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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匪王-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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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壮劳力都去大炼钢铁了,地里的庄稼自然也就没人收了。庄户人种庄稼干吗?不就图个安稳日子吗?现成丰收的庄稼不收,这叫什么事呢?难道共产主义就可以不吃粮食专吃钢?
正好,县委书记周志海来崮下村视察工作。他是坐着吉普车来的,我爷爷因烦闻汽油味,没去迎接他。这位教师出身的县委书记还算知书达理,专门来到村北头看望我爷爷:“哎哟哟,老革命,您身体好吗?”
我爷爷说:“我身体倒很好,可地里的庄稼该咋办呢?”
周志海面有难色地说:“哎呀,到处都存在这一问题,可当前讲究‘以钢为纲’”,讲究‘钢铁元帅升帐’,我这县委书记……嘿,你们看着办吧……”
周志海算是比较务实的。有了他这句话,我爷爷找来穆蛋做了安排。其实,粗中有细的穆蛋也早有这种想法,两人是不谋而合。崮下村留守在家的老头、老太太比哪个村的都多,这批老头、老太太拼死拼活抢收了不少成熟的庄稼。这就为不久后降临的大饥饿作了相应的准备……
季风的本事又被派上了用场,他的老家金乡不是平原吗?他有着一手好的挖地窖储存过冬食物的技术,如,地瓜窑,一律要挖在干土处,不能泛潮。离地至少要有四尺(一米多一点),通风口不能太小,要容得下一人,最好向阳,隔几天,碰上中午阳光好,最好要掀开盖子进阳光。
第五部分
第46章
大棺材换下了银杏树(1)
“炉里炼钢,炉外炼人,15年赶超英国”、“以钢为纲,拼命炼钢”等等大幅标语就张贴在几座小钢炉的附近。这些小钢炉全是土法上马的,其中有一座最大的还是利用了当年小日本修的一座碉堡。最先提出这一设想的是关家桥村的突击队长大福,为此,公社蒋书记还赠了一块大红匾,上写“共产主义英雄”六个大字。从此,老实木讷的大福成了全公社有名的大英雄。
这天,穆蛋正率领崮下村的突击队在为每个小钢炉增加风箱。因为只有增加风箱才能往这种土制钢炉里吹风送氧。炉中火只有见了氧气才能烧得旺,才能将矿石和焦炭烧化。在这以前矿石只红不化,真是急死人。
要增加风箱并不难,只需从每家每户拿便是,反正现在是吃食堂,用不着做饭,风箱也无用。要紧的是挑些又结实又能吹风的风箱。
“老三,这是谁家的?不行。”穆蛋一脚踹烂了一个破风箱,“这玩意也能支持共产主义?一点风都不能进,像个没牙的老太太,砸了当劈柴烧。”
身为突击队副队长、村民兵连长的穆三胖马上命令人把破风箱扔进了炉里,反正这些天正缺焦炭,已经开始烧木炭。用木炭也要赶上英国佬。
加完风箱,穆蛋还不放心。他抬眼往老鹰崮上望去,知道底细的人都知道他是在挂念上山砍树的刘英他们。没办法,烧的燃料成了问题,只有砍树了。所以,他命令刘英的“花木兰连”全部上山砍树。不管是什么树,只要是碗口粗的,统统砍了炼钢。
“支书你放心,咱们的花木兰肯定能打败关家桥的穆桂英。”公众场合,穆三胖还是称穆蛋为支书。
“你怎么知道的?”穆蛋两眼通红,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了。
穆三胖压低了声音:“刘英出发前,派人侦察了关家桥的炉子,发现他们伐的树大多是碗口粗的。所以,她下决心就是比碗口细点的,也要砍……”
“那可有点可惜。”穆蛋脱口而出,但一看周围围了很多人,马上改口,“没关系,该砍就砍,以钢为纲嘛……”
在那个年代,说话得处处注意,稍有不慎,便会被带上右倾的帽子。
快吃饭的时候,“花木兰”们回来了。她们一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三挂大马车上,全部拉满了从山上砍来的树。其中很多是柿子树、核桃树、山楂树。上边长满了果实。有几个社员看了,嘻嘻哈哈地上去就摘,被穆蛋狠狠熊了一顿:“没见过吃的吗?吃食堂还没吃饱呀?简直给共产主义抹黑。”
几个社员被熊了一鼻子灰,转身想走,又被喝住了:“哪去?还不一人一棵扛走?抓紧使劲干,落在了关家桥后边揪你们的球蛋。”
。。。。。。
中午是猪肉包子羊肉汤。大伙都吃得很带劲。因为砍了树,烧的有了保障,穆蛋十分高兴,他正同亲自来送饭的绕弯探讨中苏共产主义的不同。穆蛋嘴里嚼着一块肥羊肉:“俺看还是咱们中国的共产主义好,干的呢,是猪肉包子,稀的呢,是羊肉汤。前苏联的土豆烧牛肉不全乎,光有菜没有饭。”
绕弯就顺着穆蛋的话讲:“那当然,再说土豆烧牛肉有什么吃头,吃两顿就腻歪了。还有,苏联老大哥也尽撇洋的,土豆就土豆呗,还叫什么马铃薯……”
“不能这么说,苏联是老大哥……”
正说着,连长刘英走了过来。这位花木兰干活力气大,吃饭也多,只见她一手抓着三个大包子,一口几乎咬掉半个:“穆书记,有件事,不知当讲不讲?”
“这叫什么话,讲……”
刘英附在穆蛋耳边说:“关家桥那帮人在大福的带领下,去拆穆陵关了。那里的木料……”
“什么,你说什么?”穆蛋像是让炉子里的钢水给烫了一下。其实他已经被烫了不止一次了。
刘英又把情况说了一遍。这使得她咽大包子的速度稍有减慢。
穆蛋把手中的大海碗(这种碗在那个年代很流行,足有现在的小脸盆那么大)一扔:“行了,别吃了,马上集合。”
“马上集合!”穆三胖作为民兵连长,马上吼了一声。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支书喊集合是要干什么!
穆蛋跳上一座小高炉,把情况一说,动员道:“他关家桥要建共产主义,咱们崮下村也要建共产主义。他们能拆,我们也能拆。出发!”
就这样,队伍在吃了个半饱的情况下,向着穆陵关出发了。紧赶慢赶,一路风尘。抵达时,关家桥的人刚刚动手。那时,穆陵关还有座二层高的箭楼。“共产主义英雄”大福正率领着关家桥的一帮社员,往下揭那些漂亮而结实的琉璃瓦。揭一块摔一块,乒乓之间,自明朝万历年间重修的穆陵关开始走向毁灭。
“大福兄弟。”穆蛋在下边喊了起来,“您当了英雄了,得发扬共产主义风格才是,不能被窝里放屁呀……”
大福一看这阵势,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在当年的土改运动中竭力保持中立的人,如今变得聪明了,他向着穆蛋笑笑说:“看穆书记你说的,搞共产主义就是互相协助嘛,咱们共同拆就是,见面分一半……”
话未落音,两个村的社员们早已拆开了。大伙刨的刨,扒的扒,挖的挖,锯得锯,不到半天功夫,箭楼被扒成了个空壳(1989年,当地政府花巨资进行了修复,但已远没了当年的古朴庄严和凝重。一看就是现糊上去的)。接着,又拆箭楼下边的大门及其他附属设施。
损失最大的是旁边的将军庙。庙里的一座元朝时期的木刻佛像,以及一批明成化年间的古钱币也遭到毁灭。一块挖出的写有“有险不守,何以成关”字样的古石碑,也被拉下山当了小锅炉的炉膛横梁,被生生地烧毁了。
此行“收获”不小,共挖出大小方木、圆木30多根,椽子、飞头、横梁、窗木、窗户若干。这些木头真禁烧呀,因为它们都是上好的槐木和枣木做成的,极个别的还有楠木。这些沉睡了数百年的木头,怎么也不会想到,它们会为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的大炼钢铁作出牺牲。
第五部分
第46章
大棺材换下了银杏树(2)
县委是在第三天知道了这件事的。书记周志海在全县广播大会上公开表扬了这件事,说这是用封建主义的木头,炼了共产主义的钢铁,是个创举。在这股风气的影响下,县城的大教堂,王达礼建成的文昌阁和其他古建筑统统在劫难逃,经受了自建成以来的第一次劫难。
也许是从上边发下来的矿石(沂蒙本县没一点矿石,化石倒不少)过于顽固,也许是革命的热情还不旺盛,也许是共产主义一时还不愿落户在沂蒙,烧来烧去,里边的铁疙瘩就是只红不化,怎么办?
“还是火不旺,再烧……”穆蛋命令道。
“没劈柴了……”有人小声说。
“还有!”穆蛋似乎胸有成竹!少顷,把手一挥:“回村去砍银杏树!”
这时,整个老鹰崮已经无树可砍了。满山的柿子树、苹果树、梨树、栗子树、松树、柏树、山楂树、枣树、桃树、杏树,甚至连极为罕见的橡树几乎全被砍光。从此后,几乎年年发大水跑山洪。此次大砍大伐对生态的破坏严重,至今未被恢复。
也许人们的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砍伐得太绝了,当穆蛋提出要砍伐银杏树时,大伙一时陷入了沉默。人们已经没了往常的一呼百应,没了往常的一声令下立即行动。毕竟,村头的银杏树已经300多年了,它见证了崮下村的历史风雨,从大清,到民国,到抗战,到解放,到土改又到这大跃进,它经历了太多的历史风云,它承载了太多社会内容。它是村里的风水树,它是村里的里程碑。砍了它,村里的老少爷们是否会愿意,砍了它,又怎么向自己的子孙后代交代。
“舍不得孩子打不了狼!”只见穆蛋大手一挥,“人家关家桥的大福连命都搭进去了,我们就舍不得一棵树吗?”
这句话让所有的人都闭了嘴!是呀,世上还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吗?
就是昨天夜里,连续劳累的共产主义英雄大福终于支撑不住了。从小高炉的炉顶一头栽到了小高炉里,当时炉火熊熊,眼看就要流铁。他人栽进去后,只听滋啦一声,大腿以上部位就化成了钢水,众人紧拽慢拽,只拽上了他的两条小腿。一阵风吹来,英雄大福仅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点焦煳味,很快也没了!
三天后,公社为其召开了隆重的追悼大会。公社书记蒋大喇叭亲自主持,县委周书记亲自讲话。大福的儿子为其摔的老盆子,那个当年由关润林作证,由他养大的小女儿已经长到了17岁,这个永远不知自己真实身世的女孩为其高举招魂幡,哭得死去活来。大福是全县为大炼钢而跌进炉里一块儿炼了钢铁的三大烈士之一。
第二天一大早,一干人马浩浩荡荡直奔村里而来。穆三胖亲自跑到公社借来了木匠专用的大钢锯,那钢锯有八九尺长,要两个人扛才行。
与很多想象中的情景不一样,等穆蛋一行人赶到银杏树下时,只见我爷爷已经领着几个老头坐在了树下,他们的面前放了三个大棺材。村里的人都认识,其中最大的那个红漆大棺材是我爷爷的。
我爷爷等几个老人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场面有少见的严肃。
穆蛋有些不明就里,小心地问了问:“三爷爷,您这是……”
我爷爷不动声色:“听说你要砍树?”
“是呀,这不都是为了……”
“进入共产主义我不反对,但是别砍这棵树。咱崮下村什么都可以没有,不能没有这棵树。”我爷爷接着拍了拍自己的大棺材,“你不是缺劈柴吗?那好,把它劈了大炼钢铁吧。这是楠木做的,禁烧。”
“三爷爷,您这是……”穆蛋有些目瞪口呆。
“就按我说的做,还有这两口……”
说起我爷爷的寿材,村里没人不知道的。自打1946年部队南下,将他一人撇在家里后,他就花500块大洋订做了这口上等的楠木棺材。告诉你,这可是当年农村的风俗。谁都希望自己死后入土为安,在阴间过个安稳日子。我爷爷当然也不会脱俗。自有了这口棺材后,他每年秋季(秋分前后)刷一遍大红的油漆,都是他自己亲自刷。
如今,他将其视为生命的寿材献出,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的。从此后,村里人更加敬佩我爷爷。
40多年后,他常来济南跟我小住一段时间,其间,他常常跟我说起他的后事安排问题。他说:“我虽然没有棺材了,但你不能烧我,我不火化,我还要入土为安,你就把我埋在你奶奶、三奶奶及小姑中间,我要和她们在一起。”我说,恐怕村里不会同意的。他挣着脖子说:“村里不怕,现在是穆蛋的孙子当村主任,他得喊我老祖爷爷,哈哈,这点面子他还是肯给的。”说这话时,他十分地自信和自豪。
多年后,我及村里的人满足了老人的这一心愿。而那时,已是1997年了。
第五部分
第47章
百斤鸡,千斤猪
百斤鸡,千斤猪,深挖土地三尺三
1958年的冬天终于姗姗来迟。漫天飞舞的雪花纷纷飘落,落在了那一团团说钢不钢,说铁不铁的黑渣坨上。渐渐地,大炼钢铁的狂热开始冷却。人们意识到,具有高科技含量的钢铁毕竟不是几句口号和汗水就能炼成的。
大队人马开始从小高炉前撤离。没人对这一切负责,没有人作过一点反思。倒是有个县一中的初二学生说了句:“这是钢吗?”马上被抓起来进行批斗,并在全县游街示众。随后被打断双腿,打瞎一只眼。只可怜这15岁的孩子最后被逼自杀。
从大炼钢铁阵地上撤出的人马,马不停蹄又转向了深挖土地的战斗。这天一大早,如往常一样,我爷爷又在山坡上转悠起来,远远地,他看见穆蛋正领着一帮人在那块最好的棉花地里挖“战壕”!不错,是战壕!不然不会挖这么深,因为他只能看见有人头在晃动。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又准备打小鬼子呀……”我爷爷远远地就吼上了。
“不是的,三爷爷,我们这是在深翻土地。”几个农民恭敬地回答。
“什么?深翻土地?就这么个深翻法?”我爷爷火了,“这不是在挖堑壕,也是在挖坟地,有这么深翻的吗?”我爷爷越说越气,“千百年来,咱种地靠的是熟土,熟土也吸肥,这熟土有多厚,你们不知道?”
穆三胖擦了把满头的汗说:“三爷爷您别生气,这熟土有多厚,咱庄户人家还能不知道?只是,这是上级的指示。这不,这是穆支书昨晚在公社开完了紧急会议紧急传达的呢!上级明确要求,深翻三尺三,亩产要上万!”
“那穆书记呢?”
“他挖了大半夜,刚睡下……”
我爷爷这才发现穆蛋睡在不远处的宣传栏上,他显然是太累了,人睡得像条小死狗。
我爷爷马上把自己披的当年王达礼送他的那件狐狸后腿皮大衣盖在了穆蛋的身上。正好,穆蛋在说梦话:“深翻三尺三……”把我爷爷吓了一跳。
“那个,三胖,你去我家,把季同志叫来,人家是农业专家,咱问问他要深挖多少才好。”
大伙知道我爷爷的邪劲上来了,谁都不敢说什么。民兵连长穆三胖像接了上级命令似的,大步跑去了。
就在这时,熟睡中的穆蛋又说梦话了:“蒋……蒋书记,您放心,我们一定要拿百斤鸡,千斤猪……嘿嘿,千斤猪……”
我爷爷心疼地说了句:“瞧这狗日的累的,尽说胡话。什么百斤鸡,天下也找不出百斤鸡吧……”
大伙都不说什么。你看我,我看你,有的则在抿嘴笑,抿嘴笑的是个半大孩子,但这样的也要顶个整劳力使。
“你这孩子偷笑啥,你见过百斤鸡,那你拿出来献给村食堂吧。”我爷爷还逗了他一句。
不料,那孩子反而不笑了:“不是的三爷爷,您老不知道,真的要搞百斤鸡,千斤猪,这是俺穆支书昨天在公社开会时打的保票!”
“什么?打了保票……”我爷爷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大伙七嘴八舌地介绍,我爷爷才知道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公社开的会。原来,为了提高生产力,有人提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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