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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雨棠和花间一壶酒-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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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冷静下来,我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
  我居然把自己搞得跟个沾酸吃醋的小泼妇似的,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也好不到哪去,连‘不是心上人’都说了,真比我还酸。
  我那么放肆地点着他的名字骂娘,他也不过是踢了几脚,也忒纵容我了。
  琢磨来琢磨去,我觉得关键还是那句“朕不会放手的。”
  我躺在床上迷糊了一天,晚上接到了圣旨。圣旨写得挺好,措词严厉地赶我上工,让我顿感老心甚慰。
  杨天泽,果然是要对我人尽其用。那我还能好好地活上几天。
  我也是,我居然就这么对他感激涕零了,那谢恩头磕的,比捣药还卖力,我自己都觉得下贱。
  可也不是我的错,我有气无力,头重得管不住,非要和地砖亲密接触,不肿它不高兴啊,只能由着它。
  泪珠子也是不长脸的东西,一咳嗽它就唰唰地往外蹦,比抢媳妇还积极,拉帮结伙的拦也拦不住。
  也不知道赵恩回去怎么报的,搞得他一下子加派了好几个太医来治我,竟然还宣了医正。
  这回好了,一堆败家的,什么好补什么,也不管有用没用,只一个劲地灌。
  杨天泽真是越来越阴险了。知道我是个大夫就专门找了一批太医来整我,知道我怕苦,用的药一碗比一碗苦,苦得我舌头发麻,味觉儿全没了。
  本来咳得就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这回真是没法活了。
  后来我干脆把那些汤汤水水偷着浇了他赏我的小叶兰,看着那花被浇得病病秧秧的,跟它主子我一个德行,我总算找回了点意气风发的感觉,总算出了一口小气。
  还有小董那个死妮子,这回可真是逮着机会数落我了,而且还越来越放肆。
  昨天她生日,趁着全皇宫聚餐的当,她居然公开给我穿小鞋,暗讽都不用,一个劲地明讥。从我送的礼开始数落,然后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手里用的,脚下套的,入宫前的,入宫后的,亲眼所见的,道听途说的,林林总总,吃穿住行一一评品,总结起来就四字,寒酸没品。还有她的粉丝团,也嗡嗡地跟苍蝇似的。
  杨天泽悠闲地坐在主座上,又吃水果又喝茶的,一副坐看风云,笑傲江湖的欠扁模样。
  本来我也不是很在意,我捂的这暖玉是以前杨天泽赏的,我戴的这头冠是去年杨天泽选的,我绝大部分的东西都是杨天泽封我当侍君时替我置办的,再不就是他闲来无事东赏西赏的,总之她说的那些,十有八九都是杨天泽搞的,我根本没法在意。
  其余的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我过的是日子,不是面子,我不干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白痴事儿。
  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看到大家这么关心我,对我的那些个琐事比我自己记得都清楚,我真应该多多捧场,可我实在是没精神。我冷得厉害,只好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装傻。
  小七面薄,没一会脸就挂不住了,红一阵白一阵的,捶个背也轻一下重一下的没个分寸,害得我好几次咳上加咳,差点没背过气去。要他不是小七,我还真以为他是一小内奸,合着伙一起摧残我。
  敬德年纪最小,也没沉住气。可她刚要帮我说话就被杨天泽截住了,这混帐,居然说什么他就喜欢看我们灵牙利齿的模样,话中带话地替她们撑腰,那群死妮子臭小子当然也越来越没节制,说得我一张老脸硬是给抖下好几层灰来。
  于言时不时地递眼色给我,让我请辞回宫。
  我一概无视,直接眯起眼节省体力。两只手不停地摩娑着手中暖玉,虽说公开使用杨家的传家宝等于找死,可我冷啊,我连薄棉袄都套上了还是觉得冷,我一门心思地指望着那点儿热气能驱走空气中飘荡的寒凉。
  于言到了后来竟然直接上手掐我。
  我怨恨地瞪了他一眼,让他收敛。
  没看见她们正说得高兴么?扫人家兴会加倍地顾人怨诶。
  我当初花了那么多心思百般推脱都被强赶着来了,现在这正闹得风生水起呢,哪可能让我说走就走?说了只能自讨没趣。
  既然这些娇贵的主儿们为了轰我都冒上被传染的风险了,我能一走了之么?我是那么不仗义的人吗?
  再说了,我可正等着看戏呢。
  他不是想看我们耍猴戏么,我也可以反过来看他们折腾。
  他不是说不会放手么?不管他究竟放不下什么手,我对他却都是无欲无求。今天死也好,明天亡也罢,对我来说都一样,对他却大大不同。为此着急上火的本就应该是他。怎么看都应该是我玩他而不是他玩我。我不说话,那他就不得不说。
  我坐在这,就是要看看他杨天泽能把这茶喝到什么时候,看他能由着我被折辱到什么程度!
  
  
                  第三九、四十章
  三九、
  我还要学习学习他耍什么手段来收这个场。
  总之大家相互利用,相互娱乐,谁也别亏着。
  敬德实在没忍住,又站出来帮我说了话。她还小,心思又纯,立刻就被这帮小泼妇七嘴八舌地驳了个满脸通红。
  我最看不得敬德委屈难过!
  他够狠,他能不管,可我不能不管!
  噌地站起来,我按着《宫训》一条接一条地给这群长舌妇女妇男扣帽子。
  嘁,病猫不发威,当我是纸老虎么。我要是没点真本事,你们老公找我干什么?送给你们骂的吗?果然蠢到家了。
  一群猪脑子,就会仗势欺人,我还没说什么呢,一个个就泪眼汪汪,可怜巴巴地只知道看皇上。还真是当宠的料。
  皇上心疼了,直截了当地叫我闭嘴坐下。
  闭嘴就闭嘴,坐下就坐下。
  反正气也出了,说多了反而娱乐了他。
  我放出杀气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圈,瞪得这些小泼妇们又惊又恐,这才晃悠悠地跌坐了下去,继续等着看戏。
  一直沉默的老姚跑出来解围,我知道他是心疼杨天泽,他心疼的方式就是替我说点好话,送皇上个台阶,让他以后继续名正言顺地用我办事。
  皇上也不傻,立刻跟着老姚一起唱双簧,果然是对模范的好夫夫。
  我本来也想着配合他们的,可刚才太激动了点,搞得我耗力过度,浑身冰凉,连咳嗽的力气都欠奉,人也有点迷糊,只好旁观。
  只可惜我功亏一篑。
  我把皇上的面子和老姚的苦心扫了个一干二净,卡在两人说得最高兴的当口,脱力晕了过去。
  于言说我当时晕得面无血色,嘴唇乌紫,皮肤泛青,浑身发抖,几乎缩成了一团,牙关紧的连嘴唇都咬破了,血顺着嘴角流下来的样子特别恐怖,吓坏了不少美人。以小七为首,居然有不少人还跟着我晕了。
  皇上也狗熊了,声都颤了,站起来时竟然还带翻了桌子。
  我一听就乐了,皇上用的那桌子可是极品紫檀,这种大动作,没把他撞紫也得把他撞青!还有他桌上的那些碟碗,小董说了好几遍那是她私藏的古董,看得死狐狸也两眼放光,这回非心疼死他们两口子不可。这可是他们自找的,白让我捡了个乐子。
  于言还说皇上指挥着太医把我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一群老家伙琢磨了半天,这才战战兢兢地说我是恶寒侵体,得立刻取暖,气得于言一脚踢翻了好几个,抱着我狂奔回宫,赶快把我塞到了出门前就晤暖的床上,恨不得把我包成个粽子。
  我立刻猖狂地笑出了声。
  于言是帅哥,可于言是个非常严肃的帅哥。看着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人的模样,我的小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好。
  于言的脸刷地红了,他怔怔地盯了我半晌,一扭头气哼哼地出了门。
  小七想追去他,小七又觉得他应该劝我,小七左右为难的模样又让我忍不住一顿恶笑。
  把小七也笑出了门,我揉了揉太阳穴,蜷起来缩在了椅子上。
  太乏了,趴桌子不好受,去榻子又嫌远懒得走,干脆就靠着椅子眯一会算了,所以要把他们俩都赶出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小七小声小气地叫我。我装听不见,只是又蜷了蜷身子。
  但某人就不会这么仁义了,根本不问我,直接把我抱上了榻子,还自做主张地给我垫了枕头,盖了棉被,塞了暖炉。
  我记得这房里没这些东西啊,也不知道他哪弄来的。不过挺舒服的。
  跟在我身边又敢这么嚣张的唯有于言了,所以我不敢张眼,生怕他埋怨我装睡。
  我也懒得张眼,因为实在是乏得连张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会睡饱了再谢他。那啥,得多谢谢他,这男人越来越暴力,刚才我笑他时差点被搓扁揉圆了,连出门都是用踢的,咣当一声,唯恐我不知他生气了似的。现在呢,进来得小心翼翼,脚步也轻得跟猫似的,也没趁机挟私报复。不止如此,他还铁树开花玩起柔情了。这么稀奇的事,实在是应该重视多重视啊。
  说起来怪事也不这一件,我总觉得有啥东西在我脸上蹭来擦去的。
  转个身,顺便咳两声,在。
  再转身,顺便再咳几声,还在。
  火了,一挥手,终于没了。
  可这一动却害得我一阵猛咳,咳得我直缩成一团,上气接不住下气,人也更迷糊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喝点凉水也塞牙,服了。
  那东西没一会又贴了上来。
  我眼皮重得像千金坠,真没力气张眼去看。
  再说于言一直都没走,一直都陪在了我的身边。我刚才咳成那样肯定把他吓坏了,在我身上忙活的那双手真抖得我心都颤了,他这会还给我抚背顺气呢,不可能让我再受侵扰的,一定是我又有错觉了。
  还是继续睡吧。
  可是嘴上是什么啊,温温软软的,还有一下没一下的,就跟蜻蜓掠水似的。
  好像还被舔了几下。
  舔,舔了几下?
  天呐,什么东西?
  我倏地张开了眼。
  身边的人蹭地站了起来,接着就转身给了我个背影。
  我还没清醒,茫茫然地看着那亮得剌眼的明黄布料,听自己说话就像天外来音,“皇上??”
  “嗯。”皇上背对着我,先去翻了翻我的文书,然后说了句,“今天你侍寝。”接着就走了,从头到尾没看我半眼。
  原来不是于言……都是他。
  他抱我上榻帮我盖被给我抚背,还……偷吻我。然后冷冰冰地甩一句要我侍寝就走?他又闹什么妖蛾子?
  我怔怔地看着他出门,摸着自己干裂的嘴唇,傻了……
  很快就接到侍寝了旨意,可是我不想见他。
  我瞄了瞄我的新晋跟班太医团,打了个眼色,马上就有人规劝说我的病气太重,不能接驾,会把病气过给皇上。
  我满意地点点头,又灌了几口汤药。草草吃了晚饭赶快上床睡觉。
  身体是自己的,总病着可真不好受。
  只是我永远也猜不透杨天泽究竟在想什么。
  正睡得糊天糊地的,突然听到小太监的尖嗓门还真是吓人。
  一个“皇上驾到”惊得我又咳成一团,害得于言小七手忙脚乱地替我顺气。
  好不容易坐起来,皇上已经进来了,搞得我迎也不是,不迎也不是。和着小七大眼小眼一起看他。
  “不用起了。”他边走边脱,到了床边刚好只剩了亵衣。
  “睡吧。”他按倒我,踢靴上床。
  赵恩又抱来一床被子,两个人并排一躺,各盖各的,连头发都没碰上。纯洁得就像梁山泊与祝英台,就差中间放排水碗了。
  我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点情绪。
  不欢喜,也没难过,挺好。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了过去。
  乱七八糟的做了许多梦。
  梦见我叫佟乐时,带着笑笑一起被人扔了捡,捡了扔的苦日子。
  梦见刚过来时,村里得了疫病,我逃出来,差点儿病死的日子。
  梦见漫山遍野的人追着我跑,逼得我拼了命地逃。
  然后所有人莫明奇妙地不见了,只留下我一个人糊里糊涂地哭。我知道自己不该哭,可越想停却偏偏哭得越厉害。
  终于哭出一个人紧紧抱住了我。他轻轻地吻我,拍着我的背哄我,告诉他会保护我,让我什么都不用怕。
  我想看清他的脸,可是怎么也睁不开眼。
  再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觉得身子酥酥麻麻,脑子也昏昏沉沉,眼前忽明忽暗。像是掉进了水里,沉沉浮浮,起起落落,浑身上下都累,连心也跟着一起累,特别地累。
  四十、
  听到小太监轻声细语地唤皇上起床。
  我也跟着张开眼。
  昏暗的晨光中,有人正全神贯注地默默看我。
  一双眼近在咫尺,我正趴在他的身上。
  我怎么趴在了他身上?
  我蹭地跳了起来。
  没有力气,腿脚一软,我又咚地跌坐了下去。
  身子又酸又痛,还有……某个地方也不太正常。
  慌慌张张地低头,我果然看见身上一丝不挂,皮肤上点点红紫。
  他做了……
  妈的,我昨晚上烧得迷迷怔怔,他居然还做??他发什么神经?
  脑袋里瞬间像是有刀片在割,一丝丝地疼得厉害,太阳穴也突突直跳。我靠坐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吐了出来。
  皇上朝我伸手。
  我下意识地格挡,狼狈地向后缩。
  杨天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翻身下床。
  我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他站在床前,由人服侍着洗漱更衣。
  小七在一边打眼色要我侍驾,我闭上眼睛,靠在了床栏上。
  静下心来想一想,其实也没什么。
  被他上了那么多次,真正征询过我意见的,好像一次也没有。就算我拒绝了,他也有办法照做不误。不,好像现在我们都把拒绝当调情,所以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拥着被子瑟缩在床内,居然连打他的想法都没有,我还真他妈丢人。
  转身倒在枕头上,嗅到他残留下的茶香,我几欲作呕。
  我用被子将自己蒙头蒙脚,全部罩好,然后缩起来,陷入黑暗。
  累,所以想再睡一下。
  他没有走,坐在了床前。
  他摒退了下人,所以我掀开了被。
  我知道他有话要说,有很重要的话,他不得不说。
  他看着我,斟酌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贤儿说你不参加今天的采选。”
  我立刻想扇自己一巴掌。
  我果真是傻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竟然还期望他能说出些体贴安慰的话。
  至少也要和我说说昨晚的事……我个白痴,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儿?
  杨天泽收了下眉心,“还是得过去看看。”
  相争无益,先“嗯”着。
  “去看看有没有适用的,调去你那,帮帮你。”
  再“嗯”一声。
  “张尚书的女儿张旎旎和刘学士的儿子刘靖似乎不错,你多看看,要是合用,就挑他们吧。”
  我蓦地抬眼看他。
  他颇不自然地瞟开了目光,“朕想让你歇一歇。”
  歇一歇?若是一个皇帝对他的臣子说“歇一歇”,意义通常很深刻,非死即伤!
  我开始笑,越笑心越寒。
  采选三年一次,只聘采公卿士族臣属的名媛公子,每次多不过八、九人,入宫便是要依父兄官职、人品才貌封赏,是非常重要的联姻活动,对党争举足轻重。不管杨天泽想不想要,有些小老婆他却不得不收。
  譬如张刘两家,都是保皇派中坚力量。
  张家的长子是武状元,追在雷越军下已经升成了中郎将,二子是文探花,是皇上现在的笔贴式。
  刘家也不差,嫡子刘竣和我同年,殿试时出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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