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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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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连胸口的伤痛都一寸一寸减退。
  阿弦只觉不可思议,举着碗道:“伯伯,好喝是好喝,但是没有品出味来,还有么?”
  “一碗已经极难得了,再要就只能……”
  老朱头戛然止住,只笑道:“你这傻孩子,我虽让你去救人,可也没说让你不顾性命也要去救,以后可要留神些,不许再让人担心了。”
  因是在梦中,阿弦竟全不觉着异常,只道:“是那人太阴狠了,而且当时我……”
  “当时你又被英俊搅乱了心神对不对?”老朱头又叹了声,“真真的是个傻孩子。”
  此时,忽然隐约有人叫道:“是谁偷拿了转轮王殿下的清心宝珠?”
  老朱头脸色微变,吐吐舌头,对阿弦道:“事发了,你快回去吧,记得伯伯的话,千万留神保重,记住了吗?”
  “什么事发了?伯伯说的话我当然记得牢,”阿弦点头,又道:“伯伯不要走!”
  她急忙上前来拉老朱头,老朱头却抽身后退,阿弦扑了个空,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第200章 在潮头
  阿弦栽倒在地; 一惊之下醒来。
  她转头四顾,才发现自己仍在牢房之中,窗口上天色微明; 原来已经过了一夜。
  而先前那一场; 竟然是梦。
  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惊疑,阿弦思忖着梦中所见所感,缓缓起身; 却又觉着哪里有些不对。
  她愣愣想了会儿; 终于发现; 原先那种折磨她欲死的伤痛已不翼而飞了。
  阿弦忙抬手在胸前摸了摸; 伤口明明就在那里,却并不觉着疼了;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伤过重失去了知觉,当即不顾一切扒拉开胸前衣襟。
  低头看时,更诧异地发现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就算是一夜之间; 这种愈合速度也实在有些太快了。
  刹那间又想起在梦中所经历过的; 以及……老朱头给她的那碗汤。
  明知是梦; 此刻且仍觉着齿颊流芳; 阿弦想到这里; 蓦地怔住。
  不,不是她想象中的“齿颊流芳”,而是真的,唇齿之间; 竟似有种淡淡地异样香气。
  “难道,真的是伯伯……”
  就算是“死”,朱伯伯最放心不下的,仍还是她。
  阿弦悲欣交集。
  ………
  两日后,括州城中贴出了一则府衙公告。
  公告上说,原先朝廷所钦命的黜陟使十八子,在宛州之时故意放火死遁在前,胁迫同僚在后,又复暗中潜入括州,意图敲诈刺史,侵吞赈灾粮银,罪大恶极。
  此人辜负二圣所托,有辱朝廷使命,现在各位钦命大人并府衙一致同意,将此害群之马铲除,一则以儆效尤,二来维护国体,三,安抚尚在饥苦中挣扎的百姓。
  公告一出,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在说“十八子”,而各种声音也大有不同。
  有人说朝廷本就不需要什么女官,很不成体统,如今更知道是个无用渎职之人,可见果然不堪大任,及早铲除为妙,府衙如此做大快人心。
  也有人说事情未必就这样简单,一个女子,又怎会有如此恶毒心肠,大胆作出这许多事来?只怕另有隐情。
  另外,也有些人因听说过阿弦的名头,不免说起她昔日的种种典故。
  总而言之,众说纷纭。
  而在围观的民众之中,有一人头戴竹笠,静静默默站了片刻后,转身离开。
  他随着众人一路往前,在拐弯处才站住脚,将头上竹笠摘下,露出底下少年清俊的脸。
  桓彦范抬头望天,长长地叹了声,向来不羁的双眼里透出浓重的忧色。
  ………
  那日他们三人在义庄之中商议如何办法,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搬离这个地方,但是仓促间有往哪里去?只要在括州城中,迟早是藏不住的。
  就在无法可想的时候,阿弦因听见桓彦范说“官逼民反”一句,却触动她的心思。
  当即,阿弦提出了一个极为冒险的主意。
  这个主意,便是分头行事,“各司其职”。
  首先让林侍郎前去出首“告密”,毕竟他们三个人里,林侍郎身份不同,且从未露面过。
  倘若一出面就送张勱一份大礼:阿弦跟桓彦范的“藏身地”。要博取张勱的信任,就近行事,似并不难。
  这是极重要的一步。
  其次,便是让桓彦范假意扔下她逃走。
  毕竟要给张勱一个诱饵,却不能给一网打尽。
  而阿弦身受重伤,无法自由行动,反而成了三人之中的拖累,所以阿弦觉着自己来做这个诱饵,自是再合适不过的。
  他们三个人,各有安排,阿弦是老虎嘴边的诱饵,林侍郎是步入虎穴的棋子,而桓彦范,他一个人,行动起来自方便许多。
  至于那十几个孩子,便劳烦了康伯,将他们挨个儿偷偷地运到寺庙之中,先假作小沙弥隐藏起来。
  桓彦范本不同意这个安排,诱饵自然好当,一动不动地被人捉拿就是了,但是诱饵又是最危险的,毕竟不知道老虎什么时候会下口。
  且阿弦又有伤在身,情形险恶,桓彦范万难答应。
  阿弦劝道:“正如你所说,如今且不到最冷的时候,若还拖延下去,死的人只怕更多,局面也更不好收拾,你放心,我有自保的法子。只要让侍郎这般对张勱说……”
  阿弦低低地解释说完,又对桓彦范道:“你不要以为你就无事了,我跟侍郎大人不过是做了个铺垫,是成是败,却都在你的身上,你才是担子最重的一个。”
  桓彦范看着她恳切的眼神,道:“当初若不是微服前来,你身上这一刀,会不会就能免了?”
  林侍郎却明白过来,叹道:“如果不是微服前来,之前在宛州放火的那些人必定还盯着我们,这些人心狠手辣行事又防不胜防,我们能不能顺利到括州来挨这一刀还是未知呢。”
  阿弦忍不住笑了笑,牵动了胸口伤处:“你我都非神人,无法算计的每一步都安然准确,只能问心无愧而已。”
  “好个问心无愧,”桓彦范有所触动:他一笑,举手握住阿弦的手,“你有如此慷慨胸怀,我也不能太儿女情长了,好,我便答应你,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不能出事。”
  阿弦也将他的手掌握了握,道:“我不会这样短命,还想一块儿回长安再喝酒呢。”
  “喝酒”二字一出,忽然又想起当初答应崔晔的话,不由一笑。
  桓彦范站住脚,深深调息数次,才又将斗笠戴好。
  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飞奔离开。
  ………
  两日后,清晨。
  陶先生来看阿弦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她居然盘膝坐在床上,似在打坐。
  一缕金色的阳光从她头顶的天窗里照了进来,光芒之中,她的脸也有些金茫茫地,看着竟然……
  陶先生望着这张镇定自若的脸,心里无端地竟有一丝慌张。
  在从义庄将阿弦拿回来之后,他是亲自看过的,当时阿弦的情形很不好,似会虽是一命呜呼。
  陶先生一来想着从她口中探听桓彦范跟那无名高手的下落,二来有碍于林侍郎交代张勱的话,故而不敢对她用刑。
  谁知道,她痊愈的速度超乎想象,简直……如有神助。
  “这个人很棘手,一定要快些杀了。”强压住心里的不安,陶先生后退两步,转身走开。
  ………
  鼓声三响,刽子手早将大刀磨的锋快。
  从清晨太阳还没出来之时,就有许多百姓们早早地前来等候,直到此刻,府衙门前的校场地,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几乎全城的百姓都齐聚于此。
  早就搭建好的高台之上,阿弦被押了上来。
  刺史张勱同林侍郎并排坐着,在座的还有几位官员,并几位当地的士绅,名流等。
  陶先生垂手立在张勱身后,他想要亲眼看一看这个人人头落地的样子,回去也好交代。
  但对底下带来看热闹的百姓们而言,则都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也许对这个本朝第一个女官充满了好奇,又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成为女官,然后却又穷凶极恶地犯下这许多的大罪,几乎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想象出来的模糊的样貌,所有人都想一睹为快,所以今日,能动的不能动的几乎都一并到场
  但就在看见阿弦的瞬间,每个人却都呆了。
  不管他们心底所想象的“女官”是什么模样,眼前出现的容貌秀丽的“少年”,却着实超乎他们的想象,无一丝雷同。
  因为之前一路跋涉而来,又才受过伤的缘故,阿弦看来比以前更加清瘦纤弱些,但是那张脸,却兼具少年的隽秀同少女的纤丽,让人瞩目的时候,完全忽视了她到底是男是女,而只是觉着是极好看的人。
  这样的人……会是女官吗?
  这样的人,会穷凶极恶吗?
  原本鼓噪的现场,开始蔓延一种令人不安的静寂。
  宣令官又诵读了一遍阿弦的“罪大恶极”,回头看向张勱,等他的示下。
  张勱正要下令,林侍郎道:“且慢。”他倾身对张勱道:“使君,我还有几句话跟十八子说。”
  林侍郎起身,走到阿弦身前。
  就在张勱等着听他痛斥阿弦的时候,林侍郎举手,竟将帮着阿弦的绳索解开。
  张勱一怔,坐直了些:“林公,你这是……”
  林侍郎看着阿弦:“可以了吗?”
  阿弦一笑点头,林侍郎叹道:“这种事,我一辈子只得做一次,再来一次,立刻就死了。”
  阿弦抖了抖双手,道:“侍郎做的很好,超乎我想象的好。”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林侍郎摇头摆手。
  台上台下众位,眼见两人竟似谈笑风生起来,更是诧异加倍了。
  张勱原本还以为林侍郎另有后招,见状不对,便挺身站起来:“林侍郎,你在做什么?”
  林侍郎回头看他:“张使君,你觉着我在做什么?”
  张勱见他的眼神跟先前大不相同,遽然色变:“林侍郎……你难道……”
  林侍郎冷笑,厉声道:“不错,我的确是同你做戏的,我若不如此,大概自己的老命也不保了!”
  前面的百姓们听得明白,顿时轰然鼓噪起来,后面的有些听不真切,忙打听详细。
  此刻阿弦又拍了拍衣袖,气定神闲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张勱、陶先生等人。
  她快步走到高台之前,俯视台下的众百姓们,忽地一举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台下百姓们会意,迅速地又恢复平静。
  阿弦道:“大家方才可都听见了吗?林侍郎说:他跟张使君是做戏的,因为不这样做,便会没命。也就是说,所谓的我的种种罪名,也不过是捏造出来的而已!”
  “嗡……”现场又有些骚动。
  前方一个胆大些的青年叫道:“这么说,十八子难道是好官吗?”
  阿弦道:“我是不是好官,并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的张使君,他绝不是个好官,他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此刻张勱总算醒悟过来,阴沉着脸示意底下的士兵上前。
  张勱自己却叫道:“不要听她妖言惑众!”又咬牙对林侍郎道:“林公,你不要如此想不开!放着阳关道不走,要走独木桥么?”
  林侍郎道:“哪个是阳关道,哪个是独木桥,老夫心里清楚,不用你教!”
  张勱一窒:“你……”
  林侍郎冷道:“这两日,我将你括州城的灾后所费资财等粗略加了一遍,各种项目大有出入,张使君,我劝你及早回头吧,若现在还想着杀人灭口,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林侍郎因得了张勱信任,这两日得以将府衙的种种账目过目,心里已经有数,此刻说出来,正中张勱的心病,脸上紫涨。
  张勱身后陶先生闪身出来,虽不动声色,袖底却有一抹寒光若隐若现。
  正要趁着乱先行解决了林侍郎,再料理阿弦,忽然身侧似有一股杀气冲来。
  陶先生心惊,侧目看时,却见旁侧大旗下立着一道很不起眼的身影,着府衙差役的服色,平平无奇的脸,两只眼睛却似鹰隼盯着猎物般望着自己。
  刹那间,陶先生竟无法动弹。
  这一会儿,阿弦举手往下轻轻压了一压,百姓们见状,又慢慢地静了下来,尽数等她开口。
  

第201章 凤凰鸣
  现场鸦雀无声; 千万人的目光都落在一个人身上。
  阿弦道:“之前我们一路上而来,听到许多人怨念,许多人都在骂皇上; 甚至骂皇后。”
  这一句开头; 让原本还要叫嚣的张勱也为之噤声,不由地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只有林侍郎大约已经猜到阿弦的用意。
  阿弦环顾底下,道:“我听很多人说,是因为皇后干政; 压了皇帝陛下的龙威; 所以才导致天神发怒; 降下暴雨洪水惩罚; 你们觉着这样说有没有道理?”
  起初没有人敢回答。
  然后,也许是因为太过愤怒; 似乎有一个小小地声音嗫嚅说“有”。
  这像是一个小小地火苗,很快引出了更大的火光。
  有人大声叫:“当然有道理!一定是因为这样!”
  张勱跟许多官员都反应过来,其他人还不敢出声; 只有张勱色厉内荏地喝道:“大、大胆!”又对阿弦道:“十八子; 你想干什么?”
  阿弦淡然道:“我只是想让大家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抬手一扬; 万声渐停。
  阿弦看着底下众人; 继续说道:“遭受天灾; 家破人亡,又冷又饿,甚至到达典妻卖子的地步……在这种生死关头,朝廷的救援偏偏不力; 任凭是谁心中都有怒火,所以,就算有人把所有罪过都归在皇后身上,也是情有可原的。”
  张勱的眼珠子几乎都瞪出来,指着阿弦,说不出话来。
  百姓们却都呆呆地看着这身着囚衣的纤弱少年,有人眼圈发红,因想到离散的亲人,忍饥挨饿的日子,毫无希望的明朝,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现场有愤怒地叫骂声,更有悲伤地啜泣声响,交织响起。
  阿弦道:“可是诸位,真的是因为天神发怒才降下惩罚的吗?那你们可知道,对天神而言,是皇帝的龙威重要?还是百姓的性命重要?”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其实并不是天神如何,跟天神毫无关系!天灾本来就是防不胜防,最要命的是‘人祸’!”声音变得严厉,阿弦道,“人祸当然是可以消除的。我,林侍郎以及其他几位大人在此,正是因为皇后关心括州的情势,才派我们前来赈灾,但是赈灾的钱粮,却给人侵吞了!”
  张勱倒退一步,总算明白了她的用意。
  台下却又轰然响成一片,有人叫道:“是谁?”
  又有人道:“当然是刺史大人,丧尽天良,还纵容手底下的蒋三搜罗贩卖小孩子!”
  林侍郎走到阿弦身旁,举手示意大家停下。
  林侍郎竭力高声:“我是工部侍郎林夏,以朝廷黜陟使的身份告诉大家,括州刺史张勱的确有贪墨之实,且私下买通朝中所派的几位官员,沆瀣一气,如果不肯跟他们同流合污的,便会被他们杀害,所以之前我才跟主事女官设下这计策,让大家伙儿知道事情的真相,不会被这些狗官蒙蔽。”
  人群中响起愤怒地叫声:“张刺史这狗官!太狠毒了!”
  “原来是你为官不仁!”
  “打死狗官!”
  “你们想造反吗?”张勱见渐渐地群情激奋,忍着心头惧怕,厉声大叫:“来人,谁敢造反,立刻格杀勿论!”
  两侧的士兵们纷纷冲下,腰间的兵器纷纷出鞘,寒光闪闪,杀气逼人。
  前方的百姓们见状,吓得纷纷后退,场面为之一乱。
  就在这时候,从人群中奔出许多青年,他们纷纷来到最前,虽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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