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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时光俏-第3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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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蒋瑞英感慨最多,他们这些老战友怎么都想不到,沈老家那个棺材板小九有一天还能做出爱屋及乌主动把别人的命运扛在自己肩头的事。
  以前他可是谁想死就去死,看得住一时还能看得住一世?自己都不想活了别人还能替你活着?
  可见,改变一个人并不是那么难,只看他心里的重视程度而已。
  雪后初晴,沛州的天空湛蓝得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彻骨寒风和刺眼雪光中,沛州正经历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没有刺耳的警笛,没有大规模的全城戒严,在人们如常的工作生活中,笼罩在沛州上空十几年的恐怖阴云正在解放军战士和公安民警的钢枪下消散。
  这次的清剿对沛州、对华北地区甚至对全国对敌斗争来说都是一个转折点,建国十三年,这是规模最大我方掌握最大主动权的一次短兵相接,在共和国对敌历史上,它也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役之后,大陆的敌特活动由强转弱,敌特组织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以后再难成气候。
  沈阅海在军区忙了整整一周,虽然每天都会回尚家花园一趟,却都是在午夜或者凌晨,匆匆来去,并不知道这些天大家是如何度过的。
  终于能正常作息,他下班回来就看到小土豆在小杰和小麦几个人的监督下跑步。
  西花园的空地上被清理出一条跑道,还用雪堆出几个障碍墙,小土豆穿着单薄的运动服,头上冒着白烟,跑得浑身是汗,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看到沈阅海回来,小全和建新最先跑了过来:“小叔!”什么都不用说,眼里的求助和期待太强烈了。
  他们已经拿小土豆没办法了。
  被蒋瑞英送回来,他什么都不说,却对什么都没兴趣,无论谁劝,他用黑洞洞的眼睛看过去,劝他的人很快就无话可说了。
  周爸爸说等沈阅海回来跟他谈,他们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小叔身上了。
  沈阅海拍拍两个孩子的肩头:“让他来找我。”
  小土豆满身汗水地上了二楼,站在安安的房间外迟疑了一下,看到门内的小叔已经换下了军装,穿着安安给他准备的毛衣和白衬衫,忽然眼睛就一热:“小叔……”
  小叔什么都没做,只放松地坐在安安的沙发上,留出一边的空位,那是安安平时最喜欢窝着的地方,连她最喜欢的靠枕都堆了一堆,方便她把自己埋起来……
  沈阅海淡淡地看了一眼小土豆,他马上有些心虚:“我,我去洗个澡再来找您。”
  安安那么爱干净,他不能这样进她的房间,她会拿靠垫把他赶出去的。
  小土豆洗完澡,这些天来第一次认真换上衣服,同样是安安帮他准备的毛衣和衬衫,他最近瘦得太多,穿着空空荡荡,安安看到了肯定会不高兴……
  跟小叔对坐在安安最喜欢的沙发上,小土豆才发现他沉浸在自己的伤心和绝望里太长时间,完全忽略了有一个人跟他一样的伤心。
  小叔坐得如常挺拔,脸上也非常平静,可眼底深处的伤痛和憔悴却让人不敢直视。
  他可以哭,可以伤心发泄,可以盼着去另一个世界跟安安相遇,周爸爸阿隆叔他们可以怨政府、怨小叔。
  小叔呢?他除了要忍受无边无际的伤痛,还要承受心里巨大的自责,并且还要在这些伤痛和自责之中努力完成安安的愿望,好好活下去。
  这一刻,小土豆从未觉得小叔是如此的可怜,跟他是如此亲近。
  这个让他一直敌视排斥的男人,承担着比他要严重无数倍的伤痛,却必须不动声色地隐忍着,他每一分每一秒的日子是如何熬下去的,他根本不敢想象。
  在这样的小叔面前,很多话他不敢提,也羞于再提了。
  如果他都活不下去了,小叔却不能选择离开,他有什么资格来让这样一个人劝慰他?
  小叔却好像并没有察觉小土豆心里的兜兜转转,或者说,现在很多事他都已经没有心力也没有心情去注意那些百转千回了,他的绝大部分精力都用来支撑自己,只能放弃过程,直抵结果。
  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枚粗大的取血针,熟练地扎在自己手臂的血管上,针头的导管很快就把鲜红的血液导到一只白玉小碗里。
  小碗里已经有半碗鲜红的血和一块小巧的白玉。
  不等小土豆说话,小叔先开口给他解释,语气温柔,眼含期待:“安安跟你说过她的事,说过血玉吗?”
  小土豆摇头,他知道安安跟别人不一样,详细的事并没有问,在他眼里安安就是安安,她当然跟别人不一样,无论她有多少秘密,都不影响他对她的感情。
  “有这块血玉,我的血只会消失,不会凝固。”小叔温柔地看着那块半透明的白玉,“安安上次昏迷,我几乎用自己的血换了她身上所有的血,这次,我也能把这块玉养回来。”
  小叔拔下手臂上的针头,认真地看着小土豆:“你愿意跟我们一起等她回来吗?可能要等很长很长时间,但她肯定会回来。”
  “你们?”
  “我,周爸爸,阿隆叔,大山叔,还有阿兴叔,现在再加上一个你。”
  “我以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安安你会伤心,但伤心过后也会好好活下去,而他们几位,没有安安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就像小全和建新一样,安安走了他们很伤心,可他们还是一样要活下去,几年之后,伤口结疤,他们会活得很好。
  他没想到小土豆会心存那么坚定的死志。
  小土豆的眼睛瞬间充满泪水,委屈和狂喜只能用泣不成声表达出来:“小叔,我,我,我的血给安安!我,也能行,我来,您,您休息一下吧!”
  小叔的胳膊上已经有那么多针孔了,该轮到他为安安为小叔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小叔小心翼翼地盖上那只白玉小碗,捧在手里温暖着它就,眼里带着骄傲和欣慰:“只有我可以,周爸爸他们都试过了,只有我的血可以。上次我跟安安换过血了,现在她也只能接受我。”
  

第八八四章 归来
  混沌初蒙,无我无识。
  这是她生命的最初之地,也是最后终结之所。
  她不是她,她是一颗颗微粒,本应在生命消逝之时消散,却被聚集在这里,飘飘荡荡,无着无落。
  不知道漂浮了多久,她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吸引,慢慢一颗一颗聚集起来,缓慢而坚持,不放过任何一颗,直到完完整整,一颗不少。
  那股力量源源不绝,无穷无尽地滋养着她,让她信任依赖,安心酣睡。
  时间已经没有意义,她像一颗种子,被埋在黑暗的土壤里,除了积蓄力量等待萌发什么都不能做,不能想。
  从最开始连感受都没有到后来的安心沉睡,很长很长一段光阴里,她连思考是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某一刻,好像接收到季节的信号,身体里的能量积累到足以伸展头角去沐浴阳光,她终于想起了一切。
  原来她还活着,真是神奇。
  扑向炸药那一刻,她就知道她肯定活不成了。
  那样巨大的爆炸当量,她接触的一瞬间就被无法想象的高温和巨大的能量摧毁成齑粉,好在好在,她还是在最后关头把自己和那团恐怖的大火球一起带进了空间。
  进入空间的一瞬间,时间凝固,任何东西都没有了继续变化的可能,可爆炸强烈的余波还是把整个空间摧毁成一片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是不是还是一堆一碰就散的粉末,空间是不是已经被炸成碎片消失,她只能断断续续地有一点感受,想起死前的某些瞬间,接着就累得继续沉睡过去。
  时间空间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她只是感觉到温暖安全,感觉到外界有一股温柔强大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地帮助她修复,修复身体,也修复她的意识。
  当她终于有力气想起一切的时候,也终于能睁开眼睛。
  她躺在空间中心,血玉生成之后已经跟别处无异的地板上,围绕着她身体的形状又染上一片浓浓的血色,而她的身体还是半透明的状态,动动眼睛就已经耗去所有积蓄的力量。
  但她能感觉到,在空间以外,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她不用着急,不用担心,只要安心接受,时间到了就能痊愈。
  一次又一次清醒与沉睡的循环之后,她终于有力气观察一下周围,原来她的空间还在,那团巨大的火球像一个冰冷的火焰雕塑,狰狞地凝固在远处。
  这是她熟悉的空间,又好像不是,周小安努力转动她还是有些透明的身体,看向眼前望不到头的长长通道。
  原来那堵无形的墙不见了,她能看到整个超市甚至超市以外的巨大商场了!
  那团丑陋狰狞的巨大火球就待在超市外面的通道上!
  而且还看见了上行和下行的电梯。
  周小安安心地躺回去,努力回想这座商场的经营范围,忍不住微笑起来。
  这座商场是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全民挖防空洞最热那段时期的国家重点试点项目。
  其规模在全国都是名列前茅的,九十年代初期,经过沛州市政府的又一次开发扩建,地下空间大得要分上下三层,是沛州最大最繁华的商场。
  而且它有一个最不同寻常的地方,大部分商场地下最底层都是停车场,这里最底层却是一座大型展馆,周安安离开之前,正在承办亚洲最大的现代军事科展览。
  周安安跟小堂哥去过好几次,那里展示的是二十一世纪最前沿的军事科技,甚至还有一些实验性尖端科学创造。
  她这场苦受得值了!
  有了这些,中国的军事科技能领先几十年!
  当然,还有民用科技,这座商场里的东西拿出去任何一样,都足够引起强烈反响!
  但她现在还出不去,连转几下头的力气都没有。
  但是不急,周小安感受着身体里的温暖力量,安心地又一次陷入沉睡。
  时光荏苒,她完全没有概念,只知道自己即使在沉睡之中也一次又一次尝试着离开空间,去寻找那股暖流,去与它汇合。
  意志的力量强大到没人能解释清楚,周小安还半透明的身体在她沉睡之中在慢慢发生着变化,终于,在某一时刻,身体循着那股让她心心念念的暖流而去。
  空间中心的地上,半透明状态沉睡的女孩忽然消失。
  “安安……安安……安安……”一声又一声,她听得到,却做不出任何反应,可她喜欢听这个温柔缱绻的声音,喜欢这个炙热有力的怀抱,每叫她一声,她心里就安宁温暖一分,在这个怀抱里每待一刻,她只觉得快乐踏实。
  “安安……安安……”周小安半透明的嘴角轻轻翘起,小叔……小叔……
  炙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脸上,还有滚烫的水滴,烫得她的心一阵一阵抽痛,小叔……小叔……
  昏昏沉沉,意识时有时无,但她知道自己安全了,知道终有一刻她能回应小叔,她终于全身心地沉浸在那份日日夜夜温柔滋养她的力量之中。
  某一刻,手被人轻轻握住,那双手冰冷得烫人,不是小叔的手,也不是周爸爸不是大山叔阿隆叔不是小土豆小全建新,不是他们任何一个时刻都在握住她手的人。
  他不说话,只颤抖地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里,同样冰冷的额头轻轻抵在她的手上,连滴下的泪都是冷的。
  这双手修长柔软,握得小心翼翼,细碎的颤抖却怎么都抑制不住,冷得让她忍不住想回握,想给这个人一个紧紧的拥抱。
  十六。
  周小安用尽全力也不能睁开眼睛,身边的声音模糊而遥远,但她知道,是十六。
  十六回来看她了。
  十六,矿脉图。
  周小安用尽全力,将空间里的矿脉图拿出来握在了手上。
  没有矿脉图十六在这里永远不可能安全,其实即使有这份图,他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十六。太婆。
  拿出矿脉图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连思考都断断续续。
  可脑子里只要出现这两个名字,她的心就一片柔软酸涩,带着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刺痛。
  十六。太婆。
  周小安依然有些透明的眼角慢慢滴下一颗大大的泪滴。
  

第八八五章 妖怪
  1966年11月,又是一场早来的大雪。
  风暴疯狂席卷,世界一片酷寒冰封。
  列车在华北大地上奔驰,车窗外风雪弥漫,整个世界都封锁在一片混沌严寒之中。
  高级软卧车厢里温暖如春,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走在上面无声无息,车厢里站岗的战士挺拔严肃。
  列车长亲自推着装满零食和热水的小推车走到车厢一头的隔间门前,心里一片忐忑。
  铁路局内部清查,沿途各地又有很多不可控因素,最近列车经常中途被各种名义阻拦延迟,很多车次和车厢都临时停运,一节软卧车厢里挤了三位首长,这在刘建设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中也是非常少见的。
  铁路局被监管调查,高级软卧车厢更是被严格控制,这次要不是因为有有一位中将首长出行,他们连一节车厢的配给都申请不到,到时候如何安排另两位领导,他就得抓破头皮!
  好在这位首长体恤他们,不介意另两位十二级的领导干部跟他挤一节车厢。
  刘建设满腔感激地站在门外,刚想说话,首长隔壁随行人员的车厢门打开,首长的警卫员走了出来:“将军在休息,有什么需要我们会通知你们。辛苦列车员同志了。”
  刘建设留下几个暖水瓶赶紧蹑手蹑脚地离开了,他这个猪脑子!怎么就没先问问就脑袋一热闯过来了呢!这要是影响了首长休息,他……
  哐当!哐哐!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列车忽然一个急刹车,刘建设被甩了个趔趄,踉跄扶住一扇隔间门把手才站住。
  这个马大铲怎么开的车!明知道车上有大首长还这么没轻没重!不想干了吗!?
  刘建设气势汹汹地冲出软卧车厢去找火车司机算账!可看到外面的情况,满腔怒火马上被浇上一桶凉水,立时被冻成了冰溜子。
  列车马上要入石家庄站,城郊铁路却被一片绿色的海洋淹没。
  成千上万的青年学生穿着绿色军装戴着红袖标举着红宝书站在铁轨上,风雪模糊了他们年轻狂热的面孔,只能看见他们机械地举着手里的红宝书喊着震耳欲聋的口号。
  自从大串联开始,*卫兵坐火车不花钱,全国的铁路客运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刘建设还没从他的噩梦中收回目光,乘务长和乘警队长一起气喘吁吁地从人满为患的硬座车厢那边挤过来:“列车长,*卫兵大串联的一个接待站设在石家庄郊外,这里离火车站太远,最近车次又减少,很多学生滞留在这里,他们要求在这里设立*卫兵临时站点……”
  两个人眼里都很焦急,这简直就是胡闹!哪有调度好的铁路客运列车直接被截停就地安排站点的?
  这是要造成重大运输事故的!
  可现在的形势,任何跟*卫兵相关的事都是最棘手的,一旦处理不好就是他们这趟列车所有乘务人员职业生涯的大污点!
  刘建设回头看了一眼软卧车厢,现在不止是车下这些革命小将,车上还有一位大首长呢!
  耽误了首长的行程一样是重大运输事故!
  急疯了的几位列车乘务骨干就地开会,怎么才能在不激怒革命小将的前提下保证首长的正常行程?
  车外风雪越来越大,革命小将们用他们斗天斗地把地球戳个大窟窿直冲宇宙的昂扬斗志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手里的红宝书,口号震得车窗的玻璃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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