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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匪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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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两个老婆,三个儿子,三个闺女和六七岁的小孙子,统统被砍头处死。我爷爷说,当大砍刀砍到最后一个孩子时,基本就卷刃了。满屋的血腥味让他两天没吃饭。
在实行仁政的同时,对于一些为富不仁的土财主,爷爷他们当然也是不客气的。说他们是杀富济贫也行,说他们是匪性使然也行。
沂蒙县东北的七里山,有一家姓吴的土财主。这家人家最大的特点就是为富不仁,为了积揽财富,不择手段。最大的表现就是在对待佃户的租子比例上,而且,这个租子还是特货——即大烟。按当时一般农村种粮佃租的比例,都是三七开,即佃户得三分,地主得七分,既然种粮是三七开,种大烟也应三七开。但这姓吴的不干,偏偏要一九开。他的理由是一成大烟的价值完全能顶三成粮食的价值。说什么,你们种烟的一点不亏。可他就没想想,他收去的九成大烟又该值多少七成的粮食?故老百姓都称他“外算里不算”。也有的说他是“属狗的,只进不出”。另外,吴姓财主还有两点不得人心的地方。
一是,50多岁的人了,为了保身子骨,还整天里喝人奶。光是为了他一人喝奶就雇了两个奶妈子,还都是生头胎的年轻媳妇,超过20岁的一律不要,虽说喝人奶确实有利健康,也是件很私人的事,但毕竟是件极不地道,尽招人骂的“瞎事”。你可以顿顿吃人参,但不可喝一口人奶。
二是,这姓吴的几乎是个大色魔,他本身娶有四房姨太太,还经常搞身边的丫环,搞大肚子就收作偏房。更加臭名昭著的是,他还是个老扒灰,居然连自己的儿媳也搞。他的三儿子留学法国,他就整天往三儿媳院里窜,慑于他的淫威,没有任何人敢于说什么。只有他的大婆子敢于使点小心眼,整天里让三儿媳回娘家“看看”。
对于这样一个祸害,马大眼和我爷爷他们早就想敲他。可怎么敲呢?明抢吧,怕坏了已经建起的好名声;软要吧,又怕这狗日的会来事,立马笑脸送上,让你无从下手。
最后,还是我爷爷想了个“鸡蛋里边挑骨头”的主意……
这一次,按正常的做法,马大眼差信使给吴家送了幅帖子,索要大洋1000块、小麦50石、小米30石。很快,货全部送到了。但第二天一大早,马大眼就带着队伍上了七里山,在吴家大院门口架起了机枪。吴家老贼一看这阵势,裤子都尿湿了:“大掌柜的,这是咋回事……”
马大眼用脚踹踹身边的两个大筐:“你自己看……”
吴家老贼一见这筐,两眼就直了:“这不是我家刚刚送上的大洋吗?怎么了?”
“怎么了?你姓吴的太不仗义。你仔细瞧。”马大眼亮出了胸前的双枪,“里边有不少是假的。”
“什么?有假的?”吴家老贼一下被激怒了,“这不可能,这些钱全是从青岛钱庄里取来的钱,一直没用,怎么会有假?”
马大眼张嘴就要骂,但被我爷爷给拦住了。我爷爷先是向他行了礼:
“姓吴的,依你的意思,你的银元不会有假?那是我们大掌柜的有假喽?”
这话把吴家老贼问得脸一下白了,“不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爷爷不紧不慢地追一句:“你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我……我……”
“我明话告诉你姓吴的。”我爷爷语气更加严厉,“我们这支队伍虽是落草为寇,但也是百里内外有名的仁义之师。我们的名声也不是你吴某人一人就能泼脏的。你说你的银元没假的,可有证据?有谁证明你的银元没有假?”
吴家老贼怕是一辈子都没遇上这等棘手的事,他只顾擦着满头的汗,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马大眼发话了:“姓吴的,你也别草鸡。事情既然出了,就应敢做敢当。这样吧,咱还是按行内的规矩来,假一罚二,大洋一分不能少,三天之内我派弟兄们来取!”
“什么,2000大洋?”吴家老贼终于完全明白了。他一下瘫在了地上,半天没起来。
我爷爷不紧不慢地出来打圆场。“行了,吴先生,这2000块大洋虽不是个小数,但你吴家还是出得起的。你光是一年的大烟租子就富得流油了。就别在这哭穷了。”
姓吴的也是个明白人,明明知道是敲他,也只有认了。
第一部分
第6章
一跃成为大掌柜(1)
这次变故,便是马大眼在一次与官军的作战中,中弹身亡。
我爷爷说,马大眼死得很惨,两颗机枪子弹,同时穿过他的上身。一颗从小肚子穿进,从后脊梁骨钻出,带出几块碎骨头和一团肉;另一颗从前胸穿进,从右胳膊后边穿出,整个右臂被打断。当时人没死,直到第三天早上天不亮才咽的气。两天半的时间里,多是昏迷的状态,就是醒过来,也是疼得哇哇大叫,叫那四或我爷爷补他一枪。
爷爷常给我讲这事,故我才知道这样一个小知识:子弹穿过人的身体,前边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洞洞,但后边却是个人的大血洞。原来,子弹进入人体后,碰到的是柔软的肉与脂肪,便改变了直来直去的线路(在空气中是这样的)。而是顺着惯性七拐八拐,胡搅一番,最后钻出人体。即便是这样,人的生命也是顽强的,除非击中要害。如大脑或心脏或动脉血管,一般情况下,人中弹后不会马上死去(即使中了要害处,也有半袋烟——即三五分钟的活头)。根本不像电影、电视里演得那样,扑通一声倒地而亡。而且,男人在死前大小便失禁;女人则是死后大小便失禁。另外,给死去的人抹合眼皮,也不是一抹就行的,而是要捂上很长时间,直到捂热了才能合上。我爷爷老说,现在的电视电影不胡扯的不多,大事小事都胡扯。
马大眼是在同张宗昌手下的手枪旅作战时,被击中身亡的。张宗昌坐山东时,对各路的土匪围剿多流于形式(韩复榘主政时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很多时候,是官军与被剿的土匪事先联络好,双方一交战就朝天放枪,然后攻入“对方阵地”,官军的阵地是事先放上的枪枝、弹药,土匪的阵地上却放上白花花的大洋。拾完战利品后,各自胜利撤军。官军回去领赏,土匪上山聚餐。
那一次双方作战也是按事先说好打的。不料,活该马大眼倒霉,双方尚未开战,官军的机枪手喝多了,手一搂,机枪走火,一个点射发出了子弹,让咱马大掌柜吃了两发。土匪们一开始认为是官军食言,立马进入了战斗状态,那边马上发话讲是误会,千万别开打。这边,马大眼忍住剧痛,也阻止弟兄们开枪:“不要开枪,他们也不会破坏规矩,打了对双方弟兄们都不好。”
官军那边马上过来了一个副营长,是空手过来的,过来赔不是。马大眼信了这人的话:“别……别杀那兄弟,他不是成心的,不过我马大眼这条命也不是太贱的……”
那位副营长急忙说:“也是,也是,我们这边准备送过来十枝快枪,3000发子弹……”
“不行……十五枝……少一枝都不行。”马大眼说完就昏死过去了。他周围的弟兄们立马就握紧了手中的大刀片。
官军的副营长一看这架势,马上答应下来。
就这样,一场误会要了大掌柜的命,一条人命换了十五枝快枪。临死,马大眼努力地挤出一句话:“我这是……是该死……”最终,他也没有当上皇上。
按规矩,大掌柜临上路前是要交代后事的(即接班人的问题)。但这时,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右手拉着那四,左手拉着我爷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动着嘴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就咽气了。
。。。。。。
这就留下了难题,放在一般的杆子队伍里,弄好了,和平分手,手下的几个小头目各人拉着各人的队伍拨腚,弄不好的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的火并。
不过,爷爷这支杆子没有这样。他们在马大眼闭眼的当天晚上,便定下来由我爷爷来当大掌柜的。这话是由那四说出来的,得到众弟兄们诚心拥戴。那四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按我爷爷的话讲,“是个大丈夫”。
当时,我爷爷是坚决反对的。他诚心诚意地说:“还是二掌柜的你干吧,一,你是将门之后,也有文化;二、你来山上时间也比我长,从打一上山就跟着大掌柜的;三、我一介书生,不会领兵打仗,更没有战功,恐难孚众望……”
没等我爷爷说完,那四已站到了土坑上:“弟兄们,咱废话少说,大伙说说看,三掌柜的能不能当头吧?”
“能!”下边的众杆子齐声应道。
“大伙服不服他!”
“服。”
那四伸出双手,压倒大伙嚷嚷:“弟兄们,再给大家明说件事。大掌柜的在的时候,我们哥俩曾拉过一件掏心窝子的事。大掌柜的问我,假定我哪天不在了,咱这帮弟兄们交给谁来带好?我当时就说,三掌柜的。咱们大哥当时就给我作了个揖说,那四呀,我的好兄弟……”
那四的这番话说下来,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泪:“二掌柜的,你也是个君子,大丈夫……”
我爷爷实在没话说了,就急巴巴地说:“可我到现在连枪也不会使呀……”说不会使是假的,我爷爷的意思是,他的枪法太臭,没有任何准头。
“大掌柜的,我就是你的枪!”说话的是队伍里的神枪手“一枪准”,按土匪的行话叫“炮台”。这小子是昌乐人,原来种西瓜,因好吃懒做,又好打兔子,西瓜是越种越小,最后饿得不行了。就上山当了土匪。练了一手好枪法,他曾救过马大眼的命|炫…_…书^_^网|,平日里说话挺算数。
“是呀,轮不着你使枪……”
“诸葛亮也不会使枪,哈哈……”
那四趁热打铁:“好,就这么着了,弟兄们。让咱们按规矩向新立的大掌柜的行大礼。”
说完,首先跪下了。众杆子们也齐刷刷地跪下。向着我爷爷磕了三个响头。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我爷爷就当上了老鹰崮上的土匪头。接受完大伙的三个响头,就等于默认了。接下来,就是他这个新大掌柜的领着众弟兄进行“拜香”的仪式。
第一部分
第6章
一跃成为大掌柜(2)
“拜香”仪式是在“忠义厅”里举行的(这是马大眼的上任仿着梁山好汉的聚义厅设置的,实为一座破庙)。拜香的时候,要插19根香,其中18根表示土匪们崇敬的十八罗汉。19根香要分成五堆,插法也是有一定讲究,以示公正和庄重。
土匪为什么崇拜十八罗汉呢?这里边还有个说法。懂点佛教知识的人都知道,十八罗汉是由十六罗汉演绎而来的。十六罗汉都是佛祖释迦牟尼弟子。受佛陀的嘱咐,担任护法,不入涅。佛教传入中国以后,十六罗汉被加以增添至十八罗汉。为什么增加二位,而不是三位或四位,不得而知,也许是中国人觉得十八好听,或是八八要发之类。具体添了哪二位,众说纷纭。其中一说是“达摩波罗”和“布袋和尚”。但也有说是欢喜佛(即正在性交的佛)的。因为中国民间对性的压抑太大,人们就只好从佛教里过过意淫的瘾。
关于十八罗汉的故事,还有另一版本。说是从前有一户人家,兄弟十八个,家境贫寒,难以为继。娘就说:“你们兄弟都出外谋生吧。一年后回来,看看你们都学会了什么做人的道理和生活的本事。”于是,兄弟们外出游走一年。所到之处,都是穷人多富人少,富人不知稼穑却吃香喝辣,穷人受苦受累依然忍饥挨冻。他们回来对娘说:“天下不公平,富人太富,穷人太穷!”娘问他们想怎么办?他们齐声道:“世上什么行业都有了,就缺一个杀富济贫的行业!”娘稍一犹豫说:“可你们一杀人,人家不就认出是我的儿子了吗?”
弟兄几个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们带上面具不就是了。”于是,这十八个弟兄自制面具带上,开始了杀富济贫的行当。后来在各种传说中,他们十八兄弟也慢慢地成了十八罗汉的第二个版本了。
一切准备完毕。我爷爷就要面对着关公关二爷的塑像跪下来,他的腚后则是他的全部手下们,这些人不跪,全站着,像是监督他的发誓。被监督的人接着开始信誓旦旦:“今天,众弟兄推选我为大掌柜的,我不胜荣幸,也深感这副挑子太重。正如山规里讲的,一片忠心方可入庙,无几分义气何必焚香?今后我决心与众弟兄风雨同舟,共闯世界。做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果我要做了对不起大伙的事,让众弟兄剐了我,炸了我……”如此等等,如同一篇小学课文。
我爷爷说,他虽然突然升了官,但却没有多么的高兴,也没有多大的不高兴,毕竟,这支杆子的日子还好过,众杆子也都诚心诚意地拥戴他。
这一切完毕,接下来是设宴庆祝。
喝酒的时候,那四对着老梁台(土匪中管账的,如军队中的后勤部长)喊:“老梁台,我要咱沂蒙山地瓜烧,那玩意儿过瘾……”
我爷爷说,那四那才叫喝酒,二斤地瓜烧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还直嚷嚷地瓜烧不如东北的高粱烧和苞米酒带劲。
我爷爷不能喝,喝一点脸就红,更讨厌的是第二天胸口、手腕处还要起红疙瘩,痒得难受(这一点,我随了他,也不能喝)。不能喝的还有我那个后来去了台湾的二叔。(炫*书*网^。^整*理*提*供)那四就不让我爷爷喝,说你愿喝就喝,不喝拉倒,算我的。
就着酒劲,那四给我爷爷讲了不少真心话:“三弟……不,大哥……呀,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干吗?除了你胜任外,我还是个旗人呀!你想过没有。”
这倒是爷爷没想到过的:“民国都快十年了,早不讲这个了。”实际也是,别说是青州的旗人,就是北京城的清人遗族也早已和汉人混为一体了。
那四却不这么看,他一口吞下一口肥羊肉:“说不是这么讲,那得看什么事,日常里吃喝拉撒,过年过节,风俗习惯是没大事,但碰到关键事,还是不行,你想想,咱这山上除了我以外,全是汉人,真要是由我来当大掌柜的,大伙到时候……”
爷爷沉吟一下,说:“也许你是对的!”
“我是旗人,不能不这么想。”那四想了想又说,“再说,我对于能不能带好你们汉人心里没有底,按文明话讲叫没有把握。因为你们心不齐,喜欢兄弟阋墙窝里斗。”可别说,那四的高论以后还真得到了验证……
那四喝完了二斤地瓜烧,只是脖子变粗了点:“反正是呀,我不愿同汉人共事,不过,你除外,这是真心话……因为你们汉人不但喜欢窝里斗,还不诚实,喜欢说谎,吹牛作假。在这些方面,你们远不如回回、蒙古人和藏人。我宁可同这些人打交道,同这些人打交道,不用那么累,不用多使心眼子。”
也就是这次深谈,我爷爷才知道了那四为什么上山当土匪的故事。原来,自青州旗兵被遣散之后,从他父亲那辈上在青州南关的闹市区开了家小酒馆,聊以为生。到了第三年,不曾想大祸临头,那年春上,他们家从寿光一张姓人家那里进了一批白酒,不料这酒是假酒,喝瞎了四个人的眼。这些人告到县府,县府派人抓走了他的父亲,并判定他父亲全额赔偿,要把酒馆作价卖掉,他父亲不服,一再声明自己只是卖,并没有造,不该“负全罪”。但不知县府是觉着自己管不着寿光,还是嫌太远“警费”不够,不愿去抓,还是觉着他们家是旗人,有意欺负他们,这案子就硬硬地判了。当天,酒馆被卖掉了。他父亲又气又急。趁着狱卒不注意,凭着平时学会的武功,杀死了狱卒越狱成功。这下祸就闯大了。县府立即派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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