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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头马上-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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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部门的经理?”赵忱之问。
“总经理!”吴越说。
赵忱之失笑:“约法三章吗?”
“又约?这回怎么约?”
“我给你一年半的时间,如果你能在三个部门轮转,每一个持续半年,在这半年中能保证不出错,不闯祸,不迟到早退,不消极怠工,最后能得到部门负责人的肯定,我就同意你官复原职。”赵忱之说。
吴越想了想:“不出错太难了,你说的三个部门必定不是我熟悉的部门,我只能保证好好干。”
“不能惹事。”
“我哪有惹事!”吴越愠怒道,“是哪个心怀鬼胎的老在你面前进谗言说我惹事?”
赵忱之耸肩。
吴越过来人似的劝道:“你要相信群众,依靠群众,永远扎根在群众之间,这样才能枝繁叶茂。”
赵忱之微笑:“你再在总经理面前多嚼一句舌根,我就拿你喂狗。现在回人力资源部去,我马上给铁总监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吴越坐在天台上,缓缓吐出空虚的烟圈,颇深沉地说:“我得戒了。”
郝江北汗流浃背地摸索着某根管道:“你本来就不该抽。”
“浅薄!”吴越缩在顶棚的阴凉里,以手抚额淡淡忧愁,“你见过谁沦落低谷时不抽烟么?”
“是是是,把扳手递给我,”郝江北接着说,“那您为什么又要戒呢?”
“因为会臭。”吴越说。
“你还怕臭?”
“我换岗了。”吴越说。
郝江北的手停了停:“换哪儿?”
“你猜?”
“美容美发部?”
吴越白了他一眼:“那是对外承包的。是西饼房。”
郝江北把扳手扔回工具包:“什么情况?居然让你去烤面包,当局竟然如此无视食品安全问题?”
吴越叹了口气:“江北啊,我熟读各类总裁王爷文,有豪门绝爱,深宅霸娶,名门缠恋,盛世权宠,没有一个是这么写的啊!”
“总裁王爷文里也没有上来就开瓢的。”郝江北也是刚刚才知道吴越暂住赵忱之家。
吴越说:“江北啊,把你妹借给我吧。”
“干嘛?”
“江南天赋异禀,让她去和赵忱之聊聊理想啊,爱好啊,读书啊,生活情趣啊,说不定几天之后,她能顺利把赵总逼上吊了。”吴越说。
郝江北抢过吴越手里的烟头,掐灭了扔出老远。
吴越问:“干嘛?”
郝江北说:“回你的西饼房去。”
“不要。”
“回去。”
“不要。”
郝江北举起扳手,吴越倒退两步:“妈的,想动手?”
郝江北吼:“滚你妈的蛋!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单纯无知的小妹头上来了,有本事你自己去把赵忱之弄服气了!”
吴越说:“我睡过他。”
郝江北说:“我不信。”
吴越说:“真的睡过。”
“什么情况下睡的?”郝江北狐疑地问。
吴越说:“他睡沙发头,我睡沙发尾,后来睡不下,我睡沙发底。”
“滚吧。”郝江北指着安全楼梯方向,“哪天你真骗得他把裤子脱了,再来向我汇报。”
“臭流氓。”吴越说,“保初节易,保晚节难啊!”
“绝交了。”郝江北说。
吴越蹬蹬几步跳下天台,跑进楼梯间,本想在角落里再蹲会儿,却看到马克叉腰在那儿站着。吴越有点心虚,马克说:“二爷,玩真的?你还真敢怠工啊?”
马克也是从客房部出来的,和吴越不同的是:他是主动。显然马克义气为先,所谓青山处处埋忠骨,身外区区安用求,不能低下高贵的头。
吴越嘟嘴:“谁说的?我这就去了。”
“哎哟,您就认命吧,”马克说,“生活是一场强奸,咱哥俩还是躺下来好好享受吧。”
吴越拍拍他的肩:“唉,走吧。”
通过员工电梯可以直接下到一楼西餐厨房,厨房四通八达,穿过两道正门通餐厅,后门通进货口,穿过长走廊能到新增的日餐厨房,如果上楼则是中餐厨房;侧面不显眼处,还有一道小小门,门后就是西饼房,干净整洁,小巧玲珑。
赵忱之很有意扩大西餐厅包括西饼房,因为酒店硬件优越,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毗邻金融中心区,距离市政府也不过十分钟车程,有广大的发展前途。西餐厅的优秀与否很能影响一家酒店的评价,如果糕点做得好的话,甚至还能招来额外的客人。
原先该酒店是有两个西点师傅的,但由于手艺太潮,第一天就被赵忱之请走了。目前饼房里加上吴越和马克后是三个人,剩下的那个就是饼房的头儿。
从物种学的角度来说,这位头儿离熊肯定比离人要近些,身高少说两米,吴越勉强能齐平他的耳根。他是赵忱之不知从那个豪华酒店里挖过来的,留过洋,中文名不详,外文名叫“让”,听上去很谦虚的样子。
让抬起头凶狠地扫了一眼吴越和马克,吓得那两人顿时腿都软了。
马克扶住门框发了一会儿抖,说:“让让让让师傅!波特吴吴吴他来、来了!”
吴越说:“是是是是我我来来来了,这是我我我和马马马克第一天天天在西饼房工工工作,还请让让让让师傅您多多多担待。”
“欢迎你,”让轰一声站起来,比个手势,声音好比低音炮震荡,“都请进来坐,我们开个部门欢迎会。”
“不不不不不用了,”吴越和马克互相扶持着说,“您老坐,我们站这儿就行。”
“?”让摊手,“好吧,随便你们,那我们现在开会。”
“哎!”
老让又坐下,摊开记事簿,一本正经地用毛爪子按着:“首先,感谢忱之对我的信任,给我一个完全自由的空间;其次,感谢他特地派两个助手给我,听说你们都是学烘焙的?”
吴越刚想开口,马克连忙捂住他的嘴:“对对,我们是,我会烘烧饼。”
老让点点头,转向吴越:“那你呢?你可是忱之特别推荐给我的。”
吴越立刻说:“我也会!”
“很好,”老让匆匆写几个字,合上本子,“入职考核,谁先来?”
吴越飞脚将马克踹了出去。
马克说:“我我我我我先来。”
“我的试题一向简单,因为我比较注重天赋和灵性,”老让咳嗽一声,问,“白巧克力和黑巧克力你喜欢哪个?”
马克说:“黑黑黑的吧……我还没吃过白的。”
“说的好!”老让猛拍桌,“白巧克力它根本就不是巧克力!它是人造的!是合成的!它竟敢去除最精华的可可粉,再加入糖和奶粉!它是罪恶的!是不纯正的!不——纯——正!!!呼呼呼呼——!!!”
马克吓傻了。
“咳……”老让说,“但是白巧克力该用的时候还得用,毕竟它比较甜,色彩也很纯洁。继续,你喜欢花生吗?”
马克说:“喜、喜欢,花生就是长生果,多吉利。”
“说得太好啦!”老让跳过桌子,把马克举起来摇晃,“花生应该是坚果之王!它应该找回自己的地位!烘焙界不能歧视花生!花生应该和榛子同样重要!同——样——的!!!我太喜欢你了!Mark!你一定要留下来!留下来!”
老让激动地将马克甩了两圈又抛起,马克咚一声头撞在天花板上,摔下来蹬了蹬腿,不动了。
吴越缩成一团,瞪大了无辜的眼睛:“我、我也喜欢花生……”
“Merci,”老让优雅地转身,“可我得换几个问题。”
他举起圆形蛋糕烤盘问吴越:“这是什么?”
吴越说:“锅。”
他又举起方形蛋糕烤盘:“这个呢?”
吴越说:“锅。”
“这个呢?”
“锅。”
“那个呢?”
“……锅。”
……
老让拎着吴越的后脖子一直拎到赵忱之面前:“还给你。”
第八章 才华
赵忱之正焦头烂额地看报表,直起身严肃地问:“为什么?”
“你说呢?”老让环起毛茸茸的手臂。
“你居然不要他?”赵忱之说,“你之前答应过我了。”
“我上你的当了。”老让说,“我需要有才华的人。”
赵忱之扶了扶眼镜,然后看见了站在门外左顾右盼的马克,于是说:“你请进。”
“?”马克指着自己的鼻子。
赵忱之点头微笑。
老让庞大的身躯占领了办公室的全部空间,马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赵忱之跟前,诚惶诚恐地看着他。
赵忱之问:“你就是Mark?”
马克说:“嗯那。”
“比起吴越来,让皮埃尔认为你更有才华?”
马克冤屈地说:“赵总啊,领导同志,我就说了个黑巧克力和花生啊!”
赵忱之示意吴越把玻璃隔间百叶窗拉下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马克放倒在写字台上,一手掐住脖子,一手抓起了裁纸刀:“让,如果你不接受吴越,我就戳死这个有才华的人。”
老让捂腮:“哦——!不——!你不能!!”
“我会的,”赵忱之狞厉地说,“我什么事做不出来?”
“哦Mark!我的爱徒!”老让紧张极了,“忱之,冷静,冷静!”
赵忱之抬起下巴。
“好吧,我答应你。”老让服软了。
赵忱之把马克和刀同时扔掉,拍了拍手:“吴越留下,说两句话。”
老让将吴越提溜给他,赵忱之接过来说谢谢。
“哼,走着瞧!”老让捡起马克,心不甘情不愿地出门,并且命令道,“波特吴,五分钟之内你必须回到饼房!”
吴越惊恐地喘着气,对赵忱之说:“赵赵赵总你有什么话?这个熊主子不好伺候,我我我得快走!”
“我没有什么话,”赵忱之神秘地笑,“你看着我做。”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大堆瓶瓶罐罐:“这是洋甘菊,这是薰衣草,然后是金盏花、柠檬草,蜂蜜,放进玻璃杯,加水,接着……”他打开小冰箱,“放两块冰,稍微搅拌一下,OK。”
他将饮料递给吴越:“记住配方了没有?”
“什么?”
“熊的至爱,或者说迷幻药,”赵忱之双手交叉撑住头,“请用你的性命记住它。”
吴越坚定地点头:“记住了!”
“以后他一生气,你立刻泡花草茶,我包能够你化险为夷,他的内心住着一位九岁的小公主。”赵忱之说,“现在我要去巡店。你去吧,要有信心!”
吴越半信半疑地走了。
赵忱之又给老让打了个电话:“你喜欢花草茶吗?”
老让说:“花草茶?那种古里古怪的东西影响我的味觉,我干嘛要喜欢?”
赵忱之说:“以后假装着喜欢一点。”
老让问:“为什么?”
赵忱之说:“我在给你制造台阶,以便你日后顺着下去。你要学会妥协,注意克制自己的脾气。”
老让中文理解能力有限,抬头四处张望:“哪里有台阶?在你说西饼房后面的楼梯?”
赵忱之叹了一口气把电话挂了,然后把抽屉里那一堆不知是哪位前任留下的花花草草全都扔进了垃圾桶。他站起来整理西服领带,一脸凝重地向办公室外走去。
当天吴越到家竟然比赵忱之还要晚。
“我被×得好惨……”吴越对着兔子呻吟,“世界上猛兽真多啊。”
赵忱之歪在沙发上睡觉,吴越扑过去把他摇醒:“我被×得好惨……”
赵忱之睡眼惺忪:“今天教了你什么?”
“认锅,”吴越瘫软地说,“马克都×死过去了,现在还在饼房里躺着呢。”
“你们要习惯丛林法则,”赵忱之问,“现在几点?”
“九点。”
“你现在还能去新化街那家进口食品店,它开到十点。”赵忱之说,“兔子,你陪他去。”
“我去那儿干嘛?”吴越问。
“买进口巧克力,有几种买几种,饼房尤其是让皮埃尔对巧克力的要求非常复杂。”他深谋远虑地说,“为了你的事业,偶尔得开开小灶,笨鸟先飞。”
吴越说:“可我身无分文啊。”
赵忱之给了他几百块。
吴越问:“赵总,我可以买薯片吗?”
“除非你不想再进这个门。”赵忱之说。
深夜九点半,吴越神经病似的尾随兔子闯入某进口零食店,把货架上所有品种的巧克力一种买了一盒。过了十一点,他虽然已经困得快死过去了,依旧在被迫吃着巧克力:“赵总,忱爷,我觉得每个都差不多啊……味同嚼蜡……”
赵忱之说:“哦是吗?即使不爱吃甜食如我,也能尝出抹茶巧克力和黑巧克力是有区别的。”他说完这话就回房睡觉去了。
无人监督,吴越身心放松地瞌睡了一会儿,后来因为突然梦见老让而惊醒,见兔子还精神健旺地陪伴在身边。
“不离不弃啊,兔子。”吴越表扬它。
“听说狗吃了巧克力会死的。”他问兔子,“姐们儿(兔子是母的),要不要以身试个毒?”
兔子倒是不嫌弃,张嘴就来,吴越眼疾手快地让开了。
“你可不能死,在这个家里,你的地位比我高。”吴越搂着兔子的脖子喃喃,“我想当经理,我想当经理啊……”
西饼房——至少让爷的西饼房——的一天是从四点开始的。吴越人生第一次凌晨三点半骑车去上班,走在晴朗夏夜的星空下,感怀身世,一时间鼻酸眼热,感慨万千,想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来到酒店,发现老让已经到了,庞大的身躯正专注地在案板前摔打面团,发出“咣”“咣”的轰响。虽然每响一声吴越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当作为一个以当经理为人生目标的男人,他还是勇敢地打了招呼:“让让让师傅,你你你好。”
老让回头:“你来迟了。”
吴越说:“没有啊。”
老让指着角落:“马克已经到了。”
吴越见马克坐在一张餐厅淘汰的旧圈椅里,耷拉着脑袋,慌忙跑去试他还有没有气,见还在呼吸,这才放心下来。
他摇醒马克:“喂,喂,起来了,你回过家没有?”
马克睡眼惺忪地说:“……不记得了……二爷,我是不是晕过去啦?”
老让一边揉面团一边教育吴越:“没有才华不要紧,关键要用勤奋来……那个词怎么说的?……对,弥补!懒惰是我最无法接受的缺点。明天如果你再晚于三点五十分来,我就把你退还给赵忱之。现在还不快去洗手!!”
吴越和马克忙不迭跑去洗手。
马克小声问吴越:“二爷,我们要是死在他手里,算不算因公牺牲?”
“算吧。”吴越忧心忡忡地说,“我肯定死得比你早。记得给我配一只好点儿的骨灰盒,然后追认个烈士,还有我强烈要求大军区司令员参加我的追悼会。墓地么……我看永宁山那一块儿不错。”
“永宁山八万一平米呢。”马克说。
老让咆哮:“人呢?!”
吴越和马克连忙应道:“来了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分头干活。
赵忱之的酒店内部管理调整还在继续,这次是硬件。
先前说到他的办公室极偏僻极小,不到五平米,伸手就能够到顶,人称垃圾房。那房子也是他自己选的,原先只是个杂物间。
他觉得一个职业经理人占用着硕大的办公室是一种罪恶,很不敬业,况且在他的印象中高级酒店的后堂总是十分狭小,因为好钢用在刀刃上,有效面积应该用在前堂服务功能区。
早在到任的第二天,他巡视酒店,就被营销部的面积吓着了。营销部犹如广袤的大漠上疏疏朗朗种了几棵树,一群痴男怨女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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