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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明岛的苔藓-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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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这只胖猫咪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吧。
“原来是你呀,”何淼淼走到胖猫咪旁边,蹲下轻声问道,“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胖猫咪瞥了何淼淼一眼,自顾自地舔着毛。
见它没跳开,不请自来的何淼淼便一边道着谢,一边坐下了。
原以为台阶会发烫,谁知竟有些冰凉,坐着非常舒服。
“你真是找了个适合梳理的好角落呢。”何淼淼对着胖猫咪轻叹道。
只是她的思绪却像是被猫咪追逐玩弄多时的毛线团,想要梳理却不知从何下手,只感到无边无际的沮丧。
她的沮丧,一方面是因为与妈妈陆娜爆发了争吵,那份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的温情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另一方面,是就算再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妈妈陆娜其实骂得没错——她没有效率、到现在都找不到方向、根本没有自我可以失去……她最终的哑口无言根本就是因为她无从反驳……
而这,正是最让人沮丧的地方……
何淼淼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被心头千丝万缕的愁绪缠绕再缠绕……
她没有发现的是,不远处的拐角,林东白正屏住呼吸地抱紧一口钟不让它有半点晃动,生怕它再发出声响……
刚才,她那声“东白”,让偷偷跟着她的林东白一惊,碰到古钟差点暴露行踪——若狸花猫没有替他背锅的话。
庙里的古树为台阶投下一片阴凉,他看见她坐在台阶上,手肘抵着膝盖,双手托着腮,对着那只胖成一团的狸花猫微笑着,一阵风吹来,树梢轻轻舞动,地上零星的光斑随之轻晃,偶尔落在她的身上……
景象美得让他忘记了呼吸。
他不禁羡慕起那棵为她遮阳的古树,那只得到她微笑的狸花猫,以及那能够轻抚她衣袂的光斑……而他只能,或者说只敢,躲在她看不见的角落。
昨天“打阿巴”结束,为什么要不知足地说什么“我想让你看到我在不同状态下的样子”这种话呢?她会怎么想呢?她会不会因此发现他们之间的许多“偶然”与“巧合”都是他的刻意为之,她一定觉得他是个不值得信赖的有心之徒吧?这样一来,就连做朋友的资格也失去了……
他也问自己,自己真的喜欢她,还是喜欢小时候的念想罢了?昨天晚上,他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这一个多月的时光就在他脑海一一浮现……
他看见初遇时的她,时常微笑,嘴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睛里却是一团迷雾。嗯,这样的她并不叫他心动,可是下一秒,他又想起送别吴小磊那天,巷陌间奔跑的她,秀发飞扬,脸上的笑容绽放,叫夏日小岛的一切都沦为了灰色的背景……
他看见筹备“读书人下午茶”的她,怎样细腻的心思与创意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他还记得她为“考验读书人”而出的题目,巧妙地与下午茶结合;他记得她在厨房忙碌,专注地装点蛋糕,被烤箱烫到手而摸着耳垂的可爱模样……
他看见站在高高的梯子上,一本一本地查看,努力找出被吴小磊破坏的书籍,拼尽全力想要承担书籍与海鲜酱后果的她,以及因为他们的认可而湿了眼眶的她……
他看见在森林里因为天黑而感到恐惧的她,他想要保护她;他看见与何爸爸告别后,独自站在便利店里慌乱抹泪的她,他想要陪伴她;他看见在火车上列着梦想清单,努力寻找自己真正喜欢的那件事的她,他想要和她一起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他喜欢的,不仅仅是过去的念想,他喜欢这个并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好的女孩……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却被母亲大人喊住帮忙看了一上午的书店,一直到吃完午饭才成功脱身。
他一边往她家走,一边在心里练习如何开场才能弥补昨天的短路,只是刚走到巷口,就见她不知为何飞快地往山顶方向奔跑,他赶忙一路跟了过来……
“喵……”
那只狸花猫的叫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见狸花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林东白赶紧退回到墙壁后,闭上眼睛假寐,装作自己比她更早来到了庙里。
只是他多虑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她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他想上前问问她怎么了,可终究还是作罢。
她治好了他的封闭与沉默,带给他要变得更好的决心,却也拿走了他在她面前的勇气与自信……
午后的时光缓缓流淌,两人仰望着同一片天空,感受着同一阵微风,聆听着同一群夏蝉的鸣叫……只是在各自的角落。
“再见了猫咪,谢谢你陪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何淼淼摸了摸狸花猫,蹲着和它道别。
何淼淼离开的同时,狸花猫亦起身踏着步子,沿着回廊漫步到林东白的脚边。好在它没有叫唤,否则肯定引来淼淼的注意。
“被你发现了啊。”待何淼淼走远,林东白蹲下身子无奈道,“保密?”
“喵。”
也不知道它说的是“好”还是“不”。林东白轻轻抚摸着胖猫咪的后背,就当胖猫咪与自己达成了协议。
一人一猫就这么蹲着,估算时间何淼淼应该到家了,不会有撞见的危险,林东白这才起身往自己家走去。
刚回到自家杂货店,林东白意外发现何淼淼并没有回家,而是坐在收银台,一看见他便站起身来。
“朗叔在楼上忙读书人下午茶,反正我没事,就帮忙看会。”何淼淼说着,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说,“东白,我……有话对你说。”
第59章 陆战队?战“陆”队!
正值“读书人下午茶”的时段,大家要么在三楼享用下午茶,要么在二楼看书,一楼的杂货店只有何淼淼和林东白两人。微妙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萦绕在这不大的杂货店里。
“我……要走了。”笑了笑,何淼淼故作轻松地说出这句话。
“走?”林东白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嗯,离开暮明岛,回S城。”
还记得之前想要打道回府是因为妈妈陆娜来了电话。那时她想要告别的,只是暮明岛的景致,或者说留恋这里的远离父母。
而这一次,最让她感到不舍的,是这里可爱的人。
“这是我度过的最棒的一个暑假,因为有你们。”何淼淼稍稍走近林东白说道,“谢谢你,东白,我会一直记得这一切的。”
林东白没有说话,沉默的间隙只听见店外的海浪声,“哗——哗——”一阵又一阵。
“这么突然?”林东白终于开口道,语气平静得就像最沉静的大海。
“是挺突然的,不过……早晚都是要回去的。”这话分不清是对林东白说的,还是告诫她自己的,何淼淼将落寞迅速收起,道,“那我先走了,还要收拾东西。”
“……等一下!”
林东白微低着头,何淼淼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让她莫名紧张起来。
“我……”林东白有些吞吞吐吐。
“淼淼!听说你妈也来岛上了?什么情况?她该不会是来抓你回去的吧!”
清脆嘹亮的嗓音骤然而至,穿着校服、拎着书包的余跃风风火火地杀了进来,而她的身后还有穿着工作服的叶致远。
没想到连上课的高三党都收到消息了,岛上的传播速度之快,着实有点出乎何淼淼的意料。
“我一放学就往你家里跑,多怕你已经走了啊!吓死我了!”余跃一把抱住何淼淼哀嚎道。
“你见到我妈妈了?”何淼淼赶忙问道。
余跃摇了摇头,说:“门锁了,想喊又怕引来你妈打草惊蛇!就想着先来这里碰碰运气——就算你不在,这里人来人往消息也灵通,还好见着你了!”
打草惊蛇……何淼淼不禁开始怀疑余跃听到的版本里陆娜是什么样子的。
看着余跃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何淼淼道别的话更加难说出口了。
“诶,你该不会就这么屈服了吧?”叶致远一边问,一边从冰柜里拿了瓶冷饮,拧开瓶盖递给余跃。
余跃直接将冰凉的饮料瓶蹭到何淼淼的脸上,冻得何淼淼一哆嗦,然后恶狠狠地说道:“哼!就知道你会打退堂鼓!还好姐姐我早有准备!”
余跃说完,从书包里掏出本子,气势如虹地拍在收银台上。她勾勾手指,招呼其他三人围过来,只见本子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守护淼淼大作战!
“这……”
“这是我第一时间制定出来的作战计划!除非是你自己想走,否则谁也别想把你带走!”
余跃摩拳擦掌地翻到下一页,颇有军中参谋的阵仗。而密密麻麻的页面上,正是余跃非同一般的伟大计划——
一,游击战之藏起淼淼,人都找不到,看陆娜怎么带她走?
二,交通狙击,就是让陆娜没有车到码头!走?你倒是飞啊!
三,拉横幅、播广播,表达对陆娜的热烈欢迎,在广播中宣布举办同学会——推辞不过,陆娜自然就留下来参加了!
“总之!这是一场拖住陆娜、守护淼淼的重要战役!而我们几个作为英勇的战士,也有一个光荣的称号——战、陆、队!不是陆战队,而是战‘陆’队!陆娜的陆!”余跃慷慨激昂地说道,还特地预留了时间给大家鼓掌欢呼。
可是,静悄悄,静悄悄,杂货店陷入了迷之沉默。
“辛苦了,辛苦了!”叶致远面露难色,摸了摸余跃的脑袋,又转向林东白和何淼淼,道,“这高三烧脑,加上时间又紧,这计划大家听听就好,听听就好……”
“喂叶致远!你不是说无条件跟随我的伟大方针吗?这计划怎么就听听就好了!”
这边吵吵闹闹,二楼的动静也大了起来——“读书人下午茶”结束,岛民看书的看书,回家的回家,人来人往的收银台显然不再是合适的讨论地点。
“去我房间。”林东白说道。
转战阵地到房间。一坐下,余跃便不死心地进一步阐述她的作战计划,见何淼淼始终没有表态,她终于忍不住问道:“还是说……淼淼你其实想回去了?”
大家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聚集在何淼淼身上。
“……我知道大家都不舍得我,只是强行留多几天反而可能连累了你们,那就……”
“连累你个大头鬼!”余跃狠敲何淼淼的脑袋,说,“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啊!再说连累试试!”
“真的可能会连累。”这回开口的是林东白。
“没搞错吧你!林东白!”余跃怒道,敲击何淼淼的右手握成拳,正要上前揍他,就被叶致远牢牢钳住,只得张牙舞爪地奋力挥动。
“我是说,我们可能会连累到淼淼。”林东白面不改色地说道,“万一淼淼的妈妈认为是淼淼主导的,那她们的关系只会恶化。”
前一秒还在生气的余跃、牵制余跃的叶致远、在一旁劝说余跃的何淼淼,一下子全都安静下来了。
林东白拿起笔,将本子上“战陆队”的“战”字圈了出来,说:“我们是想解决淼淼和她妈妈之间的矛盾,但是,解决的方法就是发起‘战争’,争个输赢吗?”
何淼淼一怔。
面对与妈妈陆娜的矛盾,以前的她选择压抑自己,做个迎合妈妈的“乖乖女”;后来,承受不住压力的她想到了逃避,离家出走来到这里;而今天中午,她所做的选择不正是“发起战争”,试图占得上风吗?而落败之后,她又进入了最初的循环……
她可以一眼看到余跃的作战计划并非长久之计,但她自己的做法又有什么区别呢?
“东白说的有道理。”叶致远一边点头,一边接过话茬,“我们是要让陆娜尊重淼淼的选择,所以激怒她反而不是上策……不如试试让陆娜觉得这里好,让她觉得淼淼留下来完全没有问题?”
余跃噘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同时却是毫无迟疑地将本子翻到空白页,奋笔疾书“如何让陆娜觉得暮明岛好?”
新的方向达成一致,但这个问题一下子又让大家犯了难。
“淼淼,你知道你妈妈一直不回来的原因吗?”林东白突然问道。
何淼淼终于回过神来,可惜她也没有答案。
大家明白林东白这么问的出发点——陆娜多年未归,想必曾经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吧?若不解开这个心结,恐怕想让陆娜觉得暮明岛好并不容易。
无奈这条路也被堵住了,只好先绕回原路,想想陆娜可能会喜欢暮明岛的什么。
余跃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叶致远一边瞪着天花板一边咬着大拇指的指甲,林东白则安静地闭上眼睛进入了冥想状态……
何淼淼看着大家苦思对策的模样,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什么话都是多余。无论最终会在暮明岛待多久,她知道早已不虚此行……
“暮明节!”余跃倏地站定,语速因激动而异常快速,说,“再过一个礼拜就是暮明节了!在咱们岛长大的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挡暮明节!”
“对对对!”叶致远忍不住拍着大腿说道,“好多人就算搬走了,也会特地赶回来过节的!”
这回林东白也点头赞同。
何淼淼对暮明节已全无印象,也就谈不上觉得可不可行。不过妈妈说明天就走……
“那就做个暮明节预热策划!”听完何淼淼关于时间的顾虑,余跃脱口而出道。
暮明节对岛民来说是最重要的节日,但除了营神队伍会提前一段时间排练,其他岛民只需提前一天做好准备就可以了,换句话说。节日前期的氛围并不浓郁。
“暮明节这么赞,只热闹一天多浪费啊!完全可以提前high起来啊!我们来个预热,拉长暮明节的周期!别说是多年没有参加的陆娜,我们让所有岛民都期待爆棚、提前燥起来!”
简单的三言两语,被极具感染力的余跃说出来,即使未有详细方案,竟已叫人心潮澎湃!
还等什么呢?四人默契地对了个眼神,立刻开启头脑风暴。
先是余跃简单介绍暮明节,让何淼淼有概念的同时,也启发大家找到可能的机会点。而在你一言我一语的火花碰撞中,一些不成熟的点子也不断得以完善,渐渐有了雏形。
当然,如何顺利实施也非常重要,否则都是空想罢了。无论是如何说服镇长拿到授权,还是其他困难,在分工协作、朝共同目标努力迈进的伙伴面前,通通不是问题!
“那我和淼淼负责……东白和致远则负责……这几项必须在今天晚上完成,明天一早启动……其他的我们再召集人手……”
四楼的他们在房间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三楼的林华朗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二楼的顾客在书店里专注地看书。
一楼的林晚将杂货店关灯收档,往旁边的斜坡走去。
林晚一直走到何淼淼的外婆家才停下来。
门很快开了。
“好久不见,娜娜。”林晚微笑着说道。
第60章 暮明岛的陆娜
“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你最喜欢窝在这里,就连高考志愿也是在这里填的。”
林晚与陆娜站在暮明高中的天台,平视着远方,夕阳映着海平面,金光闪闪的波纹让大海愈加变幻莫测。
陆娜闻言淡淡一笑,说:“没想到我们也到了忆往昔的年纪。”
以前的她们每次碰面,谈论的都是未来。不过这也正常,两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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