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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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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一点,阿弦几乎怀疑是不是朱伯伯显灵留下了宝钱。
  真的宁肯如此。
  朱雀大街上无名飞头之事很快疯传出去,但因府衙里老宋失踪了太长时间,是以同僚们极为在意这种刑案,闻名立刻来了数人,经过仔细辨认后终于确定了宋牢头的身份。
  在知道死者原来也是宫门中人后,这案子的棘手程度又升了一层。
  禁军衙门将此案转给了大理寺。
  而大理寺里负责处理此案的人,更是让阿弦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这人居然正是袁恕己。
  原来过了新年后,关于袁恕己的调令终于下达,竟是让他留在京中,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据说是有一位大人竭力保荐,不知真假。
  袁恕己走马上任的时候,朱雀大街飞头一案仍毫无进展,于是对于不管是大理寺还是长安城其他的人来说,考验这位外放之时毁誉参半大名鼎鼎的袁大人能力的时候到了。
  当然,这也关系到他能不能在大理寺站住脚。
  袁恕己在接手这宗案子的时候也并不知道,这件耸人听闻的诡异案子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只是当他仔细审视宋牢头的卷宗之时,发现了一点令他感兴趣的地方,——宋牢头在府衙牢房任职,想当初阿弦才上京闯祸,被关押之地也是府衙。
  在大理寺的公差所调查的、有关宋牢头的人际关系里,更出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张翼(也就是陈基),跟阿弦。
  大概是一种本能,袁恕己觉着阿弦跟陈基的出现,仿佛一个征兆。
  这天袁恕己暂得清闲,且又因为案情毫无头绪,便在傍晚时分,前来平康坊找寻阿弦。
  谁知阿弦并不在家,虞氏接他入内坐了,十分体贴地烫了酒,又极快地弄了两样小菜,自己却退后陪坐旁侧。
  袁恕己见屋内“窗明几净”,桌上又飘出阵阵饭菜香气,不由笑道:“你这样能干,怎么周国公也舍得把你送人?”
  虞氏道:“这倒并非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
  袁恕己啜了一口酒:“那你觉着值得么?”
  虞氏道:“没有什么比能近身侍奉自己喜欢的人更好的了。”
  袁恕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他动了动唇,却未曾说什么。
  片刻,袁恕己又问虞氏些有关周国公的话。虞氏自然多有赞誉,并不背后非议主人。
  袁恕己见她滴水不漏,便笑道:“怪不得周国公放心把你送人。果然是个极稳妥的。”
  袁恕己从下午等到黄昏,又到晚间儿还未归来,袁恕己已忍不住有些担忧了。
  虞氏倒也罢了,反应十分地淡然平静。
  袁恕己出门徘徊打量,又盼多时,才见阿弦跟玄影两个从街头出现。
  他喜欢地招手,玄影也飞跑过来,继而是阿弦:“大人如何在这儿?”
  袁恕己道:“想你……们了,最近偏都不得空,好歹找了个空子,你又是去你来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阿弦道:“并没有玩什么,只是见了人。”
  袁恕己问道:“见了什么人?”
  阿弦道:“是户部侍郎许先生。”
  袁恕己挑眉:“是这位先生,倒果然是个能人,向来风评甚佳。”
  阿弦笑笑,并不再说此事,只对袁恕己道:“我还没有恭喜大人留京呢。”
  袁恕己先前心心念念所惦记着的也就是留京,毕竟只有在京中才有可能施展胸中丘壑,也距离那权力的顶巅最近。
  可是……不知从什么是后期,这种念想居然略淡,甚至在调令下达之前,袁恕己所想的最多的,是离开。
  当然,不再是他一个人离开。
  此刻听了阿弦的“恭喜”,袁恕己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罐,调料们乱杂杂地错落在一起。
  他虽一时无话,阿弦却道:“大人如今入了大理寺,又荣升少卿,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袁恕己咳嗽了声:“你还小,哪里懂什么叫得偿所愿?”
  阿弦道:“我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我白跟着阿叔读了那许久的书了。”
  正说话,虞氏因见天色已暗,那两个人却始终不见,便出来催了进内。
  今夜袁恕己便留下吃了饭,又说起最近的情形。
  虞氏道:“我听说最近那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头案也落在大理寺,难道袁大人如今就在那里?”
  袁恕己狠狠揉了揉太阳穴:“可不是么?”
  阿弦道:“大人最好不要插手此案。”
  袁恕己狐疑道:“这是为何?”
  阿弦面露犹豫之色,终于上前在耳畔轻轻说了一句。
  袁恕己竟未听清:“你说什么?”
  虞氏道:“汤要好了,我去端来看。”
  见她起身出门,阿弦才说:“大人,人头案这件事,只怕跟不系舟有关。”
  袁恕己几乎跳起来:“不系舟?”
  阿弦道:“千真万确。”
  从在豳州不系舟浮出水面,一直到现在,一个个跟不系舟有关的人,非但被灭门、死遁,甚至如宋牢头一样,无端成为悬案。
  若不是阿弦知道内情,这跟不系舟有关的组织,只怕也顷刻湮没于所有真相之外。
  听阿弦说罢,袁恕己苦笑道:“难道我命中跟不系舟犯克?怎么跑到长安来,也终究如影随形似的。弦子,这些人莫不是真的能掐会算吧?比你还能耐么?”
  阿弦道:“大人,这不是玩笑话,不系舟的人就够厉害的了,但是他们的对手却比他们更加难缠,今日的人头,我总觉着并非偶然,试想不系舟行事何等谨慎,能当他们的对手,岂是寻常之辈?又怎会无意将个人头流落在区区菜农的车上?”
  袁恕己道:“你是何意?难道,这些人是故意的?”
  阿弦道:“如果是故意的呢?故意让不系舟的人知道……知道他们的手段,敲山震虎,打草惊蛇。”
  阿弦不敢把怀疑陈基的话告诉袁恕己,宁肯就藏在心里,只是永远的怀疑下去,不必确认。
  袁恕己看出她眼底担忧:“小弦子是怕我也出事?”
  阿弦语塞,袁恕己居然有点高兴:“你放心就是了,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不信我是这样命运多舛……何况还有你在。”
  “我?”
  “是啊,你,”袁恕己笑看着她,“就像是在桐县一样,你可以助我破案。可不可以?”
  阿弦见他不忧反喜:“当然可以,但是……”
  袁恕己道:“但是什么?”
  阿弦道:“这里是长安,跟桐县是不一样的了。”
  袁恕己道:“有什么不一样,不也是许多人,许多事?也没有人三头六臂,跟你我是一样的,怕个什么?”
  阿弦苦中作乐:“大人这说法倒也新奇。”
  袁恕己道:“不过,如果你真的怕,我倒也有个解决的法子一劳永逸,不如你答应我,跟着我离开长安如何?”
  阿弦瞠目结舌:“如今你终于留做京官了,怎么还要离开长安?是玩笑么?”
  袁恕己摇头:曾几何时,留在京中的确是他的最大愿望,但是现在,这个愿望被另一个秘密所压制,也被另一个愿望所取代。
  一点烛火摇曳,玄影趴在门口,闭眸假寐。
  桌子的两侧,两人彼此相视,袁恕己道:“你什么时候答应,我们就可以什么时候离开。”
  又耽留了半个时辰,袁恕己才出门离去。
  阿弦站在门口相送,身后虞氏道:“这位袁大人对你可真是好的很呢。”
  阿弦道:“是啊,袁大人原是个外厉内热的好人。”
  虞氏笑道:“我当初听说他的名声之时,还以为是个凶神恶煞般人物,眼若铜铃口长獠牙,至少要有一部乱蓬蓬地大胡子。”
  阿弦苦笑:“那可真成了钟馗老爷了。”
  虞氏将热水捧了来,道:“人人说他残害孩童,虐杀长者……所以忍不住会胡思乱想,怎会知道是这样青年英武的人物。”
  阿弦因先前吃了两杯酒,有些困倦:“姐姐,这一天又劳累你了。”喃喃一句,回身躺倒。
  虞氏为她将被子拉好,微笑道:“傻话,可知我心里难得的轻快。”
  这日贺兰敏之奉命进宫,阿弦仍等在丹凤门前。
  因敏之常常带她来宫门口等候,阿弦倒也混了个脸熟,有那些进宫的大臣们,打这里过总会多看她几眼,眼神各异。
  还有好几次遇到过崔晔,他多半会遥遥地向着阿弦一点头,神色如常,竟不曾驻足或者跟她说过一句话。
  但今日阿弦来之前,崔晔已经进宫了。
  陆陆续续又有些大臣从旁经过,阿弦看这阵仗,心中揣摩,好像是有什么大事似的。
  进宫的大臣中,便有之前见过的司卫少卿杨思俭同户部侍郎许圉师。
  杨思俭倒还罢了,许圉师见阿弦立在门口,时常过来同她说几句话,并不是要紧话,都是闲谈而已。他的谈吐温和气质无害,看出是个好脾气之人,阿弦倒有些喜欢这位老大人。
  今日杨思俭的脸色有些不大好,许圉师也仿佛怀有心事,并未驻足跟阿弦说话,只同她一点头便匆匆去了。
  阿弦凝视两人背影,忽地耳畔听到隐隐雷声,同时眼前阴云密布。
  是在司卫少卿府。
  杨思俭冷冷地看着对面那人:“堂堂地弘农杨氏子弟,怎可如此颓丧。为了那样一个不堪之人,值得么?”
  地上跪着的正是杨立,哀求道:“父亲。”
  杨思俭道:“不必跟我说许多借口,此事若是传到宫里去,你还让你妹妹活不活了?”
  杨立脸如雪色:“父亲,求你饶恕了这次……”
  杨思俭道:“从小儿你娘就谢世了,我好不容易将你们两人养大,你总该知道如何做,才对得起你现在的所有,以及过去所受的那些苦,不要为了一时冲动行差踏错。”
  杨立红着眼圈,紧闭双唇。
  杨思俭语气有些严厉,喝道:“你可知道了?”
  杨立道:“我、我知道了。”
  杨思俭道:“既然如此,就该知道那个孽障要不得,一定要尽快处置,做的不留痕迹些,更是半点儿也不能让宫里知道,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你妹妹好,更是为了杨家!”
  泪珠从杨立红着的眼睛里跌落下来,他伏身磕了个头:“是。”
  等阿弦回过神来的时候,杨思俭跟许圉师早进了含元殿。
  阿弦呆了呆:“难道杨少卿跟杨立所说的‘那个孽障’,就是死掉的那个小厮?可是……为什么我所见的是个女子?还是说,那屋子里死过不止一个人?但是周国公说近来只有那小厮失踪,那么……莫非那个女子是许久之前死的?”
  因百思不得其解,阿弦不觉开始胡思乱想。
  正想的入神,有个声音笑道:“你呆呆地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倒像是那个一动不动的铜仙人。”
  阿弦吃惊,定睛看时,却见面前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两只眼睛圆溜溜笑吟吟地正打量着自己——
  居然正是太平公主李令月。
  阿弦忙躬身行礼,口称“公主殿下。”
  太平却道:“你又在等表哥么?”
  阿弦点头。
  太平道:“我劝你不要在这里苦等了,他一时半会儿地出不来呢。”
  阿弦道:“这只是职责所在。”
  太平笑道:“当个小跟班儿有什么趣味?反正等在这里也是白等,现如今我正要出宫去,你跟我一块儿吧。”
  阿弦道:“使不得,周国公出来看不见我是要动怒的。”
  太平道:“只说是我把你叫走了就是了,我不信表哥对我也能动怒。”
  太平年纪虽小,性情有些娇蛮,而且这不由分说的脾气却跟贺兰敏之有的一比。
  阿弦正要推脱,太平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看着还像是个清爽之人,怎么这样啰嗦?表哥若责罚你,我就替你出头,成了么?你快跟我一起出去,我们再找阿黑,大家去崔……”
  阿弦不等她说完,便道:“殿下!”
  正在拉扯,忽然丹凤门内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道:“是在吵吵嚷嚷什么?”
  说话间,是一个白面无须的太监走了出来,身后不远处站着个身量偏瘦狭的,本驻足相看,忽然看到是太平公主在此,先前那太监忙换了一副笑脸,行礼后道:“殿下不是要出宫么?为何在这里耽搁?”背后那个也走了两步,低头行礼。
  太平公主道:“我要带表哥的跟班儿一块,他不肯呢。”
  那太监闻听,即刻皱眉对阿弦道:“你如何这样不识抬举,公主看上你,岂不是你天大的福气,还不乖乖儿地听从,竟敢在这里犟嘴道怪的,要是给圣后知道了,你可就要……”
  太平一边儿听着,一边儿噗嗤笑道:“我才嫌啰嗦,竟又来了个更啰嗦的,牛公公,你可去吧,别在这里唵唵叫了,我自有法子摆平他。”
  那老太监笑道:“是老奴多事了。”退后几步,同那身后者一块儿去了。
  两人去后,太平悄悄说道:“你应该不知道吧,这是父皇身边得力的牛公公,他身后那个是御膳房的张公公,手艺是最好的,我最爱吃他做的菜,你答应跟我一块儿出宫,回头我让他做拿手的蒸糖酥酪给你吃如何?”
  阿弦哪里愿听她说这些,恨不得她快点走开,又听居然用这般手段,越发无奈,只是摇头。
  太平握着她的手腕,有些不高兴地嘟起嘴道:“你当真不跟我一块儿?”
  阿弦道:“殿下请恕罪,我毕竟是周国公的人。”
  太平嚷嚷道:“真是古板,既然如此,改天我把你从表哥那里要过来,让你天天跟着我,看你还怎么推三阻四的!”
  阿弦吃了一惊,虽知道太平这多半是负气,但想到后果,仍是心惊肉跳。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太平已经哼了声:“我走了。谁稀罕你。”她将头一扭,微微昂首,犹如一只小小而骄傲的孔雀,双眼看天似的去了。
  阿弦在背后看着她的背影远离,眼中却浮现出淡淡地感伤之色。
  且说太平出宫,上马车直奔崔府而去。
  原来今日她因气闷,便想到来崔府找卢烟年散愁解闷,不料还未下车,就听到崔府门口的家奴道:“回公主殿下,我们少夫人今日去了城郊的伽蓝寺里烧香还愿,并不在家。”
  太平一听,格外失望,因方才在丹凤门被阿弦拒绝,心里不高兴起来:“偏偏今日不在家,却叫我去哪里?”
  她到底年纪小,兴兴头头道:“既然这样,我们也去伽蓝寺就是了!”
  旁边的侍女闻听,忙阻止:“殿下,使不得,天后曾一再吩咐过,近来长安城里有些不大太平,前儿才出了那个什么飞人头案子呢,咱们还是安稳回宫,改日再来,或者告诉他们等少夫人回来后,让她进宫找殿下如何。”
  太平的性情却的确有一部分像贺兰敏之:“不行!”她叫嚷道,“我现在就要出城。今天谁若还敢拒绝我,我就……把他送到府里头喂逢生去。”
  身旁之人不敢再多嘴,只得由着这位小公主的性子。
  跟随的小太监存了个心眼,一边陪着太平往城外去,一边儿悄悄地使眼色给崔府的人,意思是让赶紧去皇宫报信。
  毕竟太平常来常往,崔府这些家奴又都是人精,即刻明白。
  在马车离开之后,便忙快马加鞭往宫门而来。
  而对阿弦来说,——果然被太平说中了,她在丹凤门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还是不见敏之露面。
  正心焦,便见崔府的家人赶来,翻身下马,对相识的公公道:“劳烦入内通禀,说是公主殿下要出城去伽蓝寺。”
  那传话太监也吓了一跳:“什么话?怎么擅自出城?”
  家奴苦笑道:“因我们少夫人如今在城外烧香还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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