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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书院三两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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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闲着没事干,这样那样的活动室都有很多人,就连习剑园都人气暴涨。我不太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一个字,热。最近就连苏幕焉都常常不在校舍待了。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多半是去了冯尚兮那儿了吧。

这一日是九月十五,终于是大家盼了许久的秋日清河祭礼了。所有的学生们都集中到书院礼台的空地上。书院想得很周到,虽然燥热已经过去,但还是为每个人都准备了座椅与茶水。所有的学生围着圆形的中央高地而坐,高地在南北方向各有一个延伸而下的汉白玉石阶,上头铺有红色的地毯,颇为壮观大气。高台的周边镶有金质的镂空华纹扶手,流光溢彩,高台的中央铺着一方绣着异族纹理的大毛毯,听魏如玠说那是神川年间属国东瀛进贡给大邺的礼物,被当时的皇帝也就是成祖赐给了时任山主,只可惜那位山主后来被成祖绞杀了。这一点跟苏幕焉告诉我的还是一致的。

这时候台上响起了隐约的咳嗽声。我抬头一看,是一个身形如冬瓜的老头,他身着华丽的朝服,朝服上的花纹是我在朝廷中的大臣衣服上见到过的。虽然不完全一样,但也是大同小异。他头发花白,但面色红润,腆起的肚皮看上去很突兀,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包装得很多金。尤其是我距离如此之遥,都能看见他左手那短粗得跟孔春有的一拼的拇指上套着一个碧绿碧绿的玉扳指。不过我小时候在长安集市的小商小贩那儿瞧见的假玉也多半就是那个样子。

记得我七岁那年在百花楼外头捡到一只特漂亮的玉耳坠,带回去准备给十三娘看来着。可那时候不巧被秀贤那小妮子逮到了,非嚷嚷着要我把耳坠子给她,不给她就把我以前偷吃蓼花糖的事情告诉她娘,我怕了,便乖乖地把那耳坠子给了秀贤,还眼泪汪汪着千叮咛万嘱咐地要她好好保管。没想到那小妮子手没长螺,不出三日便被十三娘发现了。

那时候咱们家穷得连饭都吃不饱,十三娘就疑惑了,这耳坠子哪儿来的?秀贤就老实巴交地交代说是我在百花楼外头捡来的。没想到十三娘火冒三丈,二话不说跑过来给我两耳巴子,我哇地就哭了,据秀贤回忆我那时哭得可凶了,她那时候还担心着别把咱家的茅草棚给哭倒了就好。十三娘气得直哆嗦,说什么“你这不听话的小妮子,这点儿年纪怎么能一个人往青楼外头直转悠,还捡来这么个不干不净的东西”,然后就歪在地上呜咽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听起来好像是“小姐,万一阿樱被那老鸨子给掳了去,你叫阿花如何是好啊……”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只要见到青楼,就得远远地避开。不过话是这么说,十三娘还是把那个耳坠子拿去洗得通体莹亮,自个儿戴在耳朵上转几圈子自赏一番,然后拿去当铺换了几两银子。

山主站在高台的中央,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坐这么远模模糊糊地也听不清楚,只好在下头神游。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吧,山主高声大喊一声:“清河无量呼,汝有鸿鹄之志!”吓我一跳,然后他就走下去了,周围的人开始鼓掌,然后我也在毫不知情地情况下开始鼓掌。

掌声未歇,只见浩浩荡荡一群身着统一金色服饰的年轻男子齐整而上,红绸飞扬,击鼓鸣号,后台一群乐师齐奏乐。这大概是类似于群舞一类的东西吧。后面的一群乐师有几个我瞧着面熟,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音律部的学生们吧。不过跳舞的一群男子有好几十人,面孔都生得很,应该不是咱们书院的学生,况且咱们书院可没有舞艺部。倒是女子部有开设舞艺课的。

一群人下去以后,我尚未反应过来,人群中已经响起了充满赞美的惊呼声。与此同一时间,我左手边方才还情绪高涨的孔春同学已经很落寞地把头埋下去呈自卑状。我抬头往高台上一看,那妙龄少女一身鹅黄色的长裙,水袖舞动,扭着她那婀娜多姿的水蛇腰,舞步轻盈而优雅,变化多端,秀丽的脸蛋上浮着恰到好处的红晕,眉眼间风情万种,正是郭如花。配上身后那绝佳的丝竹之声,简直是赏心悦目之极啊!

台下一众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学生们无不深长了脖子一睹女子部部花的绝代风华。当然人群中亦不乏几个正义之士轻嗤以示不屑的,不过绝大多数人还是暴露了本质,双眼冒出大大的爱心,垂涎三尺而不自觉。

孔春一脸慷慨激昂地握住了我的手:“阿樱……”他很做作地哽咽了一下,“虽然有小人传言你有龙阳之癖,不过……今天我孔春算是明白了,朋友之妻不可欺,你阿樱没有面露贪婪之色,你才是我真正的朋友啊……!”

我尴尬地笑笑,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把左手从他汗津津的手里抽出来,心说丫的这跟你是不是我朋友没有关系,你莫要再自作多情了……

后来又上了几个节目,有杂技的,有唱曲儿的,就连西洋部的神秘外教,就是那个叫什么“死密丝”的蓝眼睛洋人也跑来表演了个节目,其名曰“魔术”。我不知晓什么是魔术,不过看了他穿着一身布满花边绣着花纹的奇怪衣服表演完以后,我就恍然大悟了,不就是变戏法么,还什么“魔术”。

表演到最后我都困得不行,再这么下去明儿个怎么去越野啊。尽折腾人。

后来几个部的先生代表上去巴拉巴拉讲了几句,内容我亦是记不大清了,然后还放了烟花,标志着这个所谓开幕式的结束。

第三十五话 我在期待着

“今天天气真不错。”九月十六的清晨,我从床上爬下来,对着窗外一片葱茏的绿意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苏幕焉似乎早已准备好一切,如以往一样,露台上的他正躺在他的御用竹椅上慵懒地浏览手中的书卷,一只手那骨节分明的漂亮食指正在以一种悠然的节奏轻叩竹椅的扶手,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响声,蔓延在静谧的清晨,格外清晰。凉丝丝的微风拂起露台上晾晒着的几件洁白的单衣,夹杂着淡淡的皂角的味道,迎面而来,温馨得仿佛幼时依稀的记忆中,我躺在十三娘怀里,用一双最为纯净的眼睛来洞悉这个世界。

预选赛之后书院举行了各部代表队的初选拔,最终只有谋略部、西洋部、音律部、武术部四个部门进入了最后的厮杀。

今天便是最后一搏了,孰胜孰负,明日此时便知分晓。

可明明是大赛前夕,为何平静得如同一个悠远漫长的假期?

我不好叨扰了苏幕焉的清静,慢悠悠地钻了回去,慢节奏地洗漱一番,而后将包袱从柜子里揪出来,开始仔细考虑今天要带的东西。按照苏幕焉整理好的模式,我往包袱里塞了水、金疮药、纱布、绳子、小刀、少许干粮,至于罗盘,我是没有那玩意儿,不过反正苏幕焉有,我与他又肯定是同行,那就用他的好了。可是这么点干粮哪够我吃啊,想到这我俯下身在柜子里摸索一番,把我这几日储备的私家珍藏都罗列了出来,都是各式的点心,虽然跟宫里御厨的手艺是没得比的,不过既是清河书院食斋大厨的手艺,那也是无可挑剔。

只带这么些……怕是不够吧?再装一些……

这个松花糕也带着吧,再不吃就变味儿了……

“阿樱,这是比赛,你莫不是把它当做踏青了?”一道忍俊不禁的声音自身边不远处响起。苏幕焉一袭青色的中衣,背风而立,衣袂飘飘。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可万一饿了呢……”

“还有啊,”他走过来,拿起我包袱里的大水壶,“这么大一瓶水,你背着不得累死,到时候可莫要让我帮你承担。”

“水不够怎么行?!”我正义言辞道。

“傻呀,”他轻轻在我脑袋上扣了一下,丝毫不用力,“后山树林茂密,地势复杂,就算没有像样的河流,山涧泉水自是少不了的。”

“说的也是……”我挠挠脑袋,心说我自幼在外摸爬滚打数年,这点生存尝试怎么给抛至脑后了,真真是不可饶恕。是不是成了贵族就忘了本了,有了滋润的生活就忘了以前的苦日子。电子书?想想咱苦命的十三娘,虽然摆脱了王二老爷债务的纠缠,可终究是自个儿打理店铺,忙里忙外,如今我身在清河,她身边连个打下手的都没有。前些日子我让她花钱雇个肯吃苦的小伙子帮忙打理店铺,不料十三娘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说什么过惯了苦日子,这么多年都一个人扛过来了,她自个儿能行……想到这,我心中不禁有些酸涩,打定主意等我亲政了就下旨把十三娘接到宫里来住,让没见过世面的十三娘也过过好日子。

临行前,我和苏幕焉换上特制的谢公屐,据说穿这个爬山可带劲儿了。走起来轻飘飘的,很是舒服。等我们去了辛字舍,发现孔春那家伙居然还在睡觉。苏幕焉倒是泰然处之,并无所谓,我却恨铁不成钢地把他硬是从榻上拉下来,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不中用的臭小子,就你这懒样,难怪人家郭姑娘不正眼瞧你!快给我起来!!”

孔春大臂一展,哗啦抹去嘴角那臭烘烘的口水,含糊不清道:“男儿……志在四方!……怎能为……小女子所困也!!”

“做梦吧你!!快起来!若是迟到了还想被那姓冯的讥讽不是?……”我死死地拉住孔春的衣服不放,突然想起我身后还站着冯尚兮的“好兄弟”苏幕焉,便扭头对他说,“喂,那个,我刚才是无心之言,……你不会说的吧?”

苏幕焉诚恳地笑笑:“阿樱你竟会如此不信任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阵慌乱,转身继续敦促孔春道,“姓孔的,赶紧起来!……”

……一盏茶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咱们走吧。”我说着带着孔春还有苏幕焉走到桃园校舍门口。

咦,不对啊……

……孔春参加越野赛的名额,好像被他那个好弟弟孔夏给夺去了吧?

我顿时呈石化状,一面嘿嘿地傻笑一面把孔春往回推。

孔春一脸错愕地用那双困意极深的迷蒙小眼睛望着我:“阿、阿樱,你这是作何?”

“唉……”我叹了口气,“你的确是还没睡醒啊,你难道忘了,你的参赛资格已经被孔夏顶替了吗?”

听我这么一说,孔春恍然大悟地把嘴张成O型,猛地一拍脑门儿:“太好了……”说完就蹬蹬蹬往上面跑去。

那一日孔春在房里呼呼大睡,睡了整整五个时辰才醒过来。当然,这是后话。

孔春走后,我一脸埋怨地望着身旁一脸悠然自得置身事外的苏幕焉道:“喂,小子,你明明知道这一切,怎么还眼睁睁地望着我把他硬是叫起来,也不提醒我一下?”

苏幕焉倒好,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说:“许你忘记,就不准我忘记?唉,只准官兵防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什么世道啊什么世道……”

某人脸色铁青……

……

我至今仍旧记得后山与书院交接处的巨型铁门打开时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呼声是怎样的震耳欲聋。那被盘桓交错的藤蔓所缠绕的铁门随着几十位书院侍卫的推动而极为缓慢地向里展开,带动其下那布满铁锈的链子哗哗作响,夹杂着刺耳的摩擦声,仿佛即将奏响最神秘的人间赞歌。

如果不是那高耸的石墙截住了我们的视线,我们可能会很早便被这传说中的百年清河猎场所深深吸引。

铁门打开,腾起的雾霭为石墙后那茂密的丛林增添了一抹诡异的神色,我看不太真切。

制审员从身边的侍卫手中接过一卷竹简,仿佛很久以前人们用来记在文字的古老卷帙,他伸手将竹简轻抖了几抖,冒出扑扑的灰尘。竹简打开来,制审员先生面无表情地对照着里面的内容,一手指着后山向我们示意着:“穿过这片林子,便是最广阔的主猎场了。主猎场平坦宽阔,并无难度,大家也莫要在上面逗留许久,一看而过也就罢了。穿过主猎场就是未知的密林,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那边地势复杂,情势险恶,有很多不可预知的状况会发生。你们的堂主应该已经把信号弹分发到代表队的每个成员手中了,一旦遇到不可抗的危机,就发信号弹与我们联系,东易武馆的各位师傅们会立马进去救援,切不可为了比赛的胜负而失了性命,因小失大。比赛的胜负按照所得珍奇的数目来判别。书院长老们根据前人的记载罗列了后山的多种珍奇之物,包括药草、毒物、动物等等,已经悉数写在布帛上,分发到你们每个人手中了。十二个时辰之后,各代表队于此地会和,清点人数并且决出最终胜出的代表队。好,现在各代表队在各自的位置站好,等到明远楼的钟声响起,比赛就正式开始。我说的,你们都明白了吗?”

第三十六话 林深深几许

平坦的主猎场与清河书院的主体之间由带状的林子相隔开。侧柏与黄连木浑生的树丛带自西向东伸展开来,横向被划出四个通往主猎场的入口,编号甲乙丙丁,也就是我们四个代表队进入清河猎场的地方。我们谋略部由最西边的甲入口进入,西洋部由丁入口入。

一切似乎业已准备就绪。阳光穿过清晨的雾霭,从最东方将金色的温暖与光明洒向那广袤无垠的后山。队员们纷纷回首向明远楼的大铜钟望去,我知道越来越近了,不由地倒吸一口气,紧紧地抓住了身边人的袖子。余光瞥见身边人的脸向我这边看来,我一扭头,咦,怎么不是苏幕焉,这个人我好像见过,那次预选赛好像跟我是一组的吧,貌似是丙组的。我尴尬地放开他的袖子,向后仰,视线穿过人群,以极快的速度捕捉到了苏幕焉的身影。

与以往那种轻飘飘的笑不同,此时的苏幕焉一脸凝重,他并没有像别人那样时不时地回头向明远楼张望,而是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两条秀丽的眉微微蹙起,仿佛正集中精力思考着什么,柔和的嘴角竟出乎意料地没有一丝笑意。

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看惯了苏幕焉一脸慵懒笑意地样子,他突然这么认真,我倒是很不适应呢。

桃园的莫堂主今儿个也来了,还穿着一身他的最爱——诸葛军师服。他开始满面笑容地为我们打气鼓劲,单薄的羽毛扇一会儿指天,一会儿指地,光看着就有够信誓旦旦了,还高声说着什么“谋略部乃经世济民之才,怎可输给西洋部纨绔之徒呼”,弄得大家斗志昂扬,气势高涨。不过西洋部那边也不甘示弱,大老远地就听见最东头的那帮人在齐整地呐喊着什么“陋扑萝卜了木(没问题)”,气势逼人。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耗了不少体力,我都濒临饥饿了。

“铳——铳——铳——”

明远楼的钟连击三下,守在各个入口处的制审员示意我们按秩序进入。

我犹豫地握紧了手中罗列着各种珍奇之物名称与图示的布帛,却突然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我好像并没有在队伍中看到孔夏。

“怎么了阿樱,不走么?”

抬头,苏幕焉双目略微有些不解的意味。

我笑着摇摇头,随着队伍走向那朦胧的树林。

穿过不深的树林带,我站在主猎场的边缘。本以为百年禁闭的猎场会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没想到却是另一番景象。碧绿而整齐的小草细密而仔细地包裹起这片广阔的原地。自西向东无限延伸,望不到头。我仿佛已经看到百年前众多皇族子弟们在这儿策马奔腾,仿佛已经听到他们呐喊的声音,仿佛已经看到了芭娜那个传奇的女子一袭红衣、一匹黑马,与英姿飒爽的成祖一起拉弓射箭。

与我们迎面的,便是复杂的未知区域了。队员们在庞佳的指挥下站在一起,身为队长的庞佳一脸严肃地交代了几句该注意的地方,大家权当作是例行公事。还表明我们队为了增加效率采取分头行动制,三两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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