起来和我一位亲戚很像,便忍不住问问。”
“万一他还真是你亲戚呢。”一人笑道。
妙娘子摇了摇头,却没再说什么,自己回了后屋。
他还活着,他过得很好,可是,他却没有再给她写过信。
他也变了,当年离家时,他带的那把剑还是叫“侠者”,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一定会好好收着,如今也换了一把叫做“绝响”的新剑。
妙娘子安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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