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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明岛的苔藓-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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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长再三劝说,见陆娜心意已决地宁愿自己辛苦,不禁感动得只差留下两行清泪,说:“我真觉得这是神明的旨意,不然你这么多年没回来,怎么今年这么巧就回来了呢?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镇长,您别这么说。您还是和我说说这服饰都有什么要求和注意事项吧?”

  镇长和陆娜开始沟通修补服饰的细节,何淼淼便跑到院子找叶致远聊上几句,没想到叶致远竟也是营神队伍的。

  “我当然是啊!”叶致远在车斗上展示着二头肌,说,“抬轿的必须是全岛力气最大的男人,舍我其谁?我可是抱起过庙前大石的男人!”

  何淼淼后来才知道,这力气最大的男人并非叶致远随意说说,而是认真挑选出来的,方法非常古老简单,男人们选一天聚集在暮明庙,一一挑战,看谁能抱起暮明庙前边的那块大石,或吆喝着鼓掌,或大声喝倒彩,这已经成为岛上男人们的一大盛事。

  “余跃也在营神队伍,她打鼓,你有空可以来看我们彩排啊!”叶致远轻松地从车斗上跳了下来,拉起T恤下摆抹了抹汗,说,“每天晚上八点,就暮明庙后边。”

  这种“浪费时间”的“没用”事情,妈妈陆娜一定不会同意吧?但妈妈自己这会不也被迫接受了“浪费时间”的差事?

  “好啊!打鼓的事我有听小跃说起,我猜她打鼓一定很可爱。”

  这些天余跃白天上课,晚上排练,加上何淼淼没有去余跃家吃饭,两人的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尽管如此,每天早上两人还是会一起去小船集市买菜。

  “也就那样,乱打一通!什么可爱不可爱!”

  叶致远故意露出一丝鄙视,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说到余跃,叶致远的眼睛闪闪发光,夺目程度远胜阳光下的汗珠。

  因为还赶着去送快递,叶致远不作多停留。临走,他不忘走到何淼淼她们家院子里停着的、他自己的那辆小货车面前。

  “你别瞪着我,那边那辆是跟杂货店借的,我没扔下你!到时候我再接你回去送快递,你一铁骨铮铮的汉子就别扭扭捏捏了!”

  叶致远一本正经地,俨然把小货车当成了出生入死的兄弟。

  何淼淼不禁失笑,说:“放心,暮明节之后就还你了。”

  话刚出口,一股感伤却涌上心头,过了暮明节,也是她不得不离开暮明岛的时候了……

  ***

  镇长走后,陆娜脸上的笑意迅速褪去。

  家中一下子安静了不少,陆娜随手从筐里捏起一条裤子——已然被烧成了“开裆裤”。将裤子扔回筐内,陆娜不禁摇了摇头,不知是对裤子不满,还是对现在负责营神的年轻人基本功如此不扎实而感到失望。

  绕过那一筐筐服饰,陆娜走向客厅右手边的缝纫室,握住门把顿了顿,终于拧开走了进去。

  防尘罩早已被揭去,且由于何淼淼每次打扫卫生都会将缝纫室涵盖,角角落落已不见充满年岁感的尘埃,唯有紧闭的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光束中,还能隐隐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小小颗粒。

  窗边的脚踏缝纫机用专属罩布罩着,几卷布料、各色线轴、熨斗桌和各种工具也都在老地方摆放着。一切如同静物素描一般,与记忆中的模样悄然重叠在了一起。

  陆娜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应该是许久没有开窗,空气不流通的缘故吧。她走到窗前,推开了那扇比寻常窗户要大上一倍的窗子。

  风轻轻扬起她的发丝,树叶婆娑的声音大了起来。这个角度看到的景象一如往昔,仿佛记忆中那些原本只是路过,但听到缝纫机的声音就忍不住凑到窗前观摩的街坊邻居随时会再次出现一样。

  那时,大家总是一边和缝纫机前的母亲聊天,一边不时赞叹母亲一针一线都如同变戏法一样奇妙。

  陆娜的目光落在缝纫机前那张空置许久的椅子上。

  她揭开罩布,保养得当的缝纫机并没有褪色,依然呈现着特有的孔雀蓝。旁边是一个放针线的竹编篮,那是陆娜奶奶的陪嫁之物,算起来竟有百年历史了,里边被磨得发亮的针线、黄铜针箍等等,这么多年过去,居然未曾黯淡。

  陆娜试着转动缝纫机的转轮,熟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似乎更多的往事随着转轮将一一转回……

  修长的手指瞬间抓住转轮,让它立刻停了下来,声音消失了,唯剩寂寥,以及在阳光中微微闪着亮光的缝纫机。

  陆娜戴上手套,开始检查缝纫机,为正式开始工作做准备。

  缝纫室里很是安静,检查时一点点动静就会发出不小的声响,就好像沉寂多年,迫不及待想要重新发声一般。

  好在零件都还完好,运作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需要重新润滑一下,这倒省去不少寻找零配件或修理之类的时间。

  陆娜唤何淼淼的时候,何淼淼正在客厅对着暮明节服饰赞叹不已。

  虽然已经使用多年且多多少少都被火焰烧得有些破损,但这些衣服的精致程度大大出乎何淼淼的意料。

  何淼淼原本对乡下节日服饰的印象还停留在廉价、花花绿绿这类标签上。但眼前的服饰,无论是样式还是布料都十分考究,触感柔美,悬垂挺括,且颜色、花纹等配搭得恰如其分,不会过分艳丽,又不至过于暗沉,古朴中带着飘逸,让人不由自主地想穿上试试。

  “妈妈,你找我?”何淼淼放下节日服饰,走进缝纫室问道。

  “你去杂货店看看有没有这些东西,没有的话就让镇长买来,今天买到。”陆娜递给她一张物品清单,吩咐道。

  待何淼淼出了门,陆娜又去厨房端来一盆清水,找来牙刷和软布,开始清洁机身各轴承连接处的灰尘和脚踏转轮等等。

  “娜娜,你们家现在才大扫除呢?”

  陆娜望向窗外,又环顾四周,并未见到任何身影。她垂下眼睑,继续缓缓地推动牙刷来回擦拭。

  她知道,刚才的问候,是来自她的童年时代。

  回忆,终究还是找到了缝隙朝她涌来。


第73章 重新转动的缝纫机(2)

  “娜娜,你们家现在才大扫除呢?”

  听着不过是无比寻常的一句问候,就如见面时打招呼的“吃了吗?”一样随意,却曾让陆娜在母亲立秋面前放声大哭,那是她记事以来唯一一次在母亲面前哭泣。

  那是大年三十的傍晚,家家户户都早早地洗澡换新衣,吃团圆饭。当小伙伴们已经四处嬉闹玩耍的时候,小陆娜和母亲立秋却才有空闲开始大扫除,那本该在过年前几天就完成的大扫除。

  这是无可奈何却又理所当然的事——在扯布做衣十分珍贵的年代,临近过年的那段时间,无疑是身为裁缝的母亲最为忙碌的日子。

  那段时间,家里除了她们母女二人,时常还会有三五岛民坐在客厅候着,他们在旁边热络地聊天,或者静静地抽烟,等待将过年的新衣服取回家。

  这样的情形会持续到大年三十的下午四点左右,有人喜气洋洋地抱走回家就能穿上的新衣服,也有人只能无奈地接受母亲的连声抱歉,空手而归。

  空手的人失望归失望,但终归没有人责怪立秋,毕竟大家都知道,立秋已经连续好些天没有合眼地赶制了。

  但每年最失望的,无疑是年幼的陆娜。

  她看着最后几个人空手离去,便也知道自己今年又没新衣服穿了——是的,“又”。

  身为裁缝的女儿,多数人先入为主地以为陆娜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但事实上,她的制衣安排永远排在其他人的后边,后边到只有年复一年的失望。

  记不清这是积压至第几年的失望,小陆娜一声不吭地跟着母亲立秋一起打扫缝纫室,任母亲再殷勤地问她年夜饭想吃什么,都始终不愿搭腔。

  就在此时,几个吃过年夜饭开始玩耍的同龄人从窗前追逐而过,其中一个小女孩穿着漂亮的新裙子,挥着一闪一闪的小烟花,见小陆娜拿着烂毛巾擦窗,随即问道:“娜娜,你们家现在才大扫除呢?”

  委屈就这样汹涌而来,小陆娜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娜娜,怎么了?不哭不哭,咱们先不擦了好不好?”母亲慌忙安抚道。

  小陆娜却哭得更加大声了,小小的她无法告诉母亲,她不是不愿做清洁,她只是想像别人一样,可以在正常的日子进行大扫除;像别人一样,可以和母亲一起备年货、贴春联;像别人一样,可以早早换上新衣服,一起坐下来吃顿正常的团圆饭……

  “像别人一样”,自卑又自尊的一个愿望,渐渐演变成后来的“过上让所有人羡慕的生活”,成了少女陆娜不断向前奔跑的动力。

  那时的委屈,现在看来,固然是微不足道的,但是谁又能说它无足轻重呢?

  随着年岁的增长,陆娜开始变得懂事,后来跟着母亲学了缝纫,多少可以分担母亲的工作负担。但对于缝纫,陆娜始终爱恨兼具。

  陆娜喜欢一段布料在自己面前展开、裁剪、缝合……直至变成独一无二的衣服,她的梦想正是从这间小小的缝纫室里起步。

  但与此同时,她深知同一块方寸之地困住了母亲立秋,或者说这间缝纫室成了母亲软弱的庇护所,让母亲缩回了追求幸福的脚步,过了安稳却没有意义的一生……

  揉搓着软布,盆中的清水渐渐浑浊。波纹缓缓流动,但哗地一声,水泼向院子里丛生的荒草,再无波澜,一如从回忆中迅速抽离的陆娜,脸上若有似无的感伤再无痕迹,只剩熟悉的优雅与气场。

  一转身,那挤满客厅的一筐筐节日服饰再次映入眼帘。

  它们浪费时间精力是一方面,更叫人无法忍受的,是乱七八糟堆放着的它们着实难看,这对一个追求美感的陆娜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折磨。

  与何淼淼简单吃过午饭,陆娜决定依照脑海中的构思,将服饰分门别类,重新布置摆放。

  结合老房子本身的古朴风格,她们找来工具,将院子里几根晾衣的旧竹竿和麻绳在家中有限的空间里搭出主要框架,并在杂货店采购了一大批衣架,别无他选的廉价塑料衣架用麻绳将其巧妙改造,又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依照特定方式陈列,筐里的服饰越来越少,竹竿上的衣服则一件一件地多了起来……

  再收起闲杂之物,通过看似随手觅得,实则经过精挑细选的树枝、干花等天然物品进行装饰……

  终于告一段落,陆娜站在家门外望去,只见新增的服饰陈列与老宅原有的古朴风格融为一体,非但不显得拥挤凌乱,反而有一种古色古香的神秘穿越感。

  “欢迎光临本店!”何淼淼站在门口,调皮地向陆娜做出欢迎的手势。

  陆娜瞥了何淼淼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这店员,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迎客的言行举止,都严重和店铺不符,还是算了吧。”

  何淼淼讪笑道:“那到时我借一套来穿穿就符合啦!”自己想穿的私心溢于言表。

  陆娜没有搭腔,径直进了缝纫室,不一会,便听见她催促何淼淼将杂物清走。

  何淼淼拿了个纸箱,利索地将不属于缝纫室的东西一股脑全部装了进去。

  “咦,这是什么?”

  盘坐在客厅整理的何淼淼发现箱子里几本破旧的本子。

  因为年代久远,本子封面早已陈旧不堪,装订的锁线也已经松动,整个本子显得摇摇欲坠。何淼淼将它捧在手中,小心翼翼地翻开,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让本子彻底散开。

  翻开扉页,岁月浸染的痕迹就在眼前,几行飘逸的钢笔字写着:赠予立秋留念,落款则是顾少川。

  是顾先生送的……

  翻到下一页,虽然铅笔的墨灰微微晕开,但泛黄纸张上记录的内容依然清晰可见,上面画着服装样式,旁边则是裁剪分解。

  没想到这是外婆的裁缝手记。

  所画的样式十分具有年代特色,中山装、列宁装,到后来的蝙蝠衫、紧身踩脚裤,还有喇叭裤、束腰裙、西装、旗袍等等,应有尽有。

  何淼淼略微感到意外,没想到外婆这个小岛裁缝对当年的潮流如此了如指掌。

  而一些款式还细细密密地标注了各项尺寸,背面的文字更是叫何淼淼一怔。

  ///

  1981年3月16日,秀珠用珍藏的布料作婚服,尺寸分别为……

  1982年12月25日,秀珠的儿子大宝百日宴,腰围改大两寸,胸围……

  2005年5月20日,出席大宝婚宴,腰围改小一寸,胸围……

  2006年10月31日,秀珠提前退休,腰围改小两寸,胸围……

  ///

  “怎么收了半天还没收好?”

  陆娜的声音让何淼淼咯噔一跳,抬头一看,陆娜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手中的本子。

  何淼淼一边递过去,一边说:“没想到外婆能写这么多字。”

  她之前以为外婆识字不多,只会写数字和“腰围”、“胸围”之类的词语。

  “多提高你的观察力。”

  陆娜稍稍移开手记瞥了何淼淼一眼,似乎对何淼淼的视若无睹感到不可思议。

  经陆娜说明,何淼淼才注意到,不同年月的字迹是不一样的,早期是陆娜代为记录,后来陆娜离岛上大学,外婆靠临摹记录了一些,没得临摹的,则应该是找附近的小孩子帮她记录的。

  看似微不足道的记录,识字的人尚且难以坚持,但识字不多的外婆却数十年如一日地努力记录着。

  “感觉外婆做的衣服不是衣服呢。”何淼淼不禁呢喃道。

  陆娜轻笑道:“不是衣服还能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不只是衣服,就好像……”何淼淼努力将心中的触动转化成言语,说,“衣服不断调整,见证着人生的大事和变化,一穿上、一见到,就会想起那些经历……而外婆,正是用衣服帮别人记录了人生。”

  何淼淼没有注意到,陆娜翻动本子的手蓦然停住了。

  泛黄的纸上还歪歪扭扭地记录着一个个年月与数据,陆娜看向不远处那台在阳光里静静地闪着微光的缝纫机,她仿佛看到母亲立秋坐在那里,笑着看着她,说:“这衣服是要穿一辈子的。”

  陆娜合上本子,将它递回给何淼淼,道:“说白了,还是因为穷,生活所迫才一件衣服改了又改。有钱的话,谁愿意穿同一件衣服出席所有重大场合?只会被人笑话而已。赶紧把东西收好。”

  说完,陆娜便转身上楼去了。


第74章 重新转动的缝纫机(3)

  需要的物料陆续送达,第二天上午,陆娜在缝纫机前坐下,正式开始了暮明节服饰的修整工作。

  事实上,陆娜已经很多年没有亲手缝纫了。与传统的裁缝必须精通每一门手艺不同,服装公司的运作是将设计、制版、裁剪、车工等进行明确分工,而她从来都专注于设计。

  不过,这批暮明节服饰的修补难度不高,凭借少女时代掌握的技术应该不成问题,主要是数量太多,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精力。

  只是没想到,转动的老缝纫机引来了一帮不速之客——附近那些拥有大把空闲的老人家们闻风而动,呼朋唤友地将这里当成了聚会聊天的最佳场所。

  “陆娜忙你的,甭管我们这些老骨头!”

  为首的老爷爷人步态虽慢却十分稳健,领着一帮老太太缓缓入座,指着缝纫机道:“我们呐,就是爱听这老伙计的声音,你要是停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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