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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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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弦摇了摇头,双眼一直都望着前方那名遣唐使。
  只见他站在许多小童之中,双手原本揣在大袖之中,因见小童们叫嚷的厉害,便抽出手来,当空一拍。
  “哇……”小孩子们发出惊叹之声,甚至连崔升跟桓彦范忍不住也惊呼了一声。
  随着这遣唐使的动作,他原本空空如也的手掌底忽然翩翩飞出了几只斑斓的彩翅蝴蝶,甚是绚丽热闹地挥动翅膀,在众人头顶上快活自在地飞舞。
  这场景若是出现在夏日,自是无妨,可是出现在冰天雪地的腊月,又是在闹市之中,所有目睹之人不由地都为之惊叹,目眩神迷。
  小孩子们大叫,有的跳起来想要去捉那蝴蝶,蝴蝶们却似有灵性般,灵活地高飞闪避。
  忽然间,其中有一只最大最美的蝴蝶,翩然地从那遣唐使的头顶飞过,往回飞来。
  ………
  那极大的蝴蝶飞过街头百姓们的头顶,有人满怀敬畏赞叹地仰头打量,有人不依不饶、大胆地伸手想去捕捉,那蝴蝶却闪动着美丽的翅膀,一直来到了阿弦四人的头顶。
  袁恕己天生冷静果决,并不被这些绚烂色相所迷,反而觉着妖异不对,又见大蝴蝶像是往他们的方向而来,早探手护在阿弦身前。
  桓彦范也有意无意地踏前一步,身子微微侧开,挡住了阿弦。
  那大蝴蝶果然来到阿弦的头顶,翅膀舞动,仿佛有诱惑邀请之意。
  阿弦看了一眼蝴蝶,目光却越过人群,看向前方被小孩子们围在中间的那遣唐使,正好那使者因见蝴蝶飞离,就也回过身来。
  对袁恕己而言,有些意外。
  ——此人倒是生了一张颇为俊秀的脸孔。
  早先大唐跟倭国在新罗交手,袁恕己有幸见过几个倭人,长安的遣唐使,他也瞧过些许,印象统统不佳。
  虽然作为出使大唐的“使者”,遣唐使的挑选也有一定的条件,相貌自然不能太败坏,可就算如此,来唐的倭国使者,不论气质还是相貌,都是“等闲”之极。至少在袁恕己看来,一概透着猥琐。
  可是现在这个人,却像是异类。
  就连袁恕己也不得不承认“俊秀”,这人的相貌气质,就算是在唐人之中,也算是极不错的了
  阿弦同那人对视一眼,见头顶的蝴蝶仍在盘桓,她便伸出手去。
  袁恕己皱眉,就在阿弦的手指将碰到那蝴蝶的时候,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同时出手如电。
  阿弦低呼了声,却已经来不及了。
  在围观百姓们的惊呼声中,袁恕己袖底的锋芒掠过,眼前的大蝴蝶已被削做两片。
  蝶翼自空中坠落,落地之时,却化作两片雪白纸片。
  此刻那遣唐使已转身往此处走了过来,袁恕己因对倭人有天生的恶感,不由道:“雕虫小技,妖行惑众。”
  桓彦范笑道:“人家毕竟远来是客,就不必如此剑拔弩张了。”
  阿弦慢慢俯身,将地上那两张纸片捡了起来。
  袁恕己正要让她扔掉,那遣唐使已经走到近前,彼此相距不过一步之遥。
  “不必为他们觉着可惜。”遣唐使平静地看着阿弦,居然是很纯正的大唐官话。
  阿弦不语。
  遣唐使伸手,虚虚一点,那两张纸片从阿弦的掌心穗穗而动,竟合二为一,慢慢地仍成为一只蝴蝶,重又振翼而起。
  在众人都为之惊艳的时候,袁恕己心中大恶,恨不得让阿弦快些丢掉,幸而那蝴蝶已经飞离,竟回到了遣唐使的手上。
  遣唐使微笑,看着手指上的蝴蝶:“是庄周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周?”
  阿弦一惊,正要问他说什么,人群中响起一个奇怪的口音,遣唐使向着阿弦微微俯身,将蝴蝶笼在手心,再张开手的时候,已经仍是两片被袁恕己削开的纸片。
  他翻掌往下,纸片飘然下落,还未坠地,就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
  人群中又响起先前那个声音,大概是在召唤。
  遣唐使转身,走了两步,回头又看阿弦一眼。
  袁恕己皱眉道:“这个妖人是谁?”
  “是这次使团中最出名的一位,”桓彦范身为长安头号灵通者,自难不倒:“阴阳师阿倍广目。”
  崔升是四人中最震惊的一个,见阿倍广目消失在人群中,才问道:“他方才所说那句,是指的庄周梦蝶的典故?”
  袁恕己不以为然,又皱眉对阿弦谆谆教导:“方才怎么去碰那妖人的东西?倭人乃化外之民,此人的举止有如此妖异,以后不可贸然如此了。”
  阿弦答应。
  桓彦范笑道:“少卿对倭人颇有微词。”
  袁恕己哼了声,目光沉沉道:“何止,我很不喜欢这些人,先前还趾高气扬地跟我们争新罗,见兵败大势已去,又浩浩荡荡地来到大唐,表面臣服,实则四处窥探搜寻,不知怀着什么心思。”
  崔升道:“听说他们过了年,就要回倭国去了,应该不至于生事,想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袁恕己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桓彦范不做声,却也随着点了点头。
  四人出了平康坊,正要分别,崔升拉住阿弦,低低同她说了两句话。
  崔升同桓彦范两人便先去了,剩下袁恕己问道:“二郎悄悄地跟你说什么?”
  阿弦道:“没什么,冬至后两日是崔夫人的寿,二哥让我去呢。”
  袁恕己打量着她,欲言又止,只问:“你要去么?”
  阿弦道:“是要去的,少卿呢?”
  袁恕己道:“非亲非故的我去干什么?”
  阿弦笑道:“赵姑娘大概也会去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袁恕己啐她一口。


第235章 冬日牡丹
  阿弦本来想告诉袁恕己; 赵雪瑞对他的心思。
  但是一想到方才在飞雪楼里那副闪瞎人眼的场景; 那些话又涩在了嘴角。
  虽然赵雪瑞很是坦直地表示了对袁恕己的倾慕之心,可她毕竟是大家小姐,如果当真崔府看中了; 赵家只怕也不会不肯,有了这父母之命; 谁也说不定姻缘到底会怎么样。
  甚至就阿弦自己而言; 虽然崔晔一再对她“交心”,甚至有过那些亲密难言的举止,可当看着崔晔跟赵雪瑞站在一起; 阿弦头顶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恍惚一切都这样不真起来。
  于是阿弦选择忍着不说。
  袁恕己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便问道:“先前二郎怎么说你病了?你还向着他们使眼色,想瞒着我什么呢?”
  他的记性倒好,阿弦哑然失笑; 只得将在灞河救人的事说了; 末了又拍拍心口道:“我已经好了,本来不想你才回长安就听这些……白多一次担心不是?”
  果然袁恕己眼中透出怒意来:“你倒是怪怕别人为你担心?我你是故意要让人焦心死才是!”
  阿弦陪笑道:“息怒息怒; 我这不是还活蹦乱跳着么?”
  袁恕己磨着牙:“你该清楚些; 并不是每次都会那么幸运死里逃生的,而且在那种荒郊野外地方……真想打你一顿; 让你长个大记性。”
  阿弦刚才只简单说了跳河救人一句,半个“鬼”字都不曾提起,怎奈袁恕己跟她相处了这许久; 怎会猜不到有内情?
  阿弦吐舌道:“少卿你真是越来越明察秋毫了。”
  话音未落,耳畔有声音响起:“这是在关心你呢。照我看袁恕己比崔晔可靠多了,你真忍心把人往外推?”
  阿弦惊而侧目,却见敏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一脸围观看戏的神情。
  “关你屁事……”阿弦禁不住低声嘀咕。
  不料袁恕己听了个正着:“你说什么?”
  “没没,”阿弦忙道:“不是说你!”
  “那是说谁?”袁恕己敛眉。
  偏偏贺兰敏之笑道:“那赵雪瑞曼妙多姿,美不胜收,又很似卢烟年的风韵,只怕崔晔早被她迷住了,你还在这里发呆呢……”
  他偏能如此洞察人心,阿弦忍不住叫道:“我不听!你走开!”
  袁恕己震惊,看看阿弦,又看向她身旁:“你在跟谁说话?”
  “我……”
  阿弦心跳而踌躇。
  敏之则挑衅般笑道:“告诉他啊……还有,跟他说那本来倾心他的赵雪瑞,只怕要落在崔晔手里了,那样一个美人儿到嘴却又将飞了,我也替他怪可惜的。”
  阿弦忍无可忍:“周国公……”
  袁恕己双眸微睁:“周国公?!”
  不慎出口,阿弦似斗败的公鸡,扫一眼贺兰敏之,见他露出有恃无恐的微笑。
  阿弦无奈:“是。”
  真相来的猝不及防,且又如此悚人听闻,袁恕己瞬间惊怔。
  贺兰敏之却忽地又道:“你见了那个阴阳师了?”
  “嗯……啊?”阿弦吃惊。
  袁恕己咽了口唾沫:“他……周国公在跟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敏之道:“你可要小心,阿倍广目还是有些能耐的。”
  阿弦不知道该对谁说话,想了想,先问敏之道:“你认得他么?”
  又对袁恕己道:“殿下在说阿倍广目。”
  袁恕己更加震惊:“周国公连这个也知道?”
  阿弦叹道:“是啊。几乎无所不知。”只要如影随形,自然无所不知。
  转念间有想到……如果是崔晔在的话,敏之却无法共存。
  敏之不知她心中生出如此想法,却心有灵犀般自谦:“并非如此,也有例外之时。”
  袁恕己为阿弦所说惊啧不已,忽地想到本职为难之事,忙道:“既然如此,周国公知道是梁侯害他?快请殿下相助,找出有力的人证物证。”
  阿弦挑眉。
  ………
  就在阿弦于平康坊巧遇阴阳师的这日,崔府里也发生了一件很怪异的事。
  崔府的一名丫头有时经过花园,无意中瞥了眼,却惊见在花苑中有一抹醒目的翠绿。
  丫头一时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着怪异,于是走下小圃,靠近看时,却见竟是一棵枯枝牡丹,不知何时居然已经反醒出十数片碧绿叶片。
  最令人惊啧骇异的,是在叶片之中,居然还萌着一枚饱满圆润的粉色牡丹芽苞。
  丫头又惊又喜,自忖夫人的寿诞就在眼前,花园中牡丹反季盛放,必然是大大地吉兆了。
  于是匆匆忙忙地跑去报喜,一时间,阖府都知道此事了。
  当夜崔晔回府,听闻之后,在崔升陪伴之下挑灯来看。
  两人来至花圃,长安城中富贵人家多爱栽种牡丹,崔府的花园里也特意辟出了很大的这一片牡丹园圃,栽种的牡丹足有百棵。
  而那反季的牡丹却在群花之中,被周围那些牡丹的枝桠遮挡,白日里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更遑论夜间了。
  崔升亲自打着灯笼,小心地同崔晔越过其他牡丹,往内而行。
  寻了半刻钟,才终于来到那开花牡丹的所在,灯笼的微光之下,果然照见碧绿的叶片在夜间寒风中摇曳,而中间那圆大的花苞也诡异地透着鲜嫩的光泽。
  崔升道:“哥哥觉着这是怎么回事?”
  这牡丹花最为娇嫩,一年只在四五月份绽放,需要地气到达一定的温度才成,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寒冬里出现这样一幕,叫人匪夷所思。
  崔晔目光沉沉:“我只知道,反常必有妖。”
  崔升惴惴不安:“可是大家都说是祥瑞,母亲似乎也很高兴。”
  长叹了声,崔晔隐约竟嗅到一抹奇异的香气,不由皱眉道:“不该叫人传扬出去的……且这种东西,还是尽早剪除的好。”
  崔升愕然道:“哥哥是说,是说要砍杀了么?但是母亲很喜欢这花儿,而且家里人也都当是好事在议论,这会儿长安城里想必也传开了,在这时侯剪除,会不会显得不吉利?”
  卢夫人向来喜欢牡丹,这花儿又出现的凑巧讨喜,如果在卢夫人寿辰将至的时候辣手摧花,她心中必然不快。
  崔晔皱眉寻思了片刻,终于沉声道:“也罢,叫人仔细盯着,等母亲的寿辰之后,立刻铲除。”
  崔升总算松了口气:“是,我知道了。”
  崔晔又打量了那花儿片刻,这才转身出园圃。
  崔升跟随在后,进廊下的时候,才又恭敬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今日我已经同阿弦说了,她也答应了当日会来。”
  崔晔垂眸,不动声色道:“很好。”停了片刻,缓缓又道:“今日你们在一起,吃了不少酒么?我是说阿弦。”
  崔升还以为他是问自己,正心虚呢,听崔晔问阿弦,忙道:“没有吃多少,只是一杯罢了。”
  “嗯,”崔晔不置可否,“你们似乎在说《中秋贴》,又是如何?”
  崔晔在他面前自然毫无隐瞒,当即竹筒倒豆子,尽数都说了,崔晔听到阿弦感慨练字之好处,夜色中笑影摇曳。
  ………
  这一夜,阿弦直直地坐在桌边儿,面前展开的仍是崔晔手书的《存神炼气铭》,上面空着的那四个字仍未填上。
  阿弦看看旁边一张纸,上头正是“神安气海”,她每夜都练一笔,原本觉着已是不错了。
  现在认真再瞧,却不过是从青蛙跳到了青蛙爬而已。
  “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我八岁的时候写的就已经比你好了。”敏之在旁泼凉水。
  阿弦道:“殿下,你若未死,我已知道你的结局会如何了。”
  “哦?”
  阿弦道:“我一定会忍不住亲自掐死你。”
  敏之大笑,拍拍艳丽的大好头颅:“好啊,你来掐就是了。”
  阿弦白了他一眼,终于将毛笔扔了:“算了,我也的确不是读书的料子。”
  敏之啧啧:“不错,天底下会读书德才兼备的美人多了去呢,简直烂俗。像你这样坦荡真直的反而凤毛麟角。值得保护关爱。”
  阿弦忍着想用《金刚经》丢他的冲动:“谢谢夸赞。”
  虞娘子在外咳嗽了声:“若是没有别的事,且早点睡,别累了眼。”
  阿弦应了声,不忘瞪了敏之一眼,将那一卷《存神炼气铭》收起来,放进书桌抽屉之中。
  这夜将睡,阿弦想到白日之事,因裹着被子问道:“殿下,袁少卿所说的话不对么?”
  敏之远远地在墙角的椅子上:“说什么?”
  “就是让殿下帮忙拿下梁侯的话。”
  “你们是活人尚且不能,我已死了难道就能手眼通天?”
  “殿下不是无所不知么?”
  敏之苦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如果去梁侯府一趟,就知道我为何也会‘有所不知’了。”
  阿弦不免好奇。
  是以这日,在去崔府拜寿之时,阿弦故意叫马车经过梁侯府们前,她自车窗内打量了眼,忽然心里一惊。
  原来梁侯府的门口,竟贴着一枚奇异的符箓,非僧非道的画幅,散发着一股奇异,陌生而强大的气场。
  这符箓看似很不起眼,甚至极容易会让人忽略,但在阿弦眼中,那在门梁上的此物,却透着刀锋般的光芒,甚至让阿弦猝不及防的一眼看去,右眼居然都沙沙做疼。
  符箓不是为了寻常人所贴的。
  梁侯如此,自然是因心怀鬼胎,早有防备。
  只是这符是从何而来?阿弦还想忍着不适细看,马车已经飞快地离开。
  揉了揉有些烫的右眼,阿弦心想:“周国公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下仇恨,但因符箓之故,他无法进到梁侯府,何况就算知道害他之人是索元礼,又能如何?那胡人看着就是个不好相处的,纵然将他拿下严刑拷打,只怕也不会招供,没有完全的证据之前,反而会打草惊蛇。”
  忽然车夫道:“女官可知道崔府出了一件奇事?”
  阿弦昨夜困在房中,并不知外头的事,闻言问了一句,车夫道:“听说崔府的牡丹开了,大家都在说着牡丹是给崔夫人贺寿的,也是崔府这样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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