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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2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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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弦。”崔晔轻轻地唤了声,虽然听似是寻常的口吻,但是底下却有怒意翻涌。
  阿弦笑道:“我玩笑的罢了。何必这样紧张。”
  崔晔目光沉沉:“说实话,为什么过府门不入?”
  阿弦吐了口气,低头:“我原本……在少卿府里听说了一个消息,有些心乱才想去找你的。”
  “什么消息?”
  “听人说,皇后娘娘会把我许给武承嗣。”她的双手交握,手指胡乱拧在一起,“我不知真假。”
  崔晔敛眉:“据我所知,皇后的确有此打算。”
  阿弦屏息:“是吗?”
  崔晔抬手把她乱动的手指握住:“是因为这个才去找我的?那怎么忽然又走了?”
  阿倍广目似笑非笑的脸又出现眼前,阿弦停了停,道:“我听说阿叔这两日咳嗽,不想让你操心。”
  崔晔眼神越发暗沉几分:“是吗?”
  阿弦笑笑,垂下眼皮。
  正虞娘子先送了姜汤进来,又道:“天官稍坐片刻,我已经熬上了枸杞银耳汤,这样冷的风雪天,多亏了你送她回来。”
  崔晔道:“有劳了。”
  虞娘子见阿弦发呆,便轻轻地抬脚踢了她一下。
  阿弦抬头,这才发现托盘上是两碗姜水。
  虞娘子又拨了拨暖炉,退出之后不忘将门带上。
  “阿叔喝了,驱驱寒气。”阿弦先端了一碗汤水给崔晔,自己也不怕烫,端起碗来先喝了半盏。
  等她一碗见底的时候,崔晔尚且未动。
  阿弦道:“姐姐的心意,阿叔怎么不喝?”
  崔晔淡淡道:“不想喝。”
  阿弦道:“难道是觉着不合口味,不如府里的好?”
  “心里有什么堵住了,喝不下。”
  阿弦笑道:“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阿叔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怎么会有什么堵着了?”
  崔晔横她一眼,忽然倾身过来。
  在阿弦的唇上轻轻一碰,舌尖便尝到一丝甜而微辣的滋味。
  “你说是什么……占在我心里了?”他哑声说道。
  阿弦不做声。
  她只是以动作代替了回答——阿弦主动靠近过去,顺势吻住他的唇。
  玄影本极惬意地享受靠近崔晔身旁的时光,忽然见两人如此……长嘴一抬,眼中透出惊讶之色,圆溜溜地望着面前的两个。
  良久,阿弦有些气喘吁吁:“阿叔,喜欢我吗?”
  崔晔身上竟有些微热:“当然……喜欢阿弦。”
  “阿叔想娶我吗?”
  “日思夜想。”
  “我……我愿意跟阿叔……”阿弦未曾说完,只是直直地望着崔晔,“愿意……”
  崔晔这般聪慧机变的性情,起初却还只当她是愿意“嫁”,但对上阿弦炽热的双眸,他陡然明白过来!
  刹那间,如云似雪般白皙的脸上,竟染了一层轻粉淡霞:“你在说什么?”声音里有些微颤意。
  阿弦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樱唇靠近他耳畔,低低说道:“我想……”
  那一句话入耳,荡气回肠。
  阿弦望着他有些微红的耳朵尖儿,正要再吻过去,崔晔已经转开头去。
  “别……”气息有些紊乱。
  崔晔不敢看阿弦,只转头看向旁边一脸呆滞的玄影:“阿弦,不要这样。”
  “……”阿弦看着他,“为什么,阿叔不想吗?”
  “我想,但是……”崔晔缓缓调息,耳朵上的红更重了一点:“除非阿弦成为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否则、在此之前,绝不会委屈了阿弦。”


第276章 赐婚旨意
  这日; 高宗传召数位朝臣,包括三省六部的几位大人。
  ——这在本朝来说是有些罕见的; 因为自从朝政大半都交给武后处理后,高宗便每日悠闲自在; 醇酒美人、修身养性而已。
  他极少主动在上朝之外面见臣子; 甚至就算是臣子们有要事求见; 一再恳求进宫面圣,都会屡屡遭到皇帝的“避而不见”。
  其实不仅是大臣们,连武后也不免惊动了。
  高宗传唤大臣,先前竟并未跟她商议过,对武后而言这也是个不同寻常的讯号。
  但是事后,在武后旁敲侧击问起的时候; 高宗却只轻描淡写地说道:“倒也没什么; 正是年下,这些又多半是老臣,倒要见一见他们笼络一下君臣之情。”
  而据武后派人暗中调查; 果然也跟高宗所说没什么两样,只是在麟德殿内跟几名臣子赏花吃茶,吟诗作赋; 多半闲聊家常而已,丝毫未曾涉及军政大事。
  但是武后所派之人却忽略了一件事,——在高宗召见群臣的间隙; 他单独见了个人。
  崔晔。
  ………
  那时; 高宗召集几位大臣们; 一起赏玩那据说来自域外的一盆金盏银台,又称水仙。
  当时在唐来说是极少见的花卉,生在水中,亭亭秀丽,在座的大臣们几乎都未曾见过,围绕周遭,啧啧赞叹。
  高宗道:“朕知道爱卿们都是饱学之士,也不乏才高八斗诗情纵横之能人,今日年岁正好,又得此佳惠,不如众卿就以这水仙为题,为朕做一首应景的诗赋如何?”
  众位大臣虽觉意外,可见高宗兴致如此高昂,连脸色也比平日的好,可见龙颜欢悦,龙体康泰,因此群臣彼此甚是欢喜,忙都躬身领命。
  高宗又命宦官将众位大臣领开,一人守着一张桌子,准备了笔墨纸砚等,令他们静静寻思。
  进宫的群臣之中,崔晔也自在列,随着宦官来到下手,正要提笔酝酿,却见高宗贴身的内侍向着自己使了个眼色。
  因这会儿群臣都聚精会神地想自己的题目,好在高宗面前一展所长,因此均都不曾留意周遭,只默默苦思冥想。
  崔晔悄然搁笔后退,随着那宦官到了内殿,却见高宗上座。
  正欲行礼,高宗抬手道:“爱卿不必多礼,你上前来。”
  崔晔走前几步,躬身站定:“陛下传召微臣,不知何事?”
  高宗道:“并无大事,只不过朕格外惦念爱卿而已……对了,那夜宫中宴请,爱卿竟无故缺席,可是身体有碍?”
  “回陛下,当夜是有一件急事,还请陛下恕罪。”
  “哦……”高宗从太平口中得知那夜内情,也当然猜到他缺席何故,见他不说,也并不怪责,只道,“朕先前听皇后屡屡说你得力,想你是士族大家出身,为人品性自是不必多说了,崔家有你,也算是光耀门楣。”
  “多谢陛下,臣实不敢当,只是为陛下尽忠,为我大唐竭力而已。”
  高宗复笑了笑:“说的好。”
  他端详了崔晔半晌,才又缓慢开口:“爱卿的原配夫人已经去世多时,你正当盛年,怎地还不再另娶一房?”
  崔晔哑然。
  高宗笑道:“莫非是眼界过高?倒也不怪你,卢氏朕也是见过的,委实是个神仙中人。但……先前朕隐约听说,有一位朝臣之女,有些类似卢氏,难道已经暗中选好了么?”
  崔晔摇头道:“回陛下,并不曾。”
  高宗挑眉,试探道:“虽然不曾,想必是心中有意了……不如……朕为你们赐婚?”
  “陛下,”崔晔拱手,顿了顿道:“陛下,臣心中已有所爱。”
  高宗扶着椅背,略坐正了些:“哦?你……你心悦那人是……”
  “回陛下,”崔晔温声而正色:“臣心悦那人,是户部女官阿弦。”
  内殿一瞬间的静寂。
  然后,高宗带笑道:“爱卿可是玩笑话?十八子……她可跟卢氏有天差地远之别。且她出身寒微,性情跳脱,所作所为又惊世骇俗,同崔府简直是格格不入,跟你的性情和品味也……”
  高宗咳嗽了声:“你又怎会看上她?”
  崔晔道:“臣在跟阿弦相遇之时,也绝想不到会有如此一日。”深吸一口气,崔晔道:“其实也曾有人如陛下这般问过我。”
  “哦,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崔晔道:“陛下其实该问,是谁也如此问臣这个问题的。”
  高宗意外:“是谁?”
  “这人,”崔晔回答:“正是阿弦自己。”
  高宗诧异:“哦?”
  而崔晔回头,他看了一眼沉静无声的前殿,终于沉声道:“我想跟陛下……从羁縻州遇袭之时说起。”
  ………
  是夜,武后陪着李治用了晚膳,因笑道:“陛下这几日好兴致,听说赏玩水仙花的时候,从大臣们那里得了几首好诗,不知却是谁的魁首第一?”
  李治道:“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过是陶冶怡情的东西罢了,若这也要争出个第一第二,以后那些朝臣们只怕就忌惮玩了。”
  武后笑道:“若是不分好次,那陛下就不怕他们以后随意搪塞?”
  李治道:“这倒是不至于,总不会有人会故意做出劣诗来自贬名头的。”
  武后眯起双眸:“陛下倒是很清楚这些人的心思。”
  “这也是人之常情罢了。”李治似心不在焉。
  宫女奉茶上来,武后亲手传了,又笑问道:“对了,前日跟陛下说过的,有关承嗣亲事的那宗,不知陛下想好了不曾?”
  李治点头:“朕也正想跟皇后说此事呢,朕觉着,承嗣跟十八子并不相称。”
  这答案突如其来,武后讶异,忙道:“陛下怎地如此说?但是臣妾觉着……”
  高宗微笑道:“皇后不必着急,这十八子毕竟是皇后亲自看中的女官,朕也是花了点心思去想的,承嗣么……他是皇亲,又才被皇后调回京不久,在这个时候,该给他配一个能助力他的世族大家的名媛淑女才是。十八子出身却有些微不足道了。”
  这两句话让武后心头忐忑,高宗如此说就是首肯了以后要重用武承嗣之意,但是……
  武后道:“那十八子……”
  李治道:“当然,因为她是本朝头一位女官,当然也不会委屈了她,朕想她的出身卑微,但却如此有能为,因此一定要给她配一个出身大家、极出色的人才妥当,这也足以让天下百姓们知道,当女官是极有出息的。”
  武后有些哭笑不得,高宗这些话,听来竟似无懈可击,同时她又隐约猜到了高宗的意图:“陛下指的是……”
  “朕觉着崔天官甚好,足配女官。皇后觉着呢?”高宗抬眸,淡定和蔼地看着武后。
  果然。
  武后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崔晔?”
  “正是崔晔。”
  “陛下……怎地会想到他?”
  “崔晔是朝中重臣,出身显赫,且他的夫人之前正好亡故,”高宗娓娓说道,“且据朕所知,当初是十八子救了崔晔一命,两个人倒也算是有些缘分。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齐美,相得益彰?”
  “陛下这是……已经拿定主意了么?”武后心惊。
  “朕着实觉着他们两人极为相衬,当然,也要听听皇后的意思。”
  两个人目光相对,武后笑了两声:“十八子真是何德何能,竟屡屡让陛下为她操心不已。”
  高宗眼神微变:“皇后莫非不同意么?”
  他的声音有些暗沉下来,武后缓缓敛笑:“陛下如此热心,臣妾怎么敢反对呢?”
  高宗才又一笑:“既然这样,朕就放心了。朕从来不曾为人做媒赐婚,倒也好趁此过过瘾。”
  武后嘴唇翕动,最终却并没有说什么。
  ………
  武后离开兴庆殿后,并未就回含元殿,反去了太平公主的住处。
  太平正在给那只狮子犬梳理毛发,见武后来到,忙跳起身见礼,才叫了声“母后”,就发现武后的脸色不对。
  此刻武后将周围的宫女内侍驱散,因对太平道:“上次,我让你去跟你父皇打听……他两次召见十八子都说了些什么……”
  在李治连续召见阿弦后,武后虽叫牛公公细细询问过伺候的宫人,但仍未得详细,因此就暗中唆使太平前往打听。
  太平见她提起此事,有些心虚:“我按照母后说的问过了,也都跟您说了的。”
  武后走到她跟前儿,望着她道:“太平,不许欺瞒母后,你告诉母后,你是不是多嘴……又跟你父皇说什么了?”
  “我没说什么!”太平摆手,不敢同她对视。
  “你还敢说谎!”武后面露恼色,“若不是你告诉了他十八子跟崔晔的事,他怎么会想给这两人赐婚?”
  “什么?父皇要给崔师傅跟小弦子赐婚?”太平又惊又喜,失声叫了出来。
  对上武后含恼的眼神,却忙又低下头去,不得已解释道:“母后,我当时……当时是一时说漏了嘴,还是父皇逼问我我才说的,不是故意的。”
  太平说着便去拉武后的袖子,撒娇恳求。
  武后垂眸看着小女孩儿,良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母后知道你喜欢十八子,但是……让她嫁给你承嗣表哥不好么?好歹还是自家人。”
  “但是小弦子不喜欢表哥呀,”太平回答。
  “这世间哪里有那许多情投意合,”武后皱皱眉,“如今让我怎么跟你承嗣表哥说去?”
  太平低低道:“就照实说罢了,其实他也知道小弦子对他无心的……他应该心里有数。”
  武后啼笑皆非:“我真想不到,竟因为你而坏事。”
  太平吐吐舌:“母后,我以后再不敢了,您别生气。”
  武后见她扭来扭去,憨态可掬,可爱无匹,心头不由一软,“行了行了,又没说要怪你,不要做出这可怜样儿来。怪只怪……”
  武后皱皱眉,并未说下去,眼中悄然掠过一丝冷意。
  ………
  年后,朝堂上进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拔黜变动。
  其中变化最大的自属几位武氏宗亲,其他几位不必赘述,其中尤以尚书奉御武承嗣最为醒目。
  从刚回朝时候的区区奉御,武承嗣被提拔为从三品的秘书监,且又袭了周国公的爵位。真可谓是“一步登天”。
  但只有武承嗣跟武后等少数几人知道,之所以如此明目张胆地提拔武承嗣,一来是武后想要重用自己的侄儿,二来……却也是因为高宗授意,毕竟他做主把阿弦“虎口夺食”,所以有意在朝堂方面多补偿一些给武承嗣。
  这样,勉强也算是皆大欢喜。
  除了朝堂上的人事任命外,高宗还颁布了一道旨意,这一则,却是赐婚的旨意。
  但是,这旨意却偏偏并未送到该得的人手里。
  户部侍郎许圉师疾步如飞,匆匆地进入含元殿,躬身递上一封辞呈。
  武后打开,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勃然大怒。
  “好大的胆子!”武后握拳,“她这真是有恃无恐了么?”
  一路小跑而来,对许侍郎而言并不轻松,许圉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娘娘,女官应该并不敢如此想,她突然辞官,一定是事出有因。”
  武后道:“有什么原因?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纵容的她如此肆无忌惮?!”
  许圉师听到皇后发怒,正不知如何回答,武后喝道:“来人,派兵前去怀贞坊,将十八子的宅邸看押起来,所有人收监……”
  许圉师忙道:“娘娘,方才臣已经去看过,据说女官前夜遣散了所有人……”
  武后语塞,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哼道:“她倒是斩草除根,做的干净利落,只可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能跑到哪里去?”
  遂叫了丘神勣来,命即刻派兵严密追踪。
  丘神勣前脚才走开,门外有人道:“陛下驾到!”
  武后诧异,当即起身相迎,却见高宗快步自殿外而入,进门便目不斜视地喝道:“都退下!”
  牛公公在内的所有内侍宦官都鱼贯退了。
  武后忖度其意:“陛下怎么突然前来?”
  其实她隐约猜到高宗来此多半是跟阿弦辞官有关,只不先说破。
  果然,李治道:“朕听说皇后先前派人出城?不知是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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