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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大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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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哭?」一个低沉的声音蓦然自她背后响起。
她诧然回头,看见一个男人……
烛火摇曳中,他俊秀斯文的脸上溅着点点鲜血,红艳艳的唇衬着那苍白中微带铁青的脸庞,显见刚受重大刺激,内腑遭到创伤。
他应该很年轻,白皙面庞没有一丝皱纹,约二十出头。但他的头发却黑中带着银光,两鬓间夹着点点星霜,看似又像三、四十岁。
他凝视她的眼神就像焰火那般炽烈,哪怕是太阳都远远逊之。
但他却对她笑得好温柔。
她情不自禁走近他,但内心隐隐有种感觉,好像靠近了这个男人,她平静的生活将起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因此她每踩一步,心就抖一下,脚步重达千斤。
她忍不住害怕,脚步变缓,担心再走下去将迈进一团狂风暴雨中,最终打得她飘摇零落、生死不知。
他看着她,温柔的笑容中渐渐渗入悲凉,唇边那抹嫣红又增加了。
她感觉芳心似被重鞭一抽,疼得头晕眼花。
于是再也控制不住地小跑步到他面前,想掏出手绢为他拭去唇边的鲜血,却发现身上根本没有丝帕。
她紧张地看着鲜血滑落他的唇角,更多的血又涌了出来,再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她举起袖子,轻轻拭着他唇边的血。
「为什么这样折腾自己?」大悲大喜是对人最大的伤害,他莫非不知?像他这样极端的性子,若不改上一改,必然早夭。想象这双火般眸子紧紧闭上、再也睁不开,她的心瞬间冰冷。
闻言,他如火般炽烈的眸子里进出了两抹欣喜,灿亮得就像那正午时分的烈阳,令人不敢逼视。
她不觉有些慌张,仿佛自己的心连同身体,就要在那烈焰眸光中消融。
忽尔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中,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整个身子都揉进他体内。
「师姊、娘子,我终于找到妳了。」他眼角泛出了水光,雾气中甚至含带着淡淡的浅红。
第八章
昏迷前,丁叮的最后一段记忆是,有个男人含住她的耳垂,低声呢喃着:「我的亲亲好师姊,我们回家了。」
「师姊」前头是可以加上「亲亲」那种形容词的吗?况且,男女授受不亲,那男人怎可以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行为?
但他完全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在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后,就点了她的昏穴,将她劫出柳家。
待丁叮再度苏醒,她身处的地方已不再是柳家那样文雅细致的环境,而是一个很简单的房间,只有一张木桌、木床、木柜,加上三张木头椅子。
这样的房子可以称之为简陋了,但偏偏,她觉得很亲切。
她忍不住下床,摸摸桌子、椅子,做它们的人很认真,而奇書網且极具天赋。她看得出来,这房里的所有家具中,床是第一个被做好的,那时,做的人的手艺还很生疏,刀法僵硬,缺乏灵性,但当那人做到桌子时,像是想通了什么,雕工由刻意的琢磨一变而为精细。
然后到了木柜,这刀法已浑然天成,每一刀、每一削都契合了木头的纹路,并且展现它们最自然美丽的风采。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跳跃着,一张模模糊糊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她不自觉地开口:「……武学没有所谓的招式……师从自然……了解了心,这世上就没有学不会的武功……」
「这些话,妳以前每天都要揪着我的耳朵说一遍。」曲笛捧着一只汤碗走进来。
原本在丁叮眼前跳跃着的模糊面孔突然炸碎,变成了冲天而起的火光。
「啊!」她脑袋一阵暴疼,踉跄地跌坐在一张椅子上。
「师姊!」曲笛焦急地放下碗,走过来扶住她。
丁叮闭上眼,不知道刚才闪过脑海里的是什么,好熟悉……偏偏,她现在要回忆,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师姊,妳哪里不舒服?」说着,他伸出手就要诊她的脉。
「你干什么?」她吓一跳。「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随便碰我?」跟着柳怀犀这四年,她日日读着圣贤书,一言一行莫不符合女戒之规矩。「还有,你叫我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他忍不住仰头大笑,他十二岁初进白云庄,一身泥灰,还是她帮他洗的澡呢!其后……好吧!他承认,他是有点懒,觉得天天洗澡很麻烦,就告诉她,澡洗多了伤元气,男子汉大丈夫,一年最多洗两次澡,那才叫真正的有「男人味」。
结果是她把他揍得很惨,天天拿着刷子追在他身后,总要将他别得一清二白才肯放过他。
他们之间早就无分彼此了,他身上有几根毛、她大腿旁边有两颗痣,他们心里是清清楚楚;又何来如今的男女授受下亲?
「我的好师姊,我正是妳最心爱的小师弟、日后的亲亲相公、将来孩子的爹爹。」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不认得你,况且,我早有未婚夫了。」
「妳的未婚夫是最近两、三年才冒出来的,可我早在妳八岁那年便将妳定下来了,哪里轮得到那姓柳的娶妳?」
他知道她八岁时的事,这么说……他该也晓得她的出身来历喽!改愕降资撬磕阏娴那宄夜サ氖拢俊?
「不是说了吗,我是妳最心爱的小师弟、日后的亲亲相公、未来孩子的爹爹。」
这人说话好不正经,而且又爱胡搅蛮缠,分明坏蛋一颗。
丁叮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手指头抖了两下,下意识就想揪住他的耳朵扭上两扭。「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姓啥名谁?做何营生?祖籍何处?」
「嘻嘻!」他就知道她的大家闺秀风范维持不了太久,因为她骨子里根本没那玩意嘛!他们都是热爱自由的人,只有那茫茫山林才是他们的道遥之所,至于道德礼教……让它们下地狱去吧!肝医星眩Ω檬撬罩萑耍滥兀糠凑乙怀錾捅蝗釉谒罩荩劣谧婕绻幸惶鞀呌行艺业脚灼业牡铮梢匀ノ仕且簧V劣谖易龅穆蚵簟骼铮沂翘毂Ψ坏睦习澹档乩铮沂翘煜碌谝磺楸ㄗ橹好鹛臁坏氖琢臁!?
曲笛!这两个字让她心头闪过一阵颤栗,刚才在她眼前跳跃的模糊身影又鲜明起来,她努力想要捉住那个人影,看清「他」的面容,偏偏……「唔!」她的头又开始痛了,可恶,好疼。
「怎么了?妳头疼是不是?」他紧张地跳到她身边,手掌抵在她的背心上,由于两人武功同出一脉,所以他很清楚她内力运行的规则,只是想不到……该死,她的经脉处处阻塞,有一些甚至已经萎缩,当初那些黑衣人到底伤得她多重?而那救治她之人分明是脓包一个,治伤居然只医一半,让她落下这样一个病根子,难怪记忆不复。
「别怕,听我的话,气从丹田,走下关……」他缓缓引导着她虚弱到近乎消失的真气流转,她的经脉阻塞得非常严重,让他的内力走得极为辛苦,不过短短的一遍行功,就累出一身大汗。
自他的武功由后天步入先天之境后,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有种差点脱力的感觉。
但他的努力却不是徒劳无功,当他引导她的真气流转过一遍后,她的内力就开始自发性地循着他刚才为她开发的渠道游走起来。
曲笛总算放心地松开了紧贴在她背心的手。
丁叮依稀感觉到自己似乎做过这类似的行为几千次了,尽管已遗忘它四年,可一旦再被唤醒,真气不用她亲身引导,自动运行。
真气每运行一遍,她的头疼就减轻一分,原本沉重的身躯又更舒缓一些,她沉浸在这畅然的欢快中,一遍又一遍地行功运气。
曲笛看着她渐渐入定,也盘腿坐在她身边,为她护卫。
这期间,曲敏儿来找过他十二次,他都没发现她。
当丁叮在他身旁时,他眼里,心底就只容得下她,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了。
曲敏儿悲哀的泪水不知浸湿了几条手绢,对他有怨、有愁,但更多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恨不了他,更放不了他。
所以不管他是否注意到她,每到用膳时刻,她还是准备好膳食来恭请他享用。
只是三天过去,他粒米未食、滴水未进,就只是痴痴地守着丁叮,仿佛只要看见她,他肚子就饱了,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他是如此地疯狂,弄得曲敏儿到最后不仅怨不了他,还为他牵肠挂肚、寝食难安。
她日夜烧香拜佛,好不容易,终于求得丁叮从入定中清醒,曲笛的神思也返回了自身。
曲敏儿又开心地为他准备吃食。
曲笛仍是没发现她,一双眼睛只是盯着丁叮不放。「感觉如何?」
丁叮眨眨眼,感觉自己似乎作了一场好长的梦,但梦里到底有些什么,真让她说,她也说不清。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一跺脚,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像是要飞起来,但是……人怎么可能飞上天?
「师姊,妳可真是忘得彻底啊!连妳最擅长的轻功都不记得了,从前的妳可是登萍渡水,如在平地行走呢!」
「登萍渡水?」她张大了嘴。
太不可思议了!她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能身怀那等本事,又被追杀得身受重伤,若非柳怀犀伸出援手,她恐怕尸骨已寒。
丁叮承受不住地抱着头,它现在是不痛了,却被曲笛的话弄得不停地发胀。
「师姊,妳入定了三天,体内阻塞的经脉已打通八成,要完全复原不过是十数日之事。也不必太心急,还是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我入定三天?」她猛地跳起来。「也就是说,我离家三日未归,怀犀……」
「亲爱的师姊。」曲笛温和若春风的面容瞬间化成寒霜一片。「师弟希望妳口中,心里、眼里只存在着『曲笛』一人,再无其他。」
「你在说什么?他是我的未婚夫。」
「我不在乎杀了他,只要能将他从妳的生命里彻底抹去,我很乐意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咦?」看他满怀杀意的眼,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她立刻发觉不对,难道她以前跟他很熟吗?
她和他……不行了,一回忆往事,她的头又胀得像要爆开。
她皱着眉,两手按着太阳穴。
他缓步到她身后,轻轻地帮她按摩。
她应该拒绝的,理智告诉她,这个男人出现诡异、行为偏激、手段狠辣,她最好离他远远的,以保平安。
但在他靠上来的那一刻,她的心却迅速地软化,很自然地把自己交给他。
他默运玄功,双手带着一股热流,揉按着她僵硬的太阳穴和肩颈部位。
慢慢地,她的神思开始飘渺,身体好像躺在柔软的云朵上,浓浓的睡意笼罩而来……曲笛一直等到她彻底睡熟了,才停下按摩的工作,打横抱起她,放在木床上头,为她盖上锦被。
「不是我不告诉妳事实,只是……我说了妳就会信吗?」他皱眉看着她一身华丽宫装、头上珠钗环绕、俏脸薄施脂粉……最最恐怖的是,她原本行走便如的玉脚竟缠着两条长长的裹脚布。
该死的柳怀犀,把他可爱的仙女变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俗世的庸脂俗粉?
柳怀犀根本不了解她。丁叮是山涧里一抹清泉,自高高的悬岩边荡下,清澈、无垢。那才是真正的她。
他要抹去柳怀犀留在她心里的所有痕迹,但不能用太强硬的手法,必须保持耐性,给她时间,让她自己想起一切。
感激老天,他刚才诊过她的脉了,她的伤基本上已无大碍,之所以失忆,全是经脉受损阻塞引起。
只要他不惜耗费功力为她疏通,加上一些外力刺激,他有信心,半个月内让她恢复如初。
安顿好丁叮,他随即将那摆满一桌的饭菜尽数收起,走出房间。
曲敏儿还等在房门口,痴痴地看着他。
他不是笨蛋,她的心思他如何不懂,奈何,他的人是偏激的,爱同样也偏激。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至死不改。
「对不起。」他把饭菜递还到曲敏儿手上。「以后她和我的饭菜由我一手负责,这后院妳就别再进来了。」
「为什么?」曲敏儿慌急地扔掉饭菜,拉住他的衣袖。「我并不想跟她争,只要让我可以看见你,哪怕叫我做奴婢也行。」
曲笛一记掌风切断了那截袖子。「妳忘记三年前我跟妳说过的话了,一个人想要活得好,唯有依靠自己去争龋」
「而我现在想要争取你。」
「问题是,妳没有我偏激、没有我执着、没有我心狠手辣、没有我武功高强,所以妳争不过我,也争不到我。」曲笛指着自己。「倘若今天妳处于我现在的位置,因为一场悲剧,妳与心爱的人分别,四年后再相逢,她却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不,假设她已经嫁了人,连孩子都生了,与她的相公也是和乐融融,妳会怎么做?」
曲敏儿陷入沉思,眼神在曲笛和房里的丁叮间来回游移。
「我告诉妳我会怎么做好了。」曲笛阴冷的声音就像十二月的大雪。「我会给她下忘忧草,让她遗忘一切,并且杀掉她的相公和孩子,不择一切手段夺回她。」
曲敏儿俏脸煞白。
「觉得我很残忍?」似乎为人所害怕是一件很痛快的事似的,曲笛笑得更是诡异。「自我诞生的那一刻起,苍天待我就没有好过,我被亲生爹娘丢弃,虽然被几个乞丐收留,但他们也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人物,讨的东西有多,才分口汤让我喝喝,讨的东西少了,我也就只有饿肚子的分。当然,他们还是救了我的命,所以我仍然感激他们。至于我的师父,他认为我心肠狠毒,虽然待我不错,却还是有一层防备之心。很遗憾,他若能彻底信任我,他不会死得那么凄惨。在这世间,唯一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待我好的只有丁叮,所以我也只要她,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要她,谁也不能阻挡我。敏儿,妳也一样。」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亲手杀我吗?」
「我会。」他回答得毫不迟疑。
至此,曲敏儿对曲笛终于彻底死了心。「我懂了,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你心中所爱的人。但念在共事三年的分上,可以给我保留一个朋友的位置吗?」
这一次,曲笛真正扬起了温柔的笑。「我再送妳两句话。第一: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第二:不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说完,他转身走了,去准备他和丁叮的饭菜。
曲敏儿虽然没听懂他的暗示,小心经营天宝坊,却仍心满意足地望着他欣长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知道曲笛拒绝了她的情意,但从这一刻起,她成了他生命中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朋友。
该知足了,毕竟他没有骗她。他对敌人也许很残忍,但对身边的人,那是完全掏心掏肺的。
打丁叮被曲笛幽禁后,日子就过得浑浑噩噩。
起初,她偶尔还会想起柳怀犀,要求回柳家,再不然,总要通知柳怀犀一声她的下落,不能教柳怀犀在那里为她空着急吧!
但他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药或使了什么手段,让她时时刻刻脑袋里幻象频频,不过十来天,她已渐渐搞不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假。
她的记忆多了一个叫「丁叮」的女孩,从小在山林里长大,有一个武林谱上排名第一的爹爹,还有一个师弟,长得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偏偏,一张脸俊秀到了极点。
曲笛这浑小子,打她八岁就开始吃她豆腐,骗她喝酒,拐她偷钱溜下山玩。
他们每天都在山里为非作歹,不是戏弄猴子就是追逐老虎……臭曲笛明知她伯毛虫,又偏爱拿虫子吓她,惹得她发火,总要狠扁他一顿出气。
但可笑的是,每回她出完气,她老爹就要受气。因为曲笛总认为自己会打输她,全都得怪丁还这师父不会教,不然以他过人的聪明才智,哪可能打不过她?
曲笛真是笨,也不想想她习武几年,他又练了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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