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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商海-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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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叶子不会走的。她说过她要和我地久天长。她决不会离开我。她一定是藏了某一个地方。她没有来找我,是因为她知道我忙。她不愿意来打扰我。她一定在某一个地方等着我,等我度过了生存危机以后去找她。对,她一定是这么想的。

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可她在哪儿呢?

石天明几乎翻破了他的电话号码,也没找到一个与含青有关的朋友的信息。而他记得她给他留过一个电话号码的。还说哪一天找不到她了,这个人会知道她的信息。当时石天明以为她痴人说梦,抱着她亲了一番以后就忘了她说的话,也忘了她留下的电话号码是丢了,还是记在了哪一个本上。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是多么地不了解含青的生活。以至于他想寻一寻她的轨迹都不能。

悔啊!人生怎么会有这种痛悔。

可他不甘心。

他又去了一次含青家。敲开了对面的门。他求那个女人给他老王家的电话和地址。然后,他专门开车去了一道老王家。他给老王送了两条三五烟。他要了解有关含青的一切信息。

遗憾的是老王知道的并不比那个女人多。他只见过含青几次面。一次租房,一个退房。另两次是交齐一年的房租。石天明一遍又一遍要求他回忆含青退房的情景及说过的话时,老王形容了半天只形容出了两层意思:含青脸色很苍白身体很消瘦。好象生过场大病一样;含青说谢谢老王她不能再住这房子了谢谢他几年的关照。石天明一遍又一遍让老王回忆她去哪儿吗?老王瞪着一双昏花的老眼,想了半天摇摇头说:这个女孩好象从来不让人知道她干嘛……

石天明眼中的希望一天天熄灭了。

但是他依然不肯相信含青会离开她的事实。

含青不会离开的。她说过石天明是她的生命。她说过没有他她的生命就会枯萎。她一定在某一个他现在还不知道的地方等他。她在等她的爱人领她回家。他要去找小叶子。他要告诉她他已经活过来了。华兴公司已经活过来了。他挣了很多钱。他买一辆新车。很快他要在小叶子最喜欢的荷塘月色附近为她买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他已经起诉焦守英,法院很快会判他们离婚。他要给小叶子买一套洁白的婚纱。他要小叶子做他最美丽的新娘。

可小叶子,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你的石头哥哥在找你?他要好好地补偿你。

“天明,你想过吗?那会儿我在哪里?你以为一朵鲜花不加水不会凋谢?一个美味菜肴不放进冰箱不会变味?捉住了一只小鸟不去喂养它不会死掉?”

含青的声音振聋发聩。这声音如钢鞭一般天天抽打着石天明的心。他的心在流泪在呻吟。他一次一次回忆着那最后一个晚上,含青凄然地笑,含青伤感的眼睛,含青流泪的声音。

含青,含青,难道那个晚上你已经做好了离开我的准备了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我如果知道那是我们的最后一夜,我那晚怎么会残酷地离去?我怎么会不抓住你的双手?我怎么会让你逃走!?

可是,石天明,你真会去抓住她吗?你不是看见了她的幽怨她的痛苦她的心碎了吗?你不是拒绝了她无助地伸出来的双手了吗?你不是在最后一刻还毅然离去了吗?那时候你已经忘了本性。你不再是含青的男人。你是一台“战争”机器。你的眼里没有女人的眼泪只有血光剑影。你早已杀红了眼,谁挡你的道你就会推开谁。

“天明,你变了!过去那个疼我怜我懂我的大哥哥消失了,那个温情体贴缌的爱人没有了,那种心心相印心有灵犀的感觉荡然无存……你在我的生命中成了一颗流量,和我擦肩而过便再无踪影。我在你的生命中只不过是一个偶尔想起的符号。天明,我再也感觉不到你,我够不着你,你抓不住你。想起你,我就是一种空空洞洞的感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摸着你睡过的枕头和床单,却感觉不到一点点你的气息。我一次一次地问自己,这是否只是一个幻觉?这个男人是否真的存在过?这是不是一个梦?否则,一年多的血肉相融,怎么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生命的痕迹?”

石天明睁着痛苦的双眼,他又望见了那夜含青脸上那种迷茫的表情。她象一个森林里迷路的孩子,无助地抓着他的胳膊。

可自己当时是多么地害怕她的表情她的眼睛她的无助。他怕面对,他怕负责任。他认为自己当时除了“商战”不应该再负这种责任。他没有时间和精力。

“天明,我从不要求你朝朝暮暮。我要的是你这颗心。我要的是一个有心的男人。一个有心的男人会让女人感觉到他无时不在他的生命中。一个电话、一个问候、一张卡片、一束鲜花。这能耗去你多少时间和精力?”

石天明一次次把车停在漆黑黑的郊外,双手抱胸,眼望着无月的夜空,用心灵倾听着女人这声声的谴责。夜空的星光变成了一根一根的狗尾巴草,飘落到含青家里的小狗小猫小兔的怀中。他如今才想起来那最后一夜的狗尾巴草有多么深的喻意。他说过这是爱情的信物。含青是在呼唤着他的记忆。可他那时除了战火硝烟,哪有风花秋月的记忆?

可是含青,我不是送来了这海一样的鲜花了吗?可你为什么不要了?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歉意?

含青,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情愿在下半辈子,天天买花,让你呼吸在花一般的世界里,我再也不会丢掉你。

可是天空无声,大地无音,空气中没有一丝含青的气息。

石天明找不到含青的一丝踪迹。

但是他依然不肯相信小叶子已经离开他的事实。

可不是,他每日都听见她的娇笑;每日地看见她的倩影;每日都感受到她的灵魂,每日都在拥抱她火热的肉体。

于是,整整半年时间,他一有空就开着一辆“凌志”车,茫无目的地在北京的大街小巷跑着。看到一个体态象似含青的女孩,就追上去,停下车。然后又失落地离开。有时在饭馆陪客人,突然听到身后一串清脆的笑声,他的心会一阵悸动。猛回头,却又是一个梦。

半年以后,理智上他不得不承认含青真的离开了他。但是,他却宁愿相信,某一天,在某一个地方,他会重新逮住她。他再也不会失去她。

他把这种希望深深地藏在心底。他把自己的全部身心又投入到公司的发展中。他每天工作十八九个小时,然后精疲力尽地入睡。他不让自己有一分钟的时间静下来思考。他不愿去想小叶子这个名字。但令他痛苦不堪得是含青钻进了他的梦里。隔三岔五要来入梦一回。每一回都是可怜兮兮地流着泪,无助地望着他,让他心碎。但当他伸开怀抱去拥抱她时,她却又化成了空气。

呵,为什么这个女要要嵌入了他的灵魂。她哪是一枚只需随身携带的结婚戒指,她分明是石天明的心肝肺。石天明没有她那还有鲜活的生命。

为什么人拥有一件东西的时候常常不去珍惜也,而非要在失去了以后才感到她的珍贵?

为什么自己在懂得珍惜事业机会的同时,却不懂得珍惜爱情的机会。

如今华兴公司起来了,腾飞了。95年以后成为医疗行业远近闻名的企业。石天明也拥有了可以为小叶子提供的最好的生活条件。可小叶子却飞了。她真象一片树上落下的叶子,随风飘浮,不知飘到何处?飘到了谁的手里?

小叶子,咱们不是说好你如果飞,也要落到石头哥哥的手里的吗?你难道不知道,没有了你的日子,石头哥哥的生活再没有了欢趣。

石天明一年以后,真在荷塘月色附近买了一套三居室的公寓。公寓里浅粉色的地毯和含青家里的一样。地毯上有各种各样的毛绒绒的小动物。石天明想含青了,就去商店买一个小动物。每个小动物怀里都抱着一根狗尾巴草。石天明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总要愣愣地望着这些小动物,渐渐地,眼前浮现的便只是含青娇憨可爱的笑。

男人心都碎了。

但第二天上班,他还不得不把破碎的心藏在层层叠叠的衣服血肉骨胳里,带着笑,自信地望着华兴公司的未来。

同时,带着一线时明时灭的希望,固执地等着他的小叶子。

在这种执着地等待中,他发现了一封未折开的信。

那是一个秋叶飘飘的傍晚。石天明在查一份关于RH号的传真时从档案柜里取出了一个文件夹。他翻着翻着突然看到一封未开封的信安然地躺在文件中。一看信封上的字迹,石天明的心狂跳起来。是含青!是含青!一点没错。是小叶子娟秀的字迹。石天明扔下文件夹,双手颤抖地捧起这封信,却半天不敢拆开。他打开台灯,把信封对着灯照了照,仔细辩认了一下邮戳的日期,94年3月22日收启。94年3月,这正是华兴公司黎明前最黑暗的日子。全公司员工为了度过生存危机疯狂地日以继日。是的,正是那个时候,只有那段时间,他才忘记过叶含青的名字。然后小叶子就消失了,没有留一丝踪迹。不,不,小叶子留下这封信。这封信里一定有她的踪迹。这封信一定是告诉他她新家的地址。太好了,小叶子,我马上来找你。我知道你一定藏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找到了地址,我一定把它刻在心里。小叶子,我再也不会丢掉你。

石天明哆嗦着手撕开了信封,取出一张浅粉色的信纸。小叶子说过,粉色象征着爱情。石天明一时间心快要跳出胸膛,他小心地打开信纸,一根已经干枯了的狗尾巴草飘落了下来。石天明顾不得捡起它,双眼迅速扫射着信笺。信笺上只有一行字:3月26日下午2点40分我将乘中国国际航空公司CA1508航班飞往温哥华。叶含青94年3月22日。

信纸突然从石天明颤抖的指间飘然落下,就象窗外那一片片秋叶。

石天明望着窗外的秋叶,瞳孔时聚时散,最后定格为空洞。

他脸上深深的皱纹如木刻一般,一笔一划雕琢着悲沧。

那一刻,他的灵魂出了窍。飘飘荡荡地追逐着那片牵着他心的小叶子。带着一份执着,一份希望。

一切都还可以挽回。还有四天时间。小叶子真好,她提前四天告诉我。她知道我一定会在飞机起飞的最后一瞬间出现。

石天明仿佛看见含青一双焦灼的大眼睛在频频四望。可为什么?为什么她目光中的渴望变成了凄然和绝望。小叶子,你的眼中为什么掉出了带血的眼泪?

可是小叶子,我是要你的呀!我怎么会放过你给我最后的一次机会?!

等我,小叶子。我马上开车来接你。我会在飞机起飞的最后一瞬间截住你。

小叶子,跟我回家。



浮沉商海 尾声



 三年以后。

 国际展览中心。

 第四届国际医疗器械博览会已进入最后一天下午。

 石天明风尘仆仆地走进A馆。

 他刚下飞机。随卫生管理部20多天的国外考察,让他大开了眼界。国外医疗器械领域的先进与尖端,让他感叹万分。但同时让他欣慰的是,象“妇康乐”这样的产品在国外市场上他没有见到。当他向国外同行介绍起该仪器的药理和原理时,对方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旅行临近尾声的时候,又从国内传来“妇康乐”家用型产品在国际展览会上一炮打响的消息。方明说华兴公司的展台上每天人流络绎不绝,开展第一天就收到了好几份订单。如果一直是这么的走势,估计七天展会结束后,会有一二十份订单。石天明闻讯欣喜若狂,归心似箭。但考察团回国日期却恰好在展会结束后第二天。石天明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去看一眼。不仅仅是看华兴公司,更想了解一下世界医疗器械的最尖端市场。要知道,这种国际博览会一年才举办一次,错失良机会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他终于在闭馆的最后一天下午赶回来了。他没有着急去找华兴公司的展位,而是用一双敏锐的眼睛如饥似渴地盯着国内外同行的产品,索要了不少资料,也提了不少问题。然后,他看到了华兴公司的展台。和展览会结束前清冷的展馆气氛相比,华兴公司的展台显然有一种不协调的热闹。索要资料的,谈判的,忙得展台内的方明、李娟、大黄们不亦乐乎。有两个金黄碧眼的女士指着两台不同型号和功能的“妇康乐”最新型家用型产品提出一连串问题,李娟微笑地站在她们身边耐心地一一解答。

 石天明想过去打声招呼。但看看方明他们的忙碌,以及另一大片还没看的展台,又看看手腕上的表,离闭馆只有一个半小时了。干脆等看完整个展馆再回来吧。于是,他悄悄地离开了华兴公司展台。

 一小时以后石天明看完了整个展馆。而各个展台也已开始做撤展的准备了。

 可远远望去,华兴公司的展台前仿佛还站着两个人。显然是一男一女。男的着黑色西装,高大挺拔。他身边的女人着白衣套裙,娇小玲珑。给石天明的感觉男的象树,女的象柳。“树”的宽阔把“柳”的一部分身体掩在了他的阴影中。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石天明,看不见男人和女人的脸,只能看见这黑白两版差鲜明的颜色。

 当石天明走到华兴公司展台几步远的地方,大黄看见了他,惊喜地大叫了一声“天明!你回来了!”

 大黄的语音未落,石天明突然看到,不,是感觉到那片白色重重的颤抖了一下,仿佛被电击了似的。

 她身边的男人马上侧过脸,关心地问她怎么啦?一支胳膊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女人的腰肢。

 女人摇摇头,轻轻地离开男人的胳膊。于是这片白色走出了男人“树”的阴影,孤立地站在金黄色的射灯下。

 一瞬间,石天明的血凝住了。

 “小叶子,是你吗?”他轻轻低唤了一声。

 白色又颤抖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石天明于是喊了一声“小叶子!”拨腿就要冲过去。

 但双脚却仿佛被钉住了一般,他一步也挪不动了。

 小叶子缓缓地转过了身。

 但她身边的男人也转过了身。

 小叶子的目光那一瞬间怎么是那么的迷茫和苦痛。

 多么熟悉的迷茫和苦痛。多么让人心碎的迷茫和苦痛。四年前的那最后一个晚上,小叶子就是这样的迷茫和苦痛。可当时,他没有抓住它。这几年奇书网,含青这最后的目光,无数次在石天明的梦中萦绕。每一次,石天明都是一种揪心地痛。

 现在这种痛又开始撕扯着他。小叶子,我怎么会这么傻?小叶子,我不会再傻了。我不要再看见你眼中这般的迷茫和无助。我不会再让你迷茫和无助。

 石天明往前迈了一步,向女人伸出一双颤抖的手。

 他没有注意到含青身边年轻英俊的男人在石天明和叶含青历史性重逢的几秒钟里,目光已由好奇、疑惑、惊讶、震憾,最后定格成了平静。

 “含青……”年轻的男人轻轻唤了一声身边的女人。

 这一声轻唤如雷灌耳,惊醒了石天明,也惊醒了也向前迈了一步正伸出一双同样颤抖的手的叶含青。

 石天明和叶含青同时如触了电似地缩回了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大黄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悄悄地离开了。还拉走了方明和李娟一齐去整理仪器。

 含青也收回了迷茫和苦痛。她的目光换上了一种平和。一丝微笑渐渐地噙在嘴角。她一头纯情少女般的过腰长发已经剪成了男孩头,俏丽中透出一份干练。一身白色西服套裙衬出她一份职业女性的成熟。

 石天明也勒住了他血管里奔腾的野马。他今天一身灰色西装,发型已略有改变,前额随意垂下的发已整整齐齐地梳到脑后,露出宽阔的门庭。他的脸上此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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