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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满南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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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知遇声音裹着笑意,听着不像生气,“活了三十三年,第一回教研究生用excel。”

    苏南脸上发烫。

    “你ppt做得倒还好,以为没什么问题。”

    “……ppt简单。”

    “文科生?”

    “……学传播多半都是文科生。”

    “我是理科。”

    “那您为什么……”

    “……瞎报的。”陈知遇这句有点急促,想要结束这话题一样,“……剩下的你慢慢改。”

    “好的。”

    陈知遇瞅着她。

    这人有股奇怪的寸劲儿,说不准自尊是高还是低。有时候忍不住想多打击两句,想看看界限究竟在哪儿。

 第6章 (06)生日

    当时我距离这个人是三公尺零八公分,但不到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里,我做了一个影响终生的决定。

    ——电影《天下无双》

    

    江鸣谦生日,占了餐吧半个场地,请上一堆人喝酒闲聊,闹哄哄有点儿像在美剧里看到的美式派对。

    苏南后悔了答应过来,此刻抱着碗蔬菜沙有点手足无措。电视里在放个节目,周围嘈杂得听不清楚台词。演员动作夸张,当是默剧,看一会儿也能品出点儿意思。

    她是在哪儿都能苦中作乐的性格。

    寿星总算注意到她这个落单的羔羊,搬了张高脚凳往她身旁一坐,“学姐。”他酒可能喝多了,上脸,耳朵都透着红。头埋下去,枕着手臂。

    苏南愣了下,“喝醉了?”

    江鸣谦摇摇头,过会儿,从臂间抬起头,望着苏南笑了一声,“吃点你的沙拉。”

    苏南递过叉子。

    江鸣谦却将她手一捉,叉了点儿生菜,就着她的手,就这样喂进嘴里。觉察出苏南有点抽手的意思,但却用了点儿力,没让她成功。

    苏南尴尬,但大部分不是因为江鸣谦的动作,而是因为对面的注视。

    隔着三四米的吧台椅上,慵懒放松地坐着。白衬衫袖子挽上去,手指捏着酒杯,旋转的灯光照得他神情不明朗,但就能觉出点儿看戏的意思。

    苏南真没发现陈知遇什么时候到的。

    兴许早就在那儿了。

    江鸣谦吃完沙拉,心满意足地跳下凳子走了。

    苏南捏着叉子,进退不是。

    片刻,她看见对面要笑不笑地,冲她勾了勾手。

    沙拉碗立时就端不住了,觉得沉,还烫手。踌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把叉子一丢,滑下高脚凳,走过去。

    她今天上半身穿了件有点儿复古样式的衬衫,下半身是条深绿色的高腰齐踝的绒裙。头发披下来,脸上化了点儿妆,很淡,唇上抹的唇彩也快给吃没了,也是很淡的粉色。

    以前没看她这样穿过。在学校里,她总是衬衫牛仔,一件藏青色和一件姜黄色牛角扣大衣换着穿。学生气很足,换言之也很不打眼。

    陈知遇没忍住的,多看了两眼。

    苏南硬着头皮,“陈老师。”

    陈知遇指一指旁边的椅子。

    苏南稍微把裙子一裹,坐上去。

    “喝什么?”

    苏南抬头去看后面挂着的餐牌。

    “给她来杯可乐。”陈知遇擅自做了决定。

    苏南一顿,“……我成年了。”

    陈知遇眼里带着点儿笑,“能喝吗?”

    说不准,只团建的时候喝过,啤酒两瓶没多大问题,再多就上头。

    她小声说:“一杯啤酒。”

    吧台灯光照得酒液晶莹剔透,苏南晃了下杯子,看着冰块露出来又沉下去。

    “你男朋友?”

    苏南抬了抬眼。

    今天的陈知遇有点不一样,可能是在校外。

    这三周,她照例上课,给陈知遇做资料整理,时不时被抓去做“excel培训”、“数据库培训”、“spss培训”……大学生糊里糊涂考过了的概率统计,被迫又得上一遍,简直苦不堪言。到后来,都有点儿怀疑陈知遇是不是故意的。

    但相处次数多了,她那根时时紧绷的弦慢慢松弛。

    陈知遇不是那么难伺候,他就是嘴上不饶人,遇到真正做得不如意的地方,却很耐心帮她纠正。不管她乐意不乐意,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

    他今天有点懒。

    连刺她几句都不乐意的懒。

    “不是……师门的学弟,上回跟车一起去过s市……”

    陈知遇打断她,“不记得。”

    苏南缄口,低头抿了口啤酒。

    陈知遇目光移到她脸上,“你开题怎么样了?”

    “周三开题答辩,过了。”

    “什么时候交初稿?”

    “明天……哦,后年二月。”

    “一年时间。”

    “研三上还得实习。”

    “读博吗?”

    苏南摇头。

    陈知遇笑了声,“你要是读博,可以考去崇大。”

    再给他当学生?那她可受不了。

    他像是觉得热,把衬衫扣子又解了一颗。

    两人都静坐着,他这动作就格外显眼。

    目光没忍住跟过去,瞧见他露出来的一截锁骨,烫眼似的,赶紧别开了目光。

    平心而论,要不是陈知遇是她的老师,要不是脾气又这么差,她很能悦然欣赏他这幅皮囊。

    没见过男人生这样白的,五官又挑不出错,总让她想到《莫里斯情人》里的休·格兰特,笑起来尤其,肆意轻佻。

    她早觉得陈知遇身上有点儿浪荡的气质,果然是因为在学校时,全让一副严肃正经的着装给遮盖住了。学校里女生全瞎了眼,拿他当科林·费斯来崇拜——他即便是科林·费斯,那也是《傲慢与偏见》里出水的科林·费斯,《单身男子》里招惹男妓的科林·费斯。

    陈知遇把酒杯举到嘴边,浅啜,目光斜过来,“快结课了,阅卷统分麻烦你费点事。”

    她早就习惯了。

    他这学期受邀在旦大授课,但崇大那边也有教学任务,每周都得往返两地多次。

    只盼望早点结课,他早点回去,折腾崇大的莘莘学子,国之栋梁。

    ……真心实意盼望。

    “……下学期,实证研究探析,还得继续麻烦你。”

    苏南:“……”

    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像能刺探出她心中所想一样,含着点儿促狭的笑意。

    “下学期……我能不选您的课吗?”自暴自弃地讨价还价。

    “不能。”

    “哦。”

    陈知遇看她酒杯空了,伸手去摸钱夹。

    “您……不喝了?”

    “出去逛逛。”

    谢天谢地,她总算能坐回去了。听不见声儿的电视节目多有意思,蔬菜沙拉多有意思。

    陈知遇接过找零塞进钱夹,跳下吧台椅,捞起自己搁在一旁的大衣,招呼苏南:“走。”

    苏南:“……我学弟,生日派对。”

    “那有点儿巧,”陈知遇摸出一支烟,含在嘴里,声音里混着点儿笑,听不出真假,“今天也是我生日。”

    昨天下过雨,今天天阴着,温度有点低。夜风从车子大敞的窗户刮进来,裹着烟味拍在脸上。苏南冻得缩住脖子。

    陈知遇看了一眼,把烟掐在灭烟器里,关上窗。

    车在前方路口直行,开出去数百米,陈知遇又掉了头,回到方才路口,左转。

    苏南投过去疑问的目光。

    “本来想去看个石头展,不去了。”

    “去哪儿?”

    她连为什么最后被忽悠着上了车都稀里糊涂。

    “山上。”

    开出去一阵,车流越来越稀疏,上高架,出市区,往近郊驶去。

    路远,陈知遇打开了车载广播。

    ifyoumissthetraini'mon

    youcanhearthewhistleblow

    ahundredmiles

    ……

    “《醉乡民谣》的插曲。”

    “你看过?”

    “科恩兄弟其他电影看得难受,尤其《老无所依》和《谋杀绿脚趾》,看完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欣赏眼光出了问题。但是《醉乡民谣》我很喜欢,不太像他们拍的……”

    陈知遇笑一声,转头看她一眼。

    让风吹的,头发乱了,脸颊和鼻头泛点红。真算不上长相出挑,但眉眼间,就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劲儿。

    “没什么可怀疑的,我也最喜欢《醉乡民谣》。”

    苏南愣了一下,转而一笑。

    窗外路灯一闪而逝。

    眼里亮晶晶的。

    “有些电影,看完用来添堵,用来思考。喜欢的电影,就该轻松点世俗点。《天下无双》,我每年翻出来看一遍。”

    有点惊讶。印象中,《天下无双》就是个拍得乱糟糟的爱情片。

    “那不是刘镇伟最好的作品。”

    “喜欢《大话西游》?”

    “……还好。可能有代沟,看得太晚。”

    陈知遇瞥她一眼,“你喜欢什么?”

    “《大鱼》。”

    “也不是蒂姆·波顿后期的典型风格。”

    “嗯,”苏南笑一笑,“……我可能,就是喜欢一些非典型的东西。”

    算是认识以来,两人聊得最无拘无束的一次。

    话题始于电影,终于文学,一小时时间悄然流逝,等回过神时,车已经开入山区范围。

    陈知遇停了车,领着苏南去休息区买了杯热饮。

    滚烫的热可可,喝一口,浑身都暖和起来。

    陈知遇指了指前方,“天文台。”

    台阶延伸而上,沉沉树影,露出牌坊的一角。

    脚步声一前一后,一轻一重。

    “晚上闭馆,进不去。”

    陈知遇在台阶站定,转过身。

    远处,旦城高楼大厦的灯火尽入眼底,笼在夜里稀薄的雾气之中。

    风很冷,荡荡地刮过来,带起林间空阔的涛声。

    陈知遇直接在台阶坐下,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含在嘴里,拿手拢住打火机的火光,低了头,把烟点燃。

    “陈老师。”

    陈知遇抬起头。

    苏南站在往下三阶的位置,视线与他平齐,“今天真是您生日?”

    陈知遇笑一声,“拿这诓你做什么?”

 第7章 (07)第一个故事

    当我无法安慰你,或你不再能关怀我,请千万记住,在我们菲薄的流年里,曾有十二只白鹭鸶,飞过秋天的湖泊。

    ——简媜《四月裂帛》

    她从呢子大衣里露出的绒裙,被风掀起一角。

    那风越过她发丝,打了个旋,又近乎蛮横无理地,从他指间穿过。

    陈知遇笑了一声,隔着风声,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谢谢。好几年没听人当面跟我说这句话了。”

    抬眼,对上她疑惑的目光,低头抽了口烟,半真半假地解释:“小时候,一到生日我就得被我爸妈抓起来,一屋子几十号人挨个敬酒说吉祥话,装孙子一样。所以,后来过生日我能躲着就躲着了。”

    瞧见她嘴角似乎带着笑意,眼睛发亮,又说:“是,你陈老师也有过那么狼狈的时候。”

    “这就是长大的好处,”他微一挑眉,“再没人逼你做你不爱干的事,没人说你挑食,没人管你几点睡几点起。

    “那自己呢?”

    他瞧见苏南往上迈了一步,离他更近,那被夜色模糊的五官也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她并不像是跟他抬杠——估计也没这个胆,“人可以不被别人逼迫,但能不被自己逼迫吗?”

    烟吞下去,又沉沉吐出来,他沉默了会儿,笑说:“你是想跟我聊哲学问题?”

    “没呢,我说不过您。”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风口?”

    确实挺冷,她身上那件呢子大衣,也不知道能不能御寒。

    “那去休息区咖啡厅?”

    “……那还是在这儿吧。”

    “怎么?不是嫌冷吗?”陈知遇瞥她一眼。

    “在舒适环境里听来的故事,一般都记不住。”

    伶牙俐齿,故意跟他作对一样,也不知道是攒了多长时间,才攒出来这点勇气——或者纯粹是因为他生日,掐着尺度故意逗他开心?

    这孩子其实没他想得那样笨。

    故事关于一对殉情的情侣,约好同生共死,一碗鸩毒各自归西,奈河桥上饮了同一碗孟婆汤,就等着缘定再生。

    什么都没错,偏偏第二世生错性别,两人都是男的。各自在俗尘蹉跎三十年,偶然相遇,等依稀辨认出前世恋人的模样之后,只有无尽的尴尬。他已成家立业,他已儿女成双。

    “后来呢?”

    手里一支烟快要抽完,陈知遇把烟在青石板的台阶上一摁,站起身,荡了荡大衣沾上的寒露,“后来,两人形如陌路,当这次相遇从未发生。”

    苏南听得怔愣,“……这是我听过最没头没尾的故事。”

    陈知遇眼里带笑,很淡的一抹,“因为这世界上大多数故事都是没头没尾的。听完了,你做个阅读理解吧,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

    苏南正儿八经地思考了片刻,“只问生前事,莫论身后人?”

    “错,”陈知遇往下迈了一步,他身上带着点儿凉风气息的烟草味立时扑入鼻腔,“告诉我们,不要轻许诺言。”

    脚步越过她身侧,“走吧,看你快冻傻了。去喝点儿东西,送你下山。”

    “真的不冷。”

    ……总觉得在这儿荒郊野岭,陈知遇才是真实的陈知遇。

    “不冷抖得跟筛子一样?筛下来的面粉,都够包三年饺子了。”他一抬手,解了自己随便挂在脖子上的围巾,往苏南怀里一扔。

    苏南怔怔地接住。

    格纹的,经典款,她知道这牌子,价格不便宜。极为柔软的质地,手指碰上去,还有陈知遇身上的体温。

    ……给她做什么呢?她又不可能戴。

    这昂贵的围巾,一点也不衬她这身行头。

    颀长的背影迈下台阶,快要融入夜色。

    苏南攥紧了围巾,赶紧跟上前去。

    咖啡馆里一股甜香,热气和灯光把小小的一间店,渲染出了极地荒原化外之地救助之家的气质——大晚上上山来的,不是“亡命之徒”又是什么?

    只是有人为艺术,有人为爱情。

    “喝什么?”

    “……随便。”目光向下,却是盯住了展柜里硕果仅存的一块提拉米苏。

    “你们这些说随便的人,把选择权交给别人,又总对别人的决定挑三拣四。”他带着玩笑的语气,好像又变回了方才在酒吧里心不在焉的纨绔。

    苏南一抿唇,赶紧利落地:“香草拿铁。”

    挨窗户坐下没多久,两杯咖啡就端上来了。

    苏南浅啜一口——化外之地咖啡馆里买的饮料果然有垄断市场坐地起价的嫌疑,味儿太淡,像是用来勾兑的一包速溶冲剂都舍不得一次用完。

    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有些耿耿于怀,“……陈老师,我去趟洗手间。”

    “直走,右拐。”

    ……比她这个在旦城待了快两年的人还熟练。

    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调了静音,没声儿。都是短信、电话、微信等等来轰炸着祝他生日快乐的。

    年轻时喜欢烈火烹油,借着生日的由头,闹上一整宿尚且意犹未尽——好像自己的出生,真值得劳驾这么多人惦记庆贺。然而活一辈子,也不过变成后来学生在写论文时,添在页脚的一行脚注,规整又荒诞地活在“文献参考”里。

    某一个时刻开始,他就不过生日了,早上整点接两三个亲人的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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