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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盆洗手作羹汤-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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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绿枝低低地“嗯”了一声,披上衣服,摸摸索索地从床上坐到轮椅上去,滑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满是茶末子的冷茶。
  “你怎么样了?”孟绿枝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
  “还好。再歇两三天就可以走了。”那个声音慢慢道,“我换下来的布,你都处理掉了?”
  “嗯。”孟绿枝捏了捏眉头。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长长“哦”了一声:“忘记问你的伤势了,真不好意思啊。”
  孟绿枝冷道:“死不了。”
  “嘘,有人来了。”
  大约两个弹指后,门被敲响:“绿枝,你醒着吗?”
  孟绿枝嘲讽地勾了勾唇角,随即滑着轮椅去开门。
  孟红芙笑吟吟地站在面前,身后是一男一女。她道:“绿枝,今日你头风发作了吗?”
  孟绿枝歪了歪头,没有说话。
  孟红芙转头对那一男一女道:“她今日看起来状态还可以。”
  那个男的没有见过,可是那个女的孟绿枝记得。那一日,是她撞破了自己往土里埋浸了血的白纱布。
  孟红芙道:“人我也带你们见了,你们也看到了,她实在不宜出门。”
  男子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干什么,被孟红芙拦住:“她身上有病气,不要沾染给你了。”微微压了压唇角,“也实在不是我有偏见,可是她确实有晦气。我方才同你们说过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她的母亲,还有几个仆从,全是被她克死的。”
  。
  孟红芙吩咐下人给孟绿枝送了一碟糕点后,便关上了厢房的门。
  她叹息着道:“我虽然很不喜欢她,但无论如何也和我有些亲缘,我就只能把她关在这院子里,对外宣称她也去世了。”
  殷俊道:“她的头风严重么?”
  “时好时坏,神智也有时不太清楚的。还会往身上划伤口,所以我也不好给她房间里放什么东西。”
  “她的腿又是怎么回事?”
  孟红芙眼中闪过一丝隐晦不明的光,道:“她有个心上人,听说她克父克母,吓得赶紧离去,她不甘心追了出去,遇到一匹疯马,腿骨直接被踩裂了。”
  殷佑微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忽而不知哪里窜了只蜜蜂出来围着她嗡嗡转,殷佑微只好挥着手走开几步。
  然后她看到了庭院里的一小方土地。
  她见到过孟绿枝在往那里面埋什么东西。
  显然,她那日见到的孟绿枝是清醒的,而今日的孟绿枝不知是真不清醒还是装不清醒,总之一切都很可疑。
  她望向孟红芙,后者正神情专注地和殷俊说话,并未注意到她。
  殷佑微往后挪了几步,悄悄用脚拨了拨土壤。
  土壤是被挖过后又盖回去的,然后为了和周围的土显得差不多,并没有压得特别紧实。
  殷佑微低头一瞟,就看见脚底下踩着一角脏兮兮的疑似白布的东西。
  孟红芙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就不留你们在府上用晚饭了。”
  殷俊和她并排而行:“也好,你也要注意身体。”
  殷佑微飞快地蹲下身扯出一块白布,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把那东西往荷包里一塞,踩了踩脚下的土,跟上前面的人。
  快到大门口,殷佑微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
  她立刻转头:“对了孟姐姐,我觉得你们家的马蹄糕味道甚好,可不可以给我打包两块带回去吃?”
  孟红芙笑了:“你喜欢自然是可以带走,就是不知道厨房有没有余下的。”回头吩咐婢女,“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马蹄糕,给殷小姐打包好。”
  殷佑微道:“反正我在这里待着也无事可做,索性也跟去厨房看看吧。”她翘起嘴角,“留些时间给二哥和孟姐姐。”
  殷俊还没有说话,殷佑微便追上那婢女走了,他摇了摇头:“这丫头,脑子里乱七八糟也不知在想什么。”
  孟红芙微笑道:“殷妹妹很可爱。”虽然对一些事情敏感了些,但大体上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越接近厨房,殷佑微心跳得越快。
  婢女推开门:“小魏啊,还有没有马蹄糕?打包给殷小姐。”
  殷佑微:“……”好、好随便的化名。
  沈樊成从水池边上抬起头:“哦,有啊。”
  他那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沾过鲜血的手,此刻在洗菜。
  沈樊成站起身,湿淋淋的手在背后随意一擦:“我去拿。”
  殷佑微忽然开口:“咦,我的簪子呢?”她摸着头发,问婢女,“我头上有一根白玉簪,你瞧见了没?”
  婢女看了看:“没有。”
  “可能刚才走得太快掉路上了,你回去找一下吧。”
  “是。”
  婢女不疑有他,很听话地出门找簪子去了。
  殷佑微站在门口看着沈樊成。
  沈樊成慢悠悠地往食盒里加马蹄糕:“殷小姐要几个?”
  看他那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对比自己焦躁的情绪,殷佑微突然就很难受。
  她的嘴抿成了薄薄一条线,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沈樊成被惊呆了:“你们女孩子是怎么做到说哭就哭的啊?”他放下食盒走过来,伸手要帮她擦眼泪,被殷佑微一把拍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蓝莓的地。雷~(听说地。雷变成了敏感词我也是服了晋江,试一试,地雷)


☆、夜会

  沈樊成叹了口气:“对不起。”
  “不用你对不起,我知道是我自己矫情。”殷佑微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反正是把我送到了,你们江湖人又来去如风的,轮不着我管闲事。”
  沈樊成说:“当时我看到刀烈春了——就老追着我跑的那个女人。”
  殷佑微斜斜看了他一眼。
  “那我肯定要躲啊。躲完出来马车也不见了,你也不见了。我想那反正你也找到哥哥了,就没我的事……”他看着殷佑微的脸色,没说下去。
  殷佑微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纠结个什么劲。反正此刻看到沈樊成,她的情绪就失控了。其实他没有什么错,被她弄得倒仿佛欠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债一样。
  殷佑微整了整情绪,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接了个暗单子。”
  殷佑微的眼神一凝:“和孟家姐妹有关?”
  沈樊成奇道:“孟红芙还有姐妹?”
  原来他还不知道。殷佑微莫名生出几分得意,说道:“有的,她有个妹妹,就住在西边的‘一脉香’那个院子。怎么,你都不知道吗?”
  沈樊成摇了摇头:“我一开始混进来,是想看看孟红芙是否和我要做的那件事有关,倒是没有在意她有没有姐妹。”
  被他一提,殷佑微陡然想起:“你为什么还会下厨啊?”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都没问你为什么成了孟红芙的小姑子。”沈樊成往门外瞥了一眼,“人回来了。”
  沈樊成转身走回去:“你要几个马蹄糕?”
  “随便。”殷佑微没好气道。
  找簪子的婢女走进来道:“殷小姐,奴婢没看到有白玉簪子。”
  殷佑微道:“嗯,后来我看到它掉在我脚边了,被东西遮住了没发现,麻烦你了。”
  “殷小姐太客气了。”婢女接过沈樊成递来的食盒,“那我们便回去吧。”
  “好,这里烟味儿有点重,熏得我眼睛难受。”殷佑微揉揉眼,提起裙摆走下三级台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沈樊成。
  沈樊成动了动口,她一愣,还疑心自己看错了。
  他似乎说的是:晚上等我。
  殷佑微的脸莫名热了起来。
  走出几步才后知后觉:他怎么知道自己晚上住哪?
  …
  殷佑微和殷俊回到客栈,殷俊一边坐下一边道:“你怎么突然要吃马蹄糕啊?”
  “咳,就是真的觉得好吃啊。”殷佑微一脸正直。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大发现呢。”殷俊忍不住去揉妹妹的头,“原来还是馋嘴了啊。”
  “不要揉头啊,梳头发很麻烦的。”殷佑微边躲边说。
  殷俊换回了严肃的面容:“话说回来,你觉得孟红芙今天说的话可靠吗?”
  “不知道,可能半真半假吧。”她想起从土里挖出的东西,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在没搞没明白那是什么之前,先不告诉二哥。
  殷俊长叹一声:“我原以为她是个良配,谁知道好像又趟进了浑水里。她这般……”
  “二哥,你先别急,左右那批玉器也不急着这两天运,我们再待一待,看能不能再弄清楚点什么。”
  “好罢。”
  …
  亥时,殷佑微正坐在桌前无所事事地玩着首饰,忽然听到窗扉咔哒一声轻响。
  她后背一紧,小心翼翼地转过了头。
  窗户被人往外一拉,一个人影便跃了进来。
  “你这儿不会有人突然进来吧。”沈樊成回身关好窗。
  “不会的。”
  殷佑微心想,这场景和对话怎么有点怪怪的,仿佛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啊?”
  沈樊成目光躲闪了一下,咳了一声:“其实我本来不知道的。”
  “嗯?”
  “我前天晚上无意中发现的。”沈樊成看起来竟然有点不好意思,“我说实话,你千万别打我啊。”
  殷佑微狐疑地皱起眉头。
  “事情从你我到达江州那天说起。你去找你哥哥了,我在原地等你,忽然看见了刀烈春——不过她好像也不知道我在这里,根本没有在意到我,像是纯路过的样子,但我不敢掉以轻心啊,就路边找了个酒馆暂时躲起来了,等了一段时间出去,发现刀烈春不见了,你和马车也不见了。”
  “然后呢?”
  “然后我想那不如就坐下来吃点小菜吧,就又折回了那个小酒馆。这个时候我发现那个小酒馆是有标志的,这种标志代表着有暗单子可以接,我们称这种酒馆为暗馆。我想啊,你人也跑了,我现在也没事干,也没有钱,那不如就看看有没有顺心的单子。就看到有个单子很合我的胃口,是要抓个江淮一带有名的‘飞花手’,最新消息是他在淮州。”
  殷佑微问:“飞花手是什么?”
  “……就是长的好看的采花盗。”
  殷佑微:“……”
  她联想了一下对话的上下文,变了脸色。
  “你别乱想啊,听我说。”沈樊成连忙道,“这个飞花手呢,是这一两年刚冒头的,我看了下资料,不少有姑娘的人家都遭了毒手,或许还有一些没声张出来的,想来数量更多。等我到了淮州一打听,发现很奇怪的一点就是,淮州城内有个有名的女商叫孟红芙,双十年华仍是独身,却似乎并没有遭到飞花手的荼毒,以她的名声,一旦有苗头就是很容易传出风言风语的。我觉得飞花手下一个目标就有可能是她,所以想守株待个兔。又或者她不被飞花手看上,是不是有特别的原因。”
  “正好孟家在招厨子,你就……?”
  “没错。”沈樊成顿了顿,看她似乎要开口又立刻打断,“你能不问为什么我还能兼任厨子这种问题吗。”
  “……好吧。”
  “我那天夜晚坐在屋顶上观察,看见远处似乎也有个人在屋顶上跑,于是我就悄悄潜了过去,想看看是不是飞花手。跟到附近,看他落到了一家客栈的窗口,我寻思着如果这个人其实只是到客栈里偷东西,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所以我就又等了一等,躲到离他很近的地方,也方便看到屋子里的情况。”
  殷佑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樊成小心翼翼道:“我等到他开了窗进去,借着月光仔细一瞧——妈呀这不是小魏嘛!于是我立刻把他拖出来打了一顿,眼看就要得手了,我又折回来给你关了个窗,就追丢了。”
  殷佑微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你又跑来淮州了。”沈樊成道,“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殷佑微闷声闷气:“那真是谢谢你了,后来追到他了吗?”
  “没有,他受了重伤,肯定是躲在了哪里,这几天都不会出来的。”
  “噢。”殷佑微转了转手里空掉的茶杯,抬眼看他,“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就是孟红芙的小姑子的?”
  “就是第二天,你去了孟家,午后我睡觉起来正要往厨房走,就看见你从对面的走廊里路过,不过你没有看到我。我觉得奇怪,去问了别人,才知道原来孟红芙未婚夫带来的妹妹,就是你。”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忽而挑唇一笑:“原来你姓殷啊。”
  烛光摇曳,映得他的面容都带了几分暗魅之色。
  她的心又开始跳得飞快。
  她感觉脸上又开始发热,垂眸半晌,朝他微微一笑道:“我叫殷佑微。自天佑之的佑,洞幽烛微的微。”
  沈樊成深深地看着她,看得她几乎想要低下头去,终于道:“你能说得通俗一点吗?”
  殷佑微:“……”
  作者有话要说:  殷小姐:装逼失败。
  …
  感谢叶晓、我们都是小怪兽的营养液~


☆、密信

  两个人插科打诨了几句,殷佑微道:“我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
  “哎,那个不重要,我懂的嘛,你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不好随便暴露身份的。”沈樊成摸了摸下巴,“现在我们算是正式认识了,是吧。”
  殷佑微点点头,手指头不自觉地绕来绕去。
  “对了,你之前和我说孟红芙还有个妹妹?”
  殷佑微便把事情告诉了沈樊成,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把他当成了很值得信任的人,连这种涉及两家姻亲的私密事都可以拿出来讲。
  沈樊成没有注意到她神色的微妙变化,只是低头沉思着。
  殷佑微心中暗叹一口气,既然都已经说了,那索性说个通透好了。
  她从荷包里取出那块脏兮兮的白色纱布,递到沈樊成面前:“你看这个。”
  沈樊成挪了挪烛台,对着灯光仔细翻看了一会儿:“这上面有血,应该是用来包伤口的,你从哪儿弄来的?”
  “从孟绿枝的院子里偷偷挖出来的。”殷佑微道,“我看见她自己埋进去的,你说她是不是受了伤,不敢被人发现?孟红芙说她有时候神智不太清楚,会往身上划伤口。”
  沈樊成捏着那块纱布,目光逐渐幽深起来。
  他说:“还有人知道这块布的事情吗?”
  殷佑微摇头:“我还没告诉我二哥。”
  “先不要说,这件事我来处理。”他把那纱布往腰间一塞,凝眉道。
  两人又窃窃私语了一阵,忽然响起拍门声:“三妹,三妹你睡了吗?”
  殷佑微一惊,急忙推了一把沈樊成:“快走快走我二哥来了!”
  沈樊成立刻翻窗跳了出去。
  殷佑微关上窗,道:“来了。”
  她打开门,对着殷俊笑了笑:“二哥,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殷俊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往屋子里扫了扫,说:“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和人说话?”
  殷佑微作茫然状:“啊?”
  “大概听错了吧。”殷俊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殷佑微道:“二哥你怎么出来了?”
  “房间里的窗栓掉了,我找店小二换一个新的。”殷俊催促道,“时候不早了,你快睡吧。”
  “好,二哥也早点睡。”
  她关上门,吁了口气。
  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悄悄探了个脑袋,上下左右看了看,轻声道:“沈樊成,你在吗?”
  没有人应。
  她抿了抿嘴,关上窗子。
  是真的走了。
  …
  次日早晨,殷俊收到孟红芙派人传的口信,说是店里新到一批纺金织锦,问他有没有兴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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