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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时光俏-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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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以前每年还能回农村老家分到点粮食,今年农村正在搞大锅饭,不分粮食给个人,他们家生活不下去了,就来工会闹,要房子,要粮食,不给就不走。
  周小安看看周围人好言好语地劝老太太,一句重话都不敢说,问劳大姐,“老太太是军属?”
  否则早被软硬兼施地弄走了,工会哪天没有来要房要粮的?随便他们闹,那工会还工不工作了?
  劳大姐点头,“小儿子在朝鲜牺牲了。”
  烈属,比军属地位还要高。老太太年纪大,身体不好脑子还糊涂,轻了重了都不好,真是烫手山芋,只能任她闹够了。
  可耽误工作事小,领导和群众看见了,怀疑他们的工作能力和态度,再传出不好的舆论就更糟了!
  周小安想了想,走过去蹲在老太太身边,“大娘,我叔和我哥也都是军人,我叔还打过日本鬼子。我们家十二口人,挤在一间小房子里,我叔说国家困难,咱当军属的更得拿出风格来,不能给部队丢脸。”
  老太太不哭了,看着周小安,“你叔是个啥官儿?”
  “团长,”周小安又指指自己,“大娘,你肯定听说过我,我叫周小安。”
  老太太眼睛一亮,“你就是那个结了婚还是……”
  “对,是我。”周小安打断她,“大娘,我这事儿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没房子闹得,你说是吧?咱工会的同志们一心为咱工人服务,可公平负责了,能解决肯定会给解决,矿上有困难,咱都得体谅一下……”
  周小安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老太太扒拉了一下她头上的绷带,看到比自己家资格老过得比自己家还惨的,心里终于平衡了。
  劳大姐又一再保证,有房子肯定先照顾军烈属,老太太终于肯站起来回家了。
  老太太走了,全工会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劳大姐拉住周小安的手不放,“今天幸亏有你了!你可帮了大姐大忙了!”
  

第十九章 难题
  劳大姐还真没夸张,周小安把老太太这么快劝走,确实是帮了她不小的忙。
  这几天工会正在跟厂委为了职工春节福利的事打擂台,要是让厂委的人抓住他们处理不好军烈属关系,从而大做文章,那他们就很被动了。
  这个年代,工人地位前所未有地高,工会还发挥着它该有的作用,为了工人的利益,工会是真的能做到跟自己厂里的领导们寸步不让的。
  周小安看看会议室里一大堆等着分发的物资,很有眼色地跟劳大姐告辞,“劳大姐,我还得去工段办请假手续,您先忙,忙完我再来找您说说话。”
  劳大姐拍拍周小安的手让她先去,办完事儿一定要过来,“大姐还有话要跟你说!”
  周小安拿着医生开的请假条和诊断书去了工段,顺利从段长那里开了病假条,因为骨裂要休息一个月,得去人事科找负责考勤的干事报备,还要人事科科长签字。
  她一道道流程走下来,到哪都要接受大家的瞩目,在一片好奇和同情中办完手续,周小安强忍着逃跑的冲动,跟大家道谢又道谢,总算走出了人事科。
  估计劳大姐也忙完了,她又去了工会。
  不料工会比刚才还热闹,一名中年妇女带着大大小小六七个孩子正在那哭呢,孩子们也跟着母亲哭,最小的只有两三岁,又哭又吓,脸色憋得红里已经透着青黑。
  母子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大冬天,几个女孩子的脚上甚至还穿着露着脚趾头的单布鞋。
  劳大姐软硬兼施地又是哄孩子又是劝母亲,还有一个工会干事端着搪瓷茶缸给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喂水,老太太脸色很差,很显然是闹腾得要厥过去了。
  其他干事都拿着劳保用品下矿区分发去了,见惯了这样闹哄哄的场面,他们早就不当一回事儿了。
  周小安没去打扰劳大姐,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从角落里拿起笤帚和簸箕开始收拾地上的垃圾。
  先把散落一地的纸箱、编织袋、牛皮纸、打包绳收集起来整理好,这些都是刚才发劳保用品的包装,以后还有用处。
  又把其他零碎垃圾收起来,再去走廊尽头的水房洗了拖布,吊着一只手慢慢地把地上化了的雪水和泥拖干净。
  等劳大姐终于把这一家子安抚好,周小安已经把乱七八糟的一个大会议室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劳大姐拉着周小安的手跟另一个干事感慨,“多好的姑娘!又勤快又懂事!就是命不好!”
  工会的人见多了哭哭啼啼来撒泼闹腾的,还真没见过周小安这样的,受了那么多委屈亏待,不诉苦不提要求,给他们送锦旗,帮着解决难题,竟然还帮着带伤干活!
  一对比,周小安就显得特别可爱了。
  劳大姐把那一家的事交给别人去处理,拉着周小安坐下说话,还时刻不忘跟她八卦,说起了刚才这老老小小一家子,“男人多接济一下农村的兄弟,就闹腾着说活不下去了,要带孩子们去跳团结湖!把婆婆气得厥过去好几回!”
  周小安看看那一家人褴褛的衣衫和带着菜色的脸色,跟劳大姐点点头没说什么。
  这是这个年代最普通的情况,一家子好几个兄弟,只有一个招工名额,给了谁谁就有义务照顾其他人,即使饿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也得省着粮食给父母兄弟。
  这跟现代的凤凰男有点像,可在这个年代,当凤凰男是重情重义,而且如果你敢不照顾,那就是忘本,就是被千夫所指的没良心,组织上是可以因此处分你的。
  所以为自己小家和孩子们着想的女人就显得特别自私而又不值得同情了,即使她和她的孩子们已经饿得随时都可能倒下。
  “小安,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劳大姐终于说上了正题。
  “我先不想回他们家,把伤养好了再说。”虽然不诉苦,周小安还是难过得低下了头,“他们家怎么也得给我个说法,要不回去了日子也过不下去。”就是说她还是想要回去好好过日子的。
  劳大姐点头,这才是个解决问题的态度嘛!她最不赞成那些又哭又闹甚至嚷嚷着要离婚的,有事儿组织上又不是不给你做主,说离婚最后哪个离了?还不是得回去好好过日子!
  周小安这小姑娘看着老实,还真是个心里装着事儿的!看得明白,又不是一味软弱,有准主意,懂进退,真是不错!
  “你放心!大姐肯定得让老韩家给你个交代!让你以后回去了不再受欺负!”劳大姐大包大揽地跟周小安保证,又关心她在娘家的生活,“你回去住,没谁为难你吧?”
  她昨天是跟马兰打过一个照面的,一眼就看出这个二嫂不是个好说话的。
  周小安勉强冲劳大姐笑笑,“劳大姐,您也知道,现在谁家都住房紧张,粮食更是稀缺,困难我肯定是有,可也不能总给组织上添麻烦,我自己尽量克服……”
  劳大姐的余光扫到了整整齐齐放在墙角的纸箱子、编织袋和一捆捆的打包绳,那是周小安用一只手整理出来的,还有干干净净的水泥地,那也是周小安用一只手擦出来的,再看看她瘦得纸片一样的小身板,莫名心里就是一软。
  “小安,你放心,”劳大姐打断她的对话,“你的情况特殊,这些困难大姐都帮你想办法解决!不能让你养个伤都不消停!”
  劳大姐说干就干,风风火火地去敲工会蒋主席的办公室门,蒋主席刚才路过大会议室,还仔细看了一眼擦地的周小安,不是他们工会的人,谁会给他们这么认真干活?
  劳大姐声情并茂地说了周小安的情况,蒋主席给劳大姐面子,也同情周小安,当即就点头:
  “在单身宿舍给她找张床,再跟财务科打个招呼,下个月工资让她自己领,又不是旧社会的童养媳,哪有婆婆来领儿媳妇的工资的!”
  确实没有,可是儿媳妇的工资都交给婆家的现在还是有的,只是没做得像韩家这么过分又惹眼而已。
  劳大姐回去跟周小安一说,周小安才在心里真正松了一口气。
  厂里的单身宿舍可不是谁都能住进去的,住房太紧张了,家在本地的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允许申请单身宿舍的,就是有特殊情况,等个一年半载才能住进去都是快的,她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而劳大姐给她插了队,“正月十六你就住进去!劳资科小杨正月十六结婚,她搬走床位就给你!”
  解决了吃和住这两个大问题,其他的就好说了!
  周小安特别耐心地听着劳大姐的一大堆叮嘱,真诚又充满信任地跟她点着头,“我都听劳大姐的!”
  劳大姐欣慰,她最喜欢这种听劝又懂事儿的小姑娘了!
  告别了劳大姐,周小安在晚饭前回到大杂院,把周小全拉出去,给了他两个大肉包子。
  周小全知道她身上有钱和粮票,却怎么都不肯吃,“你吃!以后有啥你都不许给别人!都自己吃!”
  小屁孩儿说完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抹眼泪,是心疼姐姐,也是气自己以前不懂事,竟然从来没为姐姐考虑过,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周小安现在的身体可追不上这个半大小子,又不敢拿回去,只能自己先把包子吃了。
  晚饭又恢复了以前的水平,糠菜团子加红薯干稀粥,周小安把自己分到的一个团子给了周小全,这回他吃了。
  能搬到单身宿舍,工资也拿回来了,晚上躺在床上,周小安开始考虑一些生活细节问题了。
  第一个就是换洗衣服,特别是…内…衣,月经要结束了,她连套换洗的…内…衣…都没有,放在韩家的跟身上这套一样,已经破得根本不能再穿了。
  还有马上开春要穿的秋衣秋裤,单鞋也没有,更别提换洗的外衣了……
  周小安也不愁,一样一样解决呗!
  实在不行,就是从王腊梅身上坑蒙拐骗也得先解决了燃眉之急。反正周阅海给了她鼓鼓的一个大信封,肯定有不少钱和票。
  第二天早上被王腊梅叫醒,周小安却被吓傻了。
  她又梦见那个超市了,这次又吃了蛋糕,可是她都醒了,手里竟然还拿着吃蛋糕的塑料小叉子!
  

第二十章 脑补帝
  周小安把塑料小叉子藏在衣兜里,一直紧紧攥着,手上的刺痛让她总算有点真实感,这不是梦,梦里她是感觉不到疼的。
  早饭桌上,周小柱和马兰又开始试探王腊梅。
  自从周阅海把装着钱和票的信封给了王腊梅,他们俩的小心思就开始动个不停。
  “婶儿,我小叔出任务,工资照发吧?是不是还得有福利啥地?”马兰笑得跟朵花似的,这两天她一见王腊梅就这表情。
  在周家,王腊梅是绝对的大家长,就是儿子结婚这么多年了,家里的事也都是她一个人做主,大家谁都不敢意见。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周阅海只把钱给她,她掌握着家里绝对的经济大权。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能一直接济娘家的唯一原因。
  这次周阅海给的信封鼓鼓的,一看钱、票就不少,可谁都不知道到底多少,都等着王腊梅分配呢。
  “婶儿,我小叔都一年多没给咱们钱了,这回是不得都给补上?得给咱个千八百地才够数吧?”周小柱就比马兰直接多了。
  他吸溜一口高粱面稀粥,直皱眉头,“粮票也一年多没给了,咋地不得给咱三五百斤?正好过年了,我拿去买点细粮,咱也改善改善!这粥一股耗子屎味儿!”
  周小全趁周小安发愣的功夫,把自己碗里剩下的小半碗比较稠的粥倒到她碗里,又给她夹了一筷子咸菜,“姐,你多吃点!”
  周小安捏捏手里的小叉子,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
  周小全又在她耳边嘀咕,“小叔又不欠咱们的,干啥还得给补上啊!?等我挣钱了,我就再不花小叔的钱!等他老了我好好孝敬他!”
  周小安被他说得心里一宽,斗米恩,升米愁,周家大部分人都被周阅海的慷慨养出毛病来了。周小全能这么想,可见他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周小安以前没白疼他。
  王腊梅能当家作主这么多年,当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丝毫没被儿子、媳妇说动,反而竖起眉毛开始训他们:
  “你小叔给啥那也是给我的,给你弟弟妹妹的!你们都结婚工作这么多年了,还要谁养活呀?这钱咋花,给谁花,谁都别掺和!我心里有数!”
  马兰不服气,可也不敢反驳,把周凤和周芳往前推,“婶儿,我们大人给不给地全凭您高兴,那大宝、二宝可是我小叔的亲孙子,花他的钱应该应分。他俩开春儿就上学了,得给做套新衣裳吧!穿出去也给我小叔长脸!”
  赵引弟啪地一巴掌拍到周国庆脑袋上,周国庆正在喝粥,一口粥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赵引弟又打了周燕一巴掌,“臭丫头片子啥用没有!怎么不看好你弟弟?!他可是咱们老周家的独苗!”
  马兰马上不干了,撇着嘴讽刺,“大嫂,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以后不生了,我还得生呢!儿子早晚都能生出来几个!还有老三、老四,他们也得生儿子!咱老周家以后孙子多着呢!”
  媳妇吵,孩子哭,饭桌上乱成一团,周小安两口喝完粥就下了桌子。
  王腊梅忽然嗷一声跳了起来,冲着周小全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打,“你要作死啊!你拿糖罐子干啥?!你没病没灾地!又不老不小!你还敢碰糖罐子了!”
  周小全抱着糖罐子躲在角落里,弯腰把后背给王腊梅,任她打,“我姐病了!大夫说她得吃糖!这糖是她的彩礼!早就应该拿出来给她吃了!”
  王腊梅一听,手上一点不留情了,打得周小全后背发出悾悾的响声,听着非常耍纳舾湃耍枇艘谎舐睿吧妒撬模空飧黾疑妒焙蚵值侥闼祷傲耍浚“籽劾牵⊙忝嵌疾蝗缪豕贰
  周小安赶紧去拉周小全,王腊梅又高又壮,力气非常大,周小全太瘦了,再这么打下去,内脏都有可能给伤着!
  周小全被周小安拉着,也不倔了,很顺从地把糖罐子给了她,自己几步跳出去跑了。
  周小安把糖罐子给了王腊梅,也追了出去。周小全跑得急,连棉帽子都没戴,可别冻着!
  追出大杂院,周小全正在门边等着她。
  他拉着姐姐到背风的地方,眼里亮晶晶地笑着,摊开手跟她献宝,手心上是一小把白糖。
  “我知道婶儿不能给你吃,趁她打我时偷的!你放心,我把罐子里铺平了,婶儿不能发现!”
  周小安鼻子一酸,眼睛瞬间就模糊了。这个傻孩子!挨了那么重的一顿打,就是为了给她弄一点白糖……
  从这一刻起,周小安在内心深处真正接受了这个瘦弱倔强的小男孩儿,他以前是周小安的弟弟,以后也是她的弟弟。她会像周小安一样爱护他,把他当真正的亲人来对待。
  周小全笑呵呵地一点不把挨打当回事儿,他拿起周小安手里的棉帽子,给她扣到脑袋上,捏起一块糖疙瘩塞到她嘴里,“姐,你待会儿偷摸自个再买点吃的去,钱藏好了,可别让婶儿知道!”
  他这一提醒,周小安又想起兜里的塑料叉子了,她把白糖一分两半,自己吃了一半,就推周小全走,“你不是还得扫煤渣去吗?快去!早点回来!别跟人打架!”
  周小全把剩下的一半白糖硬塞到姐姐手里,舔着手心里的糖渣笑着跑了。
  周小安也不回家,她忍着狂跳的心脏往附近的小公园走,那里只有一片树林和一个凉亭,零星几条长椅,冬天荒芜一片,很少有人去。
  仔细查看好周围的环境,确定没人,周小安躲在树林深处的一个灌木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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