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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诱惑-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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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未经战阵,是以当之辄糜,遂肆然谓天下无人。今则历练既久,精锐过前百倍矣。我湖南兵尤称义勇,援江援鄂,隶曾部堂麾下水陆数百万,身经数百战,饷足固战,饷不足亦战,此乃国家恩德所为,非可强而至也。即如仆所部之平江营,五载以来,杀贼不下二万,足下所深知也。足下先在广西精锐聚于一处,今散于数处,势分则力薄,日久则气衰,后来远不如初,又见死伤过多,曾天养罗大光被戮,莫不灰心解体,各路官军又复蒸蒸日上,久战不疲,是今日之军情,又与前大不同也。以事若彼,以势若此,足下试平心察之,可有一语不确否?

凡举大事在识时势,足下若起事于汉、唐、元、明之末造,或尚有冀,今值我朝圣明全盛之日,妄发此难,则万非其时矣。且足下亦知圣朝超越前古者固大有在乎?自古得天下者,三代以下汉明为正,然亭长寺僧于前朝究有君臣之义,国朝则龙兴东土,与明为敌国,迨明运告终,中原无主,吴三桂苦请入关定鼎,葬明帝以殊礼,褒忠节诸臣,唐虞以来,未有若斯之盛,德统之正此其一。我朝疆域,中国既大一统,又合以东三省以内外蒙古、西藏、回疆,纵横五万余里,滇、黔、楚、粤、川、陕改土归流之郡县以百余计,此外如俄罗斯、琉球、日本、朝鲜、安南、吕宋诸国莫不奉正朔,遣子入侍,为开辟以来所未有,幅员之广此其一。圣祖仁皇帝临御六十一年,高宗纯皇帝临御六十年,禅授之后更三载而后升遐,享年之永一朝可越五代而更过之,自殷中宗后无能比者,享国之长此其一。自古宦官至汉、唐、明而极,汉之十常侍,唐之门生天子,明之九千岁,及吕武诸后,此外不可以枚举。我朝宫闱肃穆,内官不过六品,如斜封墨敕、廷杖诸弊政一扫而空之,家法之善此其一。康熙初,吴、耿、尚三逆作乱,天下几失其半,圣祖不动声色,以次削平,此外平张噶尔、平青海、平大小金川、平靳镇、平台湾、平西藏回疆、平川楚教匪,天戈所指,皆不劳而定,武功之盛此其一。前代人主多耽安乐,明时至廿余岁不见大臣,我朝列圣相承,无日不视朝,文官知县以上,武官守备以上,一一过目,辇毂之下,纤悉必闻,万里而遥,威严咫尺,所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也,政治之隆此其一。康熙、雍正、乾隆普免天下全租七次,分别蠲免者不胜数,今皇上圣联渊穆,芟夷大难,虽用兵八载,而田不增赋,户不抽丁,恩泽之入人至深且久,以故贼踞城池,城地外即非贼有,贼去立刻反正,被掳之处粮即完纳,贼虽狂肆以威之不能也,人心之固此其一。以如是深仁厚泽,而以悖理失势违时之举,执金鼓而抗戎行,是自取灭亡也,至死不悟,岂不哀哉!

虽然足下骑虎之势则亦有不能中止之苦。闻足下系贵平富户,为杨逆迫胁,出于万不得已,且性慈不好杀戮,去年十月内犹放出老稚二千余人,即此一端必当转祸为福。仆是以不惜苦口抉摘根由,愿足下急急回头,如果以鄙言为是,祈即速复一信。目下瑞、临已复,九江、吉安不啻釜鱼阱兽,足下能将抚、建之地纳土投诚,传知吉安亦早投降,免遭屠戮,仆当会同官钦差暨督抚立即奏闻,加足下二三品之官,足下得力将士,亦从升赏,倘有假意,雷殛天诛。

仆天生忠信待人,断不屑为欺诈之事,且足下独不闻江南提督张副帅即当日之张嘉祥乎?彼自广西投诚,今已官至一品,名满天下矣,又不闻福建世袭海澄公黄梧、靖海侯施琅乃海寇郑成功部将乎?识时反正,公侯茅土,二百余年矣。孰得孰失,何去何从,足下自择之耳。既以洪逆为仇,此刻金陵受困,不日可破,若足下解散江西党羽,复著精锐赴江南,共擒洪逆,上报圣朝,下洗夙愤,封侯直指顾间耳。倘仍徘徊歧路,眷恋穷城,即抚、建非可割据之区,江皖更无立足之地,将欲窜回西粤,而赣、宁不可飞越,兼之处处团练,羽党亦纷纷解体,彼时麾下之士,必有献足下首以取功名者,言念及此,毛发悚然。

夫定大计在识时务,足下离家多年,一事无成,苟一失势,即匹夫耳。广东兵力正盛,广西得湖南援兵已克平、柳、思、浔各府,前有劲敌,后无归路,吾见足下之束手就缚,岂俟赘陈乎?昔项羽以拔山盖世之雄,被汉军围逼,尚有乌江之刎,此无他,失势故也。仆为足下再四思维,进退殊无善策,唯有献城投顺一着,立地见效,不但保宗族兼可建奇功,足下能猛然省悟否耶?

闻足下颇有为善之资,而恰值千载一时之会,是以推诚相告,谚云:“苦口是良药”。唯足下裁夺,即赐回音是幸。次青李元度再拜。

(《瀛寰琐记》一书记载李少珊为曾国藩招降洪秀全书与此类同,语句稍有改易,应该是讹抄,因为清军不可能对洪秀全“招降”。逆首来归,清朝难道封“一字并肩王”不成?)

对李元度的劝降,石达开沉思久之,提笔写下数个“难”字,最终不置可否。骑虎之势,终难下身。

可叹的是,昔日英明神武的石达开,负气出走后,手下虽有数十万大军,但节节遇败,连曾国藩都幸灾乐祸:“(石达开)既钝于浙,钝于闽,入湘后又钝于永祁,钝于宝庆,裹胁之人愿从者渐少,且无老巢以为粮占,粮米须掳,子药须搬,行且自瘦于山谷之间。”

在湖南围攻宝庆府不克的情况下,石达开只得在1859年夏绕道进入广西。打桂林,不克。否极也有小泰来。1859年底,石达开攻克庆远府,改名为“龙兴”,可见他想以此为根据地有一番大作为。在“龙兴”,这位困龙一呆就是八个月,度过了自己的30岁生日,并准备改弦更张,对昔日“太平天国”制度大大加以“修正”。

1860年3月,太平军进攻百色失利,被清军杀掉近十万人。

大败之下,石达开军中诸将自相残杀。同时,不少人见他有“另立山头”之意,纷纷要求离开。后旗宰辅余忠扶手下将士首先自行脱离,余忠扶本人出面劝阻,被士兵杀掉。接着,武卫军宰辅蔡次贤想统军出江,事泄被杀。

不少将领劝石达开进攻南宁,招集兵马后回天京。攻克南宁后,见石达开根本没有回天京之意,彭大顺、朱衣点等大将便拥十余万大军脱离石达开,杀转回天京。一路之上,这些人被杀的被杀,投降的投降,最终仍有数万在江西与李秀成会合。

众叛亲离之下,石达开心灰意冷,表示自己要“隐居山林”。这句话,说说而已。自古造反,华山一条路,成则王,败则寇,“退隐”是百分之一千不可能之事。

休整几个月后,石达开携残兵在1861年秋离开广西,复攻湖南。一路之上,丧失斗志的石达开再无心约束部伍,其手下四处劫掠杀人,居民被杀数十万人,这支太平军真正成为“人民公敌”。

1862年初,石达开率军进入湖南来凤。2月间,进入四川石柱。4月初到涪州时,石达开拥众二十余万,很有重起之势。6月,大军攻破长宁。

1863年春,石达开兵分三路进攻四川,一路由李复猷率三万人由贵州绕入四川,一路由赖裕新率一万多人向宁远府(今西昌)进发牵制清军,一路由他本人率领,从昭通府的米粮坝抢渡金沙江,直杀宁远府。

计划赶不上变化,赖裕新出军不利,3月间在越隽厅中州坝战死。李复猷遇阻,自贵州、云南向回折返。对于上述二将的所有这一切,石达开均一无所知,仍旧率军自宁远府以西的径路北行,想抢渡大渡河后继续行进。

在贵州乌江渡口时,石达开其实已经有某种不祥的黑色预感,他作诗道:

垂翅无依鸟倦飞,乌江渡口夕阳微。

穷途纵有英雄泪,空向西风几度挥。

大渡河畔悲歌——石达开的英雄末路

1863年5月14日,石达开率军来到紫打地(今安顺场)。如果当天渡河,太平军应该有很大机会可以逃出去。结果,石达开有一位妾当晚为他生下一子,高兴之余,他下令部队在河边休整,庆祝三天。

这下子真是错过机缘,第二天一大早,大渡河上游山洪爆发,河水暴涨,任谁也难以逾渡。此外,当地忠于清政府的土司王应元把席子裹成筒状,用墨水染黑,沿河边摆放数百个,其中只有几个真炮,轰轰放了几响,这使得石达开觉得王应元火力强大,更不敢冒险渡河。此时,后退之路,复被邛部土司岭丞恩用巨石大木塞住。盛怒之下,石达开下令斩杀为大军带路的二百多彝族人(有称是苗族人),然后想伺机杀出。

逡巡之中,清军骆秉章部已经把太平军团团包围。进退不得,石达开只得冒死突围。

由于地势凶险,清军与当地土司兵人多势众,石达开部越杀越少,最终,剩下的数千人被围于老鸦漩(今四川石棉县农场乡利碛堡)。由于当地彝民恨石达开杀部族之人,拼死抵挡诸要隘路口。

弹尽粮绝之下,石达开先让其妻妾及子女数人投江自杀。然后,为了“舍命以全三军”,他先写信给骆秉章,与手下高级将领曾仕和、黄再忠、韦普成以及五岁幼子石定忠赴凉桥清军大营,与骆秉章“谈判”。其实,此行此举,与投降无二。

石达开给四川总督骆秉章的书信,文采炫然,有为自己三军的乞怜,有对骆秉章的“奉承”,有对自己一生的回顾,确有真情实意在其中:

窃思求荣而事二主,忠臣不为;舍命以全三军,义士必作。缘达生逢季世,身事天朝,添非谄士,不善媚君,因谗谮而出朝,以致东奔西逐;欲建白于当时.不惮旰食宵衣。袛以命薄时乖,故尔事拂人谋,矢忠贞以报国,功竟难成;待平定而归林,愿终莫遂。转觉驰驱天下,徒然劳及军民;且叹战斗场中,每致伤连鸡犬。带甲经年,人无宁岁,运筹终日,身少闲时,天耶?人耶?劳终无益;时乎?运乎?穷竟不通。阅历十余年,已觉备尝艰苦;统兵数百万,徒为奔走焦劳。每思避迹山林,遂我素志,韬光泉石,卸余仔肩;无如骑虎难下,事不如心,岂知逐鹿空劳,天弗从愿。达思天命如此,人将奈何?大丈夫既不能开疆报国,奚爱一生;死若可以安境全军,何唯一死!

达(开)闻阁下仁义普天,信义遍地,爰此修书,特以奉闻。阁下如能依书附奏清主,宏施大度,胞与为怀,格外原情,宥我将士.赦免杀戮.禁止欺凌,按官授职,量才擢用。愿为民者,散之为民;愿为军者.聚之成军,推恩以待。布德而绥,则达愿一人而自刎,全三军以投安;然达舍身果得安吾全军,捐躯犹稍可仰对我主,虽斧钺之交加,死亦无伤;任身首之分裂.义亦无辱。唯是阁下为清大臣,肩蜀重任,志果推诚纳众,心实以信服人,不蓄诈虞,能依请约,即冀飞缄先覆,并望贵驾遥临,以便调停,庶免贻误。否则阁下迟以有待,我军久驻无粮.即是三千之师,优足略地争城;况数万之众,岂能束手待毙乎?

特此寄书,唯希垂鉴。

(有学者怀疑此信为伪造,但无实据。这封信日后被清朝重庆镇总兵唐友耕儿子唐鸿学篡改成给他爸爸的乞降信,收在《唐公年谱》里,想以此给老爸脸上贴金,造成了日后学界好多纠纷。)

绝路之军,哪里还有谈判的本钱。清军食言,夜间以火箭为号,将已经缴械的三千多太平军围杀净尽,一个不留。大渡河水,一时尽赤。

清营之内,骆秉章,这个与洪秀全老乡的广东花县出身的清朝高官,用广府话问石达开:“尔欲降乎?”

石达开眉宇英气不减,朗声道:“吾来乞死,兼为士卒请命。”绝口不言降字。实际上,从他携带儿子而来这一点可以看出,他对清军还是抱有幻想,以为自己和部下有活命的可能。

言语往来之中,石达开沉痛表示:“大丈夫不能开疆报国,奚爱一死!死若可安将全军,何惜一死!况我为王十余年,屠各省官民无数,今上天亡我,难逃一死!”他此时并不知道,“全三军”仅仅是幻想而已,其手足三千已被屠戮殆尽。

清军把石达开押至成都科甲巷关押,在他写毕《自述》后,为“保险”起见,骆秉章把他和随从几个将领均押至闹市凌迟。(按清律,其五岁幼子应15岁后方受凌迟,但不久就被毒死)

临刑,石达开神色怡然,坦然受死。

想其昔日在广西所作一诗,可以感受到这位大英雄一世雄豪的壮气:

挺身登峻岭,举目照遥空。

毁佛崇天帝,移民复古风。

临军称将勇,玩洞羡诗雄。

剑气冲星斗,文光射日虹。·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经广西宜山白龙沿题壁》

(1936年,四川军阀刘湘曾派工兵在安顺场松林河畔挖掘“石达开藏宝”,深挖两洞之后,只找到金银饰物十几件。正准备大肆开挖时,蒋介石知道风声,由国民政府行政院及故宫古物保管委员会共同电令四川省政府,严禁地方毁凿古迹文物和开挖“矿产”,刘湘只好作罢。上世纪80年代,也有专家实地考察安顺场的“翼王宝藏”,均无结果。)

附一:石达开自述:

(在自述中,显然可以看出石达开推诿自己在天京事变中的责任。同时,可以发现他确实想真心投降的证据。此自述基本没有什么篡改,应该是一份可信的重要文件。)

据石达开供:系广西贵县人,祖辈由广东和平县移来贵县居住。现年三十三岁。父亲石昌奎与母亲均已早故,并无兄弟。娶妻王氏,生有子女,均在南京被害。后来妻妾五人,幼孩二人,昨在河边均投水身死,只存这亲生一子石定忠,年五岁。

(我)达开自幼读书未成,耕种为业。道光二十九年,因本县土人赶逐客人,无家可归,同洪秀全、杨秀清、韦昌辉、萧潮贵、冯云山共六人聚众起事,共推洪秀全为首。洪秀全为广东省人,现年五十余岁。初时不过万人,后来人多。三十年先踞永安州城,后由永安窜出,围攻桂林省城。解围后,二年三月走全州出省,四月至湖南道州,七月围攻长沙省城,萧潮贵被官兵用炮轰死。十月解围窜岳州,破湖北省城,(我)达开住学院衙署。不几日即由武昌下江西九江府。有曾发春领前队破安庆省城,(曾发春已死三年)直抵金陵,从北门挖地道,用地雷轰陷城垣。进城时,乱军戕害文武官员,辨不清楚。

(我)达开起事即称王,与洪秀全等同住江南省城。杨秀清平日性情高傲,韦昌辉屡受其辱。七年,(石)达开领众在湖北,闻有内乱之信,韦昌辉请洪秀全诛杨秀清,洪秀全不许,转加杨秀清伪号,韦昌辉不服,便将杨秀清杀死。(我)达开返回金陵,要与他们排解,洪秀全心疑要杀韦昌辉;(我)达开见事机不好,走到安徽,妻室儿女留在金陵,均被韦昌辉所杀。(我)达开复由安徽回金陵,洪秀全即将韦昌辉杀了,有谋害(我)达开之意,旋即逃出金陵。

(咸丰)七年从安徽至江西、浙江、福建,八年复回南安过年,九年到湖南桂阳、祁阳等县,围攻宝庆府城两月有余,赖剥皮失营盘三座,不能得手。是年回广西,走桂林、庆远至宾州,因秋众三江两湖人多,各有思归之念,不能管束,将大队散回。(我)达开在南宁府没有多人,想要隐居山林,因到处悬赏严拿,无地藏身;十一年复聚数万人出广西,由湖南会同、泸溪、龙山至湖北来凤。

(我)达开久想占踞四川省,同治元年由利川入川,到石硅、涪州,有二十多万人,后来沿途里胁人更多。头队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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