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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贵妾-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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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说嘴,说完便撵了奴家出门。”
  玉流波挪开帕子悄悄儿瞅了薛二郎几眼; 嗓音愈发娇嗔哀怨了:“后头听说是动了胎气; 可奴家着实是冤屈的,怎的存了敬意去拜见; 受了顿排揎不说; 竟还惹了这天大的祸事回来。”说着; 便落下泪来。
  玉流波嘤嘤咛咛地哭着; 福兴在一边儿杵着,不时偷偷抬得眼皮子去瞄那玉流波。都说她是媚骨天成,浑身哪一处都透着风骚; 可今儿个仔细一瞧; 竟也有几分姨奶奶梨花落月的清微淡远。只瞧着这个,二爷他怕是要心软了吧!想着,又去窥视薛二郎。
  薛二郎却是淡淡的神色,瞧着玉流波矫揉造作地拭泪; 心想,这女人是把他当成色心上头的傻子了吧!上次是他不知道,又素了许久; 才瞧着她颜色楚楚,夜里便来了她的住处。后头得知她在东院儿的门口竟然站了好几日,存的什么心思,真当他不清楚吗?
  想到这个,薛二郎便觉得闵氏那里也该敲打敲打了,不然身为主母,该她管的她竟视若无睹,任凭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妾,立在家里头怀了身孕的贵妾门前头使性子耍脾气,如今更是叫流言蜚语传得满府都是,这里头若没有她的纵容,那可真是怪了。
  薛二郎是喜好美色没错,可他不喜欢女人在他跟前耍心眼玩手腕。如今能用了心眼还平安无事,甚至还得要他去哄的,天底下就只有那么一个,可惜眼前的这个,还有正院的那个,都不是。
  把玉流波上下看了一回,薛二郎笑了:“你来的日子短,许是不晓得姨奶奶的脾性,那是个软绵不多事儿的性子,便是她恼了,你若见好就收,她也必定不会理会你。爷晓得她那胎气好端端的,可她既然传了话出来,想要以此来对付你,依着她那性子,必定是你不依不饶,她没法子,才会这样做的。现如今她连爷都怪罪上了,都是你,连累了爷,连东院儿的大门都不让进了。”
  玉流波听得张口结舌,薛二郎看着她的花容玉貌上,两弯纤纤新月眉高高翘起,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笑了:“也怪我,先前也没同你讲明白。接下来的话你可要好生记清楚了。府里东院儿里头的那位,便是她不曾有孕,那也是爷的心尖子,你想好端端在薛府里头享受荣华富贵,那位便是你不能招惹的。记住了?”
  玉流波如遭雷击,然后两行泪珠子便流了出来。
  薛二郎却是没再理会她,弹弹衣袖,转身便离了西院儿。
  莺儿和玉凤都躲在自家的屋子里,隔了窗纱偷偷瞧着。院子里的两位说话又没故意压低嗓音,一番纠缠都叫这两人听进了耳朵里。饶是莺儿性子鲁直,最好幸灾乐祸,可当下也是笑不出了。那番话好似锋利利的刀刃,□□谁家的心口处,不疼?
  西阆苑,正院儿。
  闵娇娥将账本儿看过一遍,理了理头发,一抬头,就见隔了一扇窗子的院子里走来了薛二郎。心下一跳,不由自主站起身来。
  他可是好些日子没来她这里了。
  东院儿那如今是不能伺候的,可一月里,一半儿多的日子竟还是呆在她那儿,也不晓得去了作甚,看看肚皮不就得了,又不能行房事。然后便是西院儿的玉凤,也不知那贱人哪处讨了东院儿的好,眼见着失宠了,二爷竟又去了,虽是寥寥几次,到底不是独守空房。最后才是她这里。
  她可是正房啊!直到这段日子熬油似的过活,闵娇娥才念起往日里嫡母刘氏的不易来。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期盼着林姨娘能宠爱不衰。
  “二爷来了,听福安说外头的生意忙碌得很,二爷可受累了。红香,快些端茶来。”闵娇娥殷勤地走上前招呼;“二爷快些坐下歇歇脚,我叫小丫头端水过来,先泡泡,再给你捏捏,可是舒坦了。”
  薛二郎却不理会她,撩起袍子坐下,屋里看了一圈儿,才淡淡道:“她怀着身子,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妾也敢堵在门口好几日不肯离去,你身为主母,难道不该将那跋扈的侍妾叫来责骂一番?若是无能之辈,任凭流言蜚语满府乱飞也不能辖制,不如把管家之权交还给太太,也省得你劳累一番,家里头还是乱糟糟的一团。”
  闵娇娥身为薛府的当家奶奶,那些乱糟糟的事儿她自然是知道的,也确实是有意纵容的,如今被薛二郎说出了真相,虽有些心虚,可听到薛二郎毫不怜惜地责备她,又生了一肚子气来。
  可她到底不敢出言顶撞,又一心念着生儿子,不愿意此时和薛二郎生了嫌隙,只好摆出一副受教的面孔,嘴里头认了错,又保证,定不会再出现此等事情。
  薛二郎见得此间事了,起身便要走。闵娇娥倒是温言软语想要留下他,然而薛二郎有意冷落她,自顾自地便走了。
  ……
  后罩房一排尽是屋子,开得小小的门,窄窄的窗,看起来又挤又狭。这里往日住的都是丫头婆子,现下玉流波住了进去,自是心有不甘,怨恨不已。今个儿的事儿实是出人意料,她再没想过,薛二郎竟如此袒护那个贱人。
  想到此节,玉流波心底生出一股阴毒的怨恨来。她千里迢迢来了这里,为的便是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男人的宠爱可以分,但她得到的宠爱必须是头一份儿才是。有了那个贱人在,薛二郎的眼睛里哪里还会只有她?如今又怀了小崽子,若生下来是个男胎,可就是薛家的长孙。商门户嫡庶不甚分明,庶长孙跟嫡长孙又差了多少。
  那贱人可真是好命!
  窗子上贴着旧旧的窗纸,有些地方已是破出了细缝,有风顺着缝隙溜了进来,将桌子上的火烛吹得东摇西摆。窗外是黑沉的夜,夜色浓烈如墨,黑压压地顶在玉流波的头顶,叫她闷得透不过气儿来。她不是深宅院儿里养起来的小白兔,她要的,从来都是自家一点一点争取来的。
  晕黄的烛光里,鲜红的长指甲紧紧纠缠在一处,孤灯独坐的美人儿,露出一个阴毒狠辣的微笑。她从一堆笼箱里找出一个方正的小匣子,刷着油亮的黑漆,叫烛火一闪,几道亮光忽闪而过。里面摆着各色的瓶瓶罐罐,纤长的指甲慢慢滑过,最后落在一个青色小瓷瓶上。
  ……
  “果然有了孩子就更猖狂了。”闵娇娥拿纤指拢了拢发鬓,殷红的唇瓣透着粉润,上头是刚刚才涂抹上的唇脂,套着梅花金戒指儿的指头指着妆匣里的一根赤金梅花簪:“用这个,今个儿我穿的衣服上绣得就是梅花儿。”
  绿玉拿着玉梳挽着发髻,殷嬷嬷坐在一旁,点着头叹道:“可不是,原先二爷就宠着她,如今有了身孕,更是了不得了。那个新来的玉流波长得那般标志,听说二爷也是喜欢得不得了,那位也不过是使个性子,耍个小脾气,二爷便把人扔到了后罩房。可怜还是个没名分的侍妾,也不知道要熬到哪年哪月才能熬出头儿。”
  闵娇娥嗔怪地瞧了殷嬷嬷一眼:“嬷嬷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不是给家里去了信,姨娘那儿可有回信?”
  殷嬷嬷迟疑道:“未曾有。”皱紧了眉奇怪道:“离得也不远,按理说早该回信了。”
  闵娇娥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道:“许是家里头忙碌?既如此,就派个人去家里瞧瞧,看看可是出了什么变故?”说着站起身,素手抚在小腹上,眉眼间尽是慈软仁爱的神色:“就盼着这里赶紧揣上个小娃娃,那时候管他刮东风起南风的,我只管安心坐在屋里头,看她们狗咬狗一嘴毛,权当是个逗乐。”
  ……
  红儿撩开珠帘,往里头喊了一声:“姨奶奶,太太来了。”
  顾扬灵坐在桌前用餐,咽下一口米粥,拿帕子按了按唇,道:“收了吧!”便要起身相迎。
  嫣翠很是不满地收拾着桌子,又是吃了这么一丁点,呆会儿吐上一回,肚里头还能剩下多少。
  苏氏已经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小丫头抱着高高的一摞纸盒子。上了石阶,苏氏看见了赵婆子,知道是东院儿里管事儿的,吩咐道:“把东西归置起来,仔细放着,莫要入了潮气,每日里熬进粥汤,叫她吃了。”
  赵婆子忙弓着腰应下。
  进了屋门,顾扬灵肃手立在里屋的门前,见得苏氏矮身福礼:“太太万福。”
  苏氏如今待顾扬灵还算和善,见她福礼,忙道:“快些扶着。”走上前嗔道:“你身子自来娇弱,又怀着身子,还不赶紧回去躺着。”
  等着顾扬灵躺在罗汉床上,苏氏在绣墩上坐定,苏氏垂眼看了一回顾扬灵,道:“昨个儿的事儿我知道了,我已经□□月去教那玉氏的规矩,往后再不会来你这儿撒野。”
  忍了忍,到底不悦这丫头竟敢把自家儿子拦在门外头:“只是你这脾气也忒是大了些,玉氏不规矩就教训玉氏,二郎辛苦一日,在外头劳累奔波,你身子虽重,也要体谅才是,怎好拦了他在门外,不是故意叫他心急?”


第37章 
  听得苏氏训斥自己; 顾扬灵一不辩解,二不诉恼; 只低着头道:“太太教训的是。”
  苏氏瞅了她一眼; 哼道:“得了; 知道你这丫头是个拧脾气,二郎又把你宠得太过分了些,看把你惯的。这居家过日子; 过得便是心平气和。屋里头女人多; 更是需要相互担待些,动辄闹哄哄的; 岂非败家之态?”
  顾扬灵依旧低着头; 道:“太太教训的是。”
  苏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起身道:“算了; 和你置不上气,你如今怀着身子,这才是顶顶要紧的大事儿; 其他的都是芝麻绿豆; 万不可放在心上。”
  顾扬灵仍旧低着头,道:“太太教训的是。”
  苏氏睨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西院儿,后罩房。
  玉流波跪在屋子里阴湿潮冷的青石砖上; 垂着头,将两只冒火的眼瞪得大大的。
  她的面前,春月趾高气扬地俯视着她; 身后还跟着两个粗*壮有力的婆子。
  后罩房通风不好,便是日日开着窗子透气,也总是有股子湿湿的霉味儿。春月拿帕子在鼻端甩了甩,视线落在那地上跪着的美貌女子身上,心里诡异地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舒爽来,就好似夏日里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桃汁,十分的满足。
  清了清喉咙,原本还算清柔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带了些得意洋洋,道:“太太说了,咱们虽是商门户,可也是个讲究规矩的人家。玉姑娘身为侍妾,不好好呆在屋里头守规矩,却跑去姨奶奶的院子里撒野,冲撞了姨奶奶,是为不敬。”
  “且姨奶奶身怀六甲,身子贵重,这不敬更是罪加一等。太太说了,赏你两个耳光,是叫你知道什么叫做规矩。至于因你之故惊了姨奶奶的胎气,也是不能不罚的。从今日起,你要呆在屋里头不得外出,每日里抄写经文,也好修身养性。等满了一月,自会放你出门。”
  说完,两个婆子上前,一个钳制住玉流波,迫使她抬起头,另外一个抡起巴掌,“啪啪”两声,可怜粉面玉颊上登时通红一片,不一会儿便起了高高一层红印子。
  春月满意地笑了,然后领着两个婆子鱼贯而出,屋门被关了起来,“吧嗒”一声,门上落了一把好大的铜锁。
  玉流波委顿在地上气得直发抖,她可真是千挑万选怎的来了这么一个商门户里。她才知道,这家里的太太原来竟是个官家女子,一身的官家酸气,讨人嫌得很。
  她慢慢站起身来,脸上又疼又辣,可这些都比不上她受到的屈辱。自从在青楼馆里当得了花魁,哪个不高高举着她,顺着她,便是老鸨责骂,也不过是嘴皮子上的磋磨,何尝动过她的皮肉。
  她抚上脸颊,泪水“吧嗒吧嗒”往下落,心里暗自咒骂,好个薛二郎,好个姨奶奶,好个薛太太,这事儿咱们没完,等着她出去,且看她怎么一一报复回去。
  ……
  正院儿里,闵娇娥的脸色也好似刷了五彩油漆,端得是五彩缤纷。
  苏氏看着她,脸上没有半丝的笑意:“你是二郎的正头妻室,管教妾室通房,本就是你的职责。东院儿动了胎气,你身为薛家的女主子,一不去询问,二不曾惩罚不守规矩的侍妾,还任由流言蜚语在家里头乱窜,最后还是惊动了二郎,那侍妾才受了责罚,搬去了后罩房。我在五福堂等了许久,也没见你有甚个动作,你可真叫我失望。”说完也不等闵氏告罪,转身领着一群人走了。
  闵娇娥立在院子中央,红透了的脸上两只眼圈涩涩地发颤,可最终却是一滴泪也没掉落下来。
  ……
  九九重阳,庭院里摆满了菊花儿,红的火红,白的雪白,黄的金黄,更有各种式样,或单瓣,或重瓣,或扁形,或球状,等等,仿佛一副好画儿,叫人看得眼花撩乱。
  嫣翠做了重阳糕,笑眯眯对顾扬灵道:“可惜姨奶奶不能饮酒,我酿的菊花酒味道可正了。”
  顾扬灵就笑话她:“王婆卖瓜,真真儿好笑。”
  虎丫便在一旁起哄:“好笑好笑真好笑。”
  嫣翠便红了脸去追虎丫,非要打她。
  瞧得顾扬灵大笑,许是难得见着顾扬灵展颜,嫣翠几人就故意疯疯癫癫的闹腾,倒叫顾扬灵笑了好几回。
  许是郎中开的药起了作用,这几日仍旧吐得厉害,可比起往日,倒是轻松了许多,胸口处的恶心也稍稍减淡,顾扬灵坐在庭院里,难得舒爽了一回。
  院里正是热闹,丫头来报,说是三奶奶来了。
  顾扬灵怔了一下,忙道:“快请。”
  这位三奶奶在薛府里头活得好似一抹影子,浅淡的几乎要叫人忘却,甚至还不如顾扬灵一个贵妾,因着专宠之名,倒是叫薛府里的人个个都听说过她的大名。
  顾扬灵是向来不爱出门的,偏那三奶奶也守着玉堂居半步不出,原先还管着中馈,后来二奶奶嫁了进来,便如数交还了权柄,竟是全心全意守着三爷,足不出户地过活着,这般如此,两人竟是未曾谋面过。顾扬灵便嘱咐嫣翠去准备果子点心还有清茶,头次见面,可不能失了礼数。
  早就听说西阆苑的东院儿收拾得富贵华美,小丫头引着安氏一路进了庭院,所见者倒是和传言里的颇为相合。安氏不免有些惴惴,若那顾氏当真是个跋扈不讲理的,她所求者,也不知能否达成所愿。
  走在游廊上,远远瞧见庭院中央的圈椅里坐着个红衣美人儿,乌发高高挽起,只插着两根金簪,耳上缀着葫芦形的金耳坠子,并无繁复的装饰。
  倒是不好奢华的,安氏暗自想着,便见那美人儿起身往前迎了几步,见得自家走近,低头福了福,安氏疾步上前,托着她的小臂扶她起身,笑道:“你现下可是双身子的人,我可是不敢叫你给我福礼。”
  话说得随意,人也瞧着随和,顾扬灵瞥了安氏两眼,见她生得银盘玉面,身材娇小,虽不甚美貌,却长得一双好眼睛,柳叶般弯弯,天生便带着一段儿柔情暖意,叫人一看便要心生亲近。
  一时二人落座,丫头端茶奉果。
  安氏端起茶碗饮得一口,笑问:“如今有三个多月了吧?我听人讲你吐得厉害,如今可好些?”
  顾扬灵笑道:“还好,郎中开得许多汤药,倒是有了些疗效,近日里吐得少了,胸口的恶心也轻了许多。”
  安氏听得这些话眸里略略一暗,眼见着她嫁进薛府将近一年,却是半点好消息也没。可帐帷里的事情却是她讲不得说不得的苦楚,她想生个孩子,这般极为容易的事儿,到了她这儿却是难于上青天。都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房事寥寥,她也是无可奈何。
  “总是先苦后甜,如今受的苦难,等着孩子呱呱坠地,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安氏话里话外隐着一抹淡淡的艳羡,顾扬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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